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苦厄05

本場賭局金額已經滾破了一百萬晶幣,壓我師姐贏的,除了我和小眼鏡之外還有幾筆悲觀主義的講師和教授的押注,我覺得這局我要是不賺破天就天理難容。

“那幾位老師只是讓你師姐有一點面子啦,畢竟我們主場,不能太欺負客人了。”

“我師姐不會輸的。”

因為這是練武場而不是一方戰鬥用小千世界,所以戰鬥限制非常多,而且這還是一場俠士聯盟和修真學院的友誼賽,點到為止,不準出現人命,所以我師姐和唐宜打得有來有回,簡直就像在表演。

練武場周圍罩着厚厚一層高強度靈能護盾,只有在攻擊到靈能護盾時才看得到它,就像透明蛋殼向下包裹。

我師姐和唐宜的攻擊一開始波及護盾時只有一道道淺黃色流光劃過,後來就變成了橘黃色。

解說員是校長,他在屏幕一角激情澎湃地解說:“看來兩位小友都已經發揮出了全部實力,我們的靈能護盾最高可接受元嬰期巅峰的攻擊,可以說是整個修真界強度最高的非自然靈能護盾。”

一旁是他的搭檔,瘋鞭子教授梳着大背頭嗯了一聲:“在這個年紀能夠成為金丹修士,這兩位都不簡單吶。”

“守誡小友十六歲結丹,唐宜今年也是十六歲,論戰鬥經驗,唐宜絕不是守誡的對手。”

“但守誡今日出招頗為奇異,甚至說有些稚拙,反落入不妙的境地……這些招式并不像是劍招,依我看,更像是随心所欲現場創制了招式拿來試劍。”

兩位解說一來一往地聊起天來,密切關注場內的動作。他二位是專業人士,我本來打算看我師姐戰鬥的英姿,但奈何我師姐一直被壓着打,我只好看這兩個老頭解說,試圖看出我師姐的厲害之處。

校長:咦,這是什麽……啊,守誡反擊了,守誡居然想到用靈能護盾蕩開的波紋隐藏自己的氣息,唐宜的短刀出手——被踢開了!

瘋鞭子:不對,不對,注意她的短-槍!

場內,我師姐的劍招被唐宜的短-槍格開,那杆短-槍不過一米長,靈動非常,猶如一條短蛇,攜帶水底暗流直撲師姐肋下,師姐蕩開一劍,劍刃以詭異的速度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她架住了短-槍!

劍尖與槍尖相抵,兩人微妙平衡片刻,槍尖噼裏啪啦裂成碎片,唐宜猶如一條破布一樣倒飛出去。

“大小姐!”小眼鏡和許多觀衆一樣驚呼出聲,此刻已經封盤了,誰也撤不回一個晶幣……錢倒是次要,但是大小姐就這麽輸了?

校長:“看來守誡要贏,不愧是修真界年輕一代——她拔劍了!這股劍氣!按理說唐宜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不應該再——”

瘋鞭子:“唐宜的槍。”

唐宜拔槍了,她倒飛出去,猶如一只輕盈的貓,落在靈能護盾上,在肉眼幾乎不可辨認的速度下,腰際展開數百根血紅色的靈絲幫助她固定在護盾上,她的腳印踏出一道道淺黃色的波紋。

她的槍是一支比凡人所用的普通手-槍大不了多少的靈能槍支,槍管略長半寸,镌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靈紋,槍身黑白兩色,像她今天穿的制服一樣一絲不茍。

她腳底緊貼靈能護盾的波紋蕩開了,從淺黃色,瞬間轉化為鮮豔的紅!

紅色預警!說明靈能護盾已經開始接受極高強度的靈能波動了!

場內屏息凝神,一同關注場內的另一人,我師姐靜靜地站在對面,仿佛打算硬接這一槍——她通身的靈能都被收斂回去,乍看上去仿佛一個走在馬路上的普通凡人,劍身微微顫動,極快地恢複了深沉的緘默。

校長:“守誡打算使出她的成名一劍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唐宜腳底的紅變得更加深沉,變成了深紅色,波紋幾乎擴散到整個靈能護盾。

這種強度的後坐力射出的子彈——

我師姐也動了,世界化作簡陋的線條,一切都變得模糊且不重要,劍像是在渴望鮮血湧流,在渴望真正的一擊,除了她的劍,看不出她的戰意,當只看她的劍時,才能發現師姐幾乎是将渾身的靈能都灌注在這一劍上,她穿過整個練武場只在一剎那,空氣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音爆。

兩人的招式重疊在一起,聽起來只有一聲爆炸。

唐宜的子彈從師姐的耳畔擦過,筆直地鑽入靈能護盾。

師姐的守誡劍蕩開了唐宜的發帶,刺入護盾。

兩個人都打空了。

靈能護盾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瞬間,靈能護盾爆炸開來,前排的學生們來不及發出驚呼,被碎片打得傷痕累累,像被風吹倒的草葉一樣齊齊鋪展開來。碎片和靈能波紋從護盾內猶如轟鳴一般蕩開,化成一團渾濁的亂流,連巨大的顯示屏也在幹擾下突然黑屏,遠處的就像我和小眼鏡這麽遠也被波及,小眼鏡一把按住我壓在他身下,擋住了凡人承受不住的靈能波動。

號稱能夠擋住元嬰期巅峰修士全力一擊的靈能護盾,在兩個金丹期修士的兩邊攻擊下,碎了。

顯示屏修好的一瞬間,瘋鞭子失去了理智:“不可能!她們不可能只有金丹期!維修組立即将護盾最後的數值報告給我!”

校長則是扶了扶眼鏡:“或許是我們的護盾年久失修,強度不夠高了吧。”

因為前幾排學生被傷到,修為弱的直接昏了過去,修為強的還能起來幫助前來救援的醫療系師生共同救援那些弱勢學生,五人一組,很快就将受傷人員擡了出去。

校長說:“剛剛看了一下數值,兩處破口的受壓數值大致相同,因為二人都打空,所以本場平局,籌碼會退回給各人賬戶。”

平局?我瞥一眼小眼鏡,小眼鏡頓了頓:“你師姐真的很強,能和大小姐一戰。”

“該說你們大小姐的确挺強,能和我師姐一戰。錢還我。”

練武場中央的混沌逐漸散開,我師姐退回練武場角落,她提着唐宜,唐宜的靈絲緩慢地抽回腰際,睜開眼,我師姐松開她,她對我師姐拱手行禮:“多謝仙師賜教。”

“道友不必謙虛。”

“以及……多謝道友救我。”

唐宜換了個稱呼,我師姐沒有否認:“你的殺招還不夠完整,後坐力太強了,強度太高了,如果你打準的話,不需要這麽高的靈壓。以及用靈絲在靈能護盾上保持平衡雖然是很好的想法,但是依我看來你缺乏實戰,因為靈能一旦接駁到護盾上,護盾所受的壓力或多或少會通過靈絲返回到你的丹田,但你的殺招又是全力以赴,沒有留一點後手維持丹田靈能運轉,所以強度雖然比我高很多,但十分不平衡。”

唐宜再次拱手:“多謝前輩賜教,我們修真學院的學生大都天賦異禀,因此恃才傲物,又因對外界不了解,缺少實戰經驗,難免心高氣傲,有許多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前輩今日一戰,前期并未出全力,而是漸漸試探我三件武器的使用程度,最後提高強度,卻又故意錯開我使出最後一劍。如此誠心賜教,比我們學院的許多敝帚自珍的教員更像一位現代修真者,請再受我一拜。”

我師姐在紅狐面具後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淡淡地說了句不必謝之後扭頭走人。

這一局是我師姐勝了。

校長說:“哦,既如此,那麽我宣布,本場賭鬥的勝者是,來自鳳吟山——”

“前輩,我沒有勝。”師姐淡淡地擡眼望顯示屏,略微颔首之後頭也不回地摘掉面具回宿舍了。

我想站起來追我師姐,觀衆席突然傳來幾聲歡呼:大小姐萬歲!

唐宜頂着貓臉面具慢慢走下臺,男生撲上去用上好的毛巾為她擦汗擦血,幾名學生到破損的練武場上撿起短刀與短-槍精心擦拭,交還唐宜。

我忽然想起她寫自己的故事時寫到,她沒有力氣擡起手碰窗邊落下的蝴蝶,只能靜靜地望着它目送它飛走,此時此刻她和我從小到大崇拜的師姐打了個五五開,我想不出這到底是經過了什麽事情讓她可以用三種武器和最純粹的劍士硬拼。

戴面具的觀衆們陸陸續續有秩序地離場,小眼鏡說:“小仙師,咱們走呗?我們學校還有個食堂這會兒開門,專售玄火銅爐煮肉,特別好吃,走,嘗嘗去?”

“我吃飽飯了诶,你又想我請你客吧?”

因為靈能波紋擴散開時,小眼鏡很講義氣地把我護在身下,我其實也不介意再請他吃一頓,但是畢竟是師姐的錢,花起來不太順手。

“瞧你說的。不用,把你帶過來有人給錢,我請你。”

“誰給你錢?”我突然覺得這是個陰謀。

唐宜戴着貓臉面具,穿過向她歡呼的人群走向觀衆席,然後停在我面前。

“我送你的書你看了麽?”開門見山。

“太厚啦我看不懂。哇你好強啊可以和我師姐打這麽久。”我怕尴尬,後面補了一句不算恭維的恭維。

小眼鏡歡天喜地地走了,我瞪瞪唐宜,再看看他。

“沒錯,我花錢讓他帶你過來,你押誰贏?”唐宜一拍我肩膀,語氣輕快,好像剛才沒經過那麽一場激烈的打鬥似的。

“我當然押我師姐贏了,我們是一座山的诶。說起來我師姐為什麽說她沒有贏啊。”

“因為她受傷了。”唐宜突然拉起我的衣領子把我拽出練武場,我目睹她的粉絲目送我們離去,然後對我這個倉鼠面具議論紛紛。

“你把我師姐打受傷了?”我皺着眉頭推開唐宜,唐宜摘下貓面具,露出毫無威脅的一雙大眼睛。

“她沒有用全力,她像是在體會什麽東西,注意力并不都在戰鬥中。你師姐真的很強……但是我覺得你會比她更強。”

“打住打住打住……”我急忙擺手讓她閉嘴,話說太大了容易閃着舌頭,我一個先天殘廢超越我師姐?下輩子吧?

但是唐宜的這股催我上進的熱情實在是不容我說得難聽,我倆素昧平生的,一個陌生人突然這麽關心我的修真事業,想來想去雞皮疙瘩都要起一身。

但是看過她的故事,尤其是看過她一言不合就昏死過去的樣子,我又實在不好拒絕,想來想去,只好說:“我是先天殘廢,我沒有靈根,我師父是看我可憐才把我留在山上的,說實在的,我挺感謝你的,你的故事……呃,你的事的确挺感動我的,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把精力放在別人身上比較好,我就是來跟着我師姐……見世面的。非要講,我們那座山有頭豬叫從命,是我師兄,他應該比較符合你的要求,從小覺醒靈根天賦異禀,但是個大廢柴,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啊哈哈哈!”

唐宜重新扣上面具:“先天沒有靈根?”

“對啊,就好像我天生沒有小雞雞不可以變成男人一樣的那種,是殘廢啦。”

“噗。”唐宜被我粗俗的比喻逗笑了,她舒展胳膊,随後拍拍我的後背:“走啦,帶你去吃玄火銅爐煮肉。”

“很嚴重的好不好,你不要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然後哄騙我這種事情你見多了……”

“就算你是先天沒有靈根,那也是平常凡人啊,怎麽能說是殘廢呢?而且這種玄之又玄的器官,就算不存在也不影響什麽,飯總吃得下吧?”

“不是啊,那大街上那麽多普通人,幹嘛只請我一個吃肉啊。”

“因為看見你灰心的樣子很可憐,又站在那麽厲害的人旁邊,一副蔫了吧唧又野心勃勃的樣子,忍不住想拯救你一下,我就是有這種拯救世界的小愛好啊。”

我腦子裏忽然回想起那個女人的話:“你想毀滅世界嗎?”

“我沒有野心勃勃。”我說。

“管他呢,這麽吧,我覺得你師姐特別強,但是她為人冷淡不會輕易和我出門吃煮肉鍋子,但桌已經訂好了,麻煩你和我一起吃可以麽?不要不給我面子啊,我可是修真學院學生會主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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