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愧疚
財務處處長來找陶星的時候陶星正拆了一袋旺旺雪餅要往嘴裏塞，他今天去領晚飯去晚了晚飯早都分完了，于是只能用零食來充饑。
說起來，這一大袋零食還是伊寒給他的……陶星甩甩頭，掰了一大半雪餅放嘴裏嚼。
他正嚼得歡不料財務處處長掀開了他的帳篷簾，聽了財務處處長的話陶星差點被餅幹噎到。
兩個仇人單獨呆在密封的小房間裏，這絕逼是即将發生一起兇殺案的節奏啊！
可是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他這次不去，下次伊寒還會有別的辦法讓他妥協，更何況在伊寒辦公室被殺害總比在野外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甚至事後大家只會覺得他是意外身亡的要好。
雪上加霜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水渚淡還無緣無故地消失了，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這讓他很不适應也很沒有安全感。
陶星為自己多舛的命運默哀了一分鐘，收好雪餅，裝了把槍在身上，磨磨蹭蹭地挪到伊寒辦公室，敲了兩下門。
“進來。”
伊寒放下從財務處處長出去後就一直拿在手上一個字沒寫的筆，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也不知是激動還是膽怯，抑或兩者都有。
陶星門沒關緊特意留了條縫，他貼着門框站着，這個位置離伊寒最遠。
陶星一進門就低頭看地，等伊寒先發難，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伊寒開口，他擡頭一看，只見伊寒表情糾結地看着自己，那神态看上去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冷面黑心的伊寒也會有這幅表情？陶星有點發懵，戒備感無意中減輕了很多：“伊經理公務如此繁忙，要是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通知我，我就不打擾你工作先回去了。”
伊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麽不叫我老大了？”
陶星被噎了一下，想也不想地反駁道：“你要是想，重新叫你哥我也無所謂。”
這次輪到伊寒說不出來話了，他沉默半響才道：“我們其實并沒有血緣關系，我是你父母領養的。”
“我知道。”陶星點點頭，冷笑道，“我們要是有血緣關系的話，按照你重情重義的性格，你對我也下不去這麽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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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寒呼吸一窒，艱澀道：“我當初所做的一切并不是針對你……”
沒等他說完陶星就冷笑一聲。
話剛出口伊寒也想給自己一嘴巴，他恨的是上一世的伊星，但所有報複的後果都是這一世的伊星承擔的。
這一世的伊星其實是無辜的，這一世的伊星沒有害他，沒有排擠他，卻被他不由分說地扣上了虛僞的帽子，被他害得遍體鱗傷。
伊寒想起來，他重生的那一刻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
伊星把自己的宵夜分給他一半，對他展露單純的笑顏的畫面。
仔細回味，這一世的伊星是真心實意把他當親兄弟對待，但是他卻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無時無刻不戴着有色眼鏡看伊星。
這一世的伊星對他抱有極大的善意，可是他不僅視而不見還耍手段設計害死了伊星的父母，縱容下人們欺負伊星。
伊星有什麽理由不讨厭他，害怕他，仇視他？
伊寒後悔了，真的很後悔。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前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我都不會反抗……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讓你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陶星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你保護我？你不出現在我眼前就是對我的保護了！”
慕容霜當初也是這樣，當面說情話時深情動人，背後捅刀子時卻毫不猶豫。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砍在伊寒心頭，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伊寒不說話陶星自然也樂得不用開口，也不知過了多久，陶星站得腿都有些僵硬了，伊寒都沒再開口，只是神色複雜地望着他，似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陶星可沒心思猜測伊寒變化多端的心思，他活動了一下腿：“你要是沒別的事，那我就回去了。”
聽說他要走伊寒心裏一急，想也不想便沖過去抓住陶星的手臂，吼道：“誰允許你走了！”
陶星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要開打了嗎？
生死存亡之際，陶星腦海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卻是——他晚飯還沒吃呢！
就算要死也應該做個飽死鬼！
“你等一下！”從不知名處突地生出一股力量，陶星用力把伊寒推開，力氣大得難得勝過了伊寒一次。
伊寒被推得倒退了一步，陶星還維持着胳膊伸直、五指張開的姿勢，一臉嚴肅道：“等我吃完這一口我再和你打。”
接着就見他從口袋裏拿出用紙仔細包好的那剩下半塊旺旺雪餅，生怕弄碎了掉地上沒得吃了似的小心翼翼地拆開，牢牢拿在手中，一口一口吃得極其認真。
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瞬間消失無蹤，伊寒的表情很是哭笑不得：“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麽。”
話說得刻薄，可是眼神卻柔得能溺死人。
他摸了摸陶星的頭：“上次的吃完了嗎？要是不夠我下次外出再幫你帶更多。”
陶星本欲打開伊寒放在他頭頂的手，聽到這話立刻“唰”地一下收回了動作。
剛剛他還說了狠話這麽快就妥協似乎不太好，陶星轉轉眼珠，假裝在舔手指上的餅幹碎屑，沒有說拒絕的話。
伊寒笑了，又揉了揉陶星的頭。
陶星任他揉。為了好吃的，摸摸頭算得了啥。
陶星等他揉夠了，擡頭問他：“還打嗎？不打我就回去睡了。”
伊寒再次有了哭笑不得的心情：“我從來沒想過要打你，你的小腦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稀奇古怪的。”
陶星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想好吃的。”
除了好吃的，你有沒有想過我？伊寒很想問一問陶星，但是這句話在嘴裏轉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
還不到時候，伊寒在心裏告誡自己。
陶星對他還抱有敵意，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陶星對他應該也是有好感的，要是陶星真的對他恨之入骨又一點感覺也沒有，從兩人重逢再到到達雅安基地，一路上多的是機會朝他下手。
可是他現在還好好地活着，就算他自欺欺人也好，陶星對他應該也是有一點喜歡他的。
伊寒不敢奢求太多，這一點好感已足夠他欣喜。
他會用行動來一點點融化陶星防備的壁壘。
伊寒道：“正好我也下班了，一起走吧。”
“……哦。”拿人手短的陶星盡管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雅安基地建立的時間不長，一開始基地範圍內只有一棟完好的公寓樓，陳鷹和他的手下們都住在裏面還綽綽有餘。後來基地的人數逐漸增加，房子不夠住，很多人只能住帳篷，陳鷹發的帳篷雖然防雨但是畢竟沒有住房子裏舒服，誰都想住公寓，但是公寓數量有限，目前只有基地裏地位高的人或者有突出貢獻的人才能住。
伊寒現在是僅次于陳鷹的存在，自然也分配到了一套獨屬于他的卧房。
雖然陶星也有異能，但是他平常跟大部隊出去表現并不突出，所以至今還是住帳篷。
陶星的帳篷和伊寒所住的公寓不是一條路，從伊寒辦公室出來，伊寒只要往下走到一樓就到他的公寓了，而陶星出了辦公室還要往前走一段路才能到那一片帳篷地。
陶星走着走着發現不對勁，回頭一看，伊寒怎麽還跟在他後面？！
“你跟着我幹嘛？”
伊寒面無表情：“回家。”
他們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陶星帳篷前，陶星指着帳篷對伊寒道：“你搞清楚，這是我家，你自己有公寓，去你公寓睡。”
伊寒很平靜：“這帳篷是我拿來的我搭的，當初登記的時候也是我們兩人的帳篷，我有一半的住宿權。”
搭帳篷時一點手都沒動的陶星：“……”
伊寒向公寓樓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陶星，嘴角向上勾起一個富有深意的弧度：“你要是想和我一起住公寓我也不介意，只是陳鷹分配給我的卧室只有一張床。”
陶星：“……”
陶星語塞了一會，想起另一個人，随即表情輕松下來，無所謂道：“這麽喜歡睡帳篷那就送你了，這帳篷我不要了，我去和尤簡擠一擠，正好他一個人睡缺個室友。”
上一世的男友已經許久沒有在腦海中冒過泡了，乍一聽到尤簡的名字，伊寒一瞬間甚至沒反應過來是誰而愣了一下。
眼見陶星邁開腳步要走，伊寒急怒道：“不許去！”
陶星吓了一跳，脖子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陶星害怕的反應刺痛了伊寒的眼睛，伊寒暗暗後悔和自責。
他放柔語氣：“為什麽那麽粘他？我看你每次外出做任務都和尤簡呆在一塊，而且還有說有笑的。”
一句話酸飄千裏。
陶星淡淡道：“至少他不會想要我死。”
伊寒輕聲道：“我不會殺你。”
陶星回答他的只有一聲冷哼。
伊寒面上一黯，沒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