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有你的味道好聞

半夜起了風雨，夜晚不寧靜。

因為靠近郊區，所以四周多花木，綠化倒是很不錯。

連別在五年前搬到這裏，他以畫畫為生計，常年不出門，皮膚白到有些病态，上面時常沾着墨汁染料，亂糟糟的缤紛卻在他的生命裏裝扮上了彩燈。

伏涯看着懷中人熟睡的面龐，手指虛空着慢慢在上面摸索。

整齊的眉形，飽滿的額頭，挺翹的鼻尖，還有嘟起的嘴，他一一看過，來自深海的血液裏慢慢泛起溫熱，像泡在人類的恒溫浴缸裏。

他的指尖逐漸變得狹長，手背鱗片顏色加深，蜿蜒至手臂，到赤裸的胸口，腰部以下重新變為粗壯的魚尾，光是一條尾巴就足有大半張床大小，從床尾拖下去，輕輕拍打着地毯，似乎心情很不錯。

雖然早在幾個世紀前伏涯就能自如變換人形，但對于海妖一族來說，真身永遠要比人類的軀體來的舒适。

他摟緊懷裏的人類，粗壯魚尾的上端不自覺得妄圖嵌進對方的雙腿間，連別在夢裏皺眉，翻了個身，縮着背對着他，絲毫沒發現身後的海妖大人一臉不滿地看着他。

最後卻又無奈地從背後繞上來抱住，蹭着人類的後頸深吸，對方身上的味道總是讓他着迷。

連別曾問過他，為什麽總是愛抱着他嗅，像小狗似的，難道人魚海妖一族也靠嗅來分辨同伴嗎？

伏涯是這樣回答他的：“不，只有你的味道好聞。”

“？”

拒絕幾次無果之後，就是每回都要被老妖怪抱着聞個夠。

風雨漸大，魚尾委委屈屈地拖在床邊，并不能擁有柔軟床鋪的待遇，伏涯在熟悉的味道裏厮磨輕蹭，數月來的戰鬥帶來的疲倦都在這一刻得到安慰。

風雨裏的小毯子被無形的力量拖回浴室，短短一會兒功夫，已經重新變得幹燥，甚至還散發着清洗過後的檸檬清香，門窗緊閉着，一人一妖在相互的溫暖裏熟睡。

街道兩邊的路燈時暗時明，似乎在引起誰的注意，伏涯在睡夢裏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厭惡的氣息，從他回到岸上就一直跟着他的髒東西，但眼下最要緊是連別，他不願再花費功夫去解決這些難纏卻構不成威脅的小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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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閃過刺眼的光線，雷雨交加的天氣，雨勢也越來越大。

路燈下不知何時站着兩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在人間行走，卻大搖大擺暴露自己的真身，魚尾泛着幽幽的紅光，其中一條的尾巴上露着很多醜陋的疤痕，像是被人活活撕去鱗片似的。

無論妖、精、怪，自身都有一定的治愈能力，尤其在深海的人魚族群，他們的治愈能力甚至一度引起神的關注。

能在人魚身上造成這樣無法修複的大面積傷痕，在龐大的海底帝國中目前只有海妖一族能做到。

海妖由人魚修煉而來，淩駕于所有海底生物之上，擁有無法被預估的能力。

伏涯作為海妖王統領深海界，在過去的千年中從未被打敗過，海妖一族至今仍然是那個世界的至高者。

紅淩嗤了一聲，在雨幕中擡頭，狠厲的目光準确鎖定高層某個還亮着光的窗子，心中更覺憤怒。

“就是這兒了？”紅黎不屑地看着那個光點。

“作為海妖大人，不将擴展宏圖作為目标，與那些弱小的精怪為伍，如今還沉迷一個小小的人類，他有什麽資格做統領？有什麽資格做王？！”

他傷痕累累的魚尾在雨中擺動，猛一甩，将路燈下的長椅連釘子拔起，“砰！”一聲，巨大的動靜将本就不平靜的夜晚切割開，長椅砸在了幾十米開外的水池裏。

“轟——”一聲巨響，池中的雕像生生斷裂，摔進雨裏。

邊上站着他的胞妹紅黎，她眉目嬌豔，皮相勾人，有一頭在人魚族引以為傲的火紅卷發，此刻她的目光中卻滿是嫉恨，“小小的人類也敢跟我争？”

……

伏涯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清明一片，透出兇狠的目光。

懷中人似是感應到什麽，窸窸窣窣地翻了個身，摸索着躲進熟悉的胸口，連別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啞着聲音問：“怎麽了？”

伏涯拍了拍他的背，低頭親吻他的發頂，溫聲道：“打雷了，睡吧，我在這。”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