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是誰
埃裏希剛剛站在一旁，清楚地目睹了任骁拒絕別人的那一幕。當他聽到任骁親口說出“我是少将夫人”這句話時，埃裏希不禁覺得自己過來參加戴維生日會的這個選擇是做對了。
埃裏希看到任骁擡起頭，震驚地問他：“你怎麽來了？”
他心情大好，擡手輕撫着任骁的頭，笑着回答他說：“我不放心你，特地過來接你回去。”
這時候，正廳的全息顯示屏上，直播着布魯克握着戴維的手，共同切蛋糕的畫面。任骁站起身對埃裏希說：“等戴維切完蛋糕，我就跟你回去。”
“好。”對于任骁的積極反應，埃裏希有點意外。
直播結束後，宴會廳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和祝賀聲。戴維接到任骁的視訊，看到他在顯示屏前對自己說：“生日快樂！這次我突然知曉你生日，也沒有給你準備什麽禮物，之後我會精心挑選，為你補上的。”
“禮物什麽的，我無所謂。”戴維只是覺得現在的情形有點詭異，忍不住吐槽任骁道，“我們都在同一個地方，你幹嘛用通訊器跟我說話啊？”
任骁無奈地回答他說：“到你那裏要越過好幾面人牆，我看我還是省省吧！給你發通訊是想在離開之前，親口對你說聲生日快樂。”
“你這就要走？”戴維聽出了任骁話裏的意思。
任骁點點頭，坦誠道：“埃裏希來接我了，我也不太适應這種氛圍，想着已經看完你切蛋糕了，我就提前跟你打招呼先行回家了。”
“重色輕友！”戴維立即嗔怪他說。
任骁一臉尴尬，餘光掃到一旁的埃裏希笑得十分得意，他趕忙安撫戴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确實是不适應這種富貴雲集的場合，改天我會再來單獨找你玩的。”
“好吧，好吧，我放你走，瞧你緊張的。”挂斷通訊前，戴維不忘叮囑任骁說，“說準了啊！有時間你可一定要來找我！”
任骁誠懇地答應道：“嗯。”
埃裏希看到戴維對任骁依依不舍的樣子，忍不住對任骁感嘆道：“看來你們已經完全成為好朋友了。”
“嗯，戴維他雖然有點難搞，但是性格單純，我挺喜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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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骁若無其事地回完這句話，頓時感覺到了違和，埃裏希也馬上感覺到了異樣。從剛剛那兩句簡短的對話中，任骁和埃裏希都感受到了發生在二人之間的微妙的變化。前兩天的針鋒相對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二人在剛剛的對話中，倒像是無話不談的老夫老妻。
察覺到這一狀況之後，二人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地噤了聲。看到聚集在正廳裏的人越來越多，埃裏希拉着任骁的手朝門外走。
任骁一路被埃裏希緊握住手，走到了戴維家的前院。感受到埃裏希纏在手掌的繃帶，任骁忍不住望着他的後背，沉聲道歉說：“對不起。”
“恩？”埃裏希停下腳步，震驚地回頭看任骁，“好端端的，幹嘛道歉？”
“……我弄傷了你的手，那天還打了你。”任骁抽出被埃裏希握着的手，緩緩地開口說道。
“你說這個啊？”埃裏希擡起自己綁着繃帶的手，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而後勸慰任骁說：“這點小傷對我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那天是我态度不好，對你行為粗暴在先，最後還極不冷靜地把你關入地牢，害你睡覺時撞傷了腰背。”
說話間，埃裏希再次拉住任骁，把他的手握在掌中，深情款款地向他忏悔道：“那天把你關進地牢後，我一直都很後悔，該道歉的人是我，沒想到卻被你搶先了。”
“那我們在這件事上就算扯平了，但是……”任骁說到這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他本來是想說“但是你救了我一命，我還欠你一個大人情”，可他很怕話一出口，埃裏希順勢往下繼續下去的話題會變為讓他“以身相許”來還他這個人情。說他無情也好，自私也罷，即使他欠了埃裏希一命，知道他為了救自己可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可他沒辦法因此而勉強自己的心，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無法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何況即便他現在搜索到“地球并不存在”的結果，他也從沒放棄過要回去的念頭。所以，任骁覺得，他還是別在這個時候對埃裏希說些多餘的，會讓他産生誤會的話為好。結果是話到嘴邊，又被任骁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埃裏希看到任骁欲言又止，忍不住向他發問道：“但是什麽？”
任骁望着埃裏希，一半搪塞，一半真心地回答他說：“但是你這一言不合就關人的行為真的很不好。”
聽到任骁這話，埃裏希撓了撓頭，向他保證道：“下次不會了。”
任骁擡頭注視着面前的這個埃裏希，好像一個知錯就改的大男孩。這還是埃裏希第一次跟他示弱，任骁把握機會，有點傲慢地對他說：“好吧，我暫且相信你一次。”
從結果上來講，任骁暫時是回不去地球了。即便還一時捋不清楚他和埃裏希之間的關系，但任骁心中清楚的是，少将府是他現在唯一的容身之處。不管埃裏希是繼續把他當作少将夫人，還是別的其他什麽人都好，任骁是再也不想像從前那樣，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地行事了。既然他之前已經向埃裏希挑明了身份，那他就要趁此機會，一鼓作氣地讓埃裏希改變對他的認識，重新審視二人之間的關系，讓他知道他們是平等的。
任骁想要傳達的态度，在剛才的對話中，埃裏希已經切實地感受到了。這樣不卑不亢的任骁，他并不讨厭，埃裏希甚至在感覺新鮮之餘，內心還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雀躍。不同于前幾天任骁一直在強硬反抗的情況，現在他這種有自我主張，敢于批評拒絕他的對等姿态，才是埃裏希心中理想的夫婦狀态。
回家的途中，任骁說到要為戴維補送生日禮物，埃裏希突然想起來問任骁：“你的生日是在什麽時候？”
看到任骁怔了一下，他又趕緊補充道：“我不是問這副身體原主的，而是問你自己的。”
任骁：“3月18號。”
埃裏希皺着眉：“上周嗎？”
“嗯。”
“已經過去了，可惜……”埃裏希覺得有點可惜，他提問任骁的原因就是想要幫他慶祝生日，讓他在這裏體會到家的親切感。現在他有了朋友，到時就可以邀請戴維一起幫忙慶祝啦。
聽到埃裏希說可惜，任骁有點猶豫地說：“沒什麽可惜的，我現在都不敢确定我的記憶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于記憶裏的這個生日日期或許根本就是虛假的……”
“為什麽這麽說？”埃裏希緊張地注視着任骁。
沉默了半晌，任骁有點沮喪地說：“我昨天搜索關于地球的信息，可得到的結果卻是它并不存在。”
埃裏希沒想到任骁最近才去搜索，了解到這一情況，但同時聽到任骁這樣斷定，他也有點心安。于是，他順着任骁的話，繼續往下說道：“我也搜索過了，情況确實如此。”
埃裏希的話，像是把任骁之前的懷疑得到了證實，但他依然不甘心地問埃裏希：“宇宙裏的星球千千萬，有沒有可能是塔茲遺漏了地球，還沒有發現？”
此刻，埃裏希看到任骁凝視着他的眼神中閃着迫切得到肯定的光，可他為了把任骁留在自己身邊，不得不狠下心說：“沒這種可能，我已經問過塔茲最權威的天文學者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埃裏希便看到任骁眼中剛剛閃着的光，瞬間黯淡下來。任骁垂着頭，表情十分沮喪。盡管埃裏希看着有點心疼，但他還是咬着牙，繼續往下編織這個謊言。
他對任骁說：“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把那位學者找來，讓你親自跟他确認。”
任骁擡頭望着埃裏希，猶豫地說：“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我明白，這樣大的事情，你還是要親自确認後才能信服。”埃裏希接着任骁的話說道。不如說，為了讓任骁能夠徹底死心，埃裏希從心底裏也期望着他能夠親自确認。
說話間，飛艇已經停在了少将府的大門口。尼蘭早已等在門口，迎接少将和夫人。埃裏希看到尼蘭後，命令他說：“去把天文研究院的西奧多教授請來。”
尼蘭：“是，少将。”
“現在嗎？”任骁驚詫地問，“已經這麽晚了。”
“我擔心你不問出結果，今晚會憂心得睡不着。”埃裏希體貼地說。
“……确實如此。”關于這點，任骁覺得埃裏希很了解他。
看到任骁替他人着想，但又一臉為難的樣子，埃裏希寵溺地摸了摸任骁的頭，笑着向他提議道：“那我們就視訊問他吧，怎麽樣？”
“嗯。”任骁猛點頭，這個主意好。
埃裏希拉着任骁回到卧室，遣散了侍衛和侍從後，撥通了西奧多的視訊。看到西奧多出現在視訊顯示屏上，任骁顧不得寒暄，心急地直接問他：“教授，地球真的是不存在的嗎？”
西奧多沖着任骁點頭，回答道：“夫人，它确實是不存在的。”
任骁不肯死心，再次向西奧多确認道：“或許你們只是沒有勘測到它的位置，但不能确認它并不存在，有沒有我說的這種可能性？”
西奧多瞄了一眼視訊畫面裏，站在任骁後面的埃裏希，态度肯定地否決任骁：“很遺憾，不可能有夫人說的這種可能性。我二十五歲被陛下派出巡游宇宙，花了二百年時間，走遍了銀河系的每處坐标，絕沒有勘察遺漏的可能。”
西奧多早被埃裏希囑咐過，若是被任骁問起地球的事，一定要矢口否認。今天的這次名為确認的問話，是埃裏希籌謀之下的産物，專門演給任骁讓他死心。
可憐的任骁并不知情，被二人串通起來蒙在鼓裏。聽完西奧多教授的話，他徹底絕望了，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一切。
我是誰？又是從哪兒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