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7月01日 霸淩
王強被一拳狠狠打倒在地，顧誠居高臨下睥睨着他，然後喝問道：“說！牆上畫的那些東西，是你幹的嗎？！”
臉腫成豬頭的王強很是不平，但還是有些畏縮地叫喊道：“不……那真的不是我幹的！”
“真的嗎？”顧誠打從心裏不相信，“就算不是你幹的，也是你挑唆的吧？”
“不！我沒有！而且荻雪因為之前不停地換男朋友，也得罪了不少人的！他們班上的無論男生女生好像都在一齊孤立她的樣子，而且其中為首的……哦，我大概知道是誰了！我在學生會有一個熟悉的師妹，她是荻雪的室友，跟我關系不錯，在他們班人緣也很不錯，很有煽動力。而且我之前就隐隐約約覺得……她對我好像有點意思……應該是她看荻雪不爽，然後才幹了這些事的吧？”
跟荻雪一個宿舍的室友？顧誠想起來之前某一天的時候，他尾行荻雪過來上學，有一個一直糾纏着荻雪在她身後喋喋不休，然後被荻雪一刀剖腹捅死的馬尾少女。
“是一個平常紮着馬尾的，大概這麽高的女孩嗎？”顧誠比劃了一下。
“是的，是她！”
“好吧，如果真跟你沒關系的話，我也不會找你事。但是你記好，如果你再招惹荻雪，我顧誠有一百種方式讓你戴綠帽子，懂？”顧誠壓低聲音對王強威脅道。
這別致新穎的威脅方式讓王強耳目一新，他現在也早已是巴不得離荻雪越遠越好了，于是小雞啄米一樣應道：“當然當然！”
收拾了一下這個家夥，顧誠打算去找荻雪了，不過……該去哪找她呢？
他看向地上的王強，“喂，你知道荻雪現在在哪嗎？她說今天是有考試來着。”
“這個……我也不清楚啊……不過我們生科院的考試，一般都是在教七樓的，肯定是在那裏的某一個教室裏面吧……”
顧誠撇下這個家夥，随手找了個人問了去教七樓的方向。到了教七樓之後，他從一樓開始，一個教室一個教室地逛了過去，并試圖透過門窗确認那個家夥的存在。然而一直逛到了三樓，都并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鈴聲驟然響起，這是考試結束的信號。原本寂靜無聲的教學樓立時變得嘈雜了起來，學生們紛紛從教室中走出，或頹喪或興奮地交頭接耳着，走廊也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顧誠被人群裹挾着，幾乎有些進退不能。大量亂哄哄的聲音充斥耳邊，大腦通常會習慣性地過濾掉這些聲音，但是突然，這些聲音中的一個詞——“荻雪”——奪取了他的注意。
“哈哈哈，你有沒有看到荻雪她的樣子！我當時好想拿手機拍下來然後上傳到朋友圈啊！只可惜考試中不能拿手機啊。看到她的那個樣子，我整個人都變得愉快起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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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的是活該啊——”
顧誠猛地扭頭去尋找那聲音的來源，然而人頭攢動，他只看到了一個馬尾左晃右晃的女生背影。
心中稍微有些不安的感覺，顧誠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了荻雪的電話。
“嘟——嘟——嘟——”電話打通了，卻久久沒有人接。一聲一聲低沉的聲音正如此刻顧誠有些焦躁起來的心跳聲一般。
響了十幾聲後，電話終于接通了。
“喂，小雪？”顧誠連忙問道。
“嗯……誠君？”從電話那端傳來的确實是荻雪的聲音，這讓顧誠稍微放下心來。
“我是來接你的，現在正在你的學校。你現在在哪裏啊？”
“嗯……誠君啊，我跟你說個事，你可要先原諒我啊……”荻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我因為沒有忍住，所以……所以不小心又幹了一次呢……”
“又幹了一次，幹了什麽？你現在在哪？？”顧誠焦急地問道。
“我……我在我們教學樓的廁所裏……”
“幾樓？”
“第……第四層……”
顧誠逆着人流，一口氣向着樓上蠻橫地擠了上去，找到了四樓的女廁所，他徑直沖了進去。
“啊！！！”廁所裏的三兩女生看到闖入的顧誠，驚叫着跑了出去。
顧誠環視着那幾個緊閉的隔間，大聲喊道：“喂！小雪，你在這兒嗎？”
“嗯……我在……”從一個隔間中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那個隔間傳來了插銷被撥動的聲音，顧誠推開了那扇隔間的門。
然後看到了血。
血。血。血。
荻雪有些無力地靠坐在馬桶上，她的手臂上、衣服上、褲子上，全是血。
她的一只手中握着一柄小刀，而血從她另一只手臂上不斷地汩汩流出，滑過那白淨但又傷痕累累的皮膚，然後滴落到地面，那裏甚至已經積起了一個小小的赤色的水窪，血滴打在那水窪上，濺起一圈圈波瀾。
荻雪看到了顧誠，然後用微微發白的嘴唇向顧誠露出了一個傻笑，“嘿嘿嘿，誠君……這一次，我好像一不小心……割得有點深呢……真的，好疼啊……”
這一刻，顧誠不知為何有些心痛，同時又有些迷茫。
之前他用來形容荻雪的諸如大怪獸、魔王、肉食性猛獸、奇行種生物等等詞彙，這一刻好像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在此刻，他不禁懷疑起之前他的推斷。
眼前這個表面上無比強大，內裏卻無比柔弱的家夥，真的是安然口中極度危險的，堪稱人間災害的魔女嗎？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脆弱而無助的普通女孩而已。
“你這是在幹什麽！”顧誠忍不住大聲吼道。
荻雪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不滿的情緒，“說好了……誠君要原諒我的啊？”
“才沒跟你說好這種事情啊！不行，得趕快送去急救才行！”
“沒關系的，這種程度，死不掉的。”荻雪努力擡起那只皮肉被劃開的手臂向顧誠比了一個大拇指，“小雪我對此可是經驗豐富啊~”
“別亂動啊！”顧誠制住了荻雪還想要亂晃手臂的行為，“得送你去醫院才行！這附近哪有醫院？！”
“唔，誠君？不用着急哦，我們學校就有校醫院的，我們可以一起慢慢地散步過去哦~”
“散你個頭的步！”
顧誠試圖小心地抱起荻雪，不過他看到那還在流血的傷口，不禁又皺起了眉頭，“這……先要包紮止血嗎？我……我不懂急救啊……”
“當當當~還是交給經驗人士吧~”荻雪把另一手上的短刀收入刀鞘然後再收入褲子口袋，接着用那只手按壓在了傷口的上方，這是指壓止血法。
顧誠看到血流出的量的确減少了，他随即抱起荻雪，然後向外沖了出去。
“你給我指路，醫院在哪邊？！”
“嘿嘿嘿，公主抱诶~~”荻雪還在顧誠懷中傻笑。
“給我指路啊！！”
“诶？指路啊，感覺……稍微想要指揮着誠君抱着我繞着學校跑上一圈呢~~如果直接跑過去的話，那時間不就太短了嗎？”
“魂淡！該往哪邊？直走，左邊，還是右邊？！”
“這個嘛……誰知道呢？”
“媽（哔——）！”顧誠忍不住罵出聲來。
他随手攔住了一個路人，惡狠狠地看着他，“校醫院怎麽走？！”
“哈？那個……往前直走，看到那棟最高的實驗樓後右拐，然後……”
簡直就像是逼問完路線後，顧誠連句“謝謝”也來不及說，就向着校醫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真是的，誠君一點也不懂浪漫啊……”懷裏的荻雪不滿地嘟着嘴。
“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做一個安靜的美少女！”
“不要，人家要做一個明媚的美少女。”
“閉嘴！”
一路扯皮，顧誠連緊張感都快要喪失殆盡了。
趕到醫院，止血，消毒，縫針，全部折騰完後，天色已然黑了。
荻雪的左臂上纏着一圈圈的白色繃帶，走在一個又一個路燈下，在這燈光的映射下，她的臉色顯得更為蒼白了，活脫脫一副病弱美少女的樣子。
兩人并行着走在路上，顧誠猶豫了一會，然後開口問道：“你這次又割腕，是因為什麽呢？”
“嗯？沒什麽啦……我跟誠君說過吧，只要是情緒不好的時候，我就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發洩一下而已啦……所以這只是……”
“是因為你的那個室友嗎？”
荻雪突然停住了腳步。她低下了頭，讓顧誠看不清她什麽表情。
“誠君……好像什麽都知道呢？”
“所以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只不過是一些小事而已啊，比如說考試時有人把你裝着書和筆的包藏了起來，然後全班沒有一個人願意借你筆；比如說故意弄濕一下你的試卷；再比如說把抄寫有答案的紙片扔到你這裏，再向老師報告你攜帶小抄，而身邊又沒人為你作證這樣的小事情而已。”荻雪盡可能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這不是很惡劣的事情嗎？！”
“沒關系的。”荻雪點點頭說道，“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習慣了啊，所以沒有什麽的。”
“怎麽可能習慣啊？”
“那麽，不習慣還能怎麽辦？！”荻雪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她看着顧誠，目光中閃爍着悲傷，“為什麽我總是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呢？其實我很喜歡我的室友們的啊，我原來和她們的關系也很好。為什麽到了現在，就變成我被她們，還有被全班孤立的情況了呢？高中的時候也是，那時候我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她是我的同桌，我們可是稱得上知心閨蜜的關系啊！只不過是她的男朋友突然和她鬧分手，結果又向我表白了，結果她就聯合全班的人孤立我，跟現在的情景簡直是一模一樣的重複！為什麽？為什麽我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路燈的光輝灑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散發着淡金色粒子的光錐。荻雪獨自站在這光錐之下，而光錐之外就是一片黑暗，就好像是她獨自落寞地伫立在，這打着聚光燈的只有一人的舞臺上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