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秋收期間,村裏氣氛都不太好。今年畝産太少了,從前即便減産了,一畝最少也不會低于八百斤。但是今年算下來,村裏人家一畝能達到四百斤的居然一個都沒有,最好的也就是三百來斤,差一點的才兩百多一點。
傍晚的時候是村裏人收攏曬在院子裏的谷子的時候,在搬進屋之前都會先搬出自家的木風車風秕子,被吹出來的空秕粒像小山一樣堆在地上,叫人看了心痛無比。
景臨他們幾個配合着收起稻谷來尤其的快,別人家四個老把式收完一畝地,他們四個能收完一畝半。脫粒的後來只有嚴璐一個人了,趙承懷都是在家風秕子。
不過就算他們收的快,也還是要請人回來幫忙。因為每年收谷子期間,總愛持續性的陰天下雨,這樣很容易出現因為搶收不及時,稻谷倒伏而發芽的情況,很多時候就算及時收回去了,沒有太陽曬不好也容易發黴發芽,所以都是越早收回家越好。趙志文家田太多了,加上景臨家的一共十多畝。就算他們幾個動作快,但是工作量也不小。所以秋收沒幾天,趙承就放話出去,村裏其他人家裏忙完的可以來幫他家收谷子,報酬是一畝地八十斤稻谷,自帶工具不管飯。
因為糧食的大幅度減産,哪怕舊糧還有,新糧也夠吃到明年這個時候,但是誰知道下一年的糧食是不是還會繼續減産,所以村裏人都開始有了真正的危機感。八十斤稻谷和以前的人工費自然不能比,聽着不算多,但在如今大量減産的情況下,也絕對不算少了。所以村裏略有空閑的人都來争相報名。
不過村裏除了他家,第二多的就是廖淑芬家,因為嚴非家的田地還在她家手上,也有十多畝。
廖淑芬家收起來就沒有趙家快了,他們家四個人,小兒子吳健雄是個好吃懶做的,一聽說今年得下田幹活就裝病,不是肚子疼就是腦袋疼。廖淑芬寵兒子,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就放着個大小夥子在家清閑着,自己和丈夫還有大女兒下田。
這些活吳美麗還沒嫁出去的時候都是經常幹的,從前最怕的就是夏收和秋收。自從她嫁給王家強後,這些活兒就再也沒沾過手,那時候大家都用收割機收了,往家運糧也有婆婆,就算風秕子的時候也只是站在那裏懶懶的搖風車,重活都交給了婆婆。這幾年她過慣了安逸日子,一想到自家十多畝谷子腿就先軟了。不過因為住在娘家有什麽不滿也不敢說,所以只能想着法兒的偷懶,拿着鐮刀彎腰沒一會兒不是要喝水就是要上廁所,因此她家田地附近時不時就會響起廖淑芬罵人的聲音。
等到中午回去了,吳美麗累得都快站不直了,就這樣還要去煮一家人的飯,叫躺在床上發黴的吳健雄幫着燒下火還得被廖淑芬說,“你架幾根木柴進去就是了,沒見着他生病了啊!”
吳美麗氣不打一處來,眼淚都流出來了,知道父母重男輕女,但村裏也沒人像他們一樣這麽折騰自家女兒。
後來聽說趙家請人幫忙,吳美麗就提出他們家也請人幫忙好了。廖淑芬有點意動,畢竟自己和丈夫歲數也大了,身板早不如從前,這兩天幹活下來,晚上腰酸背痛的睡都睡不着。一問趙家給的報酬,一聽一畝八十斤稻谷,頓時就舍不得。
“太多了,聽說現在外面糧食都沒地方買,一畝六十斤我還能考慮考慮。”
“這還要考慮啊!”吳美麗急忙說,“別人家都收完了就剩我們家的了,我們三個人得收到什麽時候啊?萬一要再下雨,田裏的谷子還要不要了!”
廖淑芬罵道:“一畝六十斤呢,我們家還有好幾畝,這麽多亮糧你出嗎?”
吳美麗很想說“我出就我出”,但是之前她從王家要回來那麽多糧食在家裏還沒什麽地位,等到她的糧食吃完了,恐怕更是沒有說話的份兒了,所以她忍住沒開口。
最後還是吳大興拍板:“還是請人吧。”萬一得不償失,那哭都沒地方哭去。
既然吳大興都這麽說,廖淑芬只好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村裏人緊趕慢趕,總算把田裏的莊稼都收完了。
趙家去掉請人的報酬,最後十多畝水稻收獲三千多斤稻谷,前後兩塊水泥地都曬着谷子,樓房頂上還背上去許多敞着風,因為有彩鋼瓦遮掩,曬不到太陽但是也淋不到雨,只要多翻幾遍,谷子一樣能脫去水分。
傍晚,院子裏點着煤油燈,趙家人都在摸黑風秕子,嚴家人也在幫忙。把谷子倒進漏鬥裏,風車把手吱呦呦的轉,在谷子收倉之前,曬過的谷子每次都得這麽篩選一遍。
嚴非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和景臨坐在椅子上休息,感嘆道:“現在才知道什麽叫‘粒粒皆辛苦’了。”他們每天下田之前,要把前一天晚上收起來的谷子搬到外面倒出來晾曬,有的時候正在田裏忙活,遇上突然變天了,還要立即跑回去收糧。每天都是大太陽,出去就跟站在火爐裏一樣,風秕子時吹出來的稻谷灰黏在身上,又熱又癢,非常難受。他們每天都在緊張忙碌中渡過,幾個人手上都是割谷子割出來的水泡,腿上還有不小心被鐮刀割出來的傷口。
把自己當漢子使的嚴璐一雙手也酸得厲害。
不過好在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田裏的稻草還需要拉回來了,玉米地裏的玉米杆也還需要砍掉拉回去,這些都忙完了,就能清閑了。
嚴璐把最後一點稻谷倒進風車漏鬥裏,趙志文在那搖風車,她走過來,感慨道:“去年這個時候,我都已經在學校裏快活了。這麽熱的天兒,吃着雪糕,吹着空調,多美啊!傍晚還能跟同學們出去吃吃烤肉!”
一聽到肉,景臨幾個不約而同的都動了動喉嚨。他們這個月來,吃的最好的一頓就是那只大螃蟹了,身上的蟹黃裝了兩大碗,大鉗子和蟹腿裏的肉也非常鮮嫩。最近因為活重,景臨他們還特意擠時間去魚塘裏又下了幾回網,結果一無所獲。他們這幾天的菜裏倒是天天都有肉味兒,但是不是罐頭就是密封袋裝的,吃下去不少但感覺肚子裏還是沒油水,而且他們家夥食還算好的,起碼一直都有新鮮菜吃。村裏其他人就不行了,種下去的新菜連生長期最短的小白菜都沒冒頭,生長期似乎都變慢了到現在菜地裏都光禿禿的一片,最近幹活這麽累,又吃不好飯,所有人都一臉菜色,馬仁善他家孫女和他大哥兩個小孫子,這兩天因為便秘就一直哭,吃藥也不管用,家裏大人都快急壞了。
可是景臨又不能把自家有新鮮菜的事兒說出去,他每天拿菜到趙志文家都是用背簍背,面上還蓋一層布遮着。他要是把這事說出去,村裏人多嘴雜的,而且不能保證他們都沒有壞心思,萬一出了點什麽事兒,倒黴的還是他自己。
都是才幾歲大的小蘿蔔頭,景臨想到樂樂也覺得他們可憐,菜不能拿出去,景臨就悄悄的一人一瓶果醬給送了過去,還特意給了孫莉莉一瓶,馬淳正心裏有數,景臨送果醬這事跟兩家裏人都說了不準告訴別人,當時景臨買那麽多水果的時候他也在場,心比較粗沒考慮到自家小孩身體問題,只以為能吃飽就沒事了,當時還暗地裏嘲笑景臨不會過日子呢,現在想想臉都臊得慌。
幾個小孩吃了後情況稍微好了一些,雖然難受,倒也不至于總哭了,但一瓶果醬能有多少,沒幾天就吃完了,所以還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把所有的谷子都裝在籮筐裏搬進了屋,嚴非一家人準備離開,就在這時,馬仁善提着燈急匆匆地向這邊走來,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人,馬淳正,馬淳康還有村裏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叫唐豪,女的叫唐雲燕,倆人是附近少見的同姓夫妻。
“嚴非先別走。”馬仁善叫住嚴非,“出了點事,可能要你幫忙。”
“什麽事?”于是嚴非又走回來,好奇地問。
馬仁善指着唐姓夫妻,說:“你知道他倆的女兒唐糖吧,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說是進山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進山?”嚴非驚訝。
景臨幾個也圍了過來,這小姑娘膽子也太大了,現在外面那麽多變異動植物,随時都有危險,附近的山林村裏大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她一個小姑娘居然敢跑進去?
唐雲燕哽咽道:“之前家裏的貓走丢了,就在前幾天晚上忽然回來了。它變得很大,站起來比我都高,但是依然認識我們,而且它回來的時候嘴裏還叼着兩只野雞。它像是專門回來給我們送野雞的,放下野雞就走了。那之後它每天都會回來送一次東西,不拘白天還是晚上,不是野雞就是野兔,還有蛇和山鼠之類的。下午我們收工後,我又在廚房裏看到被咬死的野雞,我就知道咪咪回來過了,過後我看糖糖沒在家,我就開始找她,以為她在別人家玩,但是村裏我都問遍了,都沒看到我家糖糖,我就想糖糖可能跟着咪咪走了。”
而咪咪會去哪裏呢,被它叼回來的那些東西,也就村子周圍的山裏才能有了。
“所以呢?”嚴非問,“是希望我進山去找一趟?”
“當然不會只讓你一個人去。”馬仁善說,“我兒子也會去,我還會再找幾個人,因為聽說你手上有功夫,帶着大家去能更保障些安全。”
這時周菲菲開口了,她說話聽不太出來情緒:“什麽叫更有安全保障?我兒子也就是比普通人能打一點。”她不愛聽馬仁善這話,好像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都交給了嚴非一樣,要是萬一出了什麽事兒,不得怪到他兒子頭上啊。
馬淳正趕緊開口:“菲姨您別誤會,我爸他沒別的意思。”
“就是就是,我就随口這麽一說。”馬仁善說,黑夜下的臉色讪讪的。
不過既然馬仁善都開口了,他們家在村子裏生活,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有央求村民的那一天,那不管山裏多危險嚴非都得去這一趟。
“我也去吧。”景臨說。
“也算我一個。”趙志文跟着道。
“還有我。”嚴璐在旁邊舉手。
馬仁善在心裏滿意的點頭,就算景臨他們不主動開口,馬仁善也會提出讓他們去的。他想要是村裏年輕人都像眼前這三個這麽勇敢就好了。自從世道亂起來,他這個從前沒啥分量的隊長肩上的擔子就一天天的重了起來,着實讓他操了不少心。
“那你們今晚上好好休息,明早天亮就出發。”大晚上的正是野生動物活動頻繁的時間,再急馬仁善也不會讓他們舉着火把去找的。不是他對唐糖的安危不上心,而是在這種環境下,這樣做是對其他人生命的一種負責。
他還要再多找幾個人,叮囑了幾句後帶着身後幾人腳步匆忙的走了。
嚴璐伸了伸懶腰,無奈道:“唉,還以為明天能睡個大懶覺呢。”
景臨也覺得可惜,雖然他生物鐘在那裏,基本醒了就睡不着了,但也不想每天一起來就有一堆事情等着做。
三家人互道晚安,景臨領着一直在揉眼睛的樂樂回去了。鴨鴨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腳邊,呱呱不知道又去哪裏覓食了,這幾天都不見身影。
回到家,景臨燒好洗澡水後,樂樂已經趴在沙發上睡着了,景臨不得不把人叫醒給他洗了澡,還拿了個盆兒倒滿冷水放在旁邊給鴨鴨洗澡,等把兩個小的都打理幹淨了,景臨才去收拾自己。
回到房間後,景臨頭一次沒有立即修煉,而是畫了幾套基礎攻擊陣法。每天不管多忙,他都沒忘記打坐和練習畫符,之前下筆還阻滞的符法軌跡現在已經很是熟悉。
景臨畫的攻擊陣法,也是從聚靈陣演變而來,是把陣法裏的靈氣化為武器進行攻擊,稱之為小劍陣。因為是基礎陣法,無法加入布陣之人的主觀意識,所以凡是進入小劍陣裏的活物,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植物,都會被無差別攻擊。這種陣法威力不大,會傷人,但要不了人命。對方武力值大于陣法時,靈氣所化的武器對其産生不了傷害,所以攻擊則是無效的。
明天要進山,安全起見,景臨不止畫了幾套小劍陣陣符,他還想畫幾套基礎防禦陣。
基礎防禦陣分兩種,一種以符紙為媒介,以步伐為輔助才能完成的,和景臨布置聚靈陣的過程沒什麽差別。一種則是虛空畫符。
景臨先是畫了幾套防禦陣陣符,然後開始虛空畫符。
這是景臨第二次嘗試,他現在初動篇心法已經修習到了第十層,跨過這一層他就會進入乾坤篇了。
手指在虛空一點,指尖開始彙聚靈氣,沒有上一次那樣強烈的阻礙感,也沒有上一次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危機感,他按照符法的軌跡慢慢用手指帶動靈氣。
手像進入了一團黏糊的液體中,想要在裏面攪動萬分的困難。很快,景臨額頭便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手也控制不住的輕輕發抖,在他的面前,一張閃着流光的透明符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只需要一個收尾便可全部完成。
景臨幾乎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但是他不想在已經快要完成的時候放棄,不知不覺間,他開始運轉起第十層心法來。眉心的氣團跟着快速的旋轉,周圍的靈氣再度洶湧而來,快速的在他身體各處經脈碰撞穿梭,身體忽然傳來的猛烈疼痛幾乎讓景臨的氣息不穩。
然而在身體疼痛的時候,指尖卻再度有了力氣,景臨心中一喜,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眼前漆黑的那一刻,卻又忽然明亮了起來,他看到懸浮在視線前方的那張完成了一大半的符紙,因為被氣流穿過而不斷的流動,在符紙的軌跡上,伸出一縷又一縷的細絲,它們将經過它們周遭的靈氣牢牢地抓住不松開。景臨順着接下來的軌跡繼續移動,在完成符紙的那一刻,他看到眉心處的急速旋轉的氣團已經不見了,停留在原地的,是一團純白的粘稠液體。
他跨過了初動,進階到心法中的乾坤篇了!
景臨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經脈似乎被拓寬了些,而且就算他沒運轉心法,也還有靈氣在裏面緩緩流動,如果經脈常年被靈氣這樣沖刷,那麽就算速度緩慢,就算他不再修習心法,延年益壽,百病不侵估計都是早晚的事。他正看得專注,冷不丁的腦中忽然出現了他家後院的畫面,景臨一驚,然後那個畫面瞬間閃過又出現他家圍牆外的畫面,在他布置下的幻陣外,一只小老鼠在原地打轉,然後忽然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呱呱舌頭一卷,就勾到了自己的嘴裏,直接吞了下去,然後它在原地蹲了會兒,很快就跳走了。
原來呱呱居然還會吃老鼠,這變異後的口味也太獨特了。不過景臨更關注的是,他明明在屋裏,怎麽就能看得到院子和外面的情況,莫非這與他剛剛進階乾坤有關系?這獨特的視角很像傳說中的精神神識啊。
景臨趕緊實驗了一下,最後發現,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神識,但是目前神識只是剛剛出現,能被看到的範圍很小,後院只能看到一小塊兒,之所以能看到圍牆外,是因為他睡得這間房的牆壁和圍牆是在同一個方向的。他所能看到的總範圍,以自己為圓心,半徑不超過三米。
不過景臨認為這也很不錯了,神識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時出現,相當于自己多了個随身小監控,對于在外行走,這才是真正的安全保障。
試驗完神識的作用,景臨這才把視線放到還一直懸浮在他面前的防禦虛空符。
這張虛空符自成一個小型的防禦陣法,小小的一張符上軌跡都有着完整的陣點與陣眼。景臨用左手将虛空符取下,對着自己右手手掌一拍,整張虛空符頓時就隐沒在手掌心裏不見了,但是景臨能很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右手手掌裏有一股力量。
這就是虛空符的最大好處了,随時随地的畫符,不需要特意的去畫符布陣,畫完一拍,除非符紙作用的力量遇上大于符紙本身的力量時會潰散外,其他時候這張符紙不管你走到哪裏,它始終都在你的身上。
想了想,景臨繼續畫第二張虛空符。進階之後,他畫虛空符也變得輕松起來,他很快又完成了一張,在他想完成第三張的時候,後力不繼,畫到一半堅持不住分了心,軌跡一下子潰散了。景臨也不在意,他把完成的那一張放置在床頭上,打算明早再來完成兩張。
一下子完成兩件好事,即使有點累,也絲毫不影響景臨帶着愉快的心情很快進入睡眠。
第二天,一夜好眠的景臨在例行打坐完畢後,一氣呵成的完成了計劃中剩下的兩張,這樣就正好,他們四個人一人一張防禦符。
集合出發的時候,天才蒙蒙亮。一行人拿着各種樣式的防身武器安靜的走在路上,有的人沒睡夠還一直打着哈欠。去的人數挺多,景臨數了數,剛好二十個人。
據唐雲燕講,咪咪已經變得有老虎大小了。景臨他們這裏周圍三座高山,二十個人分成三撥,分別去查看山腳下有沒有大型動物和小孩走過的痕跡。
趁着馬淳正在分人數的時候,景臨把三個人叫到一邊,三人中沒有人是左撇子,景臨叫他們都伸出右手來。
三人不明所以,但都聽話的把手伸了出來。随後景臨把藏在褲兜裏的三張虛空符都拿了出來,像進行什麽簡單儀式一般,在三人手上一人拍了一下。
趙志文瞪大了眼,舉起手掌左看右看,悄聲問景臨:“這是什麽東西?”
景臨說:“保命用的。”
“感覺自己生活在魔法世界。”嚴璐說,而景臨就是那個帶他們進入的神奇魔法師。
而嚴非體會着手中隐藏的力量,看着景臨,忍不住道:“這樣的你,特別的帥氣。”因為他也有在堅持練習畫符,所以才能明白能做到這樣一種地步的景臨即便天賦加身,也肯定少不了私下的辛苦聯系,這讓他忍不住為之深深着迷,也更加讓他無法移開想随時黏在他身上的視線。
嚴璐表示原來對人講情話的哥哥是這個樣子的,忍不住在旁輕笑,而景臨則被笑得臉紅,他覺得這變化來得莫名其妙。只有趙志文,粗神經的看見嚴璐在笑,自己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你們在這幹什麽呢?”馬淳正分好人數叫他們。
“沒什麽,互相鼓勵幾句。”嚴非說。
馬淳正也沒多問,把一塊紅布交給嚴非,叫他有情況就揮動紅布,其他小隊看到了會立即過來。囑咐大家小心一點後,就帶着人離開了。而景臨他們,和他們分到一個小隊的有李飛宇,高長輝和馬淳鍵,七個人也一起往另一個山腳走去。
收獲過後的水稻田裏全是小捆泛黃的草垛,四周望去很是空曠。越靠近山腳,沒有被清理過的路邊草木越是密集,擡頭看望不到頂的樹梢,站在巨大的樹根下,衆人感覺自己分外的渺小。
“快看那裏,有血跡。”李飛宇指着不遠處對衆人說道。
高長輝忍不住道:“飛宇你看錯了吧,你不是近視眼嗎,你指的那裏有一段距離啊,你能看得清?”
李飛宇抓着後腦勺笑道:“以前是有,但前段時間一帶眼鏡腦袋就發漲,我就沒再帶了,感覺現在的視力比以前還好了。”
景臨放開神識,發現周圍沒什麽動靜,便率先往那裏走去。果然見一株草葉上沾着點點血跡,就算是仔細看都不一定會發現,衆人立即看向李飛宇。
馬淳健說:“飛宇你也像動物一樣變異了嗎?”
李飛宇抗議道:“我覺得‘變異’這個詞用在人類身上特別不合适,我覺得我這是體質進化。”
“也沒差啊。”馬淳健說,說實話他有點羨慕,動植物的變異無一例外都變得強大起來,李飛宇的視力也是往好的方向變化,如果他身上也出現良好的變化就好了。
景臨問:“你們一路上,有遇到過像飛宇這樣情況的人嗎?各方面的。”
馬淳健搖頭:“沒有看到過,就算是有了,我估計對方在局勢為明的情況下也不會表現出來吧。”
李飛宇說:“哎呀,那我不是暴露了?”
馬淳健吓唬他:“是呀,如果以後有什麽喜歡研究人體的變态醫生出現,我就告訴他讓他來抓你!”
不過說完之後,沒想到真把李飛宇吓着了,看他臉都白了趕緊承認錯誤:“诶哥跟你開玩笑的呢,你放心吧,以後誰要敢抓你,哥第一個不放過他,哥剛才吓唬你的呢!”
李飛宇感覺自己都要哭了。
這時候,嚴非已經拿出紅布在手中揮動,過了一會兒,就看到遠處兩撥小隊都往這邊過來了。
“發現了什麽?”馬淳正問。
景臨給他看了草葉上的血跡,馬淳正用刀尖刮了刮,發現血跡已經幹涸了,至少這證明血跡的存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因為沒下雨,留不住腳步印,除了這幾滴血跡衆人再沒發現任何痕跡。不确定咪咪是不是從這裏走過,但若要進山,血跡也算是一個方向。于是衆人一致決定從這裏進山。山裏沒路,即便以前有,也是被人走多了踩出來的,現在早被草叢覆蓋了痕跡,大家也只能跟着感覺走。
幸運的是,一路進去,李飛宇總能隔一段距離就發現幾滴血跡,不過他被馬淳健吓唬過後倒是長了個心眼,悄悄地就走在了最前頭,于是衆人也都不知不覺的跟着他走。景臨他們倒是發現了李飛宇的小動作,不過大家都統一的裝作不知道。
而這一路,景臨剛開始還堅持用神識觀察周圍,但是太亂了。草叢裏幾乎随時都有昆蟲動物跑過,沒動一下景臨就跟着驚一下,這樣特別耗費心神,堅持了大概十來分鐘,景臨就堅持不住了,不得不關閉了自己的神識。
向裏走了大概半小時,身邊的草木開始出現被撲倒過的痕跡,許多都半倒伏在旁邊,就算不用李飛宇特意引導,路線也變得明顯起來。很快,前面的草堆越來越混亂,許多類似小樹枝的質地比較硬的草木都被折斷,看起來這裏似乎不久前才經歷過一場非常激烈的戰鬥。
唐豪突然走向一根落在草堆上的斷樹枝,扯下挂在上面的一塊黃色的碎花布條,嘴裏激動道:“這是糖糖的,她昨天穿的裙子就是這個顏色的!”他的眼眶幾乎發紅,糖糖肯定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這時,有人眼尖的發現唐豪身後的巨木上有鋒利的抓痕。
抓痕比所有人的手掌都要大,并且刺進樹幹至少有十厘米深。這抓痕的寬度和深度都讓衆人心驚,更加肯定了唐糖可能遇害了的猜測。
已經有人開始說些叫唐豪節哀的話了。
嚴非出來說道:“情況不一定如大家想象的那樣壞。你們忘了,咪咪已經變異了,和老虎差不多大,這樹幹上的抓痕說不定是咪咪留下的,雖然一路上都有血跡,但是我們可以從血跡的多少和每段相隔的距離推斷出就算唐糖遭遇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就算受了傷,至少到這裏,都是不太重的。”
“那我們還要往前走嗎?”有人問。其實今天裏面不少人都是不想來的,還是馬仁善威脅,這次不出手幫忙,那下次有事就別求到他身上去,不想來的人才不得不來。
唐豪把那塊碎布小心的折疊好裝進自己的衣兜裏,看着前方不明的道路堅定道:“我是一定要找到糖糖的。”哪怕是一具屍體。
“繼續往前走。”馬淳正說。
草木更加密集起來,腳下的地也并不平坦,一會兒是上坡一會兒是下坡,不注意就會跌個跟頭,越往裏越感覺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衆人拍打着草叢的動作都不敢太用力了,生怕一個不注意就驚擾到了什麽要命的東西。
這次走在前面的是唐豪,他面無表情的悶頭趕路,腦海裏卻全都是女兒遇害的場景。他走着走着,忽然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什麽東西拽住了,那東西還帶着淡淡的溫度。
唐豪哆嗦一下,舉起手中的刀就要往下砍去,結果刀才揮起來,一低頭,就對上了一張髒兮兮的帶着驚喜的小臉。
唐豪愣住了:“糖糖?”
“爸爸!”唐糖從草堆裏鑽出來撲到自家爸爸懷裏。
衆人怎麽也想不到會和小姑娘在這裏遇到。大家将她打量一遍,發現她頭發很亂,臉上也髒兮兮的,裙子被劃破了好幾個地方,露在外面的手腳都有劃傷,但都不重,和嚴非的推測一樣,而且小姑娘精神不錯,并沒有被吓壞的樣子。
唐豪摟住自己失而複得的女兒,一面問她有沒有事一面教訓她怎麽敢跑到這裏面來。
唐糖也知道自己讓大家擔心了,她解釋道:“是咪咪,它生小寶寶了,說要帶我來看看。本來說好只是叼出來讓我在山腳下看一看的,沒想到突然出現了一只大家夥,當時咪咪就帶着我逃跑了。”
說完,唐糖轉身又鑽進了草叢堆裏,幾人上前剝開草叢,才發現裏面是一個只能容一個成年人進出的洞口。而唐糖很快就抱着三只白色的貓仔走了出來。
貓仔們已經有人兩個巴掌大了,很是活潑,也不怕生人,從唐糖手裏掙紮出來往她肩上爬,大概知道周圍危險,也不叫。
“咪咪呢?”唐豪問。女兒喜歡貓咪,咪咪是他特意向別人家買的幼貓,在他們家生活三四年了,一家人都對咪咪挺有感情的。而且咪咪就算變異了也還記得他們,雖然不再待在家裏了,但是每天都會給他們送食物,這是非常難得的。
唐糖說:“咪咪出去給我找吃的了”
山裏并不是說話的地方,既然唐糖已經找到了,大家夥兒就說先離開這裏再說。
唐糖也說好,咪咪記得她和貓仔的氣味,能順着味道找過來,當即就要抱着貓仔們離開,沒想到才走了兩步,懷裏的三只貓仔就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尖叫聲。
“不好,那家夥又來了!”唐糖低咒一聲,轉身鑽進了洞口,并招呼大家趕快都躲進來。
“那家夥是什麽東西?”一行人一邊往洞裏鑽一邊問唐糖。
唐糖只是沖衆人比了個“噓”的手勢,如臨大敵,示意大家都別說話。然後小心翼翼地扒開幾根野草往外看。
衆人也順着她的視線往外看。
與此同時,地面開始輕微的震動。大家臉色頓時都難看起來,能造成這麽大震動的,不管是什麽,至少體型是絕對小不了的。
很快,一只體型巨大的爬行動物出現在衆人視線範圍內,它四條腿動得飛快地向這邊跑來,最後停在他們躲避的洞口前方,伏地了身子往洞口裏看。
大家全被吓得張大了嘴巴,他們看到了什麽,鱷魚!
一只至少比正常體型大三倍的變異鱷魚!
問題他們村山裏怎麽會出現鱷魚的,不靠江不靠河的,這條鱷魚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
衆人冷汗都下來了,有人兩股戰戰,已經開始感到絕望:“我們今天,能活着回去嗎?”
唐糖也害怕,但她還算淡定的一個,大概是因為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只鱷魚吧,她說:“放心吧,這只鱷魚進不來的,它蹲守一會兒就會走的。”至少前幾次都是這樣的。昨天她在山腳遭遇這只鱷魚,要不是咪咪馱着她跑走,可能她已經成為鱷魚口中餐了。
鱷魚的體型太大了,只夠它往洞口裏伸進半個嘴的,而洞裏面足夠深足夠大,即使伸進來它也咬不到任何一個人。
然而這次唐糖大概猜錯了,這只鱷魚見咬不到人,就合起了嘴巴停下了,随後竟然開始後退,助跑了一段距離狠狠地撞在了洞口上。
這個洞是挖在一個斜坡上的,坡地質地并不是很硬,因為鱷魚連續撞了幾下後,衆人都聽到了土塊碎落的聲音。相信只要這只鱷魚不罷休的一直這樣撞下去,要不了多久這個洞就會塌掉,而那時就是它享用大餐的時候了。
不少人都吓得大叫起來,在死亡威脅面前,情緒崩潰的已經開始哭起來。而這似乎更加刺激了鱷魚的兇性,撞過來的速度更加的快速。
“怎麽辦?”趙志文白着臉問,看向景臨。
“讓它撞。”景臨臉色也不好。這麽大只鱷魚誰都不敢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消耗掉它一些體力,這樣即使洞塌了,他們出去這麽多人,總能跑掉幾個。
嚴非轉頭對嚴璐說:“如果等會兒情況不好,你順着來路一直往前跑知道嗎?”這句話,無異于交代遺言。面對這麽強大的冷血動物,他們就算人多,幾乎也沒有一拼之力。
嚴璐容色冰冷,舉起自己緊握的拳頭,冷冷道:“放心吧,我會打掉它想咬人的牙齒。”
鱷魚還沒闖進來,人群就已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