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只鉗着他脖頸的手臂因為用力的原因,肌肉線條更顯得十分分明,顧宴生甚至能看到那還在不停往外冒着的鮮血。

他呼吸滞澀,頭顱被迫後仰,露出了黑發下那條白皙的頸子,脆弱纖細,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掐斷了。

顧宴生想說很多。

他想說你流血了,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的。

可到最後,他拼盡力氣,也只能發出一陣特別微弱的,幾乎不可查的聲音。

“疼……敖淵……”

顧宴生本來抓着敖淵手臂,妄圖想要掙開他鉗制的手也放了下去。

敖淵已經受傷很重了,他甚至不知道敖淵的手臂上哪裏有刀傷,萬一他掙紮的時候,不小心再碰到了,那就是傷上加傷,那會更痛。

有一滴眼淚順着顧宴生眼角滴落在了敖淵那雙遒勁有力的手上。

滾燙且熾熱。

那灼人的溫度讓敖淵微微一愣,神色也清明了三分。

他看着顧宴生俨然已經開始變得漲紅的臉,和他失神的眸子,以及全然沒法反抗的模樣,手上的力道霎時就松開了。

顧宴生整個人瞬間脫力,倒在了地上,捧着自己的脖子開始瘋狂的咳嗽。

“你——?”敖淵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回過神來,咬牙切齒說出一個‘你’字。

哪怕重傷在身,哪怕渾身的血污,可那雙呈現出一片霧藍,偏執陰鸷的眸子也如同盯着獵物的猛獸一般,一眨不眨的望着顧宴生。

似乎顧宴生但凡有什麽小動作,敖淵就可以馬上撲過去,将他直接就地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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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生終于緩了過來。

他剛才被掐的太痛苦了,以至于雙眼淚汪汪的,眼眶都泛着紅,望着敖淵的時候,委屈的不得了。

敖淵防備心好重。

顧宴生不太敢靠近了,怕又被他掐着脖子。

真的好痛。

“顧、宴、生。”三個字被敖淵咬在齒間,揉碎般緩緩的說出了口。

顧宴生一愣,聲音有點啞,又揉了揉脖子,小聲的問,“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

這下,敖淵俊美的眸子終于緩緩眯起,重新打量起了顧宴生。

在他面前的這人,看上去歲數還小,模樣俊秀,甚至可以說是漂亮精致,只是這張臉此刻寫滿了懵懂和稚嫩,且中氣不足,不過輕輕掐了一下,到現在都還是一副喘不上氣的模樣。

身型也單薄得很,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和病态。

這樣的人,與他記憶當中那個人,完全不同。

自五年前開始,那人便性情大變,人前滿臉春風笑意,渾然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人後卻陰狠毒辣,就連笑容都淬着毒,仿佛随時随地都會突然刺你一刀。

現在卻又一副純然不谙世事的模樣。

可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又一次裝的。

無數個念頭在敖淵腦中紛至沓來,一時間攪得他頭顱生疼。

敖淵頭痛欲裂,看着顧宴生,袖中藏着的匕首就攥在他的掌心。

究竟是殺,還是不殺。

顧宴生瞪着雙眼和敖淵對視,手還放在脖子上,有點警惕。

終于,他看見敖淵手中的匕首墜地,漂亮的霧藍色雙眸終于不甘的閉起,整個人向後重新倒了下去。

暈、暈啦?

顧宴生又坐在那喘了一會兒,缺氧的眩暈感才終于徹底消失。

他忙不疊的上前碰了碰敖淵,确定他真的暈了。

顧宴生終于一屁股坐到地上,念念叨叨的說,“小時候受到過很多傷害的人防備心就是會很強的,這不能怪你,你也不是故意要傷害我的……”

一邊說着,顧宴生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他動作很快捷的将木柴聚攏,用火折子點起了一簇火堆。

明黃的火光照耀下,也驅散了山洞的嚴寒。

顧宴生的終于重新掌握了手腳的控制權,顧不得自己,趕忙又費力的把山洞裏面的草堆堆成一片,又把敖淵沉重的身體搬到了草堆上。

敖淵渾身都是傷。

顧宴生想着這樣的念頭,跌跌撞撞的用自己還不太熟練的雙腿,往返了那片戰場和山洞數次,才終于從那些已經死去的人身上找齊了足夠的傷藥。

“你醒過來以後,可不能再掐我了。”顧宴生趁着敖淵睡着,小聲的念叨着,眸光微微閃動。

然後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太保險。

顧宴生拉着敖淵的手,小指勾着敖淵完好的那只小指晃了晃,說,“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敖淵不能傷害顧宴生,不能掐他脖子,也不能……”

顧宴生看到旁邊落着的匕首,嘴巴一癟,委委屈屈的說,“反正就是不能傷害我,那好痛的。”

“就這麽說定啦,誰變誰是小公豬。”顧宴生彎起眼睛。

拇指相對,蓋了個戳,約定達成。

之後,他把能找到的所有可以禦寒的東西都挂起來,擋在了山洞口,只留了一個縫隙通風。

做完了一切之後,他才又回到敖淵身邊,把他的大腦袋搬出來,想要給他喂水。

敖淵的嘴唇緊抿,水根本就喂不進去,全都順着唇角流到了身上。

“沒有輸液瓶呀,不喝水不行的……”顧宴生有點苦惱,想了想,覺得靈機一動!

電視上經常演,喝不進去,那就嘴對嘴喂!

護士姐姐說了,要有職業準則,不能有潔癖!人工呼吸等是必備的搶救手段!

水囊放在火堆旁,已經被烘烤的溫熱了,可以入口。

于是顧宴生仰頭灌了幾口,毫不遲疑的将嘴唇貼在了敖淵唇上,試探了幾下,才終于笨拙的分開了敖淵緊閉的牙關,将水喂了進去。

如此往複了幾次,兩個人全都喝到水了。

顧宴生咂摸一下嘴巴,又抿了抿,将唇上不太舒服的濕意全部抿掉,又貼心的給敖淵擦了擦。

歪着頭盯着敖淵重新擁有了血色的嘴唇看了會兒,顧宴生覺得臉有點紅。

敖淵真的好好看。

不是漂亮,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帥氣。

顧宴生給他上藥的時候看到了。

他身材特別好,又不像是健身房廣告上那種肌肉結節的模樣,一切都恰到好處,那是真正常年練武的人才能擁有的流線型身材。

而且他還擁有特別漂亮的人魚線和八塊腹肌,看上去就很漂亮結實。

胸肌也比他大。

男人的尊嚴也比他要多一點。

還大了好多。

幸好顧宴生對大小沒有執念。

不過剛才給他上藥的時候,顧宴生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大!

放在雕塑教室的模型都比不上他!

活了十八年的顧宴生到現在都不太懂,為什麽醫院廁所裏面的男人們總要在上廁所的時候比大小。

不過看到敖淵這麽大,顧宴生覺着,他以後也可以很驕傲的對那些人說——敖淵的就是最大的!

雖然他醒着的時候模樣很兇,還想掐他,但是敖淵是個好人,都是被壞人逼成那個樣子的。

自己想通了的顧宴生覺得他的想法特別有道理!

然後他将敖淵的頭抱在了膝上,愛惜的摸了摸,将他擺在了一個避風的位置,又給他掖了掖由一堆衣服組成的被角,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宴生最後是被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驚醒的。

他第一反應先摸了摸懷裏的敖淵。

敖淵的氣息平穩,持續了兩天的高燒終于在他的努力下消了下去,傷口也有了愈合的跡象,呼吸正常,不再滾燙急促。

将他小心放好,顧宴生出去看了看。

——只見本來一望無際的雪地已經徹底消失,成了一片古井無波的河流。

冰層上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那一片小戰場,厮殺過的慘烈痕跡,随着冰層塌陷,全都墜入了那片不知深淺的河流之下。

“快——那還有人!”

“小兄弟,小兄弟!”

“來人來人,這還有幸存的小兵——!”

小兵顧宴生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只見有官府、平民組成的一小隊人正在朝他們趕來,胳膊上還帶着一個白色的圈。

他們得救啦!

顧宴生昨天就在考慮,他們要怎麽才能找到有人在的村子呢!

一切都被安置妥當後,顧宴生被分到了一個村子還空置着的屋子裏。

這裏接納的傷員挺多,他們并不是特殊的例子,附近果然有慘烈的戰役,這裏應該是充當後援的村鎮,規模像是一個由村鎮聚集而成的小城。

顧宴生跟着出去看了了一圈兒之後,就重新回到了屋裏,對現在的環境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估算。

起碼短時間內,他們的吃穿是不用太擔心了,也可以睡個好覺,不用擔心敖淵的傷勢。

床上的人還沒有醒來,正沉沉的睡着。

桌上已經有了準備好的飯,一個碩大的粗面窩頭,還有一碗能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清粥,以及一小碟被敲碎了,連根都沒有除幹淨的野菜。

但是已經三天都在啃餅子喝雪水的顧宴生還是吃的很香——起碼粥有粥的香氣,還是熱滾滾的!

他沒有舍得喝完,只嘗了幾口味道,就留下了剩餘比較稠的部分,端着碗重新回到了床邊。

昏迷的敖淵是不能自己吃飯的,還得讓他喂。

顧宴生已經很熟門熟路了!

熟練的抿了一口,顧宴生低下頭,小心翼翼的重新撬開敖淵的唇齒,将一口粥哺了進去。

睡夢中的敖淵十分配合張開了嘴巴,喉嚨上下滾動兩下,顯然是已經咽了下去。

看到病人吃飯吃的很香,曾經身為半個護士的顧宴生也覺得很高興。

他興高采烈的又仰頭喝了一口,繼續低頭給他喂。

往常幾天,敖淵什麽反應都沒有,給喂了就吃,沒喂就不動。

但是這一次,唇分的時候,顧宴生明顯感到他的嘴巴似乎是被吮吸了一下。

敖淵沒喝夠,他還想要!

顧宴生當下不再遲疑,一口一口的小心給他喂了下去。

然而就在最後一口喂完,顧宴生打算離開的時候,卻察覺一只大手将他的頭狠狠摁住,與此同時,有什麽東西鑽到了他口中,正貪婪的上下舞動着。

顧宴生一愣,下意識皺起了眉毛,“唔唔——”

沒有了!

嘴巴裏也沒有了,一粒米都沒有了!

門被打開,村長的聲音響起,“小兄弟,看着與你同行的那位傷重的兵的服飾像是軍官,咱們要登名……”

村長的話音在看到屋內的景象之後戛然而止。

屋內唯一的一張簡陋的土床上,瘦弱的小士兵被一只赤.裸.着的精壯胳膊死死摁着,雙手被另一只手壓在了小士兵腰後,哪怕身在上位,可顯然也是掙脫不開底下那人的鉗制。

小士兵的頭盔墜落在地,一頭柔順而長的濃密黑發垂在側邊,卻正好擋住了兩人頭部唇齒交纏的部分,讓人看不分明,卻加更浮想聯翩。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爸爸我給跪了,正常寫身材,別鎖了,孩子傻了。

啊啊生生超可愛。

嗷嗷他從前超冷超酷超偏執戾氣也超重。

嗷嗷遇到生生之後他……又冷又酷又悶又騷又占有欲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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