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手工豆芽

英子在這裏遇見了劉嬸的兒子劉大壯,看外表就是個厲害的,一米八的大高個兒,古銅色的皮膚,大夏天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和紋身,跟着他的還有一個頭發染得焦黃的姑娘。

懂了,張丫一個女人跟婆婆一起在菜場賣菜,沒人敢欺負的原因找到了。

不是英子太現實,在菜場一個月英子就發現了這裏的生存守則,人情味固然很濃,潛規則同樣明顯啊。

英子手裏現在有一部張丫給她的摩托羅拉A3,據說是在門口經營數碼的那位大胡子老哥手裏淘來的水貨,比市場價便宜一半,菜場裏有一半的人都用他“整”來的手機。

她樂呵呵地舉着手機拍了二十幾張的全家福,尤其是彪形大漢小心翼翼抱着外甥的鏡頭更是沒少拍。

拍完了之後除了張丫之外,大家都湊在一起看照片,誇英子照片拍得好。

兩天後張丫出院回家做月子,英子幫着料理完之後,就去菜場了。

家裏有再大的喜事也不會休息超過三天,有再大的喪事,也是同樣如此,小生意人,時間不去做生意,主顧就會被別家搶走。

她到了菜市場,大家都追問張丫怎麽樣,英子拿出手機翻照片給他們看,“可惜沒內存了,不然還能多照幾張。”

“哎呀,你早說啊!門口胡子叔那裏有個小黑卡!插上就能多裝照片了!”

“我不知道啊。”英子趁着人少買了張卡。

“買了也沒啥用,換了手機相片就沒了。”胡子叔說道。

“我這手機張丫姐說可貴了,咋地也得用十年吧。”

“十年?你用吧,過不了三年就得換。”胡子叔縷着胡子道,“真要說扛使還得是諾基亞的,你們女的偏偏都得意這玩意兒,樣子貨!”

英子嘻嘻一笑,“我啥都不挑,別人給我啥我用啥。”她說完就跑了。

胡子叔呵呵笑了一聲,“死人用過的也不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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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聽見了也不在乎,死人用過的有啥,哪片黃土不埋人,她早就明白了,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張丫出了滿月,傳聞中的杜家人總算出現了,是個滿頭燙卷瞧着比劉嬸年輕一些,穿金戴銀的農村女人。

她來的時候英子不在家,她走的時候兩人遇見了,英子見她眼睛哭得有些紅,再進屋瞧着張丫和劉嬸一臉冷漠。

“當奶奶的,扔下五百塊錢就走了,連孩子姓啥叫啥都沒問。”劉嬸撇了撇嘴。

“我早說了,她現在急着溜須那幾個活着的,哪有功夫管杜老四那個死鬼。”

英子沒細問也聽明白怎麽回事了,杜老四既然是老四,上面就一定有兄姐,現在他人死了,他母親自然更在意活着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農村老人沒有勞保,全指着兒女養活,為了死的得罪了活的“不值得”。

這也是農村人的“現實”。

張丫出了滿月又呆了十天,就往菜場去了,劉嬸跟她倒着班看孩子,等到了孩子五六個月了,就能抱菜場去帶了,菜場的孩子都是這麽長大的,一個個皮實着呢。

這樣一來英子就顯得有些多餘了,沒等張丫讓英子走,英子就告辭了,“張姐,跟你說件事,我男人要回來了,我得找房子,先請一會兒假。”

“啊,他回來了我請你們吃飯啊。”張丫說道。

“不用,張姐,你看你孩子也能帶出來了,等他回來我就不幹了,在家伺候他兩天再找別的活。”

“這樣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本來就是臨時幫幾天。”英子和這母女兩個道了別。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該散的時候就要散,免得好好的真情,變成了假意。

有了在豆芽嬸那裏得到的經驗,她開始找房子了,首先要離菜場和豆芽嬸有一段距離,又不能離太遠,畢竟她現在只對這一片熟。

英子坐車出了一站地,在格局差不多的小區裏面琢磨,沒找着車庫,倒找到了一個一樓,面積也不大,細長的一小溜兒也就是三十平米左右。

英子特意問了一下下水的問題,這樓雖老,下水還行,原來的老公房是自家工廠建的,不惜工本,現在雖然沒有物業,老業主委員會自己管,倒也管得可以。

房主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英子左瞧右瞧的跟她講妥了價又說,“得讓我家掌櫃的掌掌眼。”

阿姨瞧了瞧她笑了,“你多大啊,家裏就有掌櫃的了。”

“我二十二了,孩子都一生日了。”英子特意把頭發剪了,找街頭小店燙了個卷發辮梢,穿衣服的風格也模仿張丫,顯得成熟很多。

“啊,看着臉挺嫩的。”阿姨笑道,“行,租房子的事兒嘛,自然得兩口子商量着來。”

英子記下了阿姨的小靈通號碼,又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了阿姨,第三天英子才打電話跟她敲定要租房,“我家掌櫃的事多,在外面看了一眼說你說行就行就急匆匆走了,诶,回頭有不相當的地方又得說我。”

“男人嘛,都這樣,心粗。”阿姨不太在意地說道,雙方簡單的簽了手寫的合同,英子交了押金房子就租下了。

英子把裏外收拾出來,這家的房子原來也是租給別人的,那家好像有小孩,牆上畫和各種畫,英子買了一桶乳膠漆,買了個手滾,自己把牆重新刷了一遍。

趁着刷牆的工夫,把周邊的鄰居全都認識個遍,情況也摸熟了。

她的說法跟過去一樣,兩口子一起出來打工,孩子家裏老人帶,男人幹木匠的,平時住工棚,離這裏很遠,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

人嘛,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都是沒啥信任感的,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樣子,對二十歲出頭的已婚少婦總是多些信任的,知道她家裏有男人,對周邊的人多少也是個震懾,尤其是英子拿出手機把“自己男人抱着孩子”的照片分享給衆人看之後。

“哎呀,個兒真高啊。”

“還行,一米八二。”

“郎材女貌,真相配。”

“這孩子真招人稀罕,你也真舍得。”

“沒辦法啊,總得掙錢,再說了,不能把男人一個人放外頭,要生事兒。”英子一副很懂的樣子。

“對,你想的對!原來咱們附近有工地,那些工人啊,下了班淨往洗頭房鑽。”

“就是……”

英子收拾完了,用具也買齊了,一開始沒敢多生豆芽,生了五斤豆芽,早起上早市賣。

早市上賣機器豆芽的一塊一斤,她偏賣一塊一。

“純手工豆芽!一塊一一斤!”

別人總會問,“人家那邊的才一塊錢。”

“我這是手工豆芽不出數,賣一塊一斤賠死了。”英子說道,“您買回去嘗嘗,要是跟那些機器豆芽一樣,你給我送回來。”

“塊巴毛的東西,誰稀得送啊。”話雖這樣說,也有識貨的,尤其是阿姨大媽老頭老太太們,一個個眼熟毒着呢,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真的手工豆芽,有講究些生活品質的貴一毛錢也是舍得買的。

邊買還會邊說,“這也就是我年齡大了懶得生豆芽,否我自己生比這個還好呢。”

一來二去的,早市上英子賣出名兒了,都知道她的豆芽是手工豆芽,比別家貴,但好吃。

有了名氣,英子也敢擴大生産了,尤其是到了深秋時節,蔬菜漸少,存儲的白菜土豆子總有吃膩的時候,英子一塊六一斤的手工豆芽賣得飛快。

賣完了豆芽,英子扭頭進了附近的一家食雜店,她在早市上呆得久了,食雜店的人也認識她了,“買點啥啊。”店主笑眯眯地說道。

“大姐,我想賣點啥。”

“啥意思?”店主挑了挑眉。

“您看天漸漸冷了,早市上越來越站不住人了,豆芽又怕凍,我想着以後往您這裏批發豆芽。”

“我這裏不缺豆芽。”

“您賣的是機器豆芽,我知道是誰家的,我不能原價賣您,我原價賣您一是把事做絕了,人家不能饒我,二是我自己真收不回成本。可您自己想想,您附近的人家是買手工豆芽的多呢,還是買機器豆芽的人多?冬天這豆芽可是帶不少菜呢,幹豆腐、黃瓜、韭菜,哪樣不帶?再說了他們是讓您自己去上貨吧?我送貨,天天早晨七點前必保送到。”

店主想了想,“行,你明天送二斤過來,我試試。”

“行!”

英子離開這家,又開始走別家,一共走了十幾家店,有七家讓送貨。

從此,英子開始專供這些店,英子在早市上還幫着宣傳,說過幾天自己就不賣了,豆芽怕凍,批給旁邊誰誰家的食雜店了,等到了天開始下雪,英子真不賣了,每天專供食雜店,訂貨量越來越大,生意越來越好。

這個時候租樓房的好處顯出來了,一是有供暖,溫度有保障,因為是一樓不熱也不冷,英子從豆芽嬸那裏知道了最合适的溫度,一直盯着溫度計,熱了就通風降溫,冷了就保暖。二是有上下水,省去了無數的麻煩。

英子的家底,漸漸厚了起來……

做生意之餘,她也不忘時常和張丫母女走動,給孩子買點吃的用的,跟別人說都說去自己親戚家,

張丫也知道英子整豆芽呢,“你豆芽嬸知道你搶生意,氣瘋了。”

“我又沒搶她的生意。”豆芽嬸主攻的還是飯店,對飯店而言高一毛(英子的批發價),高五毛(食雜店的賣價)是不可承受之重。

“她嘴上說說呗。”張丫逗弄着孩子,“英子,你跟我說實話,你真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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