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唯有自渡

三十、

陸未眠特別享受現在的生活。淩晨兩點醒來,都想對着窗外朗誦“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那種。

他“工作狂”的屬性也開始名不副實起來。沒事兒就發發神想想晚上做什麽吃,猜猜魏來在看監控還是在玩游戲,然後打個電話過去驗證一下,要不就在手機上和那群基佬朋友随便聊聊天,約聚會。

竹林CP-林艾寒:好無聊。

朝夕CP-秦朝呈:自從陸總脫單以來,生活開始變得沒趣。

你拿匕首我拿槍呀CP-薛亦軒:......

竹林CP-林艾寒:大明星,你也在線啊。

朝夕CP-秦朝呈:來投個票玩吧。

朝夕CP-秦朝呈發起投票“陸貴族的脫單之路——包養能否出真愛?”

竹林CP-林艾寒投了“能”一票。

你拿匕首我拿槍呀CP-薛亦軒投了“能”一票。

未來CP-陸未眠:......你們怎麽總拿我的人生大事來投票。

朝夕CP-秦朝呈:因為我們的人生大事已經沒有可以拿來投票押注的了。(攤手無奈)

竹林CP-林艾寒:在秀恩愛的那些日子裏,我已經把一個星期做幾次都和你們分享了。(攤手無奈)

未來CP-陸未眠:......臉呢?

竹林CP-林艾寒:在我家裴以竹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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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CP-裴以竹:(蜜汁微笑)

陸未眠無語。

和不要臉夫夫簡直無話可談!還是看看魏來在幹嘛吧,于是乎,陸金主開始愉快地撥打“包養熱線”。

“恩?”魏來很快就接了。

“在打游戲?”

“沒,我在逛超市。買點鋼絲球、洗滌劑之類的,打算等會做個大掃除。”

“這麽勤快啊。那我現在下班,和你一塊做清潔。”

魏來輕笑了一聲:“行。”

“你......”

——嘟嘟嘟。

陸金主嘟囔:“怎麽就挂了。”,還想問問晚上想吃什麽,下班順道買買菜呢。

三十一、

在滿足與不滿足之間,隐藏着淪陷的深淵。

因為和對方的朝夕相對而滿足,因為對方偶爾的心不在焉而不滿足,你行走在情緒的邊緣,全然依靠他的一個眼神,審視或者揶揄。

很危險啊。

三十二、

魏來從來不是個足夠灑脫的人,雖然看上去他活得沒心沒肺挺潇灑自在,但一旦和一件事較上勁,就會進行自我折磨,誰也拿他沒辦法。

魏來進行自我折磨的方式,通常就是——做大掃除。客觀而言,要想将魏來的狗窩收拾幹淨,實在不易。程昊從來不來魏來家,就是因為他拒絕看到一堆發臭或者即将發臭的衣服出現在屋子裏的某一個一點也不特殊的角落。剛認識到魏來“邋遢鬼”這個屬性時,程昊簡直不敢置信,啧聲道:“你是怎麽做到光鮮地從渣滓堆裏走出來的?”,然後扼腕:“作為一個小零,你居然生活得如此......随便。”

魏來不開心了,想做大掃除,想法一産生,就如同不做清潔會窒息般,坐在監控室裏難以忍耐,連游戲也玩不下去了。于是打電話叫在網吧睡大覺的程昊來幫他看監控。

程昊打着哈欠,一臉困意:“怎麽了你?”

魏來一本正經:“我突然想起家裏客廳桌子有點髒。”

程昊:“......”

程昊心裏了然,魏來必定遇到了什麽事,也沒問,瞪他一眼:“滾吧你。”

魏來嬉笑着朝程昊抛了個媚眼。

程昊作惡心狀。

魏來沒有去往常和陸未眠買菜去的超市,而是沿着街走了許久,找了個比較遠的。幾乎是剛進超市,陸未眠就打電話來了。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陸未眠沒事就會給他打電話聊聊天,多半是問問魏來在幹嘛,扯扯今晚吃什麽,語氣随意且肆意。

魏來很快就接了,接了後卻沒什麽聊的欲望,敷衍了兩句就挂了。轉而全心投入到逛超市這件大事中。

鋼絲球、洗滌劑......魏來盤算着,看着超市的物品分類,轉身間,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那個人挽着一名女子的手,動作親切自然。

......鄒烨?

鄒烨明顯也看見了他,對身邊的女子說了兩句,便朝魏來的方向走過來。

“嗨。”魏來打招呼。

鄒烨翻了個白眼:“嗨你個頭。”

魏來:“你看你,多久沒見,一點都不友好。”

鄒烨:“舊情人友好什麽?”

魏來摸摸鼻子:“我們是愉快散夥啊。”

“哦?愉快?”鄒烨重複道,倒也沒說什麽,看着魏來還是一副傻樣,沒忍住問:“過得還好麽?”

魏來實話實說:“有個新金主。人很好。”

鄒烨皺眉,欲言又止,最後嘆氣:“你自己選的路......”

魏來頭疼,鄒烨過去就是當老師的,最喜歡的莫過于教育人,于是連忙點頭:“跪着也要走完。”

鄒烨:“......”

魏來眨眨眼,一臉純良:“那你呢?剛才那個女人,是女朋友?”

鄒烨笑笑:“快結婚了。”

魏來也笑:“我就不用祝幸福了,看得出來你已經很幸福。”

鄒烨沒再說什麽,拍拍魏來的肩,走了,連句再見也沒有。

老熟人的寒暄罷了,已經不會影響現在的生活。魏來看着鄒烨的背影,他和這個人沒什麽感情,原本湊一塊消遣孤單感,卻反倒成為彼此的災難。

見到一個人的第一眼,你不會知道,他将來會在你的世界裏掀起什麽樣的風浪。

我們無法控制一見鐘情,卻可以阻止日久生情。

三十三、

鄒烨是魏來的第一個金主,是通過程昊介紹的。當時魏來已經和家裏鬧翻,無依無靠,有點自暴自棄,想着程昊在這方面有路子,便讓他搭根線。

鄒烨呢,是個雙,長得人模人樣的,有個大學老師的正當職業,還挺讨圈裏的小零喜歡。但是這人不要倒貼的,不喜歡被人纏着,那會又沒什麽看得上眼的,所以也單着。見到魏來時,開始也沒同意什麽包養,直到程昊說道,魏來是某某大學的在校生,才改變主意。

魏來無語:你愛好師生戀啊。

鄒烨給出的解釋是,圈子裏的人太亂,他不喜歡。但魏來是大學生,起碼算是生活正常的人。

鄒烨比魏來大個七八歲,得知魏來的生活狀态後也很照顧他。雖然沒有住在一起,但包養期間交往還是挺頻繁。鄒烨工作的學校離魏來的學校比較近,所以偶爾會到魏來的學校去接他吃個飯。沒事也像個老師一樣,關心一下魏來的專業成績。原本從表面上看,也就是正常的相處,普通人也不會多想什麽。但問題就在于,鄒烨有個仇家,對方偏偏是魏來學校的教授。

對方執意要抓鄒烨的把柄,于是鄒魏兩人的關系便遭遇暴露。加上魏來之前就有打架鬥毆的“前科”和同性戀的傳聞,學校自然不能視而不見地繼續袒護這個心理學的天才,對魏來進行了退學處理。

退學通知下來的那天,魏來專業課的導師還找魏來談了話,意思是私下裏可以幫助魏來繼續學習,然後順便邀請魏來到他朋友的心理工作室做心理咨詢師。

魏來拒絕了。

他說,老師我知道我怎麽感謝你都不為過,但恕我自私,我不想再和罪犯或者準罪犯有任何牽扯。

魏來覺得對不起不光是對不起看好他的導師,更對不起那個想要對他人進行“靈魂救贖”的自己。

鄒烨自然也沒能逃脫懲罰,大學老師的職業到底也是沒有了。不過他好歹是在社會的沼澤中翻滾過的人,很快就和朋友一塊創業開店,生活開支不成問題。損失的,不過是名聲。

那件事之後,兩個人默契地不再聯系。最後一次見面,鄒烨還給了魏來一張有十萬塊錢的卡,魏來沒有推辭,畢竟他連未來在哪裏都看不見。

好幾年也過去了,有的人爬出了生活的陰暗面,有的人卻還在深夜裏舔着舊傷疤。

——誰來救救我。

——“心之何如,遙亘千裏,其中并無舟子可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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