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謝寧在水潭裏鯉魚打挺, 早已忘了來捉魚的目的,周寂年坐在岸邊,抛了抛手裏的小瓷瓶, 顯然也不是來捉魚的。
“寧郎,來。”周寂年主動出擊。
他的小魚在水裏‘咻咻’兩下就游了過來, 兩條白嫩的腿在水裏像魚尾一樣, 歡快地擺動。
“寂年, 我教你游水, 以後你就可以陪我一起游了。”謝寧主動伸手去拽人。
周寂年挑眉, 機會到底是自己送上門了, 他順勢下了水, 兩腿在水裏踢,上身放松浮在水面上。
謝寧去摟他的腰,周寂年舒服地喟嘆, 小夫郎送上門, 這誰頂得住啊?順着本能就摟住了寧郎, 拖進懷裏低頭索吻。
謝寧愣愣地張嘴任親,直到腰上的手又覆上了他的尾椎,他軟了腰,“嗯……寂年?”
周寂年拖着他到了淺岸,抱着把人放在岸上坐着,自己只有腰部以上露出水面, 周寂年俯身用唇代替手,在人身上點火……
“為夫教你圓房。”
謝寧終于知道那個小瓷瓶是做什麽用途的了, 他此時上身趴在巨石上,下身泡在水裏,被寂年緊緊箍着動作不停。
被冰水與火熱刺激, 只要他往外爬一下,就會被周寂年拖抱回來……
……
謝寧被周寂年橫抱在懷,随着心髒不再劇烈跳動,呼吸也平緩下來。
“身子難受嗎?”周寂年顧忌寧郎身子,只弄了一回。
謝寧剛平靜下來,聞言臉上瞬間發熱,抱着周寂年的腰身,臉緊緊貼着他的腹肌處。
見他嬌憨的樣子,周寂年心癢不已,體內的惡劣因子作祟,偏要逗人家,“那,舒服嗎?”
接着,周寂年就後悔問這話了。
“嘶!!!”周寂年擰眉咬牙,腰間冰涼的小手死死掐着他的肉,這哪裏是小魚兒,分明是長着鉗子的小肥蝦吧?
謝寧抿着嘴哼了一聲,松開手繼續摟着夫君的腰身,頭也緊緊埋了進去。
陽光從頭上的大洞口照射下來,曬得人昏昏欲睡,周寂年輕撫夫郎烏黑的長發,等寧郎睡着了,他才拿竹簍下去筐魚。
謝寧說得對,這水潭裏的魚兒大抵是未見過人類,所以可好捉了,只有個別大概以為翩然大物在和它戲耍,所以會游動躲人。
周寂年只在淺水潭打撈,筐了魚就扔岸上去,等謝寧睡夠了再下水,他已經筐了一半的魚了。
謝寧醒來還是有些害羞,悄摸地下水潭裏戲水,他愛吃蝦,但是蝦都愛在黑暗的地方躲着,所以他朝水潭邊游去。
鑽下水一眼就鎖定了一直肥肥大蝦,謝寧悄悄靠近,那蝦倒是靈活,在水裏‘噌噌’彈腿,最後竟鑽進一個黑洞裏消失了!
謝寧游過去摸了摸,他先前就找過水潭裏另一個口,原是在這裏。
他冒出水面,沖岸上拾魚的夫君喊:“寂年,這裏有個水洞出口,我去看看。”
“不可!”周寂年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知通往何處,危險。”
謝寧浮在水面上,嘟着嘴兩手拍了拍水面抗議。
“還不上來?嗯?”周寂年蹙眉,一臉嚴肅。
謝寧一見夫君不妥協,連忙朝岸上游,打算找機會自己來探探路。
确定了小夫郎不會以身涉險,周寂年才放松了面容,去抱了他的小魚哄道:“去捉幾只蝦,我烤給你吃。”
謝寧“嗯嗯”點頭,馬上就把雙腿甩的像尾巴一樣輕快。
周寂年看着水裏游玩的小夫郎,忍不住又彎了嘴角,感覺他在養一個乖巧的小奶狗,偶爾在外瞎折騰,但是他一喊,就甩着尾巴撲向他懷。
洞中花燭一下午,再趕牛車回鎮上的路途,周寂年就明顯感覺到小夫郎更粘他了,嬌氣的不行,要挨着他坐,要靠着他肩,倒是一點兒都不嫌他熱了。
快到鎮上,遠遠就見鎮門口堆着好些人,鎮門不讓進出。
牛車趕過去排在人群後面,周寂年往前探聽情況,他們前面有幾個趕騾子車的在紮堆議論。
謝寧去翻了竹帽扣在頭上,系好繩子去尋周寂年的身影,遠遠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一匹快馬飛來。
小鎮不常見馬,那馬上人頭戴烏帽,應是官職在身,他一下馬,馬上就有官員迎了過去。
鎮門外的百姓齊齊朝那人看去,謝寧也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周寂年走回來,他才将視線放在寂年身上。
“熱不熱?”周寂年大手直接探進寧郎帽子裏,摸了下他的額頭,放心後解釋:“京官致仕,還鄉養老,待他們進鎮,我們就回家。”
謝寧把夫君的手掌抓了下來,捧在手上打了個哈欠,“唔。”
哈欠擠出了兩滴生理眼淚挂在睫毛上,他很順手的舉着寂年的手給自己擦掉,擦完對着周寂年一笑,“嘁嘁……”
眯着一雙桃花眼,咧着嘴巴露出小白牙,周寂年心都化了。
路邊草木叢生,蚊子昆蟲多不勝數,等了得有大半個時辰,太陽挂在天邊僅露出一半身子,終于聽見前方人群呼喊:“來了”
謝寧靠着周寂年睡的迷迷糊糊,被人群的動靜吵醒,睜開眼看去,三輛華麗的馬車行駛過來。
每輛車都由三匹棕色大馬拉着,馬身還套着紅色的馬鞍,馬兒高大壯實,随後的馬車很是豪華,用深紅色的繡布罩着,上面的點綴白色的祥雲樣式。
馬車徐徐而來,謝寧見恭候多時的鎮長等官差行禮相迎,隔得遠了,聽不清說了些什麽話,但是看官員雙手作揖,上身微傾,想必是好言。
然而那馬車上的人簾子都不曾掀起,清水鎮長尴尬的退至路邊,目送豪華馬車進了鎮門,朝集市駛去。
後面拖着的長長的隊伍,應是押的寶物財産,護送的人露了一邊的臂膀,是镖手的打扮。
“這麽大陣仗,清水鎮來大人物了啊。”
“據說可是見過天子的人!”
“……”
鎮門恢複進出,只是裏裏外外排滿了百姓,經此耽擱,兩人回了上北胡同已是夜幕。
林錦聽門響,忙出來迎,兩桶魚兒倒進小池塘,催着兩人去吃飯,“怎麽這麽晚?快進屋用飯。”
“遇上還鄉養老的官員進鎮,堵在鎮外費了些時候。”周寂年打井水洗臉,順道招小夫郎過來,給人也擦了遍。
周三豐坐在堂屋接着油燈編制竹椅,遠遠看去,覺着兒子不像是養夫郎,倒像是養兒子。
一家人坐堂屋用飯,林錦好奇地問:“之前怎麽沒聽說有大人物要來?聽你說那陣仗,不少人,那他們住哪?”
“東街鎮外有豪宅,我去訂桌子時,聽說過,據說人家一張太師椅,中間鑲的紋都是金子打的。”周三豐前兒去訂了桌椅竈爐,鎮子跑遍,也算是摸透了清水鎮。
東街?周寂年思忖道:“東街外?若是梅花山莊,應是朱姓。”
如果記的沒錯,是戶部退下來的朱大人,只是這一世,怎麽會返鄉至清水鎮的梅花山莊?而不是原來府城的朱府?
“寂年認識?”
“耳聞罷了。”周寂年回答,想了想還是補充道:“聽聞不是什麽良善之人。”
林錦笑言:“那也與我們無關,我們一介平民,見都見不上一面。”
見謝寧扒飯,兩頰塞得鼓鼓的,胃口大開的樣子,林錦問:“寧郎今日胃口倒是挺好,今日捉魚可是累了?”
“咳!”謝寧嗆了,“咳咳……”
“怎麽了是?慢點兒吃,你這孩子,竈裏還有呢。”林錦起身去給謝寧倒茶。
周寂年端起碗來遮掩自己揚起的嘴角。
過兩日,訂好的桌椅送來堆在院子裏了,一切都準備就緒,馄饨攤今日就要開業了。
周三豐殺魚剔骨剁餡兒,林錦擀面皮,謝寧則剁豬肉泥,魚肉煮熟的過程會出水,這樣魚肉裏放一點點豬肉,和出來的餡兒緊實。
晌午日烈,街上行人較少,周老三一家四人在上北胡同口,支起了馄饨攤。
三張圓桌,六張長板凳,兩口竈爐兩口鍋,攤旗還沒做出來,就這麽簡陋的開張了。
魚頭湯的鍋蓋一掀,那香味飄出來,集市離胡同口不遠,聞着味的食客拐條街就來了。
周三豐跟着兒夫郎學了不少,見人盯着他們馄饨攤,他就主動笑臉相迎,“貴人來吃碗魚肉馄饨嗎?魚肉餡兒,魚頭湯。”
“以前沒見過啊?一碗怎麽賣?”那人視線去看林錦,林錦正坐在一張圓桌上,面前一海碗的肉餡兒,正在包小馄饨。
“一碗十二文,今兒開業第一天,每碗多送兩個馄饨。”他們的餡兒只是比餃子皮薄一些,厚皮餡兒大,所以個頭不小分量挺足。
價格不貴,要知道集市上肉絲面都要十文,不過人家面主要是管飽不管味兒,“那煮一碗。”
炭火燒水滾的慢,周三豐沖着爐子扇風,林錦在一旁準備煮馄饨,第一次做買賣,心裏都急得不行。
好在那第一位客人性子老實,并未催促,等到另外兩桌都坐滿了人,才給人上了馄饨,收錢的時候,周三豐給第一位客人免去了兩文錢。
每次馄饨煮好都是周三豐端去,謝寧和林錦輪流煮馄饨、包馄饨。
下午食客不多,一家人還算能忙得過來。
午時一過,到了晚飯點兒,食客突然就增加了,三人各司其職,謝寧掌廚,林錦手腳快,包馄饨去了,周三豐就招呼客人兼煽火。
一個時辰過去,天色暗下來,但未黑。肉餡兒是一點兒都沒有了,但是聞着香趕來的食客還有不少。
“不好意思,開業第一天,餡兒準備少了。貴人們賞臉的話,明日來,我每碗再多送一個馄饨。”周三豐笑着致歉。
有不少人答應明天來,轉身走了。還是有一些留下來道:“那不是好些皮兒嗎?給我下碗面皮兒,便宜些,我喝口魚頭湯。”
“我也來碗面皮兒,來瓣兒蒜。”
“那行,您坐會兒。”周三豐一口應了。
這下馄饨攤就只好加班了,戌時過,才收了攤。
一家人也沒想到,這生意這麽好做,六十碗不夠賣!一家人随便燒了晚飯,邊吃邊商量明天賣的馄饨量。
謝寧提意見,“咱們擀些面條出來,賣魚肉馄饨面。”
“可行,一半馄饨換成面條,價格還是一樣,也好算錢。”
林錦也說:“多備些蒜頭,有些食客好這口。”
周寂年只能看着家人數錢,因為秋收已過,他已經入泮讀書了,學業繁重。
……
在鎮上賣馄饨這幾個月裏,是謝寧最快樂的時光,家裏已經積攢了一些銀子,一家人打算攢着,待周寂年考完秀才,再決定買院子。
周寂年也馬上院試了,他大哥謝堯也為了方便考試,來他家借住幾日。
當地有一個習俗,考試前吃糕粽,糕同高,寓意高中,所以謝寧在竈房制作糕粽。
把糯米泡發,用粽葉包成一個個小巧的三角形狀,蒸熟後沾糖。因周寂年不愛吃甜食,所以謝寧包的小巧,小三角胖乎乎的卧在他的手心。
考場設立在府城的州治所,清水鎮離府城倒是不遠,不過還是得在府城住客棧,家裏如今也不缺那幾角碎銀子。
考場裏面不能帶水,得現買,聽寂年的夫子說,一壺熱水四十文錢,考完還要交封卷錢一百文,考上之後謝師禮等等都是不小的支出。
為了能讓夫君和哥哥考試的時候吃好,謝寧自制幹糧。
鹽煮蝦,每天放在日頭下暴曬,最後将蝦幹剁碎。再熱鍋不放油,炒大米和芝麻,放了下八角香葉等調味,炒熟後打起來放涼,最後和鹹鹹的蝦粒攪拌在一起,用兩個幹淨的布帶裝了。
謝寧還多準備了兩個幹淨的布帶,因為入考場,考官會檢查布帶,以防帶米的考生在布袋子上做功夫舞弊。
謝寧端着煮好的糕粽,泡了兩碗蝦米粥端去書房,他大哥和夫君剛好做完文章。
“得空嗎?吃個糕粽,明日就出發了,我做了些幹糧你們嘗嘗。”謝寧過去在他們面前各放一碗。
謝堯先端起碗喝了一口,米粒焦香,鹹蝦佐味,他誇獎弟弟說:“寧哥兒向來善廚,好吃。”
“聽你們夫子說考場只有饅頭熱水賣,這炒米帶進去用熱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
謝堯見弟弟剝了一個糕粽,無視他徑直給他夫君遞了過去,心酸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弟弟和寂年兩人感情篤深,他也更放心些。
周寂年确實不愛吃甜食,所以僅吃了一個小糕粽就落筷了,“糕粽糯性黏滞難化,寧郎也少食。”
謝寧乖乖點頭,沾糖吃了兩小個糕粽後,不擾他們讀書,出了院子去馄饨攤幫忙。
花朝二月,氣溫偏低,路上行人着棉襖,富貴人家還會披身鬥篷,地面凍的梆硬,透着涼氣兒。
謝寧抱着碗走的緩慢,一步一步地踏實了,前些日子他走得急,摔了一跤,跌的他屁股疼了兩日,還碎了一摞子碗,可心疼壞了。
天兒冷,馄饨攤的生意多了許多,因為賣的是暖心窩的熱湯,鎮上務工的百姓還是很願意來吃上一碗。
肚子裏有了油水,幹活也有力氣些。
“冷不冷?怎麽不在家呆着。”林錦過去接過他懷裏的碗,裏面是幾個胖胖的糕粽。
“不冷,寂年和哥做學問,不在家擾他們。”謝寧其實冷的緊,朝火盆旁坐下伸手烤火,第一場雪後,他就和寂年一起睡床了。
幾張桌子中間放了一個大火盆,食客等馄饨的時候可以烤火取暖,偶有蹭暖的,周三豐兩口子良善也并不驅趕。
林錦去給兒夫郎盛了一碗熱滾滾的魚湯,“那你在這裏烤烤火,炭底下我烘了個紅薯,你扒出來吃。”
謝寧拿了鐵鉗子去扒火盆,紅薯捏着還有些微硬,但是确實是熟了的,謝寧特別喜歡吃烤到這個程度的,糯而不軟,粉甜粉甜的。
感覺有人的視線一直在盯着自己,讓謝寧很是不舒服,他轉頭望去,圓桌上坐着三個男子,中間的一個肥頭大耳,盯他的人就是這個胖子。
這胖胖的食客不是第一次來了,謝寧面熟,只是那胖子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是案板上的魚肉。
每次來都這樣盯着他看,謝寧忍着不舒服背過身去,繼續啃烤紅薯。
那胖子名朱大常,前任戶部被這驚鴻一瞥看呆住了……
前幾日朱大常聽随從說清水鎮北有一馄饨攤,馄饨是魚肉做的,湯是魚頭熬的,他生平一重色,二重口腹之欲,當天黃昏就來品嘗美味了。
恰巧那天林錦回去燒晚飯了,謝寧掌勺,朱大常坐下後打量四周,被鍋前人的側顏驚豔住了,全程都盯着人看。
當即問了随從,得知小郎君已為人夫,朱大常嘆息啊,這小郎君不是清白之身了,長的再好看,他也是不能納進門了。
回去的路上進了煙花之地,喚了香樓裏最美豔的姑娘一頓操勞,卻怎麽都不得勁。
朱大常回去之後就患上了相思,這不,又來馄饨攤了。
他想着小郎君的夫君區區一個小童生,他朱大常并未放在眼裏,貌美小郎君還是可以玩一玩的。
朱大常輕咳一聲,他那随從立馬明白,扯着粗嗓喊:“哎?這蒜怎的也不剝皮?小郎君,有勞把這蒜皮剝了。”
周家三人一愣,暫時沒了動作。
那随從一掌拍在了圓桌上,“聽不懂人話?”
周三豐停了煽,面上帶笑,走過去道:“喲,幾位貴人誤會了,那蒜都是客人們自己剝的,我們若剝了皮,恐髒了這蒜頭,您要是不嫌,我給您剝?”
那随從擋住周三豐摸蒜的手,“唉去去去,你那手剛燒火,讓那小郎君來剝。”
“貴人說笑了,那是我兒夫郎,到底有別。”周三豐臉上止住了笑。
朱大常桌子底下踢了踢随從,随從腦子也不靈光,只能硬喊:“剝蒜!”
這就明顯是找茬了,謝寧也不想惹事端,他在一旁水桶裏淨了手,就近剝了五六粒蒜瓣,放進一個空碗裏,語氣平靜地道:“阿父,我這身份不便,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