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唐亞是一個很執着的人,這一點沒有相伴他最久的衛安更加清楚了。所以在唐亞沖進“啓世”停放基地的時候他并沒有太大的驚訝,甚至比寧女士都要淡定。
這是一個非常空曠的場地,向前望去,是一個巨大而巍峨的機械制品,它看上去至少有三層樓那麽高,通體雪白,最頂上聳立的尖端上面是一個騰飛的白鴿,這讓人仰望的大東西便是他們花費十六年制作的“啓世”。
容納“啓世”的場地非露天,最頂上是玻璃制成的,結構類似圓形的野營帳篷,假如有一臺攝影機自上而下拍攝,人類在這裏顯得是極為渺小的。
唐亞便是從那一扇高達五米的巨門內跑了進來。
他已經被衛安鎖在家裏好多天了,再過兩天,第一批隊員便要前往另一個世界,去探尋人類所未曾知曉的地方。他是唯一一個通關卻被禁止前去的人——不算金的話。這件事已經在網絡上面傳開,唐亞每次進入全息網絡世界就能聽到關于自己的談論,索拉博那家夥甚至散步謠言說他是膽小鬼,自己放棄的。
唐亞對于這個質疑并沒有什麽情緒,但是唐天元的自作主張着實讓他很生氣。
唐天元正站在啓世面前,下方的機身表殼被掀開,他正在與寧女士談論什麽問題,唐亞突然的造訪着實驚到了他,他的目光迅速的轉向了衛安,後者了然,快步朝沖過來的唐亞走了過去,在他開口質問之前捏住了他的肩膀,随即猛地強迫性的擰着他轉回身去,一邊拉着他向外走一邊低聲道:“別吵,陛下在裏面。”
唐亞要開口的話被迫卡在了喉嚨裏,他被衛安按着肩膀拖出了基地,巨大的機器門随即被關閉,沒有半點聲響。
唐亞被推到一側,便用力甩開了衛安的手,他冷着臉,面無表情。
衛安按了一下額頭,知道他現在非常生氣,只好無奈的問道:“我可以冒昧的問一下,你是怎麽進來的嗎?”
唐亞的回答很幹脆,硬邦邦的:“打暈了守衛。”
基地的守衛是帝*團最優秀的戰士,衛安不認為憑借唐亞的能力能夠撂倒他們,但是他看到唐亞口袋裏鑽進來的小東西時便瞬間明了,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偷襲帝*人是要坐牢的,唐亞,你見過牢房嗎?你知道牢房裏面都關着什麽樣的人嗎?”
唐亞一點都沒有被吓到:“我會把毛毛交出去的。”
衛安:“……”
毛毛:“……”
在兩人默默無語的神情中,唐亞靜靜看着衛安,道:“我要見爸爸。”
“先生晚上應該會回家。”
“應該?”唐亞毫不上當:“你又在騙我了,你經常在說謊話,衛安,我不會相信你了。”
“你的身體好一些了嗎?”
唐亞冷漠的瞪着他,他現在根本不想警告他不許轉移話題,他覺得這樣的衛安極為讨厭,他在刻意耽誤自己的時間。
“你不喜歡這個話題?”衛安溫和的道:“不然我先送你回去,然後讓守衛醒過來,這樣也許陛下不會降罪于你。”
“你也想被打暈嗎?”
“……”衛安咳了咳:“當然不,但是我想你不會的,陛下和我們就隔了一道門,他真的會降罪……”
唐亞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小球的腦袋,小球嘶了一下,沒等衛安說完就撲了上去,一爪子按在了他的後頸處,衛安是自己作死,所以倒得很爽快。
小球在他倒下之前就回到了唐亞肩膀,它擡起手想揉一下自己的頭——剛才唐亞也許是太生氣了,所以拍的很大力,它覺得自己都要昏了。
它忍不住咬了一下唐亞的耳朵。
麻酥酥的感覺讓唐亞恍了一下,心頭的怒氣稍微褪去了點兒,他扭臉看了看小球,對上它平靜的黑眼珠,伸手推了它一下:“做的好。”
如果不是站的夠穩,它也許真的要被推得倒下去了,即使如此,毫無防備的它還是晃了晃。
唐亞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它,他重新伸出手來,為了表示抱歉似得:“擊掌。”
小球:……
它沉默着伸出爪子與他相對。
它應該是原諒了他的粗魯。唐亞放下了心,道:“人是你打的,我待會把你交出去,你記得早點逃出來。”
小球看上去像是默認了。
但事實上,他覺得唐亞一點都不愛他。
唐亞重新走到了門前,還未來得及把密碼全部輸入完畢,門便自動打開了。
穿着悠閑的尊貴陛下就站在裏面,他的身邊站着唐天元和自己的近侍,他看上去很慈祥,雪白的胡子在下巴上面延伸,眼睛是藍色的,笑起來的時候很是親切。
他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衛安,慈祥的臉色這才有了些嚴肅:“唐亞?”
“陛下。”唐亞走進去,行了個禮,道:“我想爸爸了。”
他是全首都星出了名的智障,謊話也說的尤為拙劣。說什麽想老爸,但是他此刻看着唐天元的表情卻是氣沖沖的,如果可以的話,他的臉頰也許都要鼓炸掉了。
佛朗索瓦·希爾陛下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唐天元,後者立刻領罪——他已經收到了通訊說唐亞打傷了基地守衛。
“唐亞此次着實是過分了,請陛下降罪。”
唐亞眨了眨眼睛,他有點兒茫然。
他以為就算陛下真的降罪唐天元也會開口維護,他可知道父親在陛下面前是什麽等級的人物,他如果開口,陛下是一定會聽進去的——但此刻也一樣,即使陛下原本沒有罰他的心,此刻也肯定會依着父親處罰他。
希爾看向了自己的近侍,後者了然,唐亞立刻反應過來:“是毛毛打的!”
他毫不猶豫的出賣了自己的寵物。
唐天元沉着臉,他對于成年之後的唐亞同樣毫不留情:“那你也是主謀。”
唐亞瞪大了眼睛。
他被直接帶到了執法所,罪名是虐待執事,頑劣不堪,至少要被執法叔叔管教三天。
他被推進拘留所的電子牢房裏,這裏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他沒有自虐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而是狠狠地把自己丢在了床上,片刻之後,他憤怒的打了個滾,然後就因為力度過大而掉了下去。
這一下摔得很疼,他也不是故意摔的,這一時爬不起來,只好躺在那裏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這是他爸故意的。
什麽“虐待執事”不過就是随便找的一個關押他的理由,如果是以“偷襲軍方”的理由被關押,他會被執行槍決。後天就是啓動啓世的時間,唐天元不過就是想讓執法人看管着他免得他亂跑而已。
小球趴在床上看着他,唐亞猛然坐起來,他皺着眉揉了揉臀部,一面因為疼痛,一面因為委屈,他眼中瞬間浮起了水霧。
小球伸出小爪子,唐亞一把拍掉,自己爬上床來默默趴在枕頭上,心裏無比難過。
“唐亞。”
耳邊突然傳來衛安的聲音,他撐起身子扭臉一看,發現衛安被關進了隔壁的牢房。這裏的電子牢房全部都是透明的玻璃制成,各個牢房之間可以聽到聲音,也可以看到。唐亞立刻跳下了床,驚喜的跑了過來,趴在玻璃上面道:“你是幫我坐牢的嗎?”
“……”
不等衛安回複,唐亞便沖向了門口,用力的扯了一下門把手,叫道:“我可以出去了,放我出去!”
衛安和小球就那麽默默看着瞬間滿血複活并原諒爸爸的唐亞少爺拍了半天的門。
心中不約而同的閃現三個大字:真·天真。
還是衛安先開的口:“我是因為打人進來的。”
唐亞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咳了咳嗓子,疑惑的回頭:“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來替你坐牢的。”
唐亞愣住了,下一秒,他重新把自己丢在了床上,把臉埋進了枕頭裏。
衛安以為他是在尴尬,秉持着貼心執事的原則,他轉移話題道:“你知道我打了誰嗎?”
唐亞沒有理會,衛安只好道:“我打了倪勒,因為圭澤使喚他來幫你報仇……”
“你是來監視我的。”唐亞打斷了他,他的聲音難過極了:“我讨厭爸爸。”
“……”誰以後再說唐亞是智障他肯定跟誰急。
他完全沒有想過這麽明顯的事情智障也能看的出來……
衛安想了想,道:“唐亞,其實最該哭的人應該是我。”
唐亞擡起頭,一臉冰冷:“我沒哭。”
……真沒哭。
“我在生氣。”
“哦……”衛安應了一聲,把床搬到了玻璃前盤膝坐在上面跟唐亞對視:“其實我想表達的是,最該生氣的人是我,因為……”
“我不想知道。”不管怎麽樣,他都覺得此刻自己才是最最最該生氣的人。
他重新把臉埋進枕裏,衛安一嘴的話卡在了喉嚨裏,他又看了看小球,小家夥正懶洋洋的也趴在枕頭上,在用小爪子撥弄唐亞軟軟的頭發,好像一點都不為唐亞的事情操心。
衛安的神情出現了短暫的愕然,小球突然看來了一眼,然後四肢一伸,趴在了枕頭上,結果唐亞突然活動了一下被臉壓麻的手臂,手肘不經意的一擡,一下子肘在它屁股上。
小球頓時頭朝下栽了下去。
它爬起來,抖了抖耳朵,仰起頭,罪魁禍首還在兀自埋枕生氣中。
衛安在一側忍俊不禁,對上小球看過來的眼睛,他突然感慨:“都挺不容易的。”
小球冷冷的扭開臉,然後順着床腳爬了上去,然後趴在了唐亞的脖子旁邊,輕輕舔了舔他的耳朵。
衛安:“……”
他保持着盤膝的姿勢轉了回去,然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才是最不容易的那個。
現在的工作不好幹,執事不光要管好少爺的一日三餐和身心健康,還得陪着坐牢,真是……一把辛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