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寧視覺和聽覺高密度集中,視線緊緊地鎖着周寂年的下巴。

屋子裏所有漆黑的角落都可能藏着一只貓,從瞳孔豎線射出一道光,聞着他的魚腥味,要撲上來把他撕個粉碎……

周寂年見懷裏的人久久不語,試探地把人往床上放。

“寂一年~”

謝寧這一聲叫的是道出了委屈,道出了害怕,道出了凄慘,身子還跟着抖了一下,讓周寂年深知他被吓得不輕。

不過他也理解,天敵所致。

周寂年重新抱緊了人,“總得給你打水。”

“唔……”謝寧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

“那你跟我去打水?”周寂年問。

“……”

周寂年嘆了口氣,赤手捉蛇怎的能被只野母貓吓成這樣,那母貓還在産崽,幾乎沒有攻擊力。

“趴我背上,背你去提水。”周寂年這回不問了,采取強制實施行動。

因為背着人,周寂年跑了五躺才打滿了一浴桶的水,周寂年倒不是嫌麻煩,只是憂心怎麽讓人從過度驚吓中好起來。

“好了,你自己脫了衣裳進去?”周寂年捏着謝寧摟着他脖子上的手腕,準備将人撕下來。

謝寧手腳并用,纏人纏的更緊了,狗皮膏藥也沒他緊。

周寂年抿唇,上一世布陣殺敵都沒有此刻這麽心累,“說話,你不開口,我怎知你要如何?”

“我是你夫君,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謝寧挂在人身上要掉下去了,他自己向上蹭了蹭,想用下巴卡在周寂年肩頭借力,結果不小心,嘴唇印在周寂年的脖子一側。

周寂年喉結滑動,咽了下口水,謝寧的唇濕潤有些冰冷,卻讓他想再被謝寧觸碰一下,用唇……

謝寧自己不自知,蹭上來後腿盤着周寂年勁瘦的腰,才喏喏地開口:“把浴桶搬來床邊好不好?我要挨着你。”

周寂年沒說話,站着穩了一會神,等不再酥麻後,才推着浴桶來緊挨着床邊。

只是謝寧再解衣脫衫的時候,他沒有避嫌,光明正大的偷看背對着自己,寬衣解帶的謝寧。

還不知道自己被偷看的謝寧,時不時要周寂年說說話證明人在,“寂年!”

“嗯?”

“你走兩步嘛,我要聽聲音。”

“……嗯。”

然後周寂年就背着手往前走兩步,再後退兩步,他沒有壓腳步,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給謝寧不少安全感。

謝寧赤身在夜裏白的發光,周寂年手背在身後握拳,大拇指用力掐按自己的手心,企圖制造疼痛來按捺自己內心的燥熱。

謝寧飛速脫了衣衫,鑽進浴桶裏,在水裏轉過身子來,下巴墊在浴桶邊沿,沖周寂年小心翼翼地抿嘴笑。

這個笑容還帶着受驚的懼怕,所以有些牽強,但是卻讓周寂年覺得寧郎柔軟可愛,更讓他心軟。

周寂年熄了油燈,免不得又惹謝寧輕聲叫喚,“啊……寂年!”

“別怕。”周寂年走到床邊,伸手去觸碰謝寧白的發光的小臉蛋,“在呢。”

謝寧迅速地握住周寂年的手掌,他的兩手冰涼,此時泡在水裏,反倒覺得周寂年溫熱的手掌很是舒服。

周寂年也不抽離,也不催促,只是任謝寧抓着自己的手,做謝寧黑夜裏的救命稻草。

這期間周寂年就伸着手給謝寧握着,然後合衣躺下,還好他身下是砌的土炕床,比普通的床高,要不然還真是為難。

謝寧在水裏泡着泡着,就整個人滑進桶底,手也無意識松開了,像個美人魚一樣蜷着沉睡海底。

鄉村的夜晚最是安詳,涼風習習,伴随着蟋蟀‘喈喈’地叫聲,偶爾‘汪汪’的犬吠聲,各家各戶熄了燈進入夢鄉。

……

将睡将醒時分,林錦聽見院門口四弟在喊人,他和周三豐同時坐起身來,披了長衫往院門去。

只見周四豐背着一個泥人,他自己身上也沾了泥巴,不過比身後的周大豐好些。

周三豐趕緊開了院門想上手幫扶。

周四豐身上已經髒了,攔着三哥道:“我背,三哥別上手了,我背的動。”

“咋了這是?”

“真遇上野豬了,有三頭!膽子可大,見着我們就橫沖直撞,大哥跑得慢,被拱溝裏去了,後腦勺給磕破了。”

周四豐攢着一股勁兒,腳步飛快把周大豐背去了大房家,大嫂見狀吓得慌了神,最後還是周三豐幫着去打了水,和大嫂一起給周大豐擦身子。

林錦則忙跑去找村裏的胡郎中。

一通忙活下來,已是子時,胡郎中給周大豐上了藥,交代道:“得有人守着,別叫他翻了身,再扯着傷口就嚴重了。估計夜裏會發熱,千萬要注意,一發熱得趕緊用濕帕給降下來。”

守夜的自然是周大豐的媳婦兒,其餘人只得散了,人多也只是幹看着,并幫不到什麽忙。

第二日農活還得人去幹。

回到自家房間,林錦回想四弟的描述還在後怕,“還好攔住了你,四弟說,大哥跑得慢才被趕上了,那三只野豬逮着大哥就撞,一直撞掉進那溝裏才罷休。若是你去了,你拖着腿,哪裏能跑的贏他們?”

周三豐這時候還沒感覺到後果的嚴重性,畢竟下地務農,上山捉蟲,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往後大哥再叫你去逮野豬,你敢去我就打你。”林錦還提着心口,見周三豐不甚在意,威脅道。

“不去不去,大不了咱家少吃頓肉,我不去了。”周三豐随時應付的口吻,但是林錦了解他,只要他開口承諾了,那必是不會再去摻和了。

周三豐熄燈躺下,想了想又道:“真是趕巧了,正準備出門,叫兒夫郎扯住了,二出門,又叫你攔住了,這叫什麽?”

“寧郎?”林錦要躺下的動作頓住。

“啊。”周三豐應聲,摸黑探手去拽夫郎躺下,“糧房野貓産崽,他聽見以為是老鼠,找我去捉鼠。”

林錦順勢挨着夫君躺下,“那倒真是巧了。”

……

第二天,公雞第一聲打鳴,謝寧就醒了過來,周寂年還在睡。謝寧扒着桶沿打量着人,周寂年的睡姿和他這個人一樣,正兒八經,規規矩矩,透着拒人千裏外的威嚴。

謝寧抿了抿嘴,想到昨夜周寂年輕聲細哄,抱着他背着他縱着他,睡前還讓他握着手……

越想心跳的越快,謝寧趕緊又整個人鑽進水裏,等心跳平緩下來,他才爬起來穿衣服。

謝寧是整個周家第一個起床的人,他有些為自己的勤勞早起開心,輕快着腳步去看小院子裏曬的茄瓜。

捏了捏,已經曬的脫水發硬了,謝寧抱着兩個簸箕去了竈房。

開始處理第二步,取了幹辣椒用石臼搗的稀碎,再切了大蒜碎,從米面缸裏舀了一小碗糯米粉,最後打了一碗農家都會釀的甜米酒。

燒火熱鍋,挖了一勺豬油塊,化開後下蒜末、辣椒面,炒出香味後,再倒入甜米酒,撒上鹽和醬調味,最後倒一碗糯米粉,快速攪拌均勻,糯米辣椒醬成團狀就可以熄火了。

林錦一進竈房被嗆的咳了一聲,“寧郎起這麽早?這是做啥呢?”

“爹爹。”謝寧将鍋裏粘成一團的辣椒醬盛起來,“做蒸茄幹”

林錦去取了刷子,“做好了?你去忙,爹來涮鍋。”

“把它抹在茄幹上,再曬個一上午,就可以蒸着吃了,吃不完可以繼續曬幹,當做零嘴吃,能儲存很久。”

謝寧用木勺舀糯米辣椒醬,均勻地鋪在每一片茄幹上。

“你這做法,倒是稀奇。”林錦涮完鍋,熬上苞谷碜子粥後,也過去幫謝寧抹辣椒醬。

兩人一起倒是很快就完成了,謝寧又抱着兩簸箕的糯米辣椒茄幹,回小院子晾曬。

弄完回房間看了眼,周寂年閉着眼睛還在睡,應是昨天去鎮上走了一天累着了。

床上的人閉着眼睛,睫毛都顯得安靜,謝寧看着周寂年搭在床邊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依稀可見手背上的血管。

想到昨夜,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周寂年的手背上沿着血管紋路劃拉了一下。

然後輕聲輕氣地出了房間,去竈房幫爹爹燒火。

早上煮的苞米糁子粥,水把苞米裏的澱粉煮了出來,一大鍋粘稠粥散發着香甜的氣息。柴火燒的米飯和稠粥下面的鍋巴,就是農家孩童們最喜歡的零嘴了。

謝寧端着早飯回小院子裏,周寂年已經醒了,只見他紮着馬步,手上還吊着一塊巴掌大的石頭。

“吃早飯了。”謝寧放下早飯在桌上,好奇地過去颠了颠石頭。

周寂年直起身子,解下石頭丢給寧郎把玩,活動了下手腕,“吃完早飯就出發,晚上還是回來,你離不得水。”

“唔。”确定是個普通石頭,謝寧丢到一邊去了,洗洗手去拿鍋巴啃。

周寂年也淨了手坐下,見謝寧手背上幹裂的情況好了許多,忍不住捉來掀袖查看。

謝寧也跟着看自己的手腕,忍不住被周寂年的膚色吸引,不禁拿來和自己比較,被對方的膚色襯的自己更白了。

周寂年心有疑問,謝寧手腕已經不是細細密密的皮屑,而是一大塊一大塊脫皮的樣子。

再端詳謝寧的臉,臉上沒有手上好得快。

“熱。”謝寧把手縮回來,取了蒲扇給粥降溫,另一只手繼續朝嘴裏喂冷掉的鍋巴。

“昨天我去鎮上,你可有發熱?像上山采藥那般?”周寂年覺得奇怪,那天謝寧閉眼尋水潭洞,冥冥之中像是上天指引一般,那個水潭對解謝寧的毒或許有用。

“沒有了,晌午飯前我回水裏了,下午出門又帶着水袋,一直有喝水。”謝寧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觸手依舊有粗糙的絨毛感。

周寂年點了點頭,心裏打算尋一日再帶寧郎去水潭洞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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