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境之內,若不能通過考驗,遲早也會化作累累白骨。

蕭楠公子沒有拒絕,看着眼前的蓮花金池有感而發:“就算是佛陀成佛之地,依舊沒法擺脫人心貪欲。”

覃郎合起雙目:“蕭施主,若我沒有認錯,此地正是佛門遺失多年的禁法,佛母功德池。”

……

在山頂上的七寶妙境無端關閉之後,困在外面無門而入的修士自發的開始探索起山腰的兩處異境。

晴空烈陽乃一處十日齊出的蠻荒大地,進入此間的修士沒多久就受限于人類身體的極限,在饑渴之中無知無覺爆死,唯有那些已經進入元嬰境界,初步踏上仙神之路的修士才能硬抗的久一點兒,但也不過是久一點兒。

當他們發現頭頂的太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變成一只三足金烏之時,他們已經失去将危險訴說出口的機會。

金烏冷漠無情,雙翼扇動太陽真火,那些呆立在原地無法移動的修士眨眼間就化作一捧土灰。

凍土冰紋內。

修士們艱難的在冰雪之中求生了半天,沒多久就看見遠處的山峰上盛開着一朵冰裂玉蓮。仿若碎紋一般的花瓣就像是精致的冰雕工藝品摔碎後的凋零模樣,但在場衆人卻如同打了雞血,不顧風雪的向它沖去!

冰裂玉蓮即使是在修真界也是價值高昂的極品靈物,同時也是人們心中所認為的,辛苦過後所能得到的最大收獲!貪心一時蒙蔽了他們的眼睛,連大地中心傳來的震動都置若不顧。

那條在遠處山脈上翻滾奔騰,積蓄出足夠力量的“雪龍”咆哮着,一口将沖上去的他們吞沒。

大地上有冰藍色的紋路微微閃爍,散發出人體的熱量,很快又被天上飛落的風雪掩蓋,将殘留的最後一絲屬于修士的痕跡消除。

死寂的凍土之上,唯有那朵蓮花遺世獨立。

……

向君華和馮曉兩個運氣不錯的在分開不久後就碰到了,然後兩人當然也注意到所有人都往雷音山那個方向狂湧的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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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像一般人被貪心迷了眼睛,所以在行動之前,首先決定坐下來好好聊聊細節問題。

然後由馮曉這個百事通先發言。

“咋說呢,安全起見我不推薦去雷音山,因為那裏一看就是群雄彙集的倒黴地兒,不小心進去然後丢掉小命,這可不是我追求的美學。”向君華點點頭,認可他的反對。

緊接着馮曉又說道:“可是吧,之前我沒說過,天啓境的資源其實已經被各門各派分的七七八八,像咱們這些獨行俠頂多蹭口湯,運氣極好才能見到幾株罕見的靈株,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都被那些底蘊深厚的仙門霸占了。別看天啓境這麽大,但地盤被他們一代代劃分下來,散修休想從中占到好處,那需要逆天的運氣才有可能從虎口奪食。”

向君華再次點點頭,但他沒有急着發言,因為馮曉再次說道:“瞧他們争雷音山争的這麽激烈,正代表那塊地皮還沒有确定主人,如果咱們有信心進去渾水摸魚,說不定會比私底下溜縫收獲更大!”

向君華聞弦歌而知雅意,一臉嚴肅的道:“說吧,你準備怎麽辦?”

馮曉一把抓住他的手,語氣鄭重的道:“兄弟,我打算冒個險但缺個打手,你要不要一起來?”

向君華說哦了,之後他們就站在雷音山山腳,那個受衆人忽視的異境裏頭。

苦海煉獄,弱水之海。

滿目的熔岩仿佛正在流動一般被固定成洞穴的模樣,前方不遠處的斷崖盡頭則有一片苦海醞釀着落羽即沉的人間傷悲。

馮曉看着這一幕,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扭頭就走。

“我先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你有什麽發現記得叫我嗷——你不能這麽對我!QAQ”

向君華沒好氣的提着他衣領走在前頭。

“我才想說你不能這麽對我。”

馮曉一臉悲傷的被向君華拉向苦海的方向,他覺得自己心裏的苦海也要泛濫成災了。

作者有話要說:別說了,昨天就八個評論,揮手,我要罷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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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鳳凰主宰離

四十一

“雷音山, 實質上是我當初煉器時弄出來的失敗品, 擁有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不過在途中因為出了一些小問題廢棄掉了,所以随手扔到天啓境外圍給那些修士當考驗, 可你要說我沒放什麽好東西進去, 那我可就太冤枉啦,池舟。”

黑發宛若鴉羽一般從耳旁流淌而下,唇畔的弧度哪怕似笑非笑都仿佛花瓣一般柔美, 這是個精致到不需要語言, 只需要用目光就可以确定的男人,同時他也是個不需要語言,只需要得知他鳳凰主宰的身份就足以令人俯首的強大雄性。

仿佛火焰一般華美的羽毛從王座上鋪展開來, 垂落在那一級一級覆蓋了白狐皮毛的臺階上, 半空中的窺視之鏡轉動着靈力的光流,鳳凰主宰鐘離露出喜悅的笑容。

“比起那些小事, 池舟你和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 不找機會出來喝上兩杯嗎?我準備了最好的瑞露酒,尋個日子, 咱們出去見見面?天啓境我曉得你嫌亂,但沒關系,北冥海近日會出現流星雨。你若是不反對,我在那海上安排一畫舫,到時蕩舟看海,醉酒觀星, 好好談談這些年生疏掉的感情。呵呵,那情景想想我就忍不住意動。”

鏡面後面的人沉默兩秒,然後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拒絕掉了。

溫池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你什麽時候來拿走這兩顆竹實?”

哪怕被拒絕也笑意不變的鳳凰主宰溫柔道:“不過是提前開啓天啓境而已,只要池舟你親自來說一聲,哪裏還需要天晴那丫頭轉達?你這是不把我當內人啊,池舟。”

溫池舟第二次可疑的沉默了下去。

鐘離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怎麽都看不夠似的,總有種一不小心就會被吞掉的錯覺。

“鐘離,我沒什麽事了。”

“可我還有事。”

模樣精美的仿佛藝術品的鳳凰主宰莞爾輕笑,手指撚着自己衣袖上的羽毛一下又一下……

“我聽天晴那丫頭說,此次天啓境開,是為了你那個小寶貝?”

溫池舟一本正經的瞥開眼色。

“別聽那丫頭亂說。”

“呵呵,那丫頭可不是胡說八道的人。”鳳凰主宰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了他幾秒鐘,唇邊笑意再次加深些許,“劍俠無邊,我記得是叫這個名字吧?”

溫池舟:“那不過是他的筆名。”

鐘離不以為然:“內容不錯,題材雖然老套但是大膽新穎,最近心魔網上那些改革也是因為他而來吧?”

溫池舟沒有問你怎麽知道的,因為這個問題侮辱了他的智商。

而且不需要他問出口,鳳凰主宰已經慢條斯理的解釋道:“以你們幾個人的智慧,要想改革早就那麽做了,這些年心魔網上遲遲沒有變化,恰恰證明你們誰都沒有靈感……我雖然隐居多年,但對修真界現狀卻是了解的。呵,沒想到時隔這麽久,你們居然找到一位靈感的神靈,該說時代在日新月異,連你們這些被叫做前輩的人都不能免俗。”

溫池舟表情不變:“這些以後再談,現在你想要我做什麽?”

鐘離眯起那雙标準的不能更标準的鳳眸,赤色的眼線于尾端拉長,淡紅色的嘴唇輕輕勾起。

“好吧,既然是池舟你的意思,那我就繞彎子了。我是鳳凰,最喜歡的就是珍寶,你将自己的‘寶貝’放在我們面前,難道還指望我不伸手嗎?”

溫池舟:“鐘離,你以為那些對我的東西伸手的人,難道會有好下場嗎?”

“先別急着激動嘛,”鐘離微微笑道:“我是天啓境的主人,我以達到渡劫期的巅峰,此地既我的仙境神國,哪怕是池舟你也沒法強行從我這裏搶走一個人,但是我并沒有和你作對的意思,你明白嗎?”

溫池舟眯起眼睛。

不是作對,但有些小手段卻比敵對更令人厭煩。

鐘離看似在笑,眼中卻其實沒有一絲笑意。

“我想見見他,這就是我的條件。”

溫池舟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不準。”

鐘離拍拍手,故作輕松的調侃::“別這樣,不過是看看而已,他不也是個男人嗎?既然是男人,藏的太結實小心被對方厭惡哦。~”

溫池舟深深的看着這個好像在打探自己真實想法的男人,嘴角一勾,神色陡然安靜下來。

“你說的沒錯,我無權為他做出決定。”

“……”鐘離的雙眼眯起,笑意變淺了幾分,“哦?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溫池舟大方的回道:“他又不是見不得人,我為什麽要執意反對?倒是你,別到最後迷上他了。”

鳳凰主宰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充滿疑惑的“嗯?”惹來溫池舟愈發從容的應對。

“他是個有意思的家夥,經常帶給我各種各樣的驚喜。和他做朋友是件開心的事情,但也有比較麻煩的一面。”

鳳凰主宰心中有着自己的盤算,聽着這不真不實的話語,表面上沒什麽反應,內心的不以為然卻逐漸加深。

溫池舟要的就是他的這份轉變,指尖敲打着桌面,語氣淡然而堅定。

“一個無欲無求的家夥,經常會讓上位者感到難辦,畢竟他實在沒有那些貪婪的家夥好掌控。不過拜此所賜的是,他這個朋友可以讓我稍稍脫離俯視的角度,以平等的視覺和他對話。”

“這對鐘離你而言,一定是件不怎麽愉快的事情吧?呵呵,也許你和他見面之後會大發雷霆也說不定。”

鐘離彎起眸子:“瞧你說的我怎麽會這樣呢?”

面對面微笑的兩個人,深深将笑裏藏刀四個字融入到對視之中,不多時,溫池舟就再度告辭,鐘離也沒有第二次出聲阻止。

窺視之鏡斷去一方的靈力,鳳凰主宰臉上的笑意陡然陰沉下來。

門外等候的婢女一言不發的走進來,圍繞他王座下垂落的尾羽跪坐下來,小心翼翼的打理起那一根根美麗到毫毛上的羽毛。淺金色的靈光猶如金粉一般在羽翼上閃閃發亮,襯得鐘離精致的面容容光煥發,無一處不是動人的模樣。

“梅蘭,你說那個叫向君華的人,會不會是溫池舟在我天啓境落下的一枚棋子?”

距離鐘離王座最近的位置有名衣衫發色格外素淡的少女,她普通的長相不只是和打理鐘離尾羽的婢女們沒法比,就連凡間國度裏的任一女子都是比較不得的。但值得注意的是,這名少女有一雙智慧的眼眸,這就勝過語言對美麗的萬千種描述。

最直觀的對比就是,婢女雖然美麗但匍匐在地,長相普通的她因智慧服侍在主宰座前。

“陛下您是擔心溫先生心懷不軌嗎?”梅蘭睜着一雙暗色的眼眸,臉上出現的無奈令鳳凰主宰冷哼一聲,不滿的拍拍座椅扶手,“溫池舟那個不知好賴的家夥,多年前曾拒絕本主宰的求婚,多年後居然還敢厚着臉皮讓我關照他看好的人,憑什麽本主宰不能懷疑那家夥?”

梅蘭輕聲反對道:“然而溫先生的信譽無人不知,就算是對他懷有成見的您,最後不也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提前開放天啓境嗎?”

鳳凰主宰鼓着臉頰憤憤不平:“那是因為他丢出來的籌碼本座沒法拒絕!”

梅蘭笑道:“正是如此。”

鐘離睜大眼睛,好像反應過來什麽。

梅蘭适時點撥道:“不論如何,天啓境總是要開的,一百年兩百年的區別不大,而您獲得的收獲遠遠超過這一兩百年的妥協。”

鐘離心動的讓結了冰的表情微微軟化,但還有些許不滿殘留在眼底。

“可又怎麽能确定溫池舟那家夥沒有打什麽鬼主意呢?”

梅蘭平靜的笑笑,語氣中的不容置疑就算另一位主宰站在她面前也不會改變分毫。

“天啓境是由您一手創造,此地的一草一木盡皆按照您的規則而生,他想做什麽也繞不開立于尊位的您。所以他能做的,可能做的,不過是将有可能的詭計加注在那位向公子身上。您到時只需要召見向公子,看一看,就能弄清這個問題的答案。”

鐘離合起雙眼似乎在考量梅蘭說出的每一個字眼,盡管提議遲遲沒有得到認可,梅林仍表現的不慌不忙,心态素質十分優秀。

果然沒過一會兒,主宰便說道:“也罷,就交給你去做吧,我不想那麽簡單的就看到他出現在我面前,要知道,我和溫池舟的關系可沒那麽親密。”

雖然是收錢辦事,但過程中搞出點兒小動作則屬于買賣交易中的正常操作,他相信溫池舟也能理解。

啧,真是不滿,那家夥就沒有什麽弱點嗎?

想到這裏,鐘離的臉色陡然陰郁了不少。

梅蘭神色內斂的瞧不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只能見到她在鐘離面前恭敬的低下頭,嘴角的笑意仿佛從未有過改變的那樣,維持在淺淺的一抹弧度上頭。

“您的意願就是我的意志。”

大殿門口的燭火陡然熄滅,鐘離再次睜開眼睛,身旁那名發色淺淡的女子已經消失無蹤。

“哼,溫池舟看好的人,希望別是什麽臭魚爛蝦,被梅蘭玩的連踏出天啓境都做不到。”神态乖張的鳳凰主宰向左側一瞥,耳垂突然發紅,他悄悄對那些給自己整理尾羽的婢女們說:“我剛剛是不是帥呆了?梅蘭會不會動心?快說!”

婢女們神色不變,答案從數百年前就開始漸漸千篇一律。

“主宰您說的是。”

不是也要是!

鐘離這下滿意了,然後饒有興味的開始觀看起那些修士在自己創造的“游樂場”裏頻頻暴露的醜态。

對一名傳說中即将羽化登仙的“妖族”,人類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拿來下酒的小菜,高傲的鳳凰從不吝啬對愚蠢之人的獎賞,因為那将勾引出更富有觀看性的貪婪。

相比起在雷音山外雖然危險但好歹不致命的待遇,雷音山內卻是真正的修羅地獄。

這可是渡劫期大能在熟練掌握仙人神通後,着手創造的仙器胚子,盡管中途半毀,但對那些連“仙境”都沒有了解過就冒冒失失闖入進去的人,絕對是無需多言的死地。

僥幸能從雷音山裏生還的,少說也是一個天道之子的待遇!

而鐘離之所以把這座山丢給外界那些修士們玩樂,主要原因就是前幾期“游樂場開門”,大家都表現的過于波瀾不驚。

說好的留給修士們厮殺的地方,卻變成劃地盤這算是怎麽回事?

哪怕外界的人并不知情,但這裏始終屬于天啓境的外圍,是屬于鳳凰主宰的國土。幾大宗門就這麽厚着臉皮随手把地方扒拉到自己碗裏就是自己的,還不交門票錢,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主宰放在眼裏?

哪怕并不把交給修士玩耍的郊外當回事,因為比起真正的“天啓境”,修士意識中的另一方世界不過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實在不值一提,但是鐘離還是因為剛見過的老對頭感到不開心了,所以他決定給這一期的“玩家”增加點兒樂趣。

雷音山就是這麽一個高難副本,有本事闖過最初那四關的,會直接進入地獄難度,那時事情才會變得有意思起來,可同時鐘離也不對這些人抱有他們能闖關過去的期望。

原因嘛,也很簡單。

這幫家夥逃了。

鐘離冷漠着眼神,看着那些從雷音山撤退的隊伍,這些家夥這輩子也不可能學會真正的仙術,貪生怕死如何能領悟到真正的大道?

畫面一轉,他不再去看那些令人失望的家夥,開始觀察起留下來的剩下幾人。

他其實說的沒錯,雷音山是個惡質的玩笑,是正常人眼裏的死地,但同時,這裏也隐藏着鐘離修行多年醞釀出的一絲“道”意。這“道”意塑造了整個天啓境的規則,任何人拿到手裏都能如虎添翼。

只不過有實力,有機會做到這一點兒的人萬中無一,大多數都不過身死道消的下場。

可是……這才是仙路!

一帆風順的雀鳥,豈知九霄雷動的浩然?

鴻鹄乘風而起之時,絕然不願再次低頭做那啄食地面草皮的家雀。

當年他就是從一只錦雞修成正果,心頭對那涅槃的執念比此世任何一個人都要深。

鐘離現在就在等,他在等這山中再飛出一只“鳳凰”之時!

而與此同時……

向君華觀察這苦海許久,嘗試着将手裏的“東西”丢出去。

馮曉:“哇啊!!!”

在他的屁股接近苦海水面之前,一根細繩飛過來,拴住他的大腿向後一拽,同時有三股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火柱吞沒了他剛才停留的位置。

向君華面帶恍然的說道:“看樣子這裏其實有不少機關啊,你說呢?馮曉。”

“……”被當做“東西”丢出去,此時正從牆壁上緩緩滑落的馮曉露出苦逼的神色,“……你……報複我……”

向君華:“呵呵。”

還逃跑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看到這裏就明白了,向君華對溫池舟以外的人,嗯,姿态都有點鬼/畜。

好累呀,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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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火雲旋圖顯

四十二

一般情況下不記仇的人, 認真起來也不是不能記仇。

向君華輕描淡寫的行動, 給馮曉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此時見向君華沖他的方向投來一瞥,馮曉立馬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蹦起來,警惕的說道:“你要對我做什麽?”

向君華:“……我對你的貞操沒興趣, 所以能放下你抱胸的手嗎?看起來特別惡心。”

“……”馮曉視線下移, 看見自己為防備他做出的動作,連忙惡寒的抖抖肩膀放了下去,腳步磨磨蹭蹭的挪到向君華身旁, 盯着前面的苦海無邊, 神色忌憚,“要不咱們還是撤吧,這裏都沒人來。進入天啓境的人沒一個傻子, 他們不過來, 不是因為這地方太危險,就是因為找不到什麽好東西。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可我就看到一堆掉下去就沉底的弱水海, 實在沒有值得我要財不要命的誘惑。”

向君華:“現在沒有不正是說明闖關過去後的獎勵豐富嗎?”

馮曉瞪大眼睛,還能這麽解釋?

一手指向前頭的苦海無邊, 向君華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的模樣自有一份令人信任的條理。

“天啓境已經開啓不止一次,每次都有大批修士闖入其中,一路上遇到的危險處境不計其數,但只要能闖過去,收獲的靈物財寶足以彌補一切遺憾,這似乎正是天啓境內的隐性規則。有得到就要有收獲, 什麽都不做,反而有可能被天啓境內的危險吞噬。”

“咕嚕,”馮曉吞了口唾沫,“好吧,我承認你說服我了,但是我們還有個問題,能渡過苦海無邊的靈寶不存在在我們手裏,那麽只是元嬰期的我,和剛入大乘期不久的你,又能怎麽做?”

“可以這樣做。”

話音落下,馮曉就目瞪口呆的發現向君華踢出十數塊石頭在天空,弱水的性質會使任何浮空類法術失效,但武者借力維持的短暫淩空卻能使人違背重力的法則,停留在半空中一小段時間。

馮曉看着躍步向半空中的向君華,目光如同在看一個瘋子。

“你不會打算就這麽跳過去吧?不可能的!”

先不說他丢出去的石子有限,重要的是沒人能鬧清楚苦海之後還有什麽,因為在他們現在的這個位置,壓根看不見彼岸!

穿過隧道後,他們是出現在一處斷崖上方,頭頂有岩層壓下視野,令人不是很好判斷岩層上方的情況。而斷崖的下方有無盡苦海,海中盛滿落羽即沉的弱水,前方的天空遼闊無雲,更遠的方向唯有一片濃濃的霧氣,可以說整個苦海煉獄僅有的落腳點就是這處造型奇異的岩臺,以及一眼就能看出的絕地。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撮火花憑空噴濺出來。

原來這絕地之中仍有陰招!

馮曉瞳孔收縮,失聲叫道:“向君華,小心火焰!”

話音剛落,剛剛攻擊他的火柱又一次出現了,只不過這次的目标是向君華!

正踩着自己丢出來的石子不斷飛躍的人聽見同伴的喊聲,神色之中未見慌亂,那些鋪天蓋地,好像連岩石都能頃刻融化的烈火在将他焚燒成一堆碳灰之前,就已經被他邁着優雅的步子閃躲開來。

腳下是萬丈深淵,背後有熊熊烈焰,但向君華卻處變不驚的将之化解為一場閑庭信步的戲弄。

每一次轉身,跟随火焰噴出的方向調整自己起跳時的力道,盡管自己落腳的“地點”在不到三秒的停頓間就會被火柱吞沒,但他悠閑的卻仿佛在烈焰中起舞!

随着最後一顆石子被他踢到距離岸邊不過兩三米的位置,向君華在空中完成一個漂亮的後翻,落地時手指觸地平穩身形,半蹲的姿勢完美的将沖力化解,衣袂飄飄,他的身影有種令人将贊美脫口而出的偉岸。

火舌舔着他的衣角,卻只能不甘心的放他回到冥河對岸,烈焰一反常态的沒有消失而是長久的盤踞在苦海上空,好似在蓄勢待發的等待他的又一次挑戰。

“好險,好險,就差那麽一點兒。”向君華拍拍差點兒被咬到的衣擺起身,挺拔修長的身形在此刻無疑安全感爆棚!馮曉閃着星星眼撲上去拉住他的手,“大佬!你是怎麽做到的?”

向君華無奈的嘆了口氣,毫不留情的按下他的手。

“比起這點兒小事,你先看那裏。”

經過剛剛的一番“表演”,馮曉對向君華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再無二話。

因為真是太帥了!

……

“卧槽!這才是真的帥!”

順着向君華指示的方向看過去,馮曉再一次表演了何為目瞪狗呆。

剛被向君華溜過的那一小片上空,倏然火海赤波!

恐怖的壓力從天頂上的烈焰之中散發出來,剛還被向君華戲弄的束手無策的烈火沒有在失去目标後消失殆盡,反而像是得到了其他力量的支持開始往中心彙集。

無數赤紅色的熊熊火光形成一整幅聲勢駭人的火雲旋圖!

馮曉呆呆的看着,呆呆的走着神,無意識的打起退堂鼓。

“我剛才只覺得苦海上層的天際空的有點兒奇怪,卻沒想到其實是為這個準備的……”

上有火海無邊,下有苦海弱水。

難度太高,危險度也太高,繼續和這個地方死磕,馮曉又不傻?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就打算離開,并……做好拉走向君華的準備。

因為在他眼裏,在這裏浪費時間的人基本都是傻子,總之腦子都不怎麽正常。

這個變故一冒出來,向君華就知道自己畫的大餅還是小啦,怕不是自己這位小夥伴心裏已經生出退意,但是沒關系,他閉起一只眼睛,無奈的嘆氣一聲。

他有別的辦法讓人老實留下。

聽到嘆息聲的馮曉睜大眼睛看過來,聰明如他竟也沒發現向君華的心肝已經黑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他極為平靜的說道:“看樣子設計這裏的人是不打算讓我們簡單過關啊。”

馮曉聞言心裏的眼淚就流下來:“大佬,要不撤吧?”

“晚了,”向君華聳肩,手指越過肩頭向後比劃:“出口已經消失了。”

馮曉對着平滑的牆面眼神懵逼。

出口呢?我來時那麽大一個出口呢?

“向君華!QAQ”

“別急着哭嘛,想有大收獲就要冒險對不對?”向君華若無其事的笑笑,踱步到懸崖邊緣,正面前方的火雲旋圖,盡管臉上的皮膚已經能感覺到來自高溫的破壞力,但他依舊鎮定如初,“況且你不覺得,正因為沒有退路,才會有生路嗎?”

馮曉來到他身邊縮成一團,嘴裏吶吶仿佛充滿了怨念。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咱倆要栽在這裏。”

“你既然是個修士,怎麽能怕死呢?”

“我覺得你對修士有誤解啊,想長生不老的修士怎麽可能不怕死呢?”

馮曉大大白了他一眼:“以前我就覺得你這人有些錯誤的常識,但我都沒當回事,活得久的人性子變得古怪的例子我還見得少嗎?但你這個想法就很有問題了。修士簡直是全天下最怕死的人了好不?最不怕死的是沖鋒沙場的武将,那幫家夥不止不在意別人的命,更不在意自己的命。”

“……”

向君華被馮曉一通“合情合理”的說辭鬧得無言以對,他現在也覺得自己過去看小說是覺得的精彩劇情大多扯淡,但是——“不是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嗎?”

“屁,都得道了誰TM想死?”

你說的太有道理。

向君華抹把臉,莫名覺得自己沒法直視很多現代創學裏頭的藝術加工。

所以文學創作果然就是文學創作,不能和實際嚴絲合縫。

“咳,我們還是讨論下當前的形勢吧。”

“……你不說我剛都忘了。”

馮曉再次哭喪着一張臉,但好歹沒有先前的怨念橫生。

“你就不怕死嗎?雖然是我提議的,可你既然已經身處在絕境之中,表現的未免也太淡定了點兒?”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馮曉修行有六百餘年,但實在沒見過向君華這樣的家夥。

這貨有時候淡然的給人一種,此人絕非善類的感覺!

嘛,雖然在修真界,人殼底下裝着個鬼都見怪不怪……

馮曉嘆了口氣,大手無力的揉亂頭發,以往自己不會問出這種挖人底細的問題,這是做人的原則,維護關系的基本,可也許是此時的氣氛實在算不上輕松,以至于連他都有些失态了。

“算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靠!你居然一句都沒聽!”

正在觀察苦海水面的向君華轉頭:“嗯?”

馮曉看着這一臉的無辜茫然,有氣都發不出來,沒好氣的責問道:“你在幹嘛?”

向君華聞言笑笑:“沒,我只是發現,果然苦海和煉獄之間還是有聯系的。”

馮曉:“啊?”

在向君華隐約期待的注視中,灰沉沉的水面上蕩漾起來的漣漪越來越多,些微的震動從海底傳蕩到崖上。

馮曉驚慌的站起身穩住身體:“這裏又要發生什麽?拜托,饒了我吧!”

水下的動蕩越來越頻繁,漣漪密集的擴散到整片全無邊界的海面,仿佛有什麽東西迫不及待的想要從海底下沖出來。

向君華的表情在這期間愈發耐人尋味,就在震動停止前的那一刻,數十根石柱自海水之中節節攀高,輕易超越萬丈高度,最後達到和向君華的視線平齊的程度。

石柱出現時,一條隐約的生路也被标注出來,被火焰與水汽蒸發出的濃霧籠罩起來的前路盡頭,朦胧的景象不再是那麽影影綽綽,而是有了可以切實被觀測并能踏上的土地。

“瞧啊,絕路逢生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向君華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樣子說道。

聽着同伴透出笑意的嗓音,馮曉眼前一黑很想就這麽昏過去。

“請你告訴我,咱們要怎麽在那幾根柱子上穿過火海!你這個家夥就不怕死嗎?”

怕死?

向君華摸摸自己俊俏的臉蛋,好像……自從穿越後就沒有怕死過……這是為什麽呢?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但馬上他就不再将之放在心上。

終歸是小事,現在這麽有意思的“項目”擺在面前,這才是需要全神貫注的大餐!

“走啦。”

向君華揪住試圖逃跑的馮曉,往第一根柱子上跳去。

馮曉的哀嚎在這斷崖上久久回蕩。

“你——放——過——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這邊換季啦,作者不幸中招,各位小夥伴記得注意氣候,省得像我一樣咳的肺都要出來了QAQ

以及馮曉真心是個開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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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快給我閉嘴

四十三

七寶妙境內。

留仙派的流螢仙子與出身不祥的破戒僧覃郎結伴走在一片枯骨地上。

沒有了佛家七寶迷亂人眼, 此地之上漂浮的種種屍骨慘象盡皆映入眼底。

蕭楠公子收起展開的折扇, 面色凝重:“好凄慘的景象。”

覃郎合目,似是不忍再看。

他們踱步在功德池上自生的蓮葉表面,水池中白骨露于淡金色的池水之上, 搖曳的蓮花下有陰影突然游動, 發出輕微的水聲。

流螢仙子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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