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更
正房客堂。
裴氏冷臉, “究竟怎麽回事?”
蘇黎安抱歉道:“這事怪小婿,成婚之初,顧慮到暖暖認生, 想讓她慢慢适應,才沒有急着圓房, 後來,小婿一直忙于長公主的事, 冷落了暖暖……”
裴氏打斷他,“忙也有回府的時候吧,回了府不與暖暖同寝嗎?”
蘇黎安露出無奈的表情, 嘴上卻攔下了所有:“小婿每日回來的晚,怕打擾暖暖休息,都是睡在書房的。”
裴氏更火了, 抓住了重點, “所以, 你們長期分房?”
蘇黎安沉默。
裴氏看向女兒,“說!”
沈枝:“……嗯。”
裴氏氣得撫撫胸口, “鈴铛呢?!”
鈴铛為何從來沒跟她說過, 這陪嫁丫鬟是做什麽的?
沈枝:“不管鈴铛的事, 是女兒任性了。”
蘇黎安:“是小婿的錯。”
裴氏點點他們,“你們倒是配合默契。”
她是過來人,婚姻裏的事, 大多數時候一葉知秋。
她看向蘇黎安,“蘇大人不滿意我家姑娘哪一點,我這個做娘親的督促她改正,若蘇大人還不滿意…你們這婚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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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安拱手,“岳母誤會了, 暖暖漂亮可愛,小婿無不滿之處,是小婿做的不好,疏忽了她,今日聽岳母之言,如醍醐灌頂,小婿定會反思。”
裴氏心裏稍微舒服些,至少他們沒有嫌棄對方,“懶得管你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們怎樣過,跟我沒關系!”
沈枝聽出轉折,趕忙摟住裴氏手臂,“娘別不管女兒,女兒回去之後定會好好反思,不會再任性了。”
裴氏哼了聲。
沈枝笑問:“女兒餓了,能吃餃子了嗎?”
裴氏無語,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只惦記果腹!
母女倆你一句我一句,蘇黎安站在一旁低着眸,眸裏帶着淺淺笑意。
回去的路上,他看沈枝的目光意味不明。
沈枝扯下嘴角,“想幹嘛?”
蘇黎安坐在她身邊,握住她一只小手,“瞧瞧今兒把娘氣的,咱們別再惹她老人家不高興了,不如今晚……”
沈枝瞪他,“不行,忍着。”
沈嘆回到陳羽的院子。
陳羽剛沐浴完,水珠沿着發梢滴落在額前,眼中像氤氲了一層水汽,語氣卻極冷,“你來做甚?”
沈嘆:“你不是要開當鋪麽,總得學些行話吧。”
前幾日,陳羽提出和離,沈嘆問她如何求生,她說想開間當鋪。
陳羽拿出一本生意經,認真翻看,沒搭理他。
沈嘆看她發絲滴水,拿過另一塊布巾幫她擦拭。
結果,就聽她說了句煞風景的話,“你可以出去了,我很忙。”
男人臉一黑,撇了布巾,“就你忙,我不忙?”
陳羽也不懼怕他生氣,靠在梳妝臺上,雙腿交疊,“嗯,你忙。”
“……”
陳羽站着翻了幾頁,看他改沒走,指了指門口:“你不走,我走。”
沈嘆沒動,眯眸看她,抓住她發涼的手,擱在臉上,“這是我家,我能去哪兒啊。”
陳羽抽回手,“嗯,這是你家。”
男人見她油鹽不進,有些來氣,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歪頭親了一下她的腦門。
陳羽想也沒想,擡手拍在他右臉上,聲音巨響。
沈嘆被拍的眼前發暈,伸手點點她額頭,“要不是你懷孕,我早收拾你了。”
陳羽冷笑,“沈嘆,臉呢,被深山的狼叼走了?”
沈嘆捂着臉拽住她,“學會掴巴掌了啊?”
陳羽斂眸,甩手又是一巴掌,可手腕被男人當空扼住。
男人傾身靠近女人的臉,陳羽曲起膝蓋,沈嘆以為她又要攻他地盤,往後退開身子,結果腳背一痛,悶哼一聲跳起腳。
沈嘆臉色越發陰沉,臭女人!
陳羽捧起書,“我現在沒空跟你扯皮,和離書就在桌子上,麻煩按個手印,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
沈嘆:“我兒子呢?”
陳羽輕描淡寫,“我的兒子,跟我走。”
沈嘆正色道:“別鬧了行麽。”
陳羽終于賞他一眼,“我跟你鬧過?”
沈嘆啞言,她的确沒跟自己鬧過,總是安安靜靜守在屋裏等他回來,本本分分做着世子夫人。
沈嘆嘆口氣,扣住她肩膀,“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我答應你,我之後……”
陳羽拂開他手,話語淡淡,透着認真:“可是,我不想留在你身邊了。”
沈嘆皺眉,“當真?”
陳羽笑笑,“沈嘆,我也會累。”
“我知道!”
“你不知道!”陳羽退開一步,“你若覺得虧欠我,以後,就別再耽誤我了。”
那一刻,沈嘆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決然和冷漠。
姜愧回到姜府,直奔姜陌寒書房。
姜陌寒正在洗澡,将一桶冷水澆在身上,布巾一擦,幹淨利落。
姜愧叩叩門,“大哥。”
“進。”
姜陌寒連聲音透着冷寒。
姜愧進來,一臉谄媚相,拱手道:“大哥,小弟今日與景鄉侯府的姑娘相看,你猜怎麽着,小弟聽說了一件趣事。”
姜陌寒不為所動。
自沈枝出嫁,他再沒打聽過景鄉侯府的事情。
“小弟今日無意聽到......” 姜愧湊近幾分,“沈枝與蘇黎安還未圓房。”
姜陌寒驟然看向他,吓得他差點坐在地上。
這個男人一舉一動都透着生人勿擾的氣息,姜愧實在不知,這樣冷清的人,怎會對女子動了心。
怕姜陌寒不信,姜愧又道:“景鄉侯夫人追着沈枝到處打,氣的失了儀态。”
姜陌寒從未想過蘇黎安會不碰沈枝,心底那些自認被掩埋的情感再次破土,想去當面質問蘇黎安,可人家夫妻的事,又豈是他能插手的。
姜陌寒冷聲道:“不可到處聲張。”
姜愧連忙點頭應“是”,可轉身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三皇子賀碩。
賀碩的反應跟姜陌寒差不多,他把玩着酒盞,玩味道:“沈枝如此美人,蘇大人是不行還是怎地?”
姜愧與賀碩玩的好,樂道:“不睡自己女人,自然是那方面不行。”
“那可真是可惜了。”賀碩冷笑,沈枝為了勾搭上蘇黎安,讓他顏面掃地,這個賤人得不到蘇黎安的寵愛,等于失了主母顏面,在蘇府肯定不好過吧。
賀碩報複心作祟,讓人将此事傳了出去。
翌日,百姓們茶餘飯後聊的最多的,就是蘇黎安身體有疾,碰不得女人。
蘇黎安回府後,悶頭紮進書房,不讓任何人打擾,府上人無人敢吱聲,生怕主子是因為城中傳言壞了心情。
張嬷嬷跑進沈枝的屋子,“夫人,男人最介意被說不行...你去勸勸主子別往心裏去?”
沈枝坐在妝臺前梳發,“會嗎?”
張嬷嬷趁熱打鐵,“會!”
沈枝心裏過意不去,可她擰不過心裏的另一道聲音。
蘇黎安娶她的目的不純,她的身份又有待揭曉,這樣稀裏糊塗跟他過日子,心裏會惶惶不安。
她糾結半饷,讓鈴铛準備好宵夜,自己送了過去。
“叩叩叩。”
蘇黎安蹙眉,見門口之人是沈枝,放柔了目光,“進來吧。”
沈枝将夜宵放在一旁,“打擾到你了?”
“不會。”蘇黎安密函收進抽屜,落鎖,“你怎麽來了?”
沈枝小聲道:“就想來看看你。”
蘇黎安一愣,俊眉微挑,“看我?”
“嗯。”沈枝見他神色無異,安下心來,“城中關于你的傳言......介意嗎?”
蘇黎安向後靠靠,仰頭看她,淺笑道:“什麽傳言?”
“你沒聽說?”
蘇黎安一本正經道:“忙了一天,未得閑,哪有心思去聽傳言。”
沈枝點頭,“也沒什麽,不打擾你了,你忙吧。”
見她要走,蘇黎安從椅子上稍微起身,伸手扯住她,“講予我聽。”
沈枝:“都在傳你...不舉。”
說完,細細觀察他的反應。
蘇黎安只是笑笑,沒有不悅。
沈枝明白過來,他定是聽說了!
又騙她!
她握拳小拳頭捶他,被他抓住手腕。
男人徒然起身,将懷裏的人兒壓在了書案上。
沈枝腦子充血,反應過來時,男人的唇剛好擦過她唇角。
沈枝扭頭,“這裏是書房!”
蘇黎安笑,“卧房就可以?”
沈枝不講話。
蘇黎安緊緊壓着她,身體有了些微變化,“何時成全為夫?”
話語直白,想裝傻都不行。
沈枝凝睇他如玉的面龐,咬了下唇,認真道:“我這人喜歡清清楚楚,對于模棱兩可的事物,寧願不要,我若接受你,就會接受你的全部,但現在,我說服不了我自己。”
蘇黎安認真聽着,只說了三個字:“記下了。”
翌日一大早,蘇黎安将迷迷糊糊的沈枝從床上拽起來,要帶她去晨跑,小姑娘揉着眼角打哈欠。
蘇黎安把一套粉色長裙放在床上,是張嬷嬷買給他,用來取悅沈枝的,說女兒家都喜歡粉色。
蘇黎安可不覺得沈枝喜歡這種顏色,不過也想試一下,“起來梳洗吧。”
沈枝爬起來,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樣。
蘇黎安早都習慣她的賴床,托着她的腋下把她抱起來,沈枝一激靈,掙紮一下,“你幹嘛?”
他抱着她走了一圈,沈枝沒有支撐點,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妥妥的熊抱,把某人逗笑了。
“行了,該清醒了,先去梳洗。”
沈枝白他一眼,跳在地上,“不經我允許,不許抱我!”
蘇黎安勾唇,“成。”
兩人圍着府宅跑圈,蘇黎安穿着素袍子,飄逸如風。
沈枝最近賴床,體力倒退不少,跑了三圈停下來喘氣。
蘇黎安原地舒展筋骨,“以後得讓你多加鍛煉。”
沈枝拿手扇風,“你不累?”
“不累。”蘇黎安替她拉筋,“待會兒帶你去山上走走。”
“我不想去。”
“在府中懶成豬?”
沈枝嘀咕:“你才豬。”
蘇黎安笑,拍了一下她後腦勺。
沈枝踩他靴面,“疼!”
蘇黎安根本沒用力氣,看她嬌蠻的樣子,好心情地笑笑,“嗯,抱歉。”
用完早膳,蘇黎安又帶着沈枝去爬山,兩人握着登山手杖,沿着盤山路,走在雲霧缭繞中。
沈枝走在前面,小小的身影在男人擡頭望路時占據了他大半的視線,豔陽打在她身上,為她渡了層光暈。
“以後,我會帶你時常來爬山。”
沈枝扭頭,“你失寵了?這麽閑。”
“......”
回到府裏,沈枝又被蘇黎安叫去了書房。
她很惱,沒事兒老叫她作甚??
男人拉開門,見小姑娘不情不願杵在外面,有些好笑,“送你樣東西。”
“......”
蘇黎安扯開身子,“進屋看看?”
沈枝半信半疑地走進屋子,“什麽東西啊?”
他正在用膳,一個水煮蛋,一碗蔬菜粥,跟他這個人一樣,溫溫淡淡的。
沈枝:“吃的飽?”
“習慣了。”
沈枝沒好氣地瞪他,“東西給我,我要午睡了。”
“稍等。”
然後,蘇黎安背過身,開始換衣服。
“......”
沈枝別過頭,卻用餘光打量他肌理分明的肌肉線條、結實健碩的臂膀。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幹嘛當着她的面袒.胸.露.背?
“不該捂眼睛嗎?”蘇黎安由上往下系扣子,不曾回頭。
“後腦勺長眼睛了?”沈枝嘀咕。
“依照你的性格,你沒避嫌麽。”蘇黎安轉身看她,“你瞧,的确沒捂眼睛。”
沈枝移開視線,眼神忽閃,“快系扣子。”
蘇黎安斜靠在櫃門上,“害羞?”
沈枝捂臉,“你快穿好。”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起,沈枝邊捂臉邊撐開手縫偷看。
見男人突然擡頭,馬上又合上手縫。
男人從抽屜裏拿出腰封抛給她,腰封挂在她腦袋上,沈枝扯下瞧了瞧。
“幫我系上。”蘇黎安走進她,高大的身軀立馬産生壓迫感。
沈枝往後退,男人往前靠近,沈枝擡手抵在他胸膛,“我不會。”
從未系過腰封。
蘇黎安拿過腰封仔仔細細演示一遍,挑眉問她,“學會了嗎?”
“嗯。”沈枝看得認真。
“實踐一遍。”扯開又扔給她。
沈枝反應過來,“我為何要幫你?”
蘇黎安勾唇,“你心裏是想的。”
“......”
沈枝雙手拽着腰封套在他腰上,雙臂環住了他。
陽光爬進窗子照在他們側臉,蘇黎安低頭看她,狹眸泛起一層璀霞,含着點點笑意。
“好了。”沈枝收回手,轉身欲蓋彌彰地松口氣。
蘇黎安不吝贊賞:“吾妻蕙質蘭心。”
沈枝目光飄了下。
蘇黎安坐在窗戶的寬臺子上吃完粥菜,拍拍身側,“過來。”
沈枝攥攥衣擺,挪步過去杵在他面前。
蘇黎安推過一把椅子,拉她坐在身側,夾起雞蛋,“要吃嗎?”
沈枝:“不吃,你到底要給我什麽?”
“把我給你。”
沈枝無語,起身往外走,被男人拽了回來,沒等反應過來,男人捧起她的臉,笑道:“獨一份兒。”
沈枝熱的快炸了。
可心裏不再像以前那麽排斥。
傍晚,蘇黎安回到府中,見沈枝坐在花園涼亭裏,正在給蘇茵茵作畫。
蘇茵茵板着腰杆,坐姿端端正正。
蘇黎安很少瞧見妹妹這般安靜,莞爾一笑,徐徐走過去,坐在沈枝身邊,大手有意無意碰了一下她的臉。
沈枝全神貫注,沒在意他的小動作。
蘇黎安看向畫紙,畫中女子穿着紫粉色衣裙,手裏拿着小扇,恬靜乖巧。
蘇黎安将視線從畫紙移到沈枝臉上,女子認真作畫,挺翹的鼻尖溢出些許薄汗,可愛的緊。
蘇黎安掏出錦帕,為她擦拭。
沈枝起初還道了聲謝,可他沒有收手的意思,從她鼻尖擦到唇峰,若有似無地觸碰她的唇。
沈枝唇上發麻,別過頭,不滿地眯他一眼。
這人,不正經。
蘇黎安淡定地收回手,瞥眸看向涼亭旁的池塘,池塘中的錦鯉游來游去,惬意閑适。
作完畫,沈枝拿給蘇茵茵,蘇茵茵拍起小手,笑得發鬟亂顫,“我真好看!”
聞言,蘇黎安朗笑,“茵茵怎麽不說,是你嫂嫂畫的好?”
蘇茵茵反應過來,哥哥是想讓她讨嫂嫂歡心吧。
她趕忙巴結幾句。
沈枝無語,這對兄妹可真有默契。
蘇黎安揉揉妹妹的頭,“累了吧,回屋休息一會兒,晚上吃餃子。”
蘇茵茵很配合地打個哈欠,捧着畫跑開了。
沈枝揉揉發酸的後頸,剛要起身回屋,忽然被男人拉住手。
她不解地看向他。
蘇黎安溫和道:“陪我坐會兒。”
沈枝抽手,蘇黎安沒放,手腕一轉,将人拉坐在身邊。
沈枝不滿,“我有點兒累了。”
蘇黎安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笑,“哪兒累?”
沈枝不争氣地紅了臉,嗔道:“哪兒都累。”
蘇黎安忽然打橫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閣樓。
沈枝驚吓道:“要去幹嘛?”
蘇黎安腳步未停,“幫你按摩下。”
“……”
蘇黎安将她放平在閣樓的美人塌上,剛要伸手,就被她拍開了。
沈枝坐起來,“少诓我,你哪裏會按摩。”
蘇黎安扣住她肩膀,又将她按平,“會不會的,試過才知道。”
“松開。”
“放松。”
蘇黎安拔下她的發簪,任她一頭長發滑落肩頭,輕輕為她按壓頭皮。
剛開始,沈枝還僵着身子,慢慢的,身子逐漸放松下來。
蘇黎安勾住她下巴,暧昧不明地看着她。
沈枝別過頭,“快用膳了。”
蘇黎安又靠近她些,“夫人更美味。”
沈枝瞪他,“沒正形。”
蘇黎安擡手,撫她長發,“跟自己夫人,需要正形?”
沈枝拿她沒法子,摳了摳手心,看他慢慢靠近自己。
兩唇相貼,兩人均是一顫。
蘇黎安忍着悸動,将她摟進懷裏,溫柔地試探,先是一下下觸碰,見她沒抗拒,漸漸緊貼,慢慢輾轉。
沈枝渾身都在抖,蘇黎安邊吻邊安撫,話語從唇齒間溢出:“暖暖,別拒絕我。”
沈枝慢慢閉上眼。
得了鼓勵,男人眼眸晶亮,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吻。
他吻的極具耐心,一點點将她收緊在雙臂之間。
翌日傍晚,久未露面的裴雪娴來找沈枝,說城南湖畔全是燃放孔明燈的才子佳人,并在湖畔吟詩作賦。
裴雪娴很想去目睹一下俊才們的風采。
沈枝不想出去,又不能拂了好姐妹的熱忱,只好換了衣裳,随她一塊去往城南。
兩人買了兩盞燈,來到湖畔,背對背寫下心願,然後燃起,放入夜空。
無數的孔明燈彙聚在一起,點亮夜幕,映入每個觀賞者的眼眸。
沈枝雙手合十,期許自己能夠釋懷過去,與蘇黎安試着走下去。
她表情虔誠,像個飽滿心事的小婦人,惹笑了裴雪娴。
裴雪娴蹭蹭鼻頭,“表妹許的什麽心願?”
“不是說,心願講出來就不準了麽。”
“那我猜猜,你可以不答。”
沈枝努努鼻子,擡頭仰望星空,耳畔是裴雪娴叽裏呱啦的聲音,沈枝調笑道:“表姐就不能靜靜欣賞嗎?”
裴雪娴又湊近她,“那我非要吵你。”
沈枝捂住耳朵,“我不聽。”
裴雪娴扯她手臂,對着她耳朵道:“說,你許的心願是不是要跟蘇大人你侬我侬,恩愛白首?”
沈枝笑而不語,臉上洋溢着小女人的羞赧。
裴雪娴哈哈笑,“我猜對了是不是!”
“不告訴你。”
“哈哈,我猜對了!”裴雪娴繞到她另一側耳畔,“你猜我許了什麽願望。”
沈枝故意道:“不猜。”
裴雪娴撓她癢癢,沈枝笑着躲開。
小姐妹在湖畔嬉鬧開,殊不知,距她們十丈遠的另一處湖畔,姜陌寒和姜知意正在看着她們。
姜知意本想過去跟她們一塊嬉鬧,但礙于自己老哥,沒好意思過去。
姜陌寒凝着沈枝的臉,陷入沉思,一個女子若得不到夫君的寵愛,會流露出這般生動的笑顏?
那是不是代表,沈枝根本不在意蘇黎安這個人,她活的自我,活的灑脫。
可他,想吞沒她的灑脫,将她留在身邊。
可是......
姜陌寒握拳頭的手發出咯咯聲,硬生生壓下心頭的不甘,轉身離開。
姜知意看了眼手裏的孔明燈,尴尬地追上去,“哥,不放燈了?”
姜陌寒不理會。
姜知意:“娘讓你許願娶媳婦啊。”
姜陌寒頓住腳步,轉過身來。
姜知意氣喘籲籲,“還許不許呀?”
“許。”簡單一個字,道盡他的衷腸。
他拿着燈重回到湖畔,可湖畔已經不見了佳人的倩影,他頓覺索然無味。
姜知意燃起火折子,點了孔明燈,“哥哥快許願!”
“不是要将心願寫在上面嗎?”
“......”姜知意尴尬,“我忘記了,要不,再買一個?”
說話間,他們那盞燈已經随着萬千孔明燈飄入長空,成為不起眼的那個。
姜陌寒沒了心情,擺擺手,“罷了。”
裴雪娴送沈枝剛回到蘇府,就見蘇府後院升起一個碩大的孔明燈。
兩人對視一眼,提着裙子跑進府。
府內,賀淮和裴樂野半擡起另一盞孔明燈,等着被點燃。
蘇茵茵圍着咯咯笑。
賀淮看向蘇茵茵,“這次由你來點燃。”
蘇茵茵搖頭如撥浪鼓,“我不敢。”
賀淮擡擡下巴,“僅剩一盞了,你再不點,可就沒機會了。”
蘇茵茵心裏癢,又害怕,這時,她瞧見沈枝走進來,哧溜跑過去,“嫂嫂,你來點!”
沈枝一臉懵,“誰做的燈?”
蘇茵茵指了指賀淮,“是二殿下!”
沈枝挺佩服賀淮的,除了沒野心,其他都擅長,尤其是割得一手好麥子,他在田間揮舞鐮刀的樣子,好比在沙場上破竹建瓴的将軍。
用一句話來形容他,便是“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君子的度量和雅致,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卻極為低調。
很多人說,他跟蘇黎安是一類人,但沈枝知道,他們異大于同,蘇黎安鐵面冷血,而賀淮容易心軟。
賀淮笑了下,“蘇茵茵太慫了。”
一聽這話,蘇茵茵一掐小腰,一跺腳,“我來!”
賀淮看向裴樂野,笑道:“看吧,激一下就成。”
裴樂野空出一只手,豎起拇指,“二殿下,高。”
蘇茵茵一手攥着沈枝衣角,一手接過火折子,鼓了半天勇氣,終于在大家的鼓勵下點燃了孔明燈。
巨型孔明燈緩緩上升。
裴樂野:“來來,快許願!”
衆人各許各的願。
裴雪娴走到兄長身邊,擡起手肘杵在他肩頭,頗像個老爺們,“老哥,何時回府?”
裴樂野挪了下肩膀,“蘇府多好,幹嘛回去?”
“你住這兒了?”
裴樂野:“對啊。”
裴雪娴避開沈枝,捂嘴道:“現在外面都在說,蘇大人喜歡男人,所以冷落自己的妻子,你住這裏多危險。”
裴樂野惡寒,雙手捂住前胸,“那是挺危險啊。”
他也聽說了。
裴雪娴奸計得逞,一本正經問:“那搬不搬回府?”
裴樂野:“不回。”
“......”
屋外的燈籠将熄,影影綽綽。
蘇黎安纚風沐雨而歸,手裏拎着兩屜肉籠。
他還未進膳,又不想打擾老齊休息,便順路買了一些。
看見正房的燈還燃着,有些詫異,走到窗前敲了下,“暖暖?”
咯吱。
窗扇被人從裏面推開,沈枝揉着眼睛,“怎麽才回來?”
蘇黎安心裏有個猜想,她這是在特意等自己回府。
心裏有些異樣,有這麽一個人,在夜裏燃着燈等自己回來,是件溫馨的事吧。
蘇黎安推門而入,鈴铛瞧見他手裏的牛皮紙袋,問道:“姑爺還未進食?”
“嗯。”
“奴婢給你熱熱去。”
“有勞了。”
鈴铛出去後,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蘇黎安凝視她半饷,張開手臂,“娘子,為夫回來了。”
沈枝想說他不知羞,但夜深人靜,人容易脆弱多情,沒多想,一股腦投入男人懷裏。
蘇黎安合攏雙臂,将她抱緊。
沈枝:“怎麽這麽晚回來?”
“都察院忙。”
“注意休息。”
“好。”
蘇黎安松開她,捋捋她的頭發,“今兒都做什麽了?”
“放孔明燈。”
“可有許願?”
沈枝困的不行,索性又鑽進他懷裏,“許了。”
蘇黎安被她這個動作取悅到,心裏軟的一塌糊塗,“能告訴我嗎?”
“不能。”沈枝半閉着眼,摟着他脖子,“我許的願,都不會告訴你。”
蘇黎安失笑,“那要我如何幫你實現?”
沈枝閉上眼,彎唇道:“我的願望,是要我自己去實現的。”
譬如,想要愛他。
蘇黎安看她困的不行,沒再追問,摟着她往內寝走,“以後不必等我,困了便歇下。”
等沈枝躺下,蘇黎安吻了一下她額頭,為她蓋好被子,轉身走出書房。
鈴铛将肉籠送過來,“姑爺早點休息。”
“嗯。”
蘇黎安坐在窗前,一個人吃着肉籠,握筷的手上,清晰可見一道細長的傷痕,這是彈劾五軍營副提督時,被暴怒的副提督當場砍傷的。
幸虧他反應快,躲閃及時,否則這只手很可能會廢掉。
他沒跟沈枝講,就像小時候受了委屈,不會跟張嬷嬷講一樣,他想給予身邊人溫暖和保護,而非怯意和抱怨。
吃完肉籠,他取來藥箱,将傷口簡單包紮,執起筆繼續彈劾五軍營副提督,以及內閣首輔等與賀碩有牽扯的官員。
翌日天未亮,沈枝感覺身邊有人,騰地睜開眼。
蘇黎安一身绛紫官袍,正彎腰替她掖被子,“睡覺不老實。”
沈枝問道:“去上朝?”
“嗯。”
蘇黎安捏捏她耳垂,“時候尚早,再睡會兒。”
剛醒過來,沈枝眼裏水汪汪的,懵懵地看着他。
蘇黎安眼中有笑,“乖,我去上朝了。”
“嗯......”
“記得晨練。”
“......嗯!”
等他走後,沈枝的瞌睡蟲也跑光了,她裹着被子坐起來,實在是不願意起床,又裹住頭倒在床上,來回轱辘兩下。
鈴铛靠在隔扇旁,搖了搖頭,小姐明明動了心,卻邁不出那一步,不知是太害羞還是怎樣。
“小姐,今晚讓姑爺進房嗎?”
沈枝從被子裏探出腦袋,“說什麽呢。”
“小姐明白。”
沈枝捂住頭,不想理她。
鈴铛樂了。
看來,有戲。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動心了,嗯...先動心,再虐男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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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平涼王府來了一名小婢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推就倒,一碰就哭。
年輕的平涼王問她:“碰一下都不行,要你何用?”
小婢女躲開他的手:“王爺自重…”
平涼王冷眸:“嗯?”
小婢女立馬委曲求全:“奴婢…讓碰…”
深夜,小婢女抱着枕頭,乖乖來到平涼王身邊。
平涼王問道:“為何委身于本王?”
她明明一身的嬌氣,哪裏會是無依無靠的可憐人!
小婢女凝着男人手掌的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或許他不相信,前世的因,種今生的果。陰鸷如他,也會有這麽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子,願意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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