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二日,天還沒亮,周四豐也起了早,去三哥院裏抱了滿滿一筐油紙包的素肉幹,周寂年和父親還各自背了一簍,謝寧背着輕便的書和幹糧,牽着爹爹林錦出了周家院子。

照例租了阿爺的牛車,周寂年趕着牛車,謝寧歪在他身上,昂着腦袋搭在他肩頭打瞌睡。

晃晃悠悠進了鎮,謝寧睡了一路,下了車精神飽滿,熟門熟路地朝集市去。

周寂年背一簍抱一筐,他慶幸自己每日都有練臂力,且陪着寧郎上山下山的泡水潭,身體健壯,力氣見漲。

臨近中秋,這回鎮上人比上次多了一倍,整條集市滿滿當當都是攤子,倒像是昨夜鬼市未收攤似的。

一家人只好在角落住了腳,旁邊是一個賣編織籃筐的,周邊幾乎沒有賣吃食的,更別說魚肉了。

周寂年從籮筐裏拆了一包打開,晾着茄幹吸引路人,可惜街深無人問津,眼看着一個時辰都要過去了,竟然一包都沒有賣出去。

謝寧蹲在一旁,袖子包着手捧着臉,心裏幹着急,歪腦袋一看周寂年,依舊站姿筆挺,負手而立,他夫君哪裏像個市井小販?

謝寧站起身來,挨着周寂年輕問:“沒有人買怎麽辦?”

“不急,再等等看。”周寂年嘴上安撫,其實他心裏也沒譜,這做買賣賺錢竟比當官兒還難。

謝寧又去蹲下,撿了根木枝在地上寫名字,心裏焦躁不已。他把周家地窖裏的、田地裏長的茄瓜,全部做成了蒸茄幹,家裏還曬着不少就等中秋背去祈恩寺售賣呢,若是賣不出去,他怎麽面對父親和爹爹啊?

林錦也一直盯着集市中心,就盼着路人能走到尾,可是一波接一波,路人見盡頭都是些賣常用小物什的,也無甚稀奇,并不願意多走那幾步路。

眼看着烈日高照,晌午時分了,終于有人往盡頭走了,包括盡頭其他的攤販,齊刷刷盯着來人。

來的是一個挑着饅頭的老漢,一邊走一邊喊:“賣饅頭咯,個頂個飽的饅頭,貴人來一個饅頭嗎?”

原來也是個商販,知道集市熱鬧,擺攤的晌午人餓了要吃,所以走街賣吃食來了。

謝寧腦子裏那根賺錢的筋支棱了起來,他過去扯周寂年袖子,“寂年,我也走街去!”

小竹簍裏的書籍幹糧拿出來交給林錦,謝寧說:“爹爹,我去走街,你幫寂年看好書哦。”

謝寧給小背簍裏裝滿茄幹,拆了一包捧在手上,邊走邊喊:“素肉幹,香香辣辣的素肉幹,貴人買一個素肉幹吃嗎?”

周寂年也背起一個大竹簍,對父親說:“阿父,爹,我去護寧郎。”

等他追上謝寧時,已經有人在給謝寧遞銅錢了,謝寧手忙腳亂想卸下背簍給人拿貨,身後夫君低沉地聲音傳來,“我來。”

周寂年遞了一包給付了錢的路人,見小夫郎扭頭對着他笑的一臉燦爛,他伸手去揉了揉人的小腦袋。

“素肉幹,香香辣辣的素肉幹……”謝寧索性自己拿了一塊蒸茄幹邊吃邊叫賣。

素肉幹?路人們都好奇的看他,第一次聽說還有素的肉幹,且那少年郎啃得食物,确确實實就像風幹的臘肉。

“這怎麽賣的?小郎君。”

“二十五文錢一包,小孩兒當零嘴吃,也可以蒸了做菜吃,來一包嗎?”

那人一聽價格蹙眉,“這價格和一斤肉也不差多少了。”

“肉可常吃,我這素肉幹只趕上這個季節可以吃到,且中秋佳節,招待客人也是個稀奇的美味啊。”謝寧說完咬了一口手裏的茄幹,故意嚼的香香的誘惑人。

“那來一包,我嘗個稀奇。”那人低頭數銅錢。

謝寧抿嘴笑,“不多要一包嗎?中秋佳節走親戚,拎上也是一份心思。”

“你倒是嘴巧,那來兩包吧。”

“我也來兩包,給。”那人早已備好了錢遞過來。

謝寧收了錢,身後的周寂年馬上給人拿貨。就這樣,才走到集市中心,一大一小兩背簍都賣出去了,還有人數好了銅錢遞來要買。

謝寧數了數要買的人數,朗聲道:“諸位貴人若是要買素肉幹,可以随我去街尾,也可以在此地等候一二,我與夫君去背了來。”

“那我就随你去吧,順道逛下街尾。”其中一人立馬接話。

“小郎君帶路吧,我也随着逛一逛。”

“那我也跟着逛一逛……”

謝寧帶着身後一群人朝他們街尾的攤子走去,一路上給街尾的其他攤子帶去了不少生意。

林錦驚訝地看着兩人身後的人群,好奇地不得了,湊過去幫忙遞貨,最後還剩一小筐茄幹,謝寧背着繼續去集市中心走街叫賣。

午後未時,蒸茄幹賣的幹幹淨淨,謝寧抱着一大包的銅錢,跟着周寂年去錢莊換成銀錠子。

周三豐和林錦去把空籮筐、空背簍送去驿站牛車上,四人約好在錢莊門口集合,一起去吃晌午飯。

錢莊的人和謝寧當面核算了三遍,換了四兩銀子,餘下的銅板換了一貫錢串子。

謝寧看着銀光閃閃的銀錢,兩眼冒光,再一次冒出了開酒樓賺銀子的心思,不,賺金子!

周寂年心裏對小夫郎是滿滿的欽佩,用食指刮了刮寧郎的臉頰,誇道:“往年家裏所有的茄瓜也只能換來今日的一半,寧郎真厲害。”

謝寧忍不住又咧着嘴巴笑,還不好意思的用手捂着嘴,怕叫鎮上的人看了去笑話他。

等父親和爹爹趕了過來,一家人去了飄香酒樓。謝寧借着機會細細地問菜品,問價格,家人只當他好奇,随着他問。

飯畢,一家人去看胡同院子,上北胡同和下西巷子都是住宅院子,格局大致相似。

跟随牙郎進了胡同,挨家挨戶隔的就近了,不似大井村那般道寬路闊,院與院間隔老遠。

院牆高高砌,在院牆的最右側才是大門,開了大門後,院闊地廣,院左是竈房,院右堆了些雜物,應是儲物的柴房。

堂屋有光,亮亮堂堂,四角各一間廂房;穿過正堂,有一處小內院,橫向兩角有兩偏房。

清水鎮到底是個人口基數小的鎮子,這處院子磚木都很新,且院牆壘了近兩成年人身高,保護屋中人隐私也保證了安全。

交了錢簽了契,牙郎笑意盈盈,“月尾就給您拾掇幹淨,下個月您随時入宅,還有甚交代?您吩咐就是。”

“那井萬萬得處理幹淨了,有勞牙官了。”林錦還是心細一些。

幾十年前就有過一個大案子,山匪下山在井水裏投毒,洗劫村莊,一個活口都沒給留下,恐怖如斯,井水的安全是個大問題。

大井村裏唯一的飲用水源就是那口大井了,為了保證井水安全,早些年村裏挨家挨戶輪流派一個守井人,後來外面流傳過來‘烏龜守水’的法子,才免去了辛苦。

到現在,村井裏都還有兩只小烏龜,每日去打水的人見烏龜是活的,就能放心的吃井水了。

別說是小烏龜了,大戶人家直接在井水裏養鯉魚,鯉魚在當朝是一種吉祥的象征,喝了錦鯉游過的水,年年有餘。

牙郎打保證:“應該的,井定給您家測好了才開。”

林錦點了點頭,一家人準備回去了。

“您慢走,提前祝貴人喬遷之喜。”牙郎送走了人,就去安排人掃院開井。

結了抄書錢,拿上卷三和紙張,一家人折返回村。

林錦也靠在自家漢子身上,給腰省力,說話的語氣都帶着喜,“離集市挺近,咱們雞鳴就去支上攤子,定能搶個好位置。我回去就練練炸油條,咱賣些什麽餡兒的包子?”

謝寧一聽談做買賣的小營生,脖子一扭,直勾勾看着牛車後面坐着的爹爹。

他成親前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因病糟了後娘嫌棄,于是有了逃離家裏,鎮上開大酒樓的想法。但是他有想法,卻因年紀小又養在農村,沒什麽見識,這下好了,他腦子裏稀奇古怪的想法又冒出來了。

“魚肉餡兒!”小小少年謝寧積極地出主意。

周寂年趕着路,面上無甚表情,心裏卻有些好笑,小孩子就是這般,自己愛吃什麽,就想讓別人也嘗嘗。

林錦睜了眼道:“哪有做魚肉包子賣的?餃子還差不多。”

“那就魚肉煎餃,別個賣油條賣了那些年,咱們怎麽比得過人家?”謝寧找支持者,轉動眼珠去抓周寂年的手,搖了搖人道:“寂年,我做魚肉餃子給你吃。”

他倒是會找人,周寂年自有賺錢的法子,只是時機未到,所以也并不怕寧郎瞎折騰,只點着頭,順着夫郎的力道晃了晃身子,聲音沉沉,“好。”

林錦腰傷那些日子,寧郎對他的孝心照顧,他看在眼裏,再就是野豬那事兒之後,他心裏早就認定了,寧郎旺家!

再就是,這寵夫郎的好兒子,是他親生的。所以也沒再說什麽,順着道:“那你試試吧,爹給你打下手。”

謝寧滿意了,恨不得飛回家去,腦子裏開始想着魚肉剁成餡兒後,加上什麽佐味?若賣的話,定個多少價?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我知道有很多文寫分家就是分家,但是我寫的有分家的矛盾,兩主角感情的滋生,主角一家攢錢的過程,這些是随着時間在發展的,不是說今天提了分家,主角們別的事不幹了,就天天鬧分家。。。不是卡分家,是主角們就是在這麽一個背景下互寵互愛的。

當然也特別感謝小天使們的發言,分家後劇情沒有奇葩親戚了,倆主角開啓獨美新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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