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大勢不允。

想想看,一座沒有主人的房子,大家住在裏頭怎麽折騰都可以,頂多有公德心的人發布條例,不允許住戶破壞家具,而其他人為了自己住的舒服,下意識控制自己的行為也是應有之理。

但是這座房子突然冒出個主人,還有能力把搞事情的人丢出房子,這特碼的可就不好玩啦。

有個天道在頭頂虎視眈眈的盯梢,大家都感覺不自在,要是真正出現一個主人……別說了,肯定先抄家夥把這個人幹掉再說!

就算是修士,修行的時間越長,從內到外的變化也就越大,但慣性卻也是依舊擺脫不了的。

無他,沒了那些慣性,可就連人都算不上,只會是泥胎木偶。

正因如此,修真界這個無主的大型洞天,幾乎是所有曉得內情的人都不會去碰它,如同凡間大地的貓膩,所謂的開天辟地又是怎樣的真相,事到如今,已經不會有人在對古老年代的恢弘事跡感興趣。

現在大家想的都是怎麽飛升,怎麽賺靈石,怎麽在心魔網裏嗨皮。

連魔修也不例外,頂多多加上一個挨最毒的打,疊最厚的甲。

因為沒有過去人人喊打的待遇,許許多多的傳統都已經在時間中遺失,現今的魔道也就只能不斷提倡鍛煉身體,加強體魄,口號天天都在喊,可是許多不錯的苗子還是會被隔壁修仙的拐走。

以往崇尚強者為尊的魔修不景氣,無關人士受到口號誤導以為入門就要變肌肉男,對比下隔壁飄飄欲仙的天俠宗大師兄,大家用腳投票,呵呵呵——再見!

公平競争之下,竟然連霸道總裁都沒幾個人吃了,邪魅狂狷更是缺乏市場,女修喜歡清冷禁欲的大師兄,可愛乖巧的小師弟,溫和可親的二師兄,你說隔壁魔修?那些小女生才喜歡的類型,你是在變相鄙視我幼稚?

魔女們的狀況倒是還好,可是她們一向和聖女的人氣平分秋色,拿不出亮眼的成績。

瘋皇作為這一代的魔道共主,不知為招生情況頭疼過多少次了,別看他一整天嘻嘻哈哈的,但那是在網絡上,現實中的他可是非常嚴肅的人!

不怒自威懂嗎?

一邪笑吓哭一片人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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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為了挽回劣勢,瘋皇不知耍過多少花招,但奈何大勢所趨。

可惡的大勢所趨!

神秀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幾乎立刻勾引出他的興致。

小兄弟,心術不正,不錯啊,有沒有興趣來魔道逛逛,保證你樂不思蜀,不願意走!

瘋皇差不多是搓着手等他搞出大事,然後自己再向鳳凰主宰把人要走。

自身是僞物?

那不是問題。

區區一具肉身,似他這等級別的魔道至尊還提供的起!

只要神秀膽子夠大,敢為常人所不敢為,瘋皇就敢拿他當後輩弟子培養,呵呵一聲賊笑,暴露出他的真正目的。

大海裏正在曬太陽的鲲鵬翻了個身,用黑黝黝的眼珠子瞅他一眼,呼出口氣,脊背上的小孔噴出響亮的水柱。

大魚慢悠悠在帖子裏發言,他可是個再真實不過的潛水黨了。

大魚:你不能喜歡他,只能喜歡我。

圖片·鲲鵬翻身.jpg!

一條線條完美的黑白色大魚在半空中遮天蔽日的蜷縮起身體,仿佛一顆巨大的皮球,重重的砸入海裏,掀起萬丈浪花。

那場面從圖片上就有一種地動山搖的震撼感,更別說現場旁觀了。

當場,所有人打了一排的回複。

小落客:秀恩愛,死得好!

豪俠:我去,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水蓮:要不要一出場就這麽刺激?行行好吧,這裏全是單身狗。

瘋皇:嬌羞.jpg!

小落客:我呸!

瘋皇看的一笑,瞥眼圍着自己腳下這塊礁石靜靜浮水的鲲鵬巨獸。

“說句實話,你身體這麽大,心眼是怎麽這麽小的?”

鲲鵬懶洋洋的又呲出幾口水,然後才慢吞吞的分析道:“因為我心髒雖大卻只裝了一個你。”

瘋皇嘿嘿傻笑兩聲,一點兒也不意外這個答案。

“我也喜歡你哦,說好的,你死後骨頭歸我。”

“都是你的。”鲲鵬往水裏浸了浸,然後道:“文客現在很關注那個叫向君華的青年?”

瘋皇心情不錯的摸着他柔韌濕滑的表皮,不怎麽關心的應了聲:“嗯哼?”

鲲鵬:“我是說……文客好像有拿他當繼承人的意思。”

“嗯……嗯?!”瘋魔驚訝的看過去,“你的意思是?”

鲲鵬:“我不知道,這要看他們兩個自己的發展,但如果順利……或許會是一件好事。”

瘋皇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

“你知道文客的情況,我也知道,但那小子可不清楚。文客身上的秘密多着呢,別說攻略成功也還有下一個等着,重要的是,之後的這個比前一個更難搞,要不怎麽說是‘鎖’呢?”

環環相扣,為之“鎖”。

鲲鵬道:“将所有壓力都放在文客身上不是明智之舉。修真界的靈氣總會流逝幹淨,世道也總會進入末法時代,修士也總會迎來如凡間一般的末日。盡管你們幾個聯合文客在天地之間加持了一把巨鎖,以期望将靈氣困鎖住,但随着修士的增加,天地靈氣的失衡,終有一天鎖眼是會從內部崩潰,到時候,不只是溫池舟會死,這天下沒有一個人會逃過。”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這等道理,瘋皇怎麽會不懂?但是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因為天地靈氣始終遵循着自己的規律,一個循環過後,自然有衰竭也有興盛。

末法時代的衰竭或許殘酷,但度過這段時期,總會有新的鼎盛之時到來。

他們作為上個時代的生靈,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續這段時光,直到所有人都喪失自信為止。

鲲鵬仿佛看出他的憂慮,慢聲安慰道:“別擔心,你們不是留下洛天晴這個紀錄者了嗎?什麽都不幹,甚至連修煉都不修煉的她,憑借金烏強橫的血脈就能存活到世界盡頭,到時不沾因果的她自然會在萬物寂滅後領取舊時代最後的遺産。那個時候,我們應該早就已經消逝,□□寂滅,靈魂落入輪回當中。”

瘋皇阖起眼睛緘默了一陣,然後才緩緩點了下頭。

“不說這個了,要是那小子真有這份機緣,我們到時候就歡天喜地的把文客嫁出去好了。”

鲲鵬輕笑道:“好,到時候我也會幫忙。”

瘋皇拉扯嘴角,露出個嚣張的表情,躍躍欲試。

“那麽我們現在可多保存些黑歷史,這玩意兒在未來可是用來要挾文客的絕好籌碼!”

鲲鵬縱容着自己愛人的所有行為,脾氣又懶又好的大魚沒有提醒他,事情怎麽可能會那麽簡單,那可是溫池舟!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瘋皇開心就好。

即使最後他可能會哭,鲲鵬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要睡了。”

“還睡?”

“嗯。”

“行吧,妖界來消息我幫你聽着。”

“好。”

一人一句的商量完畢,鲲鵬巨大的身子再度下沉,只留下脊背上的一塊,而鲲鵬龐大的體型就保證只是這麽一塊地方就已經有自然形成的島嶼大小。

瘋皇離開腳下這塊礁石跳到它背上,頭頂的太陽暖到人不想睜開眼睛,徐徐海風吹過面頰,不禁泛起一絲困意。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習慣了在海上久居的呢?

算了,反正從被這條魚救起來起,兩人的生命就開始不分彼此。

打個哈欠,瘋皇盤坐在鲲鵬的背上,努力提起精神看起帖子裏頭的發言。

一掃眼,他就知道,自己不在,肯定有新樂子出現。

果然,水蓮在裏面長篇大論,從各種角度,掰開了,揉碎了,推測起覃越澤的打算。

這種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做法,瘋皇嗤笑一聲,用力說不!

水蓮:憑借以上分析,我堅信覃越澤圖謀之大,一定是最靓的那個崽兒!

瘋皇:浪費時間,如果他真這麽厲害,一開始就不該借人之手成事,瞧瞧他現在的處境,看他在幹什麽?

一個特寫,蹲在地宮的覃越澤一下子成了反面教材。

和齊頭并進,打入敵陣中心,氣勢不凡的那四個人比起來,他的處境和表現輸的連遮羞布都不剩。

瘋皇:水蓮你也好意思給人挽尊?

水蓮:腦筋裏長出肌肉的笨蛋,當然不懂我們腦力工作者的強悍。覃越澤看似不動聲色,其實心裏有譜,這叫守株待兔,為的是最後關頭,斬将奪旗!

瘋皇:我看你是想屁吃。

水蓮:噗給你吃!

豪俠:幹嘛吵起來?小落客,出來劇透@小落客

小落客:哦,我看看啊,其實從神秀開始有自我意識起,劇情就有點兒不對頭了,先前我聯系了梅蘭姐姐,她說是文客從中作梗……呃……不用我在說什麽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語氣仿佛喚醒了什麽,帖子裏一片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歡樂的五人組出場,很少冒頭的大魚少有的和瘋皇秀了一波恩愛。

我——呸!

92、妖界的戰士

九十六

澄澈的湖面漣漪點點, 一絲絲波浪順着白底紅梅的裙擺泛濫開來, 像是一頭随時可能付出水面的怪獸在輕輕吐息。

瑩綠色的林間精靈還在嬉鬧,創造者不需要的時候,它們總是表現的十分快樂。

小小的身子藏在樹影斑駁間, 像是一只只叽叽喳喳的鳥兒, 睜大沒有眼白的漆黑瞳孔,無聲的跳下樹,然後像是一枚落葉, 輕飄飄的滑翔到水面上。

看它跳的歡快, 其他小精靈也想和它學,然而不等其他人也這樣去做,一只手輕輕将它從水面上“摘”下來, 像是采摘水葡萄一樣, 提溜在眼前晃了晃。

“叽叽!”

小精靈驚慌的叫道。

梅蘭拖着下巴,百無聊賴的将它托在掌心, 雖然只是一時的造物, 但精靈本身卻有着重要的意義。

如果說靈線構築出了搜索目錄的框架,那麽精靈的存在就是軟盤編碼, 沒有精靈們擴大梅蘭的神念,目錄根本無法成型并投入使用。

然而梅蘭現在遇上的問題已經絕不只是如此,精靈在她受過傷的掌心老實了一陣就又開始調皮,它抱住梅蘭的手指搖搖晃晃的想要跳到水面上,但是抓住它的人再一次将它提起來。

“不要鬧。”梅蘭溫和的戳戳精靈的腦門,目光移動到水面上時, 波瀾不驚的池水立刻映照出她漸漸變得冰冷的目光。

靈線還在水底若隐若現,但是梅蘭已經失去大部分權限,自小天地中飛射出來的那一斬,不只是傷到她的手,還将溫池舟的“規則”融入到這水中。

此時看來水面依舊幹淨美麗,仿佛一塊濃郁無暇的大塊翡翠,滿池的瑩瑩碧波,但唯有梅蘭才清楚,池水不過是媒介,她将自己的力量,和天啓境之主的力量封存在這潭水中,使之成為操控“核”的指揮臺,防備的,就是有人越過他們兩人,以外力奪走指揮權限。

可是千防萬防沒想到,有人會從池子裏頭動手。

梅蘭感到十分棘手。

“梅蘭,多年不見,你依舊長的那麽不起眼啊。”

正當她思考自己是不是該主動做些什麽,而不是不作為時,一名全身纏繞着花藤,連細軟的金發間都開滿鮮花的豐滿女子自林茂深處走出來,看到她時,就仿佛看見了春之女神的倩影引導着無數春/色降臨。

梅蘭平靜無波的神情因為她的出現變得驚愕,詫異的喚出眼前這位春之女神的名字。

“花彩,你怎麽會來?”

手心的小精靈仿佛感覺到危險一樣跳開,其他精靈也跟着聚集到梅蘭身後的水岸上,不似梅蘭的面貌那麽普通,花彩擁有女神般的氣質,自然也有神女一般的容貌,只不過她周身籠罩的點點神光往往會分散他人的注意力,無意中忽略掉同樣出衆的美貌。

梅蘭警惕的站起身,長長的裙擺拉出她高挑的身形,像是禽類準備戰鬥時展開的雙翼。

瞧出梅蘭暗含戒備的心态,花彩當着她的面白了她一下。

“別緊張,想也知道我專門過來不是為了和你打架的。”

梅蘭從善如流的問:“那你是來幹什麽的?”

花彩一愣,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遂似笑非笑的道:“別着急,不光我一個,其他人應該是去見你家那只炸毛雞了。”

梅蘭皺眉,嚴厲的強調道:“鐘離他是堂堂天啓境之主,不是什麽炸毛雞!”

花彩不在意的說道:“你和我發脾氣又有什麽用?南鐘離他來位不正,叫他炸毛雞都算是擡舉他,”說到這裏,她故意頓了一頓,語氣頗為意味深長,“要是你願意回妖界,說不定大家對他的印象還會好上幾分,似他這種來歷不明的小妖,就算逆天改命了也終究成就有限。”

“花彩!”

“我說錯了嗎?”花彩天生就有一雙湛藍的眼眸,眸中似乎涵蓋無邊廣闊,當她出現情緒波動,往往她的眼睛會直白的将這一切暴露出來,比如現在,她的嘲諷在眼眸深處勾勒出一幕疾風暴雨的形狀,刺激的梅蘭全身發抖,卻無言反駁。

花彩是個老實人,就是說話不愛給人面子,況且她也确實看不上梅蘭的選擇,在她看來,南鐘離配不上自己,更配不上梅蘭。

“你差不多也該清醒一下了,要是他真的适合你,這個時候他就該出現在你身旁,而不是坐在那張椅子上。”

梅蘭的嘴唇抿的緊緊的,随着她越加深入的讨論自己的決定,她的拳頭緊繃有種随時爆發出來的憤怒。

花彩當然不會漏過這一點兒,她似有所思的瞥眼梅蘭的手,不得不強調。

“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

“你是來諷刺我的。”當然對整件事梅蘭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起碼表面上,梅蘭表達的比較準确。

花彩撓撓頭,一朵朵指甲蓋大小的花朵開在發間,她有些粗魯的抓下幾對丢到地上,剎那間,芳草綠茵迅速生長,一只只長開的花苞親吻着她赤裸/的足踝,她跨步到水岸旁,望着站在水潭中心的女子,心情複雜的撇撇嘴。

“實話實說也有錯?”

梅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頭冒出的怒火,她就知道,不論多少年,花彩見面準挑釁的天賦永遠不會變,自己必須要淡定。

“你說的不是實話我可以肯定,鐘離他有天賦,有潛力,絕對不會止步于此!”

花彩偷偷看看她,不贊同的扁嘴,但又好像不想和她鬧僵,最後勉勉強強的說道:“行吧,如果你這麽認為的話……”

梅蘭:“……”

如果說,欠揍是一種天賦,眼前這個女人絕對已經逼近大成。

她就沒見過有這麽容易惹人生氣的家夥!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也不是來嘲笑你的,”花彩一根一根壓下手指頭,仿佛只有這樣才不會遺漏某些叮囑,“大長老前不久聯系妖族的其他幾位大王,說是逃亡多年的某個流竄犯找到了,讓我們做好準備來天啓境待命。”

在聽到大長老這個名字時,梅蘭的神色就有了變化,等她說完,梅蘭的眼神已經變得詭異至極。

她問:“花彩,你知不知道那個流竄犯的名字?”

“不啊,我又不關心這個。”花彩搖搖頭,迷茫的說道。

梅蘭此時已經不知怎麽說她,只能提醒道:“最近幾百年間只有一位逃亡在外的犯人,值得大長老特意通知妖王分派人手,那個妖怪的名字叫花揚。”

花揚?

花彩?

光名字上就有不少相似之處,恐怕并不是偶然。

而花彩在聽見那個名字時,表情立刻就變了,她不再迷惘,反倒眼神痛苦的看着她。

“不會吧?”

梅蘭肯定道:“沒有第二個解釋。倒是你,你究竟是怎麽在不了解內情的情況下就被派來參與這次圍殺的?”

花彩喃喃道:“亓鄂說,這次是最好的機會,不容許失敗。”

梅蘭:“然後呢?”

花彩:“然後我就被拉來了。”

梅蘭:“……你能更傻一點兒嗎?”

“現在怎麽辦?”花彩眼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梅蘭同情的看着她,這可是要和自己的親哥哥動手啊,說不定還要親自殺掉對方,怎麽看這孩子都被忽悠的不輕。

“要不你和大長老聯系一下,看看能不能退出?”

然而不提還好,梅蘭一說花彩直接就哭了。

“我亓鄂打着讓我吞了我哥的主意!我走不掉的!”

就算是在自然界,植物互相吞噬也不是沒有,尤其是一枝同出,強幹弱枝幾乎就是自然法則。

花彩吞了花揚,操作性确實比別的辦法要大。

只是……對花彩的情操教育不太好。

梅蘭也是沒主意了,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在來之前多問兩句?”

不然也不會落到這麽尴尬的處境了!

花彩哭:“我懶嘛!”

該!

這個時間,其餘幾位由鲲鵬親自指派來的人手已經暗中和天啓境之主接洽,甭管私底下妖界的妖王們多鄙視這只山地裏飛起來的土雞,但在別人的境界裏,不将雙方的關系鬧的太僵是基本常識。

所以耿直會得罪人的華彩被丢去和梅蘭敘舊,其他正常人躲在暗處,只等小天地粉碎的那一刻,将趁機遁出的牡丹王花揚就地格殺!

至于鳳凰主宰南鐘離的意見?

他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誰都知道花揚和他是老對頭,能趁機下黑手幹掉他,南鐘離可謂求之不得!

而這一切,全部都在溫池舟的掌控之中,從他在帖子裏聯絡鲲鵬時就已經開始布局,現在到了即将收尾的階段,他亦是不疾不徐,從容自若的等候着最後時刻。

大豐皇宮外,沒有宵禁的夜晚讓挨家挨戶燃放起驅逐年獸帶來好運的爆竹,點亮的燈籠從街頭連到街尾,一家人守着一盞燈光,跨越來年與今年的最後一晚。

這是一個帶來希望的大喜日子。

也一直會是一個希望的新年。

然而此時的大內深處,卻和外面的景象截然相反。

殿中已經死去不少人了,這些人全是應該死的,留着他們既不會給這個新年帶來好事,也不會給來年帶來希望。

他們的死,在別的時候可能至關重要,但在今天,他們無關緊要。

陳靖澤殺人殺的手都累了,可是眼神餘光瞥見的那幾個人卻一點兒沒有關注動手的自己。

難道這些人不像他們标榜的那樣,是為了天下蒼生站出來的英雄?

想到這裏,陳靖澤忽而一愣,原本應該為自己“未婚妻”出現在隊伍之中的他,此時居然冷靜的沒有任何疑惑,活像他早就發現“程珺婳”的不同尋常一樣。

而現在,他自己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常。

這一切立刻變得恐怖至極,我到底是誰來着?

作者有話要說:_(:з」∠)_我覺得這幾天我真的是拼了,以及昨天和今天都是替換的兩章,大家別忘記看了!

93、玄衛三十四

九十七

沒人會去特別關注陳靖澤眼中的異色, 哪怕他正在大開殺戒, 但是只有一個人細心的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的變化。

“發現了嗎?算了,也不遲。”

溫池舟平靜的看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到向君華身上。

陳靖澤是習慣了隐藏的人, 異色剛剛出現, 他就急忙收斂起神色之間的緊張不安,下手的力度卻連變都沒變。

“噗嗤——!”

一張驚恐絕望混雜着憎恨的臉倒下了,臨死前還在祈求生路的到來。

喀嚓——喀嚓——

剛死去的屍體是僵屍最好的血食, 它們發現威脅最大的那幾個人沒有關注自己, 有耐不住的家夥已經朝地面上熱乎乎的屍體伸出手,一陣血肉撕扯的聲音,伴随着屍體骨骼被折斷的脆響, 僵屍們開始咀嚼到嘴的獵物。

剩餘的幸存者被逼迫到一個角落, 他們之中僅有的幾名男人拿起武器擋在外圍,方家的老大人蘇醒過來, 所見到的就是虎狼遍地的一幕。

其他的老人孩子, 多是武将家的人居多,方家作為文臣世家, 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因為後輩多是人傑,臨危不亂的護住自己家人沒有在恐慌中被周圍的怪物一把涉走。

值得矚目的是,程珺婳的父親,程大人他居然活到現在!

該說多虧他有個好妻子嗎?

沈夫人不僅護住了程嫣兒,還保住這個平日裏當家做主的男人。

只不過文官的體力無法指望,他現在一臉慘白的和女眷們站在保護圈中, 能堅持住不瘋不傻,比起那些死在外頭的蠢貨,他的表現起碼沒有超越底線。

程嫣兒恐懼的抱住沈夫人的手臂,完全沒有看見沈夫人眼中的意味深長。

“嫣兒,放心,就算這裏誰都會出事,唯有你是安全的。”

程大人銳利的目光突然而至,他厲聲道:“你什麽意思?”

沈夫人狀若未聞,一下一下輕輕撫摸着程嫣兒的發頂,不緊不慢的說道:“什麽意思?老爺你當初娶我的時候不就已經知道了嗎?”

程大人臉色難看至極,看向程嫣兒的視線更是吓得惶恐不安的程嫣兒往娘親背後鑽。

“你別吓唬孩子。”沈夫人将她一把攬過,描繪着長安榮華的尊貴眉目沉靜異常,她平淡的口吻在這裏簡直格格不入的仿佛某個畫皮的妖精,“老爺,別怪我沒提醒你,嫣兒若有什麽危險,咱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該死的!”

程大人放低聲線,勃發的憤怒從胸腔裏低吼出來:“你這妖婦!”

“呵。”

沈夫人不以為意的扶扶發髻。

“爹!娘!你們在說什麽啊!”

程嫣兒驚慌的目光在爹親和娘親之間來回移動,他們此時的争吵直接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

她從未見過爹爹會和娘親這樣說話,也從未見過娘親這副妖異不祥的模樣。

盡管平日裏對身旁的丫頭再怎麽惡毒,她也終究是個未出閣的少女,這種時候想要她不慌神是強人所難!

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沈夫人豈會不知程嫣兒的本性?

長達十幾年的任務終于結束了,沈芳顏也不介意和她多說兩句。

“你爹心情不好,別吵他。”

程大人:“呵,我當年就該知道,娶你入門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若非是為了珺婳,你!還有那幾個來歷不明的孽子!我早就亂棒打出去了,豈會容許你們留在府中多年!”

程嫣兒:“爹爹!你這是什麽意思!”

“別喚我爹,”一向斯文有禮的程大人好無耐心的甩開程嫣兒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冷漠的說道:“你是這妖婦不知從哪裏抱來的女兒,我為了自己唯一獨女的安全不得不接受你的存在,可這十幾年來,我從來都沒把自己當過你的親生父親!”

“爹!”

程嫣兒崩潰的叫道。

不得不說,絕望的環境會直接将人心底的陰暗不留餘地的逼迫出來。

既然程大人撕破臉,沈芳顏也幹脆扯下最後一張面具。

“你以為你自己好到哪裏去?你以為我想嫁給你?若不是陛下的命令,我豈會大好年華進你程府做續弦!”

程大人聞言更是狂怒。

“若不是陛下暗地裏下旨,你以為大婦新喪我就願意娶你過門?”

說道這個,程大人不免咬牙切齒。

“若不是為了珺婳的安全,若不是為了愛娘的囑托,你們……你們……”

你們之後的怎麽樣是無論如何都接不下去了,沈夫人見狀冷笑出聲。

“別說什麽我們了,這麽多年,若不是有我們在,程府後院不知亂成什麽樣子,光擺在明面上的就有三方勢力在院中角力,沒有我,你那寶貝女兒早不知被什麽樣的家夥拐走了!”

“喏,看看你視為女兒最後歸宿的女婿,方家二房嫡長子!”

沈夫人直接把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方家人也拉入戰場,指着正向這個方向逼近的陳靖澤,仗着自己天地玄黃四衛的便利瘋狂爆料。

“驚訝嗎?恐懼嗎?哈!方家方懷玉早就被人在南華山上掉包了,不久前失蹤的那個是個用來蒙騙世人的假貨!要不是中途發生意外,那個家夥就是你女兒的最後歸宿!”

“什麽!妖婦你休要胡說!”程大人連驚帶怒,已然口不擇言。

沈夫人眉目一凜,語氣冰冷:“我胡說?我再怎麽胡說也比不上方懷玉偷天換日的本事!你那個女婿不僅僅是往程府裏塞人,還一門心思仇視方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這四十幾口,甚至不惜投身南朝餘孽也要為不幸身亡的方家夫婦報仇。”

“不過你以為他又是什麽好東西?呵!方家夫婦是玄衛首領和副官,受大豐皇帝指使不知幹過多少好事!他們的兒子?別說,這本事可是不小,雖為南朝餘孽,卻有本事和邰鳳宮拉上關系,如今堂堂正正的換張臉,立身朝中當雙面細作!”

“嘶——!”

在座意識還清醒的人腦子都不笨,聯想到先前皇帝隐隐透露出的态度,衆人的目光無不駭然的望向以屍山血海為背景鋪路的陳靖澤身上。

程大人嗓音澀然的像是吞了什麽尖銳東西劃傷了嗓子,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荒謬感。

“陳靖澤……你是……方懷玉?”

和他一樣迫切的希望陳靖澤給出回答的方家人也是複雜的緊兒。

正好這時陳靖澤已經一步一步逼近到人圈外圍,擡眼一掃,槍尖在手中輕輕一抖,甩落血花無數。

“程大人,晚輩失禮了。”

程大人臉色煞白,和他一樣難看了臉色的還有方家的那些人。

任誰都沒想到,這亂糟糟的關系是怎麽形成的。

方老大人虛弱的喚道:“懷玉……”

陳靖澤避開他的目光,落到程大人身上。此時此刻的程大人不斷自言自語。

“原來如此!原來竟是如此!所以你才會求陛下賜婚,你早知道……早就知道那個方懷玉不是真人!”

陳靖澤:“……”

“可你這又算是怎麽回事!”程大人好像發狂的雄獅,突然爆發了,“如果說先前做事,尚且情有可原,但你如今是在做什麽!在幹什麽!方懷玉!”

陳靖澤的俊美總有種刀子般的鋒利,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劃傷,征戰沙場的時間長了,渾身的氣勢更是晦澀,宛若一把出鞘飲血的兇兵,令人寒毛戰戰,不能自己。

但是身材高大的他直面程大人這一清瘦文人的憤怒咆哮,卻一反本性的沉默不語,簡直就好似心虛了一般,逆來順受。

“……珺婳……你要我如何向珺婳交代……”

說話之間,程大人老淚橫流,望着這個滿身煞氣的男人,他絕望的阖起眼睛,覺得就這麽死了才能避免面對這負心的蒼天。

陳靖澤:“程大人……”

“別說了!”程大人猛地睜開眼睛,兇狠殘暴的目光一時間居然将陳靖澤都震懾住了,“我程家世代為官,可不是像表面上那般溫文儒雅,哪怕最是無用讀書人,你如果傷害到珺婳,老夫就算拼了命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陳靖澤張張嘴,啞然道:“……這是應該的。”

程大人冷冷道:“你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陳靖澤抿起嘴唇,“天地玄黃四衛,玄衛三十四。”

“居然是皇家爪牙……”

程大人一時無言,然後他抱着更為絕望的念頭,複雜無比的問道:“珺婳她……又是怎麽了?”

混入高人圈子,言談舉止皆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名不敢親近生怕她被府中詭谲謀害了的女兒,程大人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雖是書中人,卻七情六欲俱全,人生百态俱現。

畫中圖案最後定在程大人那張崩潰不已的臉上,筆墨逐漸風幹,成為洛天晴手中一卷有待完結的故事。

她把手稿收好放到一旁,扯過桌案上擺放的另一卷徐徐展開。

造型華美的青銅爐中飄出渺渺香線,荷花的清甜滋味拂面而來。

仔細一看,這間少女的閨房中到處都是散落的書卷,個人私物少的可憐,奇木建造的書架倒是擺滿了每一寸空間。

但是這并不奇怪,因為紀錄者的屋子多是如此,洛天晴的也不例外。

她把收好的那卷手稿随便一丢,空中就好像有別的力量托付起它送到02號書架中存放,她拿起紙筆一思索,香茶點心就有婢女送上。

而洛天晴本人,生活中像個小公主,趕稿的時候變成女織工,更可怕的還是,明明已經時間不多了,她還非要拖延到最後一秒鐘!

“不管了!不管了!大不了再被人抓到小黑屋裏閉關十年,讓我瞧瞧劇情都進展到哪裏了!”

然後這一看。

“卧槽!”

脫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回收伏筆中。

94、準備開荒啦

九十八

只見這幫人先前擺出一副要開荒大boss的架勢, 實際上他們也确實是這樣幹的, 不過還沒等他們成功,大豐皇帝眉心的那股黑氣就開始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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