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罪與罰(二)

英子趴在床上哭了一會兒,聽着二舅媽跟甫秀花聊天。

“也不知道你整天蹲在家裏幹啥,前天我就聽人說了那地方有色魔,已經有三個女學生遭害了——”

“都有誰啊?”

“兩個是走讀生,自費的,是六班和七班的,。還有一個農村的住宿生……小草說還有別人,不過都沒聲張,還有跟沒事人兒似的上課的呢。”

“那你咋知道的呢?”

“這事兒還能瞞住!七班的那個我認識,本來學習就不咋地,娘倆在家裏尋死覓活的,她家在街裏開肉鋪的,她媽一個勁兒罵她爸那天為了接豬接她接晚了,她爸拎着刀轉悠好幾天了,他們家親戚怕出事兒,偷着報案了,可啥證據都沒了,那姑娘洗澡了,衣裳也讓她媽洗了,也沒看清那人長啥樣,全縣有前科的尤其有花案的,警察全抓起來問了個遍,沒人承認。。”

“那警察沒巡邏?”

“據說是巡邏了。可英子不還是碰上了?”

兩人正說着,門外車聲響起,鐵力和韓兆秋回來了,除了他倆之外,還跟着兩個戴大沿帽的警察,警察一男一女,女的挺年輕的,二十多歲,男的三十多歲。

“你們咋把警察帶回來了?”二舅媽拽了一下鐵力,“同志,沒事兒啊,沒事兒,孩子練習冊丢了,家裏人去找找。”

“媽,那小子滿腦袋血在道上走,讓警察給捉住了,他說是遇上劫道的了,我和三姨夫剛到英子說的地方,就讓他們給堵着了。”鐵力滿臉的不委屈。

“那小子呢?”

“擱醫院呢。”警察回答道,他好奇地看着趴在床上的小姑娘,挺瘦的姑娘,長得清清秀秀的,手勁兒挺大下手挺果斷啊,“骨折,硬膜下出血,嚴重腦震蕩,要不是讓我們遇見了,他回家貓到這個時候人估計已經沒了。介紹一下啊,我叫彭洋是咱們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這位是幹警胡麗娜。”

英子忽地一下坐了起來,“你們來抓我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人是我砸壞的,他是色魔!下次遇見我還砸!我就後悔沒砸死他!”

女警察胡麗娜坐到她身邊,“真是你做的?”“我做的。”

“你得回去跟我們錄一份口供,做一□□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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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被禍害,做啥體檢啊,不做!怪磕碜地,小姑娘體啥檢。”甫秀花不幹了。

“這是程序。”胡麗娜說道,“現在是兩邊的口供不一致,你說他是色魔,他說你劫道,我們得公事公辦。”

“我說警察同志,我大外甥女是學生,又是個小姑娘,大晚上的劫他一個老爺們,說得過去嗎?當警察也不能不講理吧!”王老美惱怒道。

“你們誰是她媽?”胡麗娜眼神兩個中年婦女身上看來看去的,看肢體語言女生明顯跟第二個說話的熟,可看表情,第一個說話的也……

“我是她幹媽。”甫秀花說道。

“這個時候迷信啥啊?”王老美打了甫秀花一下,“這是她親媽,屯子人,小時候這孩子有說道,身體不咋好老有病,三災八難的好不容易養到大,算命的說跟親爹媽養不活改口稱的幹爸幹媽。”王老美眼眨也不眨地編了套瞎話,這也是對外的說辭。

“我不管是不是迷信,你們別全跟着我們去,你們倆個女同志跟着,再來個能做主的男同志啊。”彭洋一聽說算命的就頭疼。

最終全家除了英子之外去了四個人,甫秀花,韓兆秋,王老美,鐵力負責開車跟扶着韓兆秋,家寶被送到雪珍家了。

雪珍被半夜敲門叫起來也是一臉蒙蔽的,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也想跟着去,但是孩子還小,終究沒跟去,高廣志跟去了。

于是隊伍擴到到除英子之外五個人。

他們先去了醫院,法醫和婦産科醫生做了一系列的體檢,大衣也被裝證據袋裏拿走了,确實沒怎麽受害,檢查到了被抓傷和輕微掐傷的地方都不嚴重。

錄口供的時候除了那兩個人之外多了個歲數大點的,警銜很高的人,二舅媽認識他,是局長。

這個案子實際挺轟動的,只不過顧慮很多所以外松內緊,沒想到色魔在他們眼皮底下又出手了,受害的女生又神奇地反殺了。

英子很有條理地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說到那人的長相,英子實際真沒怎麽看清,“我砸了他兩下腦袋,出血了。”

“為什麽砸兩下?”

“砸一下他還動啊,我跑了他追上我怎麽辦?”

“只砸了兩下?”

“不确定,當時我慌了。”

“法醫說你砸了至少五下。”

“叔叔,他會死嗎?”

“這個得醫生回答。”

等到問甫秀花的時候熱鬧了。

“我知道啥?跟我有啥關系?我就看着我姑娘哭着回家了。他擱醫院醫藥費我們可不掏!沒錢!願找誰找誰去。”說到底她在乎的還是錢。

“誰跟你提醫藥費的事兒了。”

“我告訴你們啊,我姑娘還得嫁人呢,今天的事兒誰往外傳我找誰去。”

“現在是刑事案件,得上法庭。”女警說道。

“上啥法庭?上啥法庭?我可不去法庭!”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小縣城有什麽秘密可言啊,只不過一夜之間,整件事全縣城都知道了。

說啥的都有。

有說有個女生被禍害了的,有說那個女生沒被禍害,被打得不輕的,還有人說女生沒咋地,男的被女生帶着的好幾個男生給打死了的。

總之越傳越離譜。

倒是有些從縣醫院掃地的,公安局看門的傳出來的消息相對準确一些都是,“那姑娘太尿性了,看着挺平常一個人,下手真狠,那小子沒咋地她,她把那小子腦袋砸開花了,手術的大夫說了,指定不是砸了一下,是奔着砸死那小子去的。”

這個時候焦點又改到這姑娘會不會蹲監獄上了,還有人問醫藥費誰出的。

說是人在縣醫院處理了一下拉省城去了,上面說了要把人救活,要口供,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受害。

但是,英子也被“保釋”了,是的,不是釋放,是保釋,人被砸死了怎麽辦?縣一級的還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她被保釋了。

這條消息讓一些人震動不小,當天就有三個學生在家長的陪同下報了案,還有人拿出了保存的衣服,上面檢出了□□樣本。

英子在家裏蹲了三天,門都沒出,食雜店也關了一天的門,第二天甫秀花關不住了,自己把門開了。

當下就在街坊借着買東西來探消息,甫秀花急着剖白自己,也解着替英子洗涮“名聲”,把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重點是英子沒事兒,就是外衣讓扯破了,就砸了一下,砸完了就吓跑了。

“也是我整天呆家裏啥也不知道,英子這孩子拿錢當命,我都說了讓她坐車她非要跑步回家。”

“醫藥費?反正我不出,誰樂意出誰出。”

到了第四天,英子背着書包想去上學,甫秀花直接把她推回到了屋裏,“你不嫌乎磕碜啊?上啥學啊!在家呆着能有這事兒嗎?我告訴你啊,我跟你爸已經去你們學校說了,你不念了,休學!”

英子驚訝地看着甫秀花,“幹媽,你幹啥不讓我上學啊?”

“這事多大啊你不知道啊?不夠丢臉的呢!趕緊的在家呆着!就你這樣的放出去不知道給我惹多大的禍呢!要是那人死了你得蹲笆籬子(監獄),還上學,上屁學!你二舅媽說找律師,找律師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就你這樣的就應該蹲裏面改造幾年!”

這個時候,英子才意識到這是多大的事情,她不就是反抗了嗎?不就是還手了嗎?難道被人禍害了就沒事了?那人在醫院躺着呢,她要進監獄?

“不要!我不要在家裏!我要上學!”

“我把你腿打折!上啥學上學!都多大了!不能學手藝就嫁人!等着我回屯子給你找婆家!讓婆家好好管管你!”

“我不找婆家!我不找婆家!”

“你喊啥喊,自己是啥名聲不知道啊?都說你是女魔頭了!要是蹲了笆籬子就更是臭狗屎了!沒人敢娶!要是村口的二傻子肯娶你我都要燒高香了!尋思自己是啥好玩意兒呢!我早就說過不讓你上學,你偏不聽!”

英子臉一下子就白了,她看向關着窗戶的東屋,家裏唯一支持她上學的韓兆秋也沉默了……

“滾回去呆着去!明個兒問問公安,不抓你了就把你送回屯子去!”

“我不回去!回去我就去死!”縣城裏已經傳成這樣了嗎?英子不敢想屯子裏能傳成啥樣,她不回去,她要上學,“我要上學!”

“學校都不要你了,上啥學!”

母女倆個正吵着呢,外面開來一輛車,從上面下來四五個老娘們,為首的那個吵吵八火地就奔着食雜店來了。

“那個騷B擱哪兒呢?勾搭我弟弟跟她約會,錢沒給到就打人!艹現在的高中生比□□還髒!”這一群人裏面有兩個是色魔的親姐,另外是他們家親戚。

“艹,你罵誰騷B呢?自己家啥玩意兒不知道啊?艹!”甫秀花挽着袖子出去跟她對線。

幾個平時相熟的鄰居尤其是豆腐匠媳婦一看情勢不對也跟着過來拉架了。

一群人在屋外撕把了起來,英子站在食雜店裏面看着外面撕打在一起的人,心裏不知道是恐懼還是無奈,到底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真要蹲監獄嗎?

明明是在自己家,明明是占理的事,怎麽現在變成了這樣?她成罪人,被人堵在家門口裏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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