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彭越
寧語單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已是清晨了,天為魚肚白了,出奇的她今天沒有去為北寒送送毛巾什麽的,不,應該說回來的這五六天吧她都沒那麽做了,她沒主動找北寒,北寒也沒主動找過她,基本上這幾天她都沒怎麽跟北寒說話。她到底在奢求什麽?她明明就知道北寒怎麽可能會主動來找她,可她心裏真有些難受,跟着北寒出生入死了好幾年了,北寒卻從未對她敞開過心扉,自從回了皇宮那便更甚了,連話都很少跟她說了,她懷疑是不是那所謂皇帝讓北寒這樣的,那個讓她讨厭的皇帝,但她莫名的希望這就是那皇帝那樣命令的,那還代表北寒并不是不想理她。
不過雖然北寒沒來找過她,倒是那個小侍女阿文天天來找她,多是對她說說宮中瑣事或是給她帶來一些甜食,倒給她解了些宮中的煩悶,她也挺喜歡那小侍女的。這樣想來,這小侍女也是伺候着那皇帝,她覺得這未免有些太不公了,她怎麽覺得她所在意的人都在圍繞着那皇帝。她實在看不出那皇帝有哪點好。而且連她都注意到了,北寒看那皇帝的眼神是不同的,就如她看北寒的眼神一般,那皇帝那麽精明肯定是知道的吧。她想起那皇帝始終沒什麽波瀾的眼睛,那皇帝根本就是把北寒當一件工具來使!她真的放心不下讓北寒一直呆在那皇帝身邊,沒錯,這也是她還留下的原因之一,若是…那皇帝敢做什麽她綁也把北寒綁回家,等回了家,那皇帝又耐她何?
“誰?”寧語猛的回頭,幾年戰場上的警覺足以讓她察覺到有人來了。
只見一個黑衣人從房梁上輕輕跳下來,他恭敬的跪在地上,“參見少主。”
寧語看見那黑衣人腰間懸挂的腰牌,上面刻有“寧”字,便稍微放松了警惕,這人是本家的人,“什麽事兒?”
“家主的信。”黑衣人拿出一封信出來。
寧語接過,她看了看上面的幾個字眼,确實是那老頭寫的字,“還有什麽事兒嗎?”
“家主叫您可以早點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一道黑影閃過,最後變得沒有,仿佛空氣中從未出現過這一痕跡。
寧語指尖摩擦了幾下手上枯黃色的信封,真是的,又來人催她回去了呢。
皇宮的禦花園挨着後宮,新皇登基,先皇的妃嫔就沒剩幾個了,寧妃還在原來的麗苑宮住着,她的兩個孩子因為年齡小也跟着住在那兒,不過這已經是顧無言給的最大的仁慈了,她還讓顧憐和顧銳活着。此外偌大的後宮就沒什麽人了,禦花園雖還是有專人打理,但明顯那些人都鑽了空子,看得見奇花異草還是開的茂盛,看不見的自然無人打理。
北寒蹲下身子伸手扶了扶那倒地的藍色花,輕輕扶上去了,一松手就又倒下來了,北寒不厭其煩的又扶,如此反複,結果卻還是會倒下去,她最後幹脆一直扶着,讓那奄奄一息的藍色的花像是重振了精神了一般。許久,北寒還保持着這個動作。
看着這花兒,北寒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這個舉動看起來似乎有些傻氣,無所事事的她實在不知可以做些什麽了。今早練完武,她便不想在那兒呆着了,想來就散散步吧。走着走着便來到這兒,大概是因為在這兒很安靜,而且從這裏可以看到皇殿,如果跳上那不遠處的皇牆還能看到皇殿內部一部分,這還是她幾天前發現的。坐在那上面有時候能看到主子。她多麽想站在主子身邊,有了這個發現,她便能坐在那裏看着皇殿中的燭光搖曳直到燭光愈來愈暗,她讓她覺得她還是陪着主子。她好想…好想再靠近點…
“大将軍,這樣不累嗎?”
一個充滿磁性的男音傳入北寒耳中,她偏頭一看,是一個穿着青色錦衣的男子,面目清秀,而他的身後卻是有着衆多宮女太監,她識得這男子,“不累。”是彭越,是那個右相的孫子,也是主子的…皇夫。前幾日他便進宮了,從那起她便沒有找過主子了,主子也沒有召見過她,而且她好幾夜看到這個男子進了皇殿。雖然這男子還算的上風度翩翩,但北寒莫名的有些厭惡這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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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花兒已經死了哦。”彭越笑了笑,他輕輕彎下腰,繞過北寒的手,摸上花莖慢慢向下,然後便一用力便把那朵花兒連根拔起了,期間花根還擦過北寒的纖手,留下一些棕色泥土。“大将軍,像這種死了的花兒還是拔掉比較好,免得占地方。好地方可應配上好的花兒,您說是吧?”彭越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殘花,然後笑着又輕輕扔掉了,花兒摔在了青石板上,更加不成樣子。
北寒收回了那已經有些僵硬的手,直視上彭越,面色無比的冷漠“死花,活花有什麽不一樣嗎?都是脆弱的花而已。”這算是她第一次與彭越見面吧,她還是聽得出來這彭越針對她的語氣,真是看見這張僞善的面孔她都覺得有些惡心,她沒有生氣,而是心中敲響了一個警鐘,她絕對不能放心把主子交給這種人!
“是啊,都只是花。這禦花園滿園的奇花異草,也不缺少一兩朵。”彭越口氣總是怪裏怪氣的,還是笑着。北寒沒有再看他一眼,他還是看着北寒。“大将軍有時間可以到我那兒做客,反正我這挺閑的。”
北寒沒有回答他,也不看他。
彭越先動了,“大将軍,我先走了,陛下還等着我呢,再會了。”那“陛下”二字似乎咬的有些重,彭越不再說什麽,他轉身便離去,後面一大堆宮人跟着。
北寒看那方向确實是皇殿的方向。
“哦,對了,大将軍,再過三日便是我和陛下大婚的日子,到時候希望大将軍來捧場哦。”彭越突然回頭,笑着對北寒說,他知道等不到北寒的回應,便走了。
那是什麽樣的感覺?好想把那個人殺了。北寒看着那遠去的背影不禁緊緊握上了拳頭,第一次第一次她有這種感覺,很想把一個人殺了,然後她也知道這個人不能殺,沒有主子的谕令她什麽也不能做。
再過三日便是主子大婚的日子了嗎?她能不去嗎?她可挂着璃國鎮國大将軍的頭銜呢!北寒第一次覺得有種無奈感,以及那種根本找不到痛源的痛慢慢的蔓延全身。她又看到了地上那殘敗的花兒,她彎下腰輕輕撿了起來,便也不做停留了,她要回宮,她不想看皇殿那邊了,她怕她會忍不住拔劍的欲望。
花枯花榮,那也有它自己曾經存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