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身體像被控制似的,莫清拔劍在手,劍譜竟然自動自發,翩然躍于腦上。他渾然不覺地來到場地上,身體随之而動。通體舒暢,漸漸竟至渾然忘我之境。
等他清醒過來時,周圍早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正是武術隊的學生,看樣子就是他把劍忘記帶走了,嘴巴已經合不攏了:“你是誰啊?省武術隊的嗎?”
莫清低着頭說不出話來。
他練習跆拳道十年,也從來沒像今天這麽痛快過。
其他跆拳道的隊友哄堂大笑:“他是我們跆拳道的!我們随便出個人就能把你們狂掃!”
武術隊的學生生氣道:“你們騙誰啊?這練劍的底子至少有十幾二十年,我看省隊的也未必能比得上他呢。”
說完就從莫清手裏奪了劍,走了。
莫清一整晚都有些神不守舍。半夜三更的,他給自己的母上打了一個電話:“媽——”
他母上平時是個樂觀豁達的主,說道:“幹啥呢?我正要睡覺呢。”
“想你,媽。”莫清肉麻兮兮的。
那邊靜了一會兒,說道:“沒錢了?”
莫清無語,笑着說:“有錢,不過你要是再給我點,我也不會推辭。”
母上威脅道:“到底什麽事快說,我就不信你這小兔崽子會良心發現,半夜三更主動給我打電話。”
莫清的情緒有點低落:“媽,我就是挺想你的。”
母上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展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遇到挫折了?”
Advertisement
“不是。”
莫清不知道怎麽開口。
剛才練了那一會兒劍,他突然發現自己也許真的是個古人。
“那是怎麽了?”
“媽,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在古代是個什麽樣子?”
母上沉默了一會兒:“不想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莫清點點頭:“嗯,不跟你說了,你早點睡吧。”
對,不想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齊教授的郵件果然已經發過來了。
簡平,字季陽,公元前21年 – 公元22年,西漢年間曾任司天監,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得罪了皇太後王政君而被發配邊疆。簡平在發配路上歸順王莽,後來成了新朝的國師,不喜參與朝政,只在宅中編錄占蔔、卦算之類書籍。
換言之,簡平活了43歲,在新朝滅亡的前一年死去了。就是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風揚,字雲天,是簡平的入門弟子之一。他具體的生活年代不祥,沒有什麽正式的記錄,只有些民間傳說流傳下來。
傳說風揚風采絕代,卦算如神,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少年時代他曾經在湖邊釣魚,有一個小童好奇問他:“哥哥今天能釣幾條魚?”
風揚掐指算了算:“你家裏養了小雞。”
“哥哥怎麽知道?”
“你養了多少只小雞,我就釣多少條魚。”
小童在湖邊等待,風揚釣到第九條魚的時候站了起來:“今天就釣這些。”
小童心中驚訝,數了半天道:“我家裏真的有九只小雞啊。”
從此風揚的名聲漸漸傳開,越傳越玄,神乎其神。因為王莽曾經賜他一所宅子,名叫“安平居”,因此傳說中都把他喚作“安平君”。
這件事倒讓莫清想起“軒北一箭,安平一算”的典故來。
這“安平一算”,說的肯定是安平君風揚。那麽“軒北一箭”到底是不是賀衍呢?
莫清趕緊給齊教授發了一個郵件:“麻煩齊教授幫我查一下‘軒北一箭,安平一算’的典故。”
齊教授沒有耽擱,回複的郵件在當夜就發回來了。
軒北一箭說的是王莽年間的一位侯爺,姓名年紀不詳,只知道是個箭術如神的人。同風揚一樣,他的歷史記載幾乎沒有,只有一些傳說流傳下來,甚至無法确定是否真有其人。
傳說有一個纨绔富家子弟正在街上游玩,因為一個小乞丐不小心撞到了他,這纨绔子弟便要手下人将這小乞丐打死。
街上的人圍觀的圍觀,看熱鬧的看熱鬧,纨绔子弟嘻嘻哈哈,坐下來搖扇子。正在這個時候,只聽見一道風聲,纨绔子弟戴的帽子上竟然插進了一根長箭,直穿入發髻之間。
纨绔子弟吓得尿了褲子,大吵大鬧要抓那射箭的人來償命,想不到拔出箭來,卻發現原來是軒北侯用的。那纨绔子弟不敢再說什麽,灰溜溜地帶着人走了。
還有一個傳說,說的是有個縣城附近的山裏出有一只老虎,兇猛無比,經常跑出來咬人吃人。那山裏生長着值錢的草藥,為了生計,不少村民仍然冒着危險進入山中采藥,因此斷斷續續死了許多人。
有一次,一個男童為了生病的母親去山裏采藥,卻正巧遇到那只老虎。
男童害怕慌張之餘要逃跑,但他哪是老虎的對手。老虎把他撲倒在地,張開血盆大嘴要咬他的脖子。
千鈞一發之際,老虎突然像是塌了似的趴在地上,全身一動不動。
男童細看時,卻發現一根利箭插在老虎的頭上,射穿了頭顱,深入腦中。
男童連忙站起來尋找救命恩人,卻見對面山上站了一個英姿飒爽的将軍,大約有百丈之遙,不多時就不見了。
類似的事情大約還記載了三四件,将軒北侯說成了來無影去無蹤、行俠仗義的人物。這些事情實在太玄,莫清就有些信不過了。
在這樣的傳說裏,好人太好,壞人太壞,聽起來雖然大快人心,卻像是故事一樣的不真實。
“男童為了生病的母親去山裏采藥”,這種描寫太煽情。
“纨绔子弟嘻嘻哈哈,坐下來搖扇子”,這種描寫太典型。
正如齊教授最後所寫的,這類傳說表達的都是勞動人民對于英雄的渴望,希望有一個人能把他們救出水深火熱之中。然而,作為統治階級的軒北侯,是絕對不會為了救底層勞動人民而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莫清把電腦關了,思緒百轉,靜靜地躺在床上。
模糊中,往日的夢境又如同旋轉的影片般,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