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薄煥下班的時候去辦公室問顧均啥時候走,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顧均心不在焉的,半天才擡頭說:“不了,我今天要回去一趟。”
“行。”薄煥應了句就和葉興一塊兒坐電梯下樓了。
薄煥走了之後顧均打開電腦,搜了搜求婚該咋辦。搜了半天發現全是一個套路,不是韓劇裏的塞蛋糕裏讓人吃出來,就是啥音樂燭光晚餐直接給戒指。
狗血!俗套!
顧均決定問問陳媛媛。
陳媛媛:求婚?你要給薄煥求婚?你問我張晨光咋求的?
陳媛媛:張晨光沒咋求啊,他買了個戒指打包了讓快遞裝模作樣送給我拆。
陳媛媛:但是我挺滿意的。
陳媛媛:因為收快遞之前他把我購物車清空了。
陳媛媛:然後我告訴他我還有收藏夾。
顧均無奈了,他覺得自己找陳媛媛要建議是個十分錯誤的決定。囑咐陳媛媛保密之後,顧均覺得這事兒不急于一時,準備出去吃個飯再好好想想。
一個人吃飯瞅着挺可憐的,顧均坐電梯下樓的時候一直在想晚上吃啥,想了想還是回家算了。
顧均對吃的沒啥講究,但是家裏的保姆楊姨做的飯也吃慣了,之前對薄煥說自己要回家是随便找的借口,現在真要回家了他還感覺挺奇妙的。
小區的夜晚很安靜,路兩邊的草皮上的雪還沒化,現在又開始陸陸續續下了,路燈的光很溫柔。顧均把車停在自家別墅外的一條路上,突然想給薄煥打個電話。
薄煥正在看劇,接了電話把電視給關了,笑着問他:“你想我了?才回家就想我?在你家露臺上?”
“沒。”顧均也笑,“在我家門口,在考慮要不要過家門而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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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那兒了。”薄煥說:“總得回去一趟呗。”
“嗯。”顧均輕輕應了,“我有個驚喜要給你,但是怎麽讓你驚我還沒想好。”
薄煥的聲音聽起來還挺高興,“給我喜就行了,我又不是陳媛媛,不驚一把不樂意。”
“我...”顧均看着黑黑的天,家就在不遠的地方,四層樓的獨棟別墅,一層亮着光,大概是保姆在廚房做事,二層也亮着光,可能是老爸老媽在看書或者電視,三層沒有,四層也沒有...
“我要不要...”顧均說。
那邊的薄煥沒出聲兒,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顧均,你想清楚了嗎?”
“什麽?”
“這輩子打算跟我混了?”薄煥歪倒在沙發上,發出一聲悶響。他看着屋頂,柱子,橫梁,剪力牆...
顧均打開車窗點了根煙,冷風刮的人臉疼,他邊彈煙灰邊打電話的樣子特像洗白了的黑道大佬。顧均跟着薄煥笑了笑,“這輩子跟你混了,薄大哥就說收不收我這個小弟吧?”
薄煥又頓了一會兒,其實他瞅着屋頂走神兒了。“收吧,看在你第一個要跟我一輩子的份上。”
隔了一會兒薄煥笑了笑,“你很有眼光嘛,一大早就跟了明主兒。”
倆人都沒說話,老半天顧均才說,“行了,就這樣定了,我得回家呢,餓死了都。”
“那你快回去吧。”薄煥說着,等顧均挂斷了電話。
顧均把車開進車庫裏,從車庫進了家門。太久沒回來,加上又換了棉拖鞋,小門的鞋櫃裏哪雙拖鞋是自己的顧均都記不清了。他穿着皮鞋站在門口叫楊姨,楊姨趕緊拿了一雙新的棉拖鞋給他。
“姨,給我炒倆菜吧,晚上沒吃飯呢。”顧均邊換鞋邊說,“我爸我媽呢?”
楊姨沒有應話,而是小聲說道:“少爺,老爺發脾氣呢,夫人和小姐都在二樓。”
顧均一愣,“發脾氣?出啥事兒了?”
楊姨搖搖頭。
家裏一般被教訓的都是顧均,而且發脾氣都不會當着顧清。今天不是周末,顧清在家能做啥事兒惹的老爸老媽發這麽大脾氣?
顧均本來想先去廚房吃點東西,現在想還是先上去勸勸吧。顧清長這麽大沒受過委屈,但脾氣也犟的很,真要跟爸媽怼上了一大家子日子都不好過。
顧均把車鑰匙扔在鞋櫃上,脫了外套又想起外套口袋裏的戒指,躲着楊姨拿出來塞進褲子口袋裏。
二樓書房的門關着,裏面沒有動靜,顧均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叫了一聲,“爸,媽?”
應話的是顧清的聲音,“進來吧。”
顧均扭着門把手進去,書房的沙發上坐着老媽和顧清。老爸坐在桌子後邊的椅子上,似乎正在看陽臺上的花,只給顧均留了個後背。
“這是...怎麽了?”顧均看了顧清一眼,顧清對他使了個眼色。這個眼色是啥意思顧均還沒琢磨清兒呢,顧建國已經轉過椅子,冷着臉說:“你還知道回來?”
顧均沒有說話,他原本以為挨罵的是顧清,沒想到是自己。不過他挨罵挨習慣了,雖然不接話老爸會罵的更厲害,但他還是不想接。
“你看看這些東西。”顧建國看他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樣兒一口氣堵在胸口,拍着桌子說道。
桌子上放着一個ipad,顧均走過去拿起來打開,微信顯示的聊天對象是何庚。最近發送過來的是幾張照片。
不僅有顧清畫着大花臉在酒吧跳舞的,還有顧均。
顧均和薄煥一起吃飯,顧均和薄煥一起抽煙,到後面照片越發清晰明朗。
薄煥伸頭扒拉顧均的錢包,薄煥手塞進顧均口袋,薄煥和顧均接吻。
在單元大堂。
顧均忽然想明白昨天那個在他車前面拍照的女人根本不是在拍他的車,而是在拍他和薄煥。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顧父審堂似的問,他額頭上的青筋直跳,顯然到了爆發邊緣。
“我...”顧均張嘴。
“哥!”顧清喊。
老媽哭了起來,扯着茶幾上的面紙擦眼淚。
“顧均,告訴媽媽這不是真的。”老媽哀哀的語氣裏帶了點兒懇求,“你之前不是交了很多女朋友嗎?帶一個回來就好了,媽媽不要求門當戶對,只要你喜歡就好...”
人大概就是這樣,面對一個完全不能接受的結果時,以前的底線總會再放低一些。
顧均亂七八糟的想着哲學問題,心裏又估摸着該說的何庚大概都說完了。其實他瞞的也挺累的,他怕老爸老媽不能接受,也怕自己總拖着讓薄煥難受,他甚至還怕顧清抽煙喝酒的事兒瞞不住了。
家裏最慫的就是他了。
“媽,其實你應該知道的...”顧均停了一會兒又說:“...以前我和威廉,現在我和...薄煥。”
“...薄煥。”顧均說,“你見過的。”
“...爸也知道。”顧均補充。
“你是想氣死我!”顧建國抓起桌上的茶杯朝顧均扔了過來,直接砸在顧均肩膀上,水是燙的,潑了顧均一脖子。
顧建國以前是搬磚的,一身是勁兒,一把年紀了也不減。老媽吓呆了,拿着紙撲上來一邊哭一邊幫顧均擦身上的水。
顧清站起來朝老爸說:“爸,你幹啥呢!”
“你喜歡男人是吧,我今天就打死你!”顧建國抄起一邊的雞毛撣子跑過來朝顧均身上招呼,顧均只能把老媽推開了,老媽一下坐在地上。
顧父看了怒不可遏,顧清把顧母拉起來,顧均抱着頭,任憑老爸的雞毛撣子落在他身上。
一下一下是真疼,背上都火辣辣的,連筋帶骨的。老媽哭着去拉老爸,顧清又在拉老媽。屋裏亂的很,楊姨和鄧叔都跑上來勸架。
那個杯子摔地上還沒碎,骨碌碌的在一群人腳邊滾來滾去。
我為啥不能喜歡男人?人為啥沒有選擇的權利?父母憑啥幹涉我?
顧均覺着自己要成神了,現在還琢磨這些鬼東西,整個人的深度在挨打的時候總能拔高不少,高大的像個偉人。
偉人正挨打。
老爸打累了,老媽依舊坐在沙發上哭,鄧叔和楊姨知道老爸最怕家醜外揚,楊姨收拾了地板就和鄧叔一塊兒出去了。
顧父坐在沙發上想要累的喘氣兒,看顧均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又來了氣兒。
他站起來拎着顧均的領子往外拉,拉不動幹脆踹了一腳,“你給我滾!”
這一腳直接踹顧均肚子上,踹得特別實誠,顧均晚上沒吃飯,不然真得把飯吐出來。起居室沒開燈,木地板有點兒涼,他躺着背火辣辣的,趴着肚子抽冷子疼,幹脆爬起來下樓。
楊姨擔心的看着他,顧均沒心思說話。在門口照了照鏡子,又慶幸老爸沒打臉。不管怎樣,他不想讓人看到他受傷了。尤其是薄煥。
脖子那一塊兒已經紅了,還好杯子裏的水不是滾的。顧均拿上外套,想了想又去側門那兒拿了車鑰匙開車出去了。這大冷天的,走出去得要半條命。
顧均開車回到學府城,先脫了衣服進浴室瞅了瞅背上的傷,紫紅紫紅的一道道印子,除了張臉看起來都沒個人樣兒了。沖了個澡,屋裏找半天也找不着藥,這麽耗着也不是辦法,顧均只好換了衣服開車去醫院挂了個急診。
到醫院頭發都結了冰渣子,他甩了甩頭,打了個噴嚏,醫生看到他身上的傷就像看不聽話被爹媽打的小學生。
“...被老爸打的。”顧均龇了龇牙,吸着冷氣兒說:“大夫,您輕點兒。”
“你這麽大了犯啥事兒了打這麽狠?”大夫不是很理解,手上的動作也沒輕。
顧均嘆了口氣,“就是啊,我都三十了,得犯多大事兒啊。”
“你是出櫃了吧。”醫生問。
顧均瞅着他桌子上自己的病歷本兒,“大夫您見識挺多的。”
這醫生笑了笑,“你這麽大年紀,又不是跟人打架鬥毆,能被父母打成這樣兒的理由不太多。”
“國內心理學已經把同性戀剔除了精神疾病行列,你應該一步一步讓你父母理解才是。”
顧均又嘆了口氣,“說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