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若是要捉魚去鎮上換錢,倒是能賺不少錢,這年頭,是個肉就金貴。

倒是有條小河流繞着大井村,但是有魚也都讓家家戶戶的村民包了個圓,但是沒人做賣魚的營生,一人撈那麽一小條,哪夠賣啊。

謝寧見人久久不回應,知道周寂年素來慣着他,着急催道: “你不去,我自己去。”

周寂年這才擺正視線,“好。”

書也抄的差不多了,明天讓手腕休息一天,去陪小夫郎捉魚。

謝寧一時心滿意足,松開手中揉着的手腕,轉身就溜,去蒸馍餅,明天帶上山當幹糧。

周寂年一個沒準備,手直接砸在自己大腿上,“嘶……”

甩着手,周寂年出了房門,在小院子裏揮拳踢腿,放松久坐僵硬的身子。也是奇了,這冷不丁砸了下,手腕倒是舒服了許多。

謝寧跑去竈房,下午竈房就他一個人在。他看了看手,手掌細嫩平滑,手背還是有大面積的裂紋,他決定還是攤餅子吧,用筷子攪成糊好了。

周奶奶一聽周六媳說孫夫郎又摸竈房裏了,急的趕緊往竈間去。作孽哦,迎了個只長了張嘴的孫夫郎進門。

“晌午沒吃飯還是晚飯不吃了?”周奶奶一進竈門,見謝寧已經攪了一盆面糊,氣得不行。

“奶奶,我和寂年明天上山采藥,這是明天的幹糧。”謝寧也不急,乖乖解釋。

周奶奶跺了下腳過去推搡了謝寧,“家裏什麽事都幫不上,淨知道往山上跑!哪房像你進門享福來了?”

謝寧一下子就委屈上了,“我晌午才給家裏捉了四條魚。”

太壞了!剛收了他的好處,就來欺負他!有本事把他的嫁妝還他啊。

“你吃了家裏多少飯?幾條魚你也拿出來說?”

謝寧站穩身子,他也聰明着呢,“那我明日不上山采藥了,我把魚拿去鎮上賣了,給爹爹買藥。”

周奶奶幹癟的嘴動了動,終是想不到話來犟了,“以後你進竈房都要先問過我!”

周奶奶死活不分家,在她的強勢鎮壓下,受欺負的都是孝順的三房四房。周大豐雖然會拿兄長架子,但是他還是下地幹活的,周六豐仗着年紀小,又是讀書人,油壺倒了都不會去扶,那把‘兩耳不聞窗外事’發揮得是淋漓盡致。

不過兩家有一點相似的,就是媳婦兒精明,仗着丈夫受寵,在家裏真真是吃白飯。

沒辦法啊,大孫子和小兒子一起考的童生,周奶奶眼巴巴地指望着他倆高中,好讓她能做個官奶奶。

至于剛考中童生的孫兒寂年,她撇了撇嘴,那肯定是考了九年的周六豐,和考了六年的周溫書,先當上秀才爺啊。

一想到大孫兒溫書,周奶奶就憂心老大家的,咋去鎮上那麽些天了,還不回來?

周寂年扛着鋤頭準備下地,給父親分擔農活,迎面見周奶奶又似怒火攻心又似憂心忡忡,他點頭行禮,“奶奶。”

周奶奶看了他一眼,見他這身農民打扮,“不好好讀書,又往地裏跑!明年考不中,你就回來種地。”

周寂年一點兒都不生氣,甚至舒展眉頭,輕松地道:“哦。”

周奶奶噎氣,急匆匆去小兒子周六豐屋裏商量事去了。

因着奶奶火急火燎的,所以路過竈房,周寂年過去看了眼,謝寧正在燒火,臉上白白淨淨,應是燒慣了的。

“手不疼了?”謝寧蹲着,歪頭從竈臺一側探出來問。

“不疼了,剛剛見着奶奶沒?”

謝寧眨眨眼,“沒啊。”

周寂年見謝寧一臉平靜,只猜奶奶是因別的事生氣,“嗯,我下田了。”

說完,他放心地走了。

反正寂年已經說了想要分家了,只是在攢銀子,謝寧不願說這些小事,徒勞讓人着急,先掙錢最是要緊。

他倒面糊下鍋炕面餅,想到以後進竈房不容易,去抱了蝦子來,做蝦醬糊在面餅上吃。

他将蝦子去頭剝殼,然後用菜刀剁成肉泥,撒鹽倒醬浸味。

在起鍋燒油,姜蒜爆出香味,再爆炒蝦頭後,倒少許水熬煮開,撈起蝦頭扔掉,倒蝦肉泥、一勺糯米粉進去翻炒,熟了就成了蝦肉醬了。

把竈房回複整潔,謝寧抱起餅和醬,第一時間送去給爹爹嘗鮮。

林錦腰疼好多了,坐靠炕頭納鞋底。

謝寧撕了一角面餅,抹上蝦醬遞給過去,“爹爹嘗嘗,好吃。”

他倒是自信自誇,林錦一個人正躺的無聊,接過來邊吃邊誇贊:“是好吃。”

“是吧?到時候去鎮上,我賣餅去。”謝寧最近一直在想搬去鎮上住的話,要做個什麽小買賣。

“這拿去鎮上賣,餅都硬了。”林錦笑了,他以為兒夫郎是說從村裏運到鎮上賣。

謝寧低頭啃餅,差點說漏嘴了,寂年還沒和阿父爹爹說分家的事兒呢。

……

周寂年扛着鋤頭下了田,少不得被父親多問了幾句學業,知他胸有成竹後,才欣慰地說:“成家了,你也成熟了不少,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中秋節前後是收獲花生的季節,殼帶泥的花生,剝開花生米甜嫩多汁。

周寂年刨花生,父親坐在一旁甩花生上的泥,甩幹淨後将花生粒那一頭朝着太陽的方向擺放。

周寂年松了土,扯起一把花生來和父親搭話:“大夫說了,爹的腰骨不可再勞累,這地,我不想阿父和爹再種了。”

周三豐頓了頓,想起了前幾日錦郎和自己訴的委屈。

“我也知道,委屈你爹了。我原計劃等你大伯從鎮上回來了,兄弟幾個商量商量,要揉散也得說開了。再一個,你爹現在行動不便……”

周寂年有些詫異,上一世,他父親是怎麽都不願意分家的,怎麽這一世不僅願意,還想的這麽周全?

“看你成家,寧郎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你爹和我說了,想快些好起來,将來能抱抱孫子。他跟了我吃了不少苦,我這個做丈夫的得治好他,你這個做兒子的,趕緊生個大胖小子給他抱!”

周三豐說完爽朗的笑了兩聲,覺得日子很有奔頭。

這一溜的花生已經刨的差不多了,花生一定要邊刨邊甩土,要不泥土幹了就麻煩。周寂年索性也去坐父親旁邊,抓起一束花生甩土,便問道:“阿父從前,不是不願分家嗎?”

“從前有顧慮,眼看着你行事穩重了,能擔事兒了,顧慮就沒了。再一個,也是心寒,咱老周家若還是像柴火硬捆一起,那火燒起來,還不都成灰了?”周三豐當然也還是最心疼錦郎。

嗅着土壤地香氣,兩父子靜靜地坐着,時不時被微風吹起粗布衣角,涼快又惬意。

“你爹剛生你那會兒啊,你爺剛病,娘一下慌了神兒,家務事全壓你爹頭上,那時候我和你爹也不到二十,身強力壯,那時候也沒人教,農村種地的誰知道要養身子啊?寒冬臘月的去河邊洗衣服,我也不懂,跟着去幫着洗,我要是早知道,我能叫你爹去摸那冰水?”

周三豐嘆了口氣:“唉,現在悔了,晚了啊!吃飯那事,你奶是真叫我寒了心了……”

“那我後天去鎮上,看看房屋了解租金。阿父,我們搬到鎮上去吧,兒子抄書能掙銀子。”周寂年說完,微微低了頭,重活一世,發現日子還是要一步步走。

“家有銀子,你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才是正道。我跟你爹打算去支個攤兒,也炸個油條煮個粥,總是個活計。”

周寂年嘴角微揚,迎着陽光,整個面部表情都松快了,一家人有商有量,齊心協力,才是生活。

傍晚,周六媳在竈房張羅晚飯。

除了周六豐和林錦,一家子的人都圍在內院,漢子們使力氣抓起一把一把的花生苗往地上摔,摔不下來的,家眷們接過去手摘。

謝寧也摘得兩手泥糊糊,和四房家的容哥兒蹲在一起聊天。

晚飯有魚湯,成人手臂一般大的魚,就只剩了個頭和尾巴,用腳指頭都猜到,周六媳私藏了呗。

謝寧一個小輩,又是外姓,自然不會去冒頭說些什麽,只是打了滿滿一碗的魚湯給爹爹送去。

老周家聚在堂屋,飯剛吃完,院門就響了,“桂花兒,開門。”

一聽聲音,周四豐回來了。容哥兒跳起來邊跑邊喊:“阿父!”

周四豐背着大哥先進了院,身後是周大媳和周溫書,周家人趕忙跑出來關心。

“四豐,大夫怎麽說?”

“沒事兒了,一天一碗藥,養養就好了。”周四豐端起兒子遞來的茶碗一飲而盡,可算是回來了,在鎮上,吃住都難,那是多少錢都不夠花的。

林桂花看着自家漢子高興壞了,再一看娘也一臉笑容,忍不住道:“和嫂子還有溫書都餓壞了吧?家裏還有三條魚吶,溫書,你想怎麽吃?四叔母給你做飯去。”

她心裏不平,那麽大一條魚,周六媳也是真敢昧下。

“煎的吧,多謝四叔母。”周溫書也不客氣,張口就點了最麻煩處理,但是他最愛吃的做法。

“那你們坐會兒,我去燒火。”林桂花拍拍腿站起來,“娘,我去給侄兒燒條魚。”

周奶奶一點兒意見都沒有,對着大孫子噓寒問暖,又是安慰又是保證的,“有奶奶在,你專心考功名,需要啥就和奶奶說。”

周四豐喝水不頂飽,牽着兒子去竈房找媳婦兒說說話。反正留下來,他娘眼裏也沒他這個四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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