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曉其實只想笑。
他沒那麽脆弱，人生這一關一關闖過來，他想哭的時候并不多，他也知道他和瞿白之間到底是哪出了問題，閻三說的話他都懂，只是真有閻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他的面前，說出了這些話，李曉的眼淚流得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不覺得他這一路有什麽委屈的，但辛苦，确實有點辛苦，他不像別人還有人幫，有能喘口氣的時間，他是那種曾乞求他生命當中最重要的人不要傷他的心都沒成功過的人，被人懂得，被人愛，他确實挺缺的。
缺到得到的這一刻，只想流眼淚。
“三哥，”李曉收住眼淚，“這事不能只你們來。”
閻三無奈，拍拍他的背，“不是說交給我了嗎？”
李曉笑，“那是我忽悠你的，再說我一個大老爺們的，出事了讓你們管，我躲着，這不像話，你都說了，我并不是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閻三沉默，過了幾秒，道：“可我不太想讓你去獨自面對他。”
他也有私心，他知道李曉暫時繞不過去前男友這個人，但知道跟明知道還放李曉去獨自承受這個人給他帶來的一切，那是兩回事。
“我不回，”李曉又笑了，他從閻三的懷裏拔了出來，“他都走了，我回什麽？我說的是，下次如果他還有什麽事，我希望我能當面面對。”
李曉坐在閻三的面前，眼睛裏因笑又有了星光，閻三看着他的眼，聽他說着，點了點頭。
“三哥，下次你話這麽多的時候是什麽時候？”他看李曉，李曉看他，突然間李曉笑了，說：“我好提前準備好打開手機攝像頭。”
他這冷不丁地一說，還有點幽默，閻三哭笑不得，擡起大手揉着他的頭發，“等着吧。”
“通知的嗎？”
閻三搖頭，嚴肅的臉上又一笑，道：“通知。”
又道：“叫你。”
李曉都覺得他就是對閻三沒有愛都可以和這個男人談戀愛了。
這晚李曉折騰到半夜才睡着。
閻四那邊說瞿白自己買了機票走了，讓李曉別擔心，至于瞿白的那群狐朋狗友時他也不用擔心了，大堂姐把人都記下來了，這些人有一半被家裏人逮着回去教訓了，至于沒家裏人管的那一半，絕對沒有膽子來鬧事，生意不影響，李曉确實不擔心了，還有心情想要給大堂姐送點什麽禮物才能表達下他的心意。
第二天李曉六點就起了，天還沒亮，他刷好牙穿好防寒服出去，外面還沒人，他想去散散步，路過隔壁三哥住的簡易房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原地站了片刻，去敲了門。
昨晚李曉借了閻三的手機打了幾個電話，後來三哥就拿着手機和工作資料回去了，那個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李曉估計他應該睡得很晚，本來不想去打擾，但鬼使神差的，他就去了。
他敲了一下就沒敲了，等了兩秒，準備轉身走的時候，就聽裏面響起了沉悶铿锵的腳步聲。
李曉一聽就聽出是誰了，等門一拉，閻三那張棱角分明剛毅嚴肅的臉一出現在他的眼前，李曉有點尴尬，“三哥，吵醒你了？”
“有事？”
“沒。”
閻三看了眼他身上穿好的衣服，然後眼睛又放到了李曉臉上。
這是一個喜歡用眼神代替說話的男人，李曉以前慫他就是這樣慫起來的，太直接了當，也太殺伐決斷了，絕不給別人敷衍他的機會。
“我想去散散步。”李曉又被迫在閻三面前當起了膽小的老實人。
“等會。”閻三說着就轉身。
“慢點，三哥你昨晚幾點睡的？你要是沒睡夠你去睡，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就周圍走走，不走遠了。”李曉道。
閻三駐足，背着李曉站了兩秒，又轉身，面向李曉，“我陪你。”
“你幾點睡的？”李曉又問。
“等着。”閻三幹脆轉過身去穿衣服了。
李曉這個時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襯衫休閑褲，再看打開的門內那攤了一桌的電腦和文件，他在背後喊：“三哥，我不去散步了，我想還回去睡一會。”
閻三沒說話，拿上外套走出來，夾着他的肩膀眯着眼睛單身鎖門。
“三哥。”
三哥沒應，把門鎖好攬着他走，“走，今天沒雨，帶你去看日出。”
這天早上李曉看到了他一生當中沒見過幾次的日出美景，比他上次來青格見到的還要美一點。山裏很冷，閻三抱住他的時候他沒拒絕，回來的路上，閻三眯着眼睛帶着路一路沒說話，李曉時不時擡頭看看他，有時見他眼睛縮得狠了，就知道這人困得緊，他有些好笑，但他碰到的溫暖身軀告訴他，這是個一個無論在什麽狀況下都不會放下他的人。
可能愛就是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能感覺到溫暖吧，李曉以前從來沒想過要去愛這個人，但他現在覺得他已經有點愛他了。
他們回去李曉陪閻三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半個小時，這時九點，閻三拉了睡得比他還沉的李曉起來去了食堂，他拿了兩份早飯，一份他拿到手上，一份放餐盤裏給李曉，“你吃完再回，我先去開個早會，等會過來接你去工地。”
“你電話給我。”李曉忙喊住他。
閻三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鑰匙掏出來給他，“放房裏，自己去拿。”
李曉接過塞褲兜裏，見閻三沒走，還看着他，李曉忍不住笑：“我不是打給瞿白，而是跟海市的幾個老朋友聯系下，先做個準備。”
閻三皺眉看他，聽李曉又喊了他一聲“三哥”，閻三拿他沒辦法，道：“不能胡來，不能做傷害自己的事，有事要告訴我。”
“保證！”李曉豎手掌板向他保證。
李曉吃完飯就去了閻三的房間拿衛星手機，閻三不會時時拿着手機在手裏，對他而言，他眼前正在做的事情是他唯一重要的事，別的事情都不會分散他的注意力，接回李曉，他手機就不拿了，李曉這次來更了解了他一點，也更佩服他了。
閻三自己本來的房間和這間的房間工作文件都放在桌上，兩個地方李曉都沒去看是什麽東西，就是眼睛帶到也故意繞過，連封面都不去仔細看，閻三對他完全不設防，李曉也遵守着不侵犯他隐私，尤其是工作上內容的道德準則，忽略了過去，他去閻三現在住的簡易房拿了手機就去了他住的那間大房子，先給熊樂打了個電話。
熊樂是瞿白的專屬律師，以前他常來家裏，時不時還住兩天，李曉跟他很熟。
李曉懂瞿白，可能比瞿白以為的還要了解瞿白一些，他也知道瞿樂和熊樂就是同盟關系，兩個人綁在了同一個戰壕裏，可以說是同生共死的關系。
李曉很清楚，瞿白是一個隐容不了驕傲受挫的人，瞿白是有氣度，但他的氣度是建立在所有人對他的尊重與崇拜之上，在青市受挫的他回去，甘心是不可能的，發瘋倒是極有可能。
熊樂在那邊很快接起了電話，聽到是李曉，還訝異了一下，“你在哪？怎麽用的是衛星號碼？”
“我在山裏的一個朋友這裏，手機沒信號，只能用這個。”李曉解釋，又道：“瞿白回去了？”
“青格縣？”熊樂在那邊不答反問。
“對。”
“閻家人，閻三？”
“對。”
都對了，熊樂在電話這邊揉着眉頭，“回來了，你想說什麽？”
“發脾氣了？”
熊樂揉着眉頭不說話，過了幾秒，他道：“還能咋？沒砸東西，但更恐怖，昨晚半夜機場回來去找了臺挖掘機，夜闖屺山小區，把他奶奶住的房子，就是要給你的那套洋房給挖了，物業把警察叫來了，我剛把他從派出所帶回來。”
李曉知道瞿白會瘋，不知道瞿白會這麽瘋，他在這邊握着手機無語半天，找不到半句話評價瞿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