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長的試鏡
朝今歲要演繹的這一段是故事的開頭。
一開頭, 是一段女主角視角的倒敘。這是部現代鬼片，這一段卻是回溯唐代，那是前世女主的初遇。
片頭的繁華唐都十分還原，雕廊畫棟, 精美極了。
聽到身後小場記對這精細度的頻頻驚嘆, 白導心中卻十分不屑, 因為業界人士都知道，要不是許導花錢在這種沒用的地方, 後面哪裏會連npc建模的錢都沒有了呢？
屏幕上, 鏡頭逐漸推進。
這座繁華的城都建在古戰場上, 每到陰歷的七月半, 所有人閉門不出, 只有更夫在夜色漸濃之前, 匆匆提醒所有人回避。
這座城市有個傳說, 七月半的中元節是“鬼王”游街, 是鬼的節日，那一天據說百鬼游行, 生人要是靠近，就會成為百鬼當中的一員。
随着父輩初來此地的豆蔻少女聽到傳聞，好奇心作祟，等到夜深之時, 湊近了窗戶, 捅出了個小洞眨着眼朝外面看過去。
此時，屏幕外，《我的老板是只鬼》全劇組的人都緊張了起來——看過劇本的人都知道，即将到來的是整部劇裏最恐怖的一段，之前的那位男明星就是被這段吓到腿軟、做了幾天的噩夢還沒緩過來的, 要是朝今歲被吓到了，今天的試鏡基本玩完了。
更夫的敲打聲漸行漸遠，月上中天，街道上卻突然間出現了很多行色匆匆的行人，仿佛和熱鬧的白天沒有區別似的。小女孩瞪圓了眼睛，但是那些“行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偷窺的小東西，嘻嘻哈哈地笑鬧着。
月光照下來，他們一個個的都沒有影子，往那衣擺下看去，全是一片空空蕩蕩。仔細看，有的沒有臉，有的耷拉着長舌頭，有的把玩着自己的眼珠子……襯着這張燈結彩的熱鬧景象，讓人一陣頭皮發麻。
喧鬧過後，很快，一群穿着高領深衣、俊美的鬼官開道，諸鬼都避退到了一邊。
只見兩名馬面鬼開道，八名煞白面孔的鬼官随行，衆鬼擡着一頂步辇，步辇頂端四角系着鈴铛，随着鬼官的動作發出叮鈴鈴的響聲，深紅色的帷帳被陰風吹得在風中四處飛揚，吹開了一角，露出了裏面的紅衣青年。
屏幕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要知道，上一個男演員被鬼擡轎的時候，登時就被吓腿軟了。這百鬼游行的一幕隔着屏幕都能夠讓人背後一涼，被那麽多鬼包圍着，別說鬼王的風度了，能夠站穩不打哆嗦就好了。
蘇飛剛剛翹起來了嘴角，白導也忍不住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但是下一秒，他們的表情都變了，顯然，他們沒有看到期待的一幕——
風吹開的轎辇帷帳裏，鬼王面如冠玉，黑發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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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膚色是不正常的白，仿佛是瓷器一般，挑起的眼角一滴淚痣绮麗至極，偏生睫毛纖長，眉眼媚态橫生，然而卻因為那股子銳利的鬼氣森森，才讓人不至于認錯為女子。
他勾起的嘴角沒有絲毫的笑意，但是鬼魅的笑聲卻突然間傳遍了所有的角落，在安靜下來的大街裏帶着回響，莫名地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女孩和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看着傳說中的鬼王。
所有人腦海當中一片空白，因為此刻，沒有人能夠比他更能夠诠釋“豔鬼”這兩個字了，鬼氣森森，卻有一身魅惑蒼生的豔骨。
他微微擡眸，蝴蝶一般的睫毛掀起，眼中卻是一片詭異的青色，露出來瓷白的脖頸上，一片血紅彼岸花的紋身，妖異地仿佛都要活過來一般。
然而此時，猛地風聲大作，寬敞的街道上突然間異變叢生！
只見轎辇前黑影一閃而過，緊接着，是兩個、三個……數不清的鬼魅獰笑着都前赴後繼地往那高高的轎辇上飛撲！
一時間鬼影憧憧、鬼泣之聲震天響。
鬼王游街，也是新鬼王的交替，如果誰能夠殺了游街的鬼王，就能夠取代成為新鬼王。
那些恐怖的黑影幾乎全部都撲向了轎辇，天邊黑氣濃重，還有更多的黑影往這邊湧過來。
可眼前這壯觀的一幕卻讓屏幕前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在原來的劇情裏，明明只有一只鬼撲上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就一下子多了這麽多鬼，難道是程序出錯了……可是就算是程序出錯了，也不可能多出這麽多一看就燒錢的特效啊，還有這麽多npc？世界上還有這種好事？
白導更是不可置信：這一幕上百個npc、無數特效，他粗粗估計一下都覺得沒個百萬砸不下來，不是說好的他們劇組沒錢搞npc麽？他們劇組資金充足都不敢這麽搞啊！
房間裏的人卻沒有發現，劇組外面也刮起來了一陣陰風，天邊黑雲一片，竟然奇跡般地和全息中的場景重疊了起來。
眼見得在屏幕上，黑氣都已經快遮蓋住整條大街，許導察覺到了不對勁，要是一只還好對付，但是這麽多只……許導生怕傷害到演員，就在他準備叫人打開全息倉的時候——
下一秒，那黑氣聚成了一只巨大鬼魅，張牙舞爪地猛地撲打到了那轎辇上！
眼見得那脆弱的轎辇和裏面的人就要被撕碎，然而下一秒，轎辇當中金光大作，黑氣被轟地四散開來，一道紅色的人影一躍而起，在半空中一只精致的繡龍紋靴子踩着轎辇轉了一圈，在轎頂昂然而立。
屏幕前，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誰說了一聲【卧槽】——
他長長的衣擺垂下來，脖子上的彼岸花張牙舞爪，紅得仿佛要滴血，漂亮的睫毛掀開，露出了一個鬼氣森森的笑來。
鬼魅被一擊震退，複又攜着黑氣一波波猛地殺上來！
轎辇上的人面不改色，踩着轎子頂端的尖尖，長長的衣擺幾個閃身就避開了全部的攻擊，快得甚至只看得清虛影！而這全程，他背後的手都沒有動過。
眼見得那鬼魅再次嘶吼沖上來，紅衣青年微微側身，一振袖，輕巧的一個雲手，就猛地将鬼魅震得後退到十步開外！
白導顫巍巍地伸手指着屏幕上的朝今歲，手指都在抖，去問已經傻了的許導，“這這特效你你你花了幾多錢？？？？”
青年從那團黑氣中間伸手，猛地抓出來了一只青面獠牙的鬼怪。
等到看清那鬼怪的時候，屏幕外所有人都一陣哆嗦——因為建模太逼真了，這個npc精細到了細節，隔着屏幕都覺得長得太醜陋可怖了！
紅衣青年掐着那鬼的脖子，把它拎在了半空中，那鬼仍不覺得害怕，紅着眼睛貪婪地嘶吼着，仿佛只剩下了這句話，“吃……吃……”
慘叫聲響起來，只見被他玉白的手指接觸的地方，青煙不住地上升，下一秒，紅袖子在一片絢麗的當中，燃燒起來一簇簇青色的火焰。
就算是青煙陣陣快要被焚燒殆盡，裏面還有不甘的嘶叫聲，“吃……吃……”
他掏出來一方絲帕仔細擦了擦手，那雙手骨節分明，指甲是黑色的，卻有一種妖異的美感。
他緋紅的眼角充滿了倨傲和不屑，“就你，也配？”
一個漂亮的旋身，寬大的衣擺繡着金身紅眼詭異五爪金龍，在空中轉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鬼王重新坐回了轎辇上，紅色的帷帳飄起落下。
青色的火焰不一會兒就将這鬼燒得幹幹淨淨的，仿佛剛剛暴動只是幻覺一般，而天邊，黑紅的煞氣褪去，微微出現一點魚肚白的。
屏幕外，整個劇組鴉雀無聲。
不知道有誰緩緩地說了一句“卧槽”，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剛剛那一幕給大家帶來的沖擊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他們甚至想要問自己——全息演繹真的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麽？
要知道，這可是原片啊！身為影視行業的人，才更加了解影片的制作過程，就算是全息演繹也是的，特效要麽後期加；要麽前期全息建模的時候給角色加。前期加那可是耗資甚巨、名目繁多，很少有人都不會做這麽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剛剛的特效那樣地流暢、npc精細到每個細節，更不用說歲歲每一個動作行雲流水地帶出特效，漂亮又炫酷，要不是他們都是親眼目睹，他們還以為換了哪部好萊塢大片上來。
更不用說還有一個驚豔的主演了！剛剛鬼王殺退所有鬼魅的時候，饒是在場的所有男性，都忍不住在內心驚嘆。
那一刻，大家都恍惚間覺得眼前的人就是那個運籌帷幄、強大又狠辣的鬼王。
白導已經震驚得失語了。特效這麽牛逼，一看就是大工程，這種水平在現在的全息公司當中，沒個五千萬拿不來下來啊!要是全程都是這種特效，就是特效費就要直逼好萊塢大片破億了。
白導甚至有一種被欺騙了的羞怒感，不是說他們劇組又窮又扣的麽？！明明即将到來的金主還在考慮階段，因為主角和金主大大有過節，這投資也不一定能拿下來，說好的窮酸呢，這要是還算窮酸，他們劇組去大街上乞讨算了。
白導拍拍許導的肩膀，“咱們都是老熟人了，劇組有錢沒錢這事兒還有必要瞞着麽？你們的劇這麽有錢，怎麽還表現得那麽磕碜？”
許導被拍得一臉懵逼，對上了全劇組“導演你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天天哭窮”的指責眼神。許導陷入了巨大的沉思當中——
不是，那特效不是他花錢做的啊？但凡請得起這麽牛掰的特效師，他們也不至于到現在這個地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