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淺寒深
不僅是因為妖精自己要搶奪修練的府地,但是因為這幾年因為老皇帝要修仙,各地出現的各門各派的道士,其中不乏有嫉惡如仇,斬妖除魔的厲害道士。
黎夙搖了搖頭,“你是妖,我是人,我入泾河會死,而且我不覺得我一個人類能在你們妖精的地界處活着,就算你能保護我,又能保護的幾時,不要說承諾,不論是人還是妖,都算不了這天命。”
黎夙成功的堵住了初春剛要說出口的承諾,初春擺了擺淩亂廣袖,抛出誘惑,說:“你若是跟着我,我可以讓你長生不死,就是連皇帝都求不到的待遇。”
黎夙眉眼彎了彎,眸光深處一片靜默,沒有半分想要得到長生不老的激動和欣喜,這讓初春不由疑惑,人類不過短短一百年的壽命,對于活了幾千年的妖類實在是短得可憐,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這樣短的壽命在初春看來未免可悲。
可黎夙對長生不老卻這麽淡然,這讓初春禁不住懷疑黎夙究竟明不明白什麽叫長生不老。
誰能對着長生不老說拒絕,就連作為妖精的初春都無法說個否字,可是黎夙竟然拒絕了,初春真想爬進黎夙的腦子裏看看是什麽堵住了他腦子的下水道,想是這麽想,初春又不免佩服黎夙,能在死亡面前看的這麽淡然無為,若是人類和妖精們能夠這麽想,或許這世界上也不會有血流成河這個詞了。
初春默然。
天朝大歷二十三年,崇靈帝病危駕崩,傳位最年幼的七皇子楊德,妖後初春位臨太後,率攝政王楊誠,輔佐朝政。
初春到底聽了黎夙的話,沒有針對楊誠,做出什麽特意的壞事,這無形之中也避過了前世她因為讓我亂天機而造成的九重天劫。
短短幾月,天下天翻地覆,楊誠在這些天應付了不少油嘴奸舌之輩,還有一些肮髒的手段,脾氣冷硬堅決了不少。
同時對本就千夫所指的妖後初春感官更差了,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妖後初春迷惑了老皇帝,朝廷上一下也不會出現這麽多奸臣貪官,朝政也不會如此腐敗。
臨水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楊誠走進來,華麗奢靡之氣撲面而來,楊誠皺了皺稍顯冷硬的眉,如此奢華輔張,若是真讓那妖後垂簾聽政,大梁四百年基業怕是要毀于一旦!
楊誠走進內殿,依舊沒發現初春的蹤跡,正打算尋宮女相問,便聽見有一清泠泠男聲問:“你是在找初春?”
楊誠回過頭便抱琴玉身長立的黎夙,黎夙澄澈的烏亮眸子看着楊誠,楊誠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作何反應。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黎夙,楊誠從上一次見面便去打聽了黎夙,結果竟是查無此人,只知道黎夙大歷二十二年入宮,頗得先帝恩寵,是妖後初春的兄長,長相殊麗,特準在臨水宮與其妹居住。
說是兄長,可到底居住同一宮中,背地裏幹了什麽龌龊勾當,誰又說得清楚。
黎夙見楊誠無語,便走去琴案安置長琴,楊誠在他背後道:“你竟然直呼太後姓名,未免也太不懂禮數!”
黎夙怔了怔,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講他沒有禮數,黎夙前世被道長爹管得很嚴,雖然生性浪蕩,表面上确也是個知禮守法,謙謙君子,只是初春是妖,行事無忌,不可與凡人之禮相待,久而久之,他的确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
黎夙第一次正視起楊誠,烏眸水潤,看着楊誠,粉白如玉蘭的唇抿緊,“草民對太後的确有些無禮,多謝攝政王提醒。”
黎夙在宮中并沒有行走的身份,所以一般只呆在臨水宮,在楊誠面前自然需得自稱草民。
黎夙眸光嚴肅認真地對侍楊誠,楊誠本來有些黑的面色柔和下來,氣勢卻依舊淩厲,楊誠本以為能在這臨水宮橫行無忌,黎夙就算不是初春的男寵,也該是捧高踩低趨炎附勢的小人,沒想到黎夙言行雖然不羁,卻也是個敢于認錯的,倒不像他想象的那麽糟糕。
黎夙玉色的臉在有些昏暗的殿宇中熠熠生輝,“王爺有何事找太後,太後有事,暫不在寝宮。”
楊誠聽此,沉默一會兒,黎夙看着他,楊誠只道:“此事事關重大,不便與你說。”
楊誠這話聽上去道貌岸然,實際上卻隐含不屑和輕視,黎夙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個轉世真龍。
黎夙道:“那王爺只能回府了,太後三日之後才有時間見王爺。”
楊誠似乎想到了什麽,面色越發難看,冷硬道:“還請黎公子告知在下,太後究竟去了哪裏,朝政之事若有差錯,就算是太後也難辭其咎!”
黎夙斂眸,坐在書案,看向臨水宮九曲橋下碧波搖曳、波光潾潾的湖水,初春哪裏都沒去,她是魚精,不能長時間呆在陸地,否則就會脫水而死,所以每隔十日,她就會臨水宮深湖之下休養生息。
楊誠見黎夙久而無語,嗤笑一聲,将話挑明,“太後是不是去哪裏與男人厮混去了?她年紀輕輕便守了寡,本王能諒解她的苦楚,只是一國太後就要有一國太後的樣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太後若這點兒寂寞都忍受不住,不如早點放權,也免了本王動粗。”
黎夙被這話驚得瞪大眼,向來沉靜不波的烏眸流目倩兮、美目盼兮,更顯純澈。
黎夙尴尬地清咳幾聲,“攝政王誤會了,太後只是身體不适,一直都在寝室休養,而且太後也并非貪戀情愛之人,請攝政王放心。”
楊誠本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只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會相互傳遞的,黎夙玉耳染粉,雪面若桃花,顯然覺得他的話太過羞恥放浪,楊誠發覺不妥之後,心中不免泛起幾分異樣又古怪的波瀾。
黎夙是真覺得不好意思,他雖然沒節操,但這些男人間的葷段子他是半點沒過耳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只覺得打開了異世界的大門。
楊誠盯着黎夙那雪面桃花的樣子,心髒蠢蠢欲動,有着青澀難言的奇異滋味,比起尴尬,倒更像是情窦初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