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察規則
初察規則
人間有味是清歡，我覺得這句話還是更适合我一點。
——洛清歌
在洛清歌的眼中，剛剛兩人的對話是這樣的——
五分鐘過去了——
洛清歌：艾瑪，第一次見到被自己忽視了十幾年的弟弟該如何說話，你好？
十分鐘過去了——
洛清歌：快說句話好不好，也許我應該說“我是你的哥哥，以後你有什麽事找我好了”，不行，怎麽感覺那麽怪呢……
一刻鐘過去了——
“不知少主為何這麽盯着清歡？”
洛清歌：太好了，你終于說話了。不過我應該回什麽，表示關愛對不對！
“你傷得那麽嚴重，不如我帶你回去治一下傷吧。”
……剛剛拐賣孩子一樣說話的人一定不是我……
洛清歌看着面前少年一臉怪異的眼神，本來就是用作掩飾的溫和微笑不由得有些尴尬，視線恍惚的轉了幾圈，手指習慣性的攪在一起，做賊心虛的偷偷瞄一眼，洛清歡還像之前一樣盯着自己……
洛清歌：求別看！
再一次移開了視線，洛清歌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微笑，不是我有社交障礙，只是這小孩的眼神太恐怖了……
“好，謝謝。”
聽到這樣一句清脆的回答，洛清歌僵硬的扭過了脖子，看着不及他肩高的少年終于昂起了腦袋，消瘦的臉上挂着一絲感激卻疏離的笑。
所以……和小弟打好關系的第一步就算是成功了？
牽着洛清歡的小手，洛清歌幾乎是飄着一般回到了将出軒。至于離世閣，那是什麽東西……
轉身離開的兩個人自然不會知道，在他們離開沒多久，另一道黑色的身影竄進了怨梅軒，不大的年紀，身形卻異常靈活。
看着空無一人的怨梅軒，黑衣少年狠狠皺起了眉頭，卻也不敢再做停留，化成一道黑霧飛出了葬仙峰。
這廂洛清歌牽着洛清歡的手，只覺得一直被自己忽視了的小事情一點點湧了上來。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分明還想着要與洛清歡好好相處，甚至，希望自己變成洛清歡。可後來呢？起初是身為幼兒無法自由活動，再後來，洛清歡這個名字似乎就這樣慢慢淡出自己的腦海，若說從什麽時候開始……
洛清歌勾起一抹涼薄的微笑，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靈氣入體時周身通透的清涼之感。之前還以為是洗髓伐經，如今看來，分明是在洗刷大腦中的記憶……
牽着洛清歡的手，洛清歌直白威脅的聲音傳給了系統，“系統，我本來以為我們應該也算是有着革命情誼了，可如今這事兒算什麽？你不覺得，你需要解釋一下嗎？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硬生生讓系統吓出了一身冷汗。十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系統當然也明白洛清歌的下限在哪裏
這次好像……碰到了？在獨屬于自己的空間裏，系統努力把自己所成一個球，半晌：“是知道了，但是，這種觸碰到規則的東西，除非宿主自己發現，不然，我也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
“宿主來到這個世界，就已經被認為是土著居民了，所以世界規則才會允許宿主的存活。但宿主你的記憶，卻是觸碰到了世界的本源，世界規則是不會允許有破壞這些命數的人出現的。所以說，所以說……”
系統看着洛清歌越來越冷的眸子，心底更加發虛了：“所以說，才會在你不知不覺中消磨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記憶。”
洛清歌：所以說，知道的那麽多，是在下的錯咯？
“那現在還會有影響嗎？”
“有是會有，但在宿主有抵抗意識的情況下，想洗刷掉宿主的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洛清歌的腦海裏突然間浮現了一幅畫面：自己一臉高冷的站在前面，世界規則化成的小人披着不死符暗搓搓的圍在一邊，時不時地上去拿刀砍一下。一砍砍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大boss的血條快刷光了……
叮——NPC洛清歡向洛清歌友情提供補血藥劑一份。
叮——玩家洛清歌開啓防禦模式，攻擊難度增長200個百分點。
世界規則：……
被自己腦補萌到的洛清歌忍不住嗤笑出聲，換來一直默默跟在一邊的洛清歡小朋友疑惑的視線一枚。洛清歌故作嚴肅的清了清嗓子，扭頭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系統：宿主，世界規則不是你這麽玩的……
洛清歡再次低下了頭，覺得自己這個哥哥真心奇怪，一個人走路不僅氣場會變啊變的，甚至還會莫名其妙的笑出來，剛剛認為他是陽光的我真的不是抽風了嗎？
不長的路，洛清歌牽着洛清歡很快就走完了，再一次看到将出軒熟悉的亭臺樓閣，洛清歌心中湧上了一種濃濃的歸屬感和舒适感，拉着剛剛救回來的弟弟，洛清歌擡步走進了将出軒的大門。
衆多看到少主走了一圈又回來的侍女小厮：……
花圃邊上，一名綠衣侍女悄悄拽了拽旁邊粉衣的侍女，壓低聲音問道：“秀蘭姐，這次少主出門多少時間。”
那粉衣侍女無奈地擡起腦袋，望着天空：“不足半個時辰。”
綠衣侍女開心的跳了起來，對着粉衣侍女伸出了右手，三根手指暗示性的撚了撚，直到幾粒碎銀子落在手心。
“秀蘭姐，不是我說你，每次你都壓少主出門時間超過一個時辰，是該變變了。”綠衣侍女數着掌心裏的碎銀，喜笑顏開，不由得數落起人來，“就少主那性子，十幾年不出葬仙峰一步，這次出門，怎麽可能超過一個時辰……”
剛剛交出去自己小半身家的秀蘭聽着耳邊不斷地叽喳聲，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剪刀，對着那叢長勢茂盛的花草狠狠地下手剪去，抖落一地細碎的綠葉。
深知見好就收的綠衣少女吐了吐舌頭，丢下手中的活計就跑了出去，遠遠留下一道清麗的聲音：“秀蘭姐，別忘了我今天的活兒。”
吧唧。
又掉了一叢綠葉。
聽完了全過程的洛清歌：……
默默收回四處散逸的神識，洛清歌從屋角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藥瓶，回頭習慣性地想要甩出去，卻又在目光接觸到少年傷痕累累的手臂時止住了動作。
這麽嚴重的傷，應該不能幫自己擦藥了吧……
将藥瓶握在手心裏，洛清歌緩緩走到床前，對着少年溫和的笑了一下，微微放柔了聲音，試探性的問道：“我給你擦藥，可以嗎？”
面前的少年似乎愣了一下，僵硬的點了點頭，似是同意洛清歌給自己上藥，只是那一直緊繃的肌肉卻始終沒有放松下來。
洛清歌小心卻快速的上着藥，不敢有絲毫的停頓，按照他的經驗，這時候的少年都不會習慣別人長時間的觸碰……
果不其然，在洛清歌收回手的那一瞬，面前的少年慢慢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幾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
似是終于确定面前的男子對自己不抱有惡意了，洛清歡一直死寂的眼神微微蕩開了一點漣漪，不同于初見面時那浮于表面的虛假，這一點點漣漪染上了幾分溫暖的弧度。
洛清歌摸了摸面前少年的頭頂，幹澀的觸感一瞬間刺痛了某條敏感的神經，孤獨，寂寞，絕望……
嘿，這不是那個小雜種嗎
這個地方可不是你這種肮髒的老鼠該來的……
眼神放空了幾秒，再次落到洛清歡身上時，帶了幾分真心的憐惜。洛清歌狠狠揉了揉面前少年枯瘦的頭發，眯起眼睛掩飾着微微泛紅的眼眶，啞聲問道：“清歡，你願意跟我一起住嗎？”
清歡擡起頭凝視了他半晌，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剛剛那一瞬，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所發出的哀傷卻是真實可感的。
自己的這個哥哥，似乎也不是那麽簡單嘛……
被洛清歌攬在懷裏的少年微微眯起了眼，暗黑的流光從眼底劃過。
洛清歌揉了揉清歡的頭發，感受着少年僵硬的身體，暗自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個小孩後來是怎麽變成後來的“劍寒川”的。本以為書裏的角色都是如同出場那樣酷霸拽，誰知道……
“清歡，既然你和我一起住了，我就不能讓你住的太寒碜。”洛清歌把手搭在洛清歡的肩上，語調微微上揚，“你就住在将出軒對面的那座偏殿吧，至于名字……”
靈光一閃：“人間有味是清歡，就叫……人間有味時如何？”
人間有味時嗎？洛清歡仰起頭，第一次注視着這個名義上的哥哥，融了眼底的寒川：“嗯，好的。”
人間有味是清歡，可笑無情歲月憐。
不管信不信，為了那一個微笑，為了那一份溫柔，我也應該試一試，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