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秘書先生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

他環視了一周，只有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牆……醫院？

他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昏過去之前的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他瞳孔微縮，猛然起身，右手于同時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孩子……

掌心接觸到溫熱的皮膚，能夠感受到其下傳來的令人安心的微弱跳動。秘書先生悄悄舒出一口氣，後知後覺地為自己不久前在總裁面前的丢人表現捂住了臉。

天啊，實在是……太愚蠢了……

他跟随總裁這麽多年，從未有過如此失态的時候。

一想到那個男人可能投來的厭棄的目光，他就感覺周身的血液都要被冰凍了。

說起來，他之所以這樣失态，還是因為……

病房的門在此時“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

秦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前，往雪白的被褥上丢了一份文件。

秘書剛剛開口的問好被硬生生砸回了嘴裏，他向來以總裁的意願為首位，對方現在明顯是在示意他查看這份文件，于是他乖乖地低下頭，按照工作習慣一目十行掃了起來。

然而這一次，他只看了前面幾個字，目光便像被膠水黏住了一般難以繼續閱讀下去。

他甚至忍不住念出了聲來：“結婚……協議……”

随即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秦焱警惕地看着他：“不要再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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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您……”秘書再度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他幾乎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總裁，烏黑眸底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無措，甚至想向這個讓自己陷入錯亂的罪魁禍首尋求幫助。

秦焱理解了一番他目光中的含義，最後像是讀懂了什麽般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從襯衣口袋裏抽出随身攜帶的鋼筆遞了過去。

秘書茫茫然雙手接過鋼筆，捧着它目光呆滞地看向了膝頭的那份文件。

他沉默的時間實在太久，秦焱催促道：“簽啊。”

“是。不、不是……”下意識地應承對方的命令後，秘書終于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确然并非處于某個過于漫長而真實的夢境中。他放下手中的筆，坐直了身體看向秦焱急急道：“您、您怎麽能這麽做？股價怎麽辦？夫人的家族不會答應的……”

在這種傳統的一A一O制社會，雖然作為家主的Alpha有迎娶第二位夫人的權力，但是極少有Alpha會真的選擇這樣做。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道德高尚，而是因為在AO平權運動正被大力推進、傳統的社會公序良俗中，這樣做的Alpha常常被認為是沒有擔當、不負責任的。

更不用提夫人家族背景雄厚，這些年來更是樹大根深，穩紮穩打，即使在現在也是總裁在事業上需要仰仗的存在，在此時迎娶第二任妻子，無異于明晃晃地打夫人的臉。

秦焱雙手環胸，看着他挑了挑眉。

“需要你來教我做事嗎？”

秘書瑟縮了一下：“不，不是……”

他這樣拖拖拉拉的樣子實在令人不耐煩，秦焱作勢要從他手中拿走協議：“不簽的話我就走了。”

“不！”秘書下意識地死死抓住紙張的下沿，将它搶了回來——幸好秦焱沒有真的出力，不然這張脆弱的協議怕是要碎屍當場了——将協議死死抱進了自己懷裏，但很快又像是想起這到底只是一張脆弱的紙張，連忙又将它細心地展平了鋪展在了膝頭。

平日裏恭謹有度從不行差踏錯的秘書先生竟然敢直接從總裁手裏搶東西，這也許是他這輩子面對時總裁膽子最大的一次了。

秘書先生甚至顧不得查看協議的具體條款，手忙腳亂地将它翻到最後一頁，拔出鋼筆，迅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秘書先生名叫白緬。

在總裁面前的時候，他倒是人如其名，像什麽白色軟綿綿的小動物般，好像随随便便就能被揉圓搓扁。

合上筆蓋之後，白緬仍然久久地凝視着自己名字旁邊的、曾經于無數親自經手的文件批示中看到的那個熟悉的簽名，手指輕輕顫抖着，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