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果報應

史丹瑞在視訊裏,焦急地告訴埃裏希說:“少将,不好了,塞爾比皇宮傳來要處死任骁夫人的消息。”

“怎麽回事?”埃裏希聽到史丹瑞的話,頓時睡意全無,徹底清醒過來。

史丹瑞皺着眉頭,彙報道:“聽說是他獻給塞爾比皇帝的東西,反倒把皇帝弄傷了。塞爾比皇帝一怒之下,要處死他。”

假的“虹頻之心”弄傷了塞爾比皇帝?看來是皇帝舅舅事前在上面做了手腳,反倒利用了任骁。

“知道處刑時間嗎?”埃裏希冷靜地問史丹瑞。

“大約是傍晚,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這是塞爾比一直以來的處刑時間規矩。”史丹瑞看了眼時間,向埃裏希分析情況道,“現在我們開機甲過去的話,勉強能趕上。你打算怎麽辦?”

“去救人!”

看到埃裏希恢複了以往的冷靜果斷,史丹瑞放下心來,高興地說:“我去通知其他三人。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家中待機,都快要不耐煩了。”

“拜托了!”

聽埃裏希說話語氣如此卑微誠懇,史丹瑞頓時一愣,“這是哪的話!跟我們,你還客氣什麽!”

埃裏希猶豫了一下,而後有些抱歉地對史丹瑞說:“這不是任務,是我的私事,你們沒有義務陪我一起去冒這個險。但我一個人去,恐怕會應付不來,無法帶着任骁一起全身而退,所以還是希望能夠借助到你們的力量。抱歉,不該自私地把你們卷進來的。”

“你不用對我們有顧慮,速小隊與其說是塔茲的戰鬥任務隊,倒不如說是你的個人小隊。我們會聚集在這個小隊裏,都是因為你。”史丹瑞鄭重而誠懇地說完這番話後,立即恢複往日的輕松畫風,催促埃裏希道,“好啦,你快去準備吧。我也要趕快通知那三個戰鬥笨蛋了。”

埃裏希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謝謝,史丹瑞便笑着挂斷通訊了。他從沒有哪一刻如此清楚地覺得,有他們四個做隊友真是自己的幸運。

*******

另一方面,時間回溯到昨天夜裏,任骁乘坐飛船,帶着“虹頻之心”回到了塞爾比。他沒在別處多作停留,連夜帶着“虹頻之心”進了塞爾比皇宮。

這是任骁第一次進入塞爾比,也是第一次看到塞爾比的皇宮。或許是在少将府住久了的緣故,任骁覺得這個塞爾比皇宮也沒什麽大不了,看起來還沒有埃裏希的少将府巍峨宏偉。果然不管到了哪個世紀,經濟基礎都是決定國力的重要因素。

Advertisement

任骁被塞爾比皇帝的貼身侍從,帶到了一個極為偏僻的小屋裏。他一進去,便看到坐在正中的塞爾比皇帝,以及坐在一旁的原主父親任廣之。

“東西呢?”看到任骁進來,塞爾比皇帝迫不及待地開口問。

任骁把黑袋子放在地上,從裏面掏出“虹頻之心”。他看到小屋的中央有一個空置着的高腳桌,他自覺地把“虹頻之心”放到了上面。

塞爾比皇帝立即站起身,一臉興奮地走到高腳桌前。透過透明的玻璃盒,他看到裏面的物質正是“虹頻之心”。它仿佛能感受到人的意志一般,在他靠近的過程中,一直在不斷地變幻着形态。

“好哇!果然是好東西!”塞爾比皇帝不住地贊嘆道,笑得合不攏嘴。

任骁看着他滿臉橫笑,只覺得有點惡心。一國之君竟然靠這種卑劣的方法來提升國力,難怪塞爾比強大不起來。

塞爾比皇帝回頭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那侍衛立刻心領神會地走進裏面的房間。片刻之後,他押着手被綁住,嘴被捂上的許奕走了進來。

許奕看到任骁,眼睛裏閃着激動的光。若不是嘴被捂上了不能說話,他一定高興地歡呼大叫。

塞爾比皇帝命令押着許奕的侍衛:“松開他。”

而後,他又看着任骁滿意地說:“你做得很好!我會遵守約定,讓你們如願離開。我已經讓人在外面為你們準備好了飛船,你們随時可以離開。為了讓你們能夠更方便地在別的星球生活,我已經安排人注銷了你們在塞爾比的戶籍。這樣別人就查不到你們從前的背景,你們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不被打擾地開始新生活。”

哼,說得好聽!這根本就是在卸磨殺驢。不愧是搞政治的,話術就是強大,斷絕關系這種絕情的行為到他嘴裏卻被硬生生地說成是善解人意的體貼行為。這招果然是高,看來塞爾比皇帝是早就預謀好的。一旦塔茲要追究任骁偷竊的責任,塞爾比完全可以以任骁不是本國公民,他的一切行為都與塞爾比無關之由,把這個大鍋牢牢地扣在任骁這個倒黴鬼身上。

任骁望着原主的将軍父親任廣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過任骁一次。面對許久未見的兒子,他的眼神裏也看不到半點慈愛。在塞爾比皇帝說任骁的戶籍被銷掉之時,也不見他提出異議或者哪怕表現出一絲的不忍。

這裏的冷漠猶在少将府之上,如果他是原主,他恐怕寧可一輩子呆在塔茲,也不要回到這個絕情的地方。

許奕被松綁獲得自由後,他快步走到任骁跟前,二話不說拉起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拉着他往外走。看來他跟任骁有着同樣的心情,都對這個地方,這裏的人厭惡至極。

二人走到門外,徹底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後,許奕放開任骁的手,站在他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而後,許奕眼中閃着淚光,激動地抱住了他,用充滿感激的聲音說:“太好了!你看起來一切都好!”

“……嗯。”任骁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吓了一跳,心情複雜地應了一聲。

三秒過後,許奕放開任骁,接着對他說道:“我們走吧!趕快離開這裏,到飛船上再慢慢研究去哪兒。反正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裏都無所謂。”

聽完許奕這話,任骁的感激之情有如泉湧。既然去哪兒都無所謂,那就跟我回地球吧!那裏有各色鮮活的大把辣妹,保管有一款适合你。到時,你就會放棄在我這棵樹上吊死的想法,自願奔向廣大妹子的懷抱。

不過,在此之前,任骁沒有忘記,他還有件重要的事必須要做。

他拉住許奕,“等一下!”

“怎麽了?”許奕不解地回頭看任骁。在這個緊要的時候,還有什麽比他們馬上離開這裏更重要。

任骁知道許奕離開心切,但他還是必須要說:“我不能就這麽走了,我要留在這裏,一直确定看到他們把‘虹頻之心’轉移到何處為止。”

“這是為什麽啊?”許奕不明白任骁此舉是何意圖。

任骁幹脆而坦白地告訴許奕:“我要把‘虹頻之心’再從他們手中偷出來,還給塔茲。”

“你瘋啦!”許奕脫口而出道,他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剛剛從任骁口中聽到了什麽。

任骁卻異常冷靜地對他說:“我清醒得很,做人不能忘恩負義。這是埃裏希母親的遺物,塔茲的國寶,塞爾比不能據為己有。之前為了救你出來,我才不得已偷了‘虹頻之心’,但既然現在你已經獲得自由了,那我就必須把‘虹頻之心’再搞到手,還給塔茲。自己犯下的錯,跪着也要去努力補救。”

“他對你有什麽恩?不過就是個仗着家世,把你娶過去的纨绔子弟!”許奕有些激動地說。

“至少比起這裏除你之外的人,他更在意我的感受。”任骁嘆了口氣,他也不指望許奕能夠理解得了。站在他的立場上來說,确實是有些難以接受。

看到任骁态度如此認真,許奕有些不淡定了,“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沒有的事,我只是想把‘虹頻之心’送回去,換個心安。”任骁鄭重地向許奕解釋道。

可他字裏行間透着對那位少将大人的偏愛,讓許奕聽着還是有點不爽。況且他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稍有不慎,他們好不容易獲得的自由,便要化成泡影。

不僅僅是因為吃醋,考慮到他們的人身安全,許奕再次開口阻攔任骁:“可這裏是塞爾比的皇宮,你要從皇帝手中偷出東西,再突破侍衛隊的視線,安全地把東西帶走,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沒關系,我有辦法把‘虹頻之心’從塔茲盜出來帶回塞爾比,就有辦法再把它從塞爾比盜出來還給塔茲。”任骁自信滿滿地如此說道。

許奕光是聽着,就提心吊膽,“真是瘋了。”

任骁沒有說話,一直平靜地望着許奕。

許奕看到任骁的态度十分堅決,有一瞬間他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聽覺和視覺了。沉思了幾秒之後,他直視着任骁,認真地問他:“你确定只是要把東西送回去,不會自己也跟着留在塔茲吧?”

任骁肯定地答:“我确定,只是把‘虹頻之心’還回去而已。”

“還回去之後,你會繼續跟我一起乘飛船離開?”許奕不放心地再次向任骁确認。

任骁鄭重點頭:“我确定。”

——這應該不算是騙人吧,到時我會說服你跟我一起飛去地球的。

聽到任骁的再三承諾後,許奕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看着他道:“好吧,我就陪你瘋一次。”

他也是存着私心的,看任骁這個放不下的樣子,許奕認為,若是任骁一直這樣心懷愧疚,在心中覺得欠着少将的情,那即便是跟他在一起,他也不會安心。

“謝謝你。”任骁揚起嘴角,對許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傾時之間,許奕覺得自己的心跳好似漏掉了一拍。他不禁在腦海裏費力地回憶着,上次見到他笑得如此燦爛是在什麽時候來着?為了這個笑容,他赴湯蹈火也值了。

不知是因為時值深夜,還是因為皇帝不想讓人有機會探究到“虹頻之心”的機密,這間屋子的外圍竟然沒有侍衛。不過,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對任骁和許奕來說,都是賺到了。沒有侍衛的看守,讓他們的行動更容易了。

許奕悄悄走回門邊,用手勢和眼神示意任骁站在一旁,幫他望風。他透過大門縫隙,看到有一個人正站在高腳桌前,悶頭撬着裝有“虹頻之心”的玻璃箱上的鎖。

幾分鐘後,鎖被那人成功撬開了。皇帝陛下走到高腳桌前,一臉期待地去掀玻璃箱的蓋子。屋內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注視着陛下的手和裝有“虹頻之心”的玻璃箱,門內的空氣寂靜得可怕。

也多虧了門內外異常安靜的福,這樣許奕才能夠在塞爾比皇帝雙手掀開玻璃箱的瞬間,聽到那幾聲類似警報的“滴滴”聲。

“陛下,小心!”

伴着身後的爆炸聲,許奕條件反射地把任骁護在身前,撲倒在地。待爆炸聲停止後,許奕低頭看向任骁,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任骁搖搖頭:“我沒事。”

“那好,我們快離開這裏。”任骁還沒搞清楚狀況,便被許奕拽起身,被他拉着一路急速地往外跑。

屋內,裝着“虹頻之心”的高腳椅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在剛才的千鈞一發之際,幸好有侍衛發現了端倪,及時護在了塞爾比皇帝身前,使得皇帝也只有左手受到被炸的輕傷。不然憑借剛才的近距離,如果塞爾比皇帝實打實地被炸到,恐怕性命堪憂。

“陛下,您沒事吧?”任廣之關切地上前詢問道,“快去叫醫生!”

塞爾比皇帝看了眼自己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只感到鑽心的疼,而後他氣憤地踹開任廣之,大聲地沖他吼道:“怎麽可能沒事?!”

任廣之無顏以對,憑他對陛下的了解,他知道此時此刻,陛下已經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懷疑到他的頭上。

果不其然,在任廣之思考對策之際,塞爾比皇帝望着他,別有深意地質問他說:“你倒是毫發無傷嘛!竟然敢聯合你那逆反的兒子來算計我!”

任廣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立刻向陛下陳情解釋說:“這個炸彈威力不大,我也是聽到侍衛及時過來提醒陛下您小心,我才反應過來成功躲開的。我有什麽理由要去害您呢?這個炸彈顯然是塔茲的陰謀,就是不知道我兒子任骁是被他們利用了,還是真的參與其中。”

這時候,有侍從慌忙地進來通報說:“醫生來了!”

在醫生為陛下檢查傷口時,任廣之繼續跪着陳情道:“請陛下相信我,我一定會把那逆子抓回來審問清楚,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能相信你嗎?”塞爾比皇帝用充滿懷疑的眼神望着任廣之。

在任廣之沉默着思考說辭之時,醫生已經初步診斷完塞爾比皇帝的傷情,“陛下,您受的是尋常的炸裂傷,并不嚴重,只需對表皮進行清潔處理後,再敷上專門治療的藥膏即可。但處理過程中,痛感會比較強烈。所以,我建議您現在移去寬敞明亮的地方,我會立即對您進行麻醉,處理傷口。”

塞爾比皇帝:“好。”

伴着他的話音落下,任廣之識相地起身過去扶着陛下起來。這一次,塞爾比皇帝并沒有再把他踹開。剛剛他在醫生檢查回話之時,終于冷靜下來。他仔細思考了一番後,覺得任廣之确實沒有理由去坑害他,這個将計就計應該是塞爾比的陰謀。

任廣之見陛下沒有再抗拒地推開他,他立刻沖着屋內的侍衛吼道:“你們都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快通報侍衛隊,把那兩個逆賊抓回來。”

塞爾比皇帝走出後門時,回頭對任廣之沉聲道:“我姑且就信你一次,別再讓我失望。”

任廣之恭敬地沖着塞爾比皇帝行了一個軍禮,“請陛下安心去治療,放心把這裏交給我處理。待您麻醉蘇醒時,我定會把逆子押到您面前任您問罪定奪。”

*******

任骁越跑越覺得不對勁,他忍不住向許奕發問道:“剛才的聲響是怎麽回事?”

“你偷來的‘虹頻之心’爆炸了,炸傷了陛下,你被那個少将大人算計利用了。”許奕一邊注意着周圍的情況,一邊頭也不回地回答任骁。

“怎麽會……”任骁大腦懵成一片,腳下也突然沒有力氣。

許奕堅定地拉着任骁往前跑,看到任骁這個失神的樣子,忍不住焦急道:“先別想那麽多了,我們要盡快趕到飛船那兒。如果不趁着現在混亂時逃走,恐怕我們都活不成了。”

許奕的話音剛落,他們的前方便冒出了兩個侍衛。他趕忙拉着任骁轉身朝相反方向奔,可沒跑到幾步,卻發現前面又湧出了七八個侍衛。他們站成一排,結結實實地阻擋住了許奕和任骁的去路。

許奕掃視了一圈,确認完當前的情況和地形後,他冷靜地對任骁說:“你聽我口令,我讓你跑時,你就往側面跑。如果再看到其他侍衛,就先找個房間躲起來。總之,要安全移動到飛船裏,然後盡快離開。記住一定要快,過得太久,我擔心他們會把飛船撤回。”

“謝謝你,許奕。”任骁望着一心想要幫他脫險的許奕,十分感動地說。

許奕卻十分緊張地叮囑任骁道:“現在不是說謝的時候,你快點做好起跑的準備。”

任骁沒有吭聲,轉而向着前方的一排侍衛走去。許奕立即拉住了他,心急如焚地問他:“你要幹什麽?”

“沒用的,許奕。”任骁心灰意冷地說,“他們是不會讓我這個始作俑者跑掉的。如果沒有我,你一個人倒是可能逃得掉。”

“你說什麽呢、啊……”許奕在與任骁說話時,沒有察覺到側面向他襲來的侍衛,一拳被對方打倒在地。而後,侍衛用腳踩住許奕的後背,讓他動彈不得。

許奕看到任骁被他們帶走,掙紮着擡起頭,大聲沖他喊道:“你別放棄……啊!”

說話間,他又被侍衛重重地踹了後背一腳。腳踩許奕的侍衛,扭過頭問旁邊那個貌似是他上級的侍衛:“這家夥怎麽處理?”

旁邊的侍衛道:“一起帶過去,将軍下令讓我們把兩個人都抓回去。”

當許奕被帶回剛才的屋子時,正巧看見任廣之一巴掌打在任骁的右臉上,嘴裏還在氣急敗壞地罵道:“蠢貨!你連真假都分不出來嗎?”

任骁輕哼一聲,擡起頭冷冷地反問任廣之:“我是蠢貨,分辨不出。但你能分辨得出嗎?你能辨出真假的話,這假的‘虹頻之心’也不會被引爆啦!”

任廣之先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會在任骁嘴裏聽到嘲諷他的風涼話。在場的侍衛也愣了,任将軍性格火爆,塞爾比人盡皆知。除了皇帝陛下,還沒人敢用這麽不敬的語氣跟他說話。更何況是這樣當衆激怒他,簡直是不想活了。不過,一直聽聞任将軍家的大兒子生性懦弱,不敢與人沖突,剛剛這個寧折不屈的倔強樣子是怎麽回事?

“你還敢頂嘴!”任廣之反應過來後,對着任骁甩手又是一巴掌,“都是因為你蠢,被人利用,連累我也被陛下懷疑了。你還有臉來質問我?”

這時候,任骁突然注意到許奕也被侍衛押了回來,他不由得質問任廣之道:“辨不清真假被人利用的人是我,你們抓許奕回來做什麽?這事兒跟他有什麽關系。”

任廣之冷眼撇着任骁:“有沒有關系,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等陛下醒來後,他老人家說了算。”

任骁低頭小聲地罵一句:“狐假虎威!”

任廣之挑眉看向他:“你說什麽?”

“我說,我媽當年是不是給你戴了綠帽子,生下了我,所以你才會這樣根本不把我當作親生兒子對待!”任骁實在受不了了,天下哪有這麽渣的父親。

然而,他的這句看似無心的玩笑話,卻引起了任廣之意想不到的反應。

“你、你——”任廣之被他氣得兩眼通紅,結巴了半天,才說出後半句話,“你這個逆子!”

不是吧?真被他烏鴉嘴說中了。難道這是任廣之不待見原主的真正原因?任夫人難産過世後多年未娶,不是因為忘不了她,而是被她傷透了心對女人徹底失望了。這樣說起來,他會不顧原主死活,送他去塔茲和親以及至今為止發生的這一切也就都說得過去了。

可任骁即便知曉了真相,也對目前的形勢無益。不如說,這個真相倒是讓他更加徹底地意識到,他更加不會有轉機了,悲催啊……

察覺到在場的侍衛都在用探究的目光飄向他這裏,任廣之氣急敗壞地沖着他們吼道:“看什麽看!還不趕快把他們關起來!”

“是、是。”侍衛們連聲應道。

看到侍衛們押着任骁和許奕離開,任廣之又開口着重命令道:“分開關!”

“是。”

坐在皇宮的監牢裏,任骁背靠着水泥牆,自嘲地想:虧得自己剛才在屋子外面非要跟許奕堅持留下來,查看“虹頻之心”的藏放處。他還心懷愧疚地想要不顧風險,再次把它盜回來還給埃裏希。原來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自己也真是傻,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找錢呢。如果他當時聽許奕的話,立即離開,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乘着飛船離開了塞爾比。

他是罪有應得,騙人在先,可卻再次連累了許奕。他扭頭沖着門口的方向,對許奕說:“對不起,又把你卷進來了。”

“你我之間,還說這個幹嘛!”許奕順着任骁的聲音,走到牆壁的這端。他也背靠着牆壁,坐了下來,二人之間僅有一牆之隔。

許奕望着身後的水泥牆,笑着開口說:“看到這個情景,我突然想起我們小時候。那時我常常淘氣被父親關在老舊殘破的儲物室裏,你每次去我家找不到我,都會轉頭奔向那個儲藏室。你坐在儲藏室的外面,隔着木門陪我說話,我們能說上一整天。說起來,現在這個情景跟小時候有點像,只不過這次我們都被關在了裏面,呵呵。”

任骁苦笑着應和道:“呵呵,是啊。”

他低着頭,心裏苦澀地想:若是原主看到許奕這個樣子,應該會很痛心吧。他本想做個解救他的英雄,卻不想竟成了那個讓他陷入窘境的罪魁禍首。任骁忍不住在心中暗嘲自己,以為穿越到未來世界,有金手指傍身就無敵了,小人物就是小人物,永遠擺脫不了扯線木偶的命運。

沉默了半晌後,許奕再次開口道:“不過你跟那個時候比,變化挺大的。”

“變化?我有嗎?”任骁好奇地問。

“有。”許奕确切道,“不如說,你這次從塔茲回來,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任骁有點心虛,“诶?我還是我啊,沒什麽變化吧……”

“可能是旁觀者清吧。至少我眼中現在看到的你跟從前的你比,變化還是挺大的。從前的你膽子比較小,遇到事情常常手足無措,缺乏自信,也很愛哭。你總是躲在我的身後,不自覺地讓我保護你。但是……”說到這裏,許奕停頓了一下,而後又再次緩緩開口道,“現在的你果斷決絕,遇事冷靜不慌亂,像個英雄一樣,會挺身而出站在我前面。你敢公然與任将軍作對,為我求情,我很感動,但也有點不安。”

“不安什麽?”任骁不解地問。

許奕:“你變得強大了,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後面的話聲音太小,我沒聽清。”任骁着急地問許奕。

許奕連忙淡淡道:“沒什麽,後面的話我根本沒說。”

“哦。”任骁沒有再多問,但他明明聽到許奕後面确實說了話。不過他不願意說,任骁也不想強迫他。

此刻,許奕靠着冰冷的水泥牆壁,一直在想着剛才他那後半句沒有讓任骁聽到的話,“你變得強大了,會不會不再需要我了?”

他想要知道任骁在塔茲到底經歷了什麽,性格為什麽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但關于這個的好奇心,跟剛剛最後的那個疑問一樣,他并不敢真的問出口。他怕任骁一旦給他答案,就像向他宣判了死刑一樣。

任骁的巨大轉變,讓他的不安感漸漸加重。但眼下并不是他憂心這些的時候,他們首先要擺脫眼前的危機。

“現在我們被關在這裏,沒有外援,肯定是無法脫身了。那麽機會只有在移動中了,等到陛下醒來,做出對你我的判罰之後,我們有機會離開監牢時,再考慮在途中伺機逃跑,你看怎麽樣?”許奕跟任骁商量道。

然而,這邊卻遲遲等不到任骁的回話。

許奕再次開口追問道:“任骁,你聽到我剛剛說的了嗎?”

任骁:“……”

許奕挪到監牢門口,屏住呼吸,靜靜聽着隔壁的聲音。三秒之後,他終于聽到從牆那邊傳來的任骁的鼾聲。他搖搖頭,難以置信地說:“不是吧,這樣也能睡着?”

果然不是他熟知的那個任骁。

不知睡了多久,任骁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痛。他睜開眼睛,看到監牢的大門被打開,有兩個侍衛站在門口。在他擡頭再要看向別處之時,腹部又遭人踹了一腳。

監牢內的侍衛沖着他吼道:“快起來!陛下對你的判決下來了,傍晚在成峰處以死刑。”

不知怎的,任骁聽到這個處決結果,并沒有太大感覺。既不驚訝,也不害怕。相反的,他的心中倒生出了一種十分坦然的情緒,仿佛是解脫了。

任骁被侍衛帶出監牢,他回頭望了一眼,看到隔壁牢房是空的,他有點安心。

在被帶往成峰的路上,他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怕死。大概因為這個身體不是他本人的緣故吧?任骁想,也許傍晚他在這邊世界被處死之後,靈魂就能再次回到地球也說不定,這或許是他回到地球的最快方法。

回想起他穿越到這裏短短的不到一個月時間,任骁覺得還是挺刺激的。在地球上一直碌碌無為的他,在這裏還做成了幾件大事。盡管都是些闖了大禍捅了簍子的大事,可任骁還是覺得挺難忘的。

若說唯一令他感到難過的,也就是埃裏希設計陷害,利用了他的這件事。住在塔茲少将府時,任骁有幾個瞬間,曾想到過要放棄任務,放棄回地球,留下來一直陪在埃裏希身邊。他唯一感到難過的就是,他一直以為埃裏希對他呵護有加,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都是假的……

好吧,不得不說,這也是他的報應。誰讓他欺騙人在先呢!他這種人,就該是這個下場!若是埃裏希現在得知他被處死的消息,一定覺得大快人心吧。

任骁一路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被帶到了處刑場。令他驚詫的是,他竟然在處刑場上看到了許奕。許奕的手腳都被捆綁着,他正低着頭跪在地上,身後站着個人正用槍指着他的後背。

任骁扭頭看向押着他的侍衛,有點不淡定地問道:“許奕為什麽會在這裏?”

“陛下命令,他也是要跟你一起處死的。”侍衛好像看透了任骁的心思一般,直接向他解釋道,“把你們分開押送是将軍的命令,以免你們湊到一起搗鬼。”

“行,算他狠。”任骁惡狠狠地說。

就算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也不用這麽趕盡殺絕吧。況且許奕有什麽罪,至于連他一起處死。不過一想到塞爾比皇帝和任廣之的小人嘴臉,他也不難理解了。他們擔心處死了自己,留下許奕,許奕會憎恨他們,有朝一日對他們發起報複。趕盡殺絕,符合小人的做法。

任骁有些失落地跪在地上,看着身旁的許奕,他滿心愧疚。到底還是連累到了他,任骁覺得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做了一個大錯特錯的選擇。他絕望地垂着頭,靜靜等待着死神來帶他走。

正在這時,任骁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侍衛的驚呼聲,“有人劫囚,注意迎擊!”

他的話音剛落,任骁便看到那侍衛立刻被從天而降的雷格制服在地。與此同時,任骁感到綁着自己雙手的繩子也被匕首劃開了。

“布魯克?”任骁轉身回頭,看到幫他解開繩子的人正是布魯克,他不禁驚訝地叫出了聲,“你怎麽在這裏?”

“是我,是我,嫂子。”布魯克一邊嬉皮笑臉地應答着,一邊向任骁指路道:“話家常留到一會你平安離開的時候,看到後面的黑色機甲了嗎?快乘上去。”

任骁轉過身,便看到那個黑色的機甲停在了他的正前方,正向着他伸出一只手臂。任骁走到機甲的手掌中央,被送進了駕駛艙。

盡管他在看到機甲時,隐隐約約就感覺到上面駕駛的人是埃裏希,可在親眼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人确實是他時,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忍不住向他發問道:“陷害我的人,為什麽又跑來救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