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前方渣Alpha出沒(
在很久之前,一切的開始。
彼時的總裁先生在睡了白緬幾次之後,大概是覺得他實在是千依百順到了一定的程度,睡起來也還算舒心,某一天突然扔給白緬一座購置在公司旁邊的、市中心商圈的房子的鑰匙。
“搬過來住。”
白緬将鑰匙握在汗津津的手心,數次攥緊又放開。
鋸齒狀的末端硌得他掌心生疼,白緬卻似沒有半點察覺。
願意給他這樣一把鑰匙,是不是說明,在總裁心裏,自己終于也有了一個雖然不大、但是也不太方便被替換的位置了?
然而他回去自己一個人想了大半天,那把鑰匙最後還是被猶猶豫豫地退了回去。
雖然已經将自己的位置放低到了塵埃裏,白緬還是懷抱着最後一點點自尊,不切實際地奢望自己能夠保有退路。
——不接受秦焱工作以外的任何利益饋贈,無名無分地跟着對方,幾年如一日地租住在與秦焱的豪宅相比過分狹小的公寓裏,拿着死工資兢兢業業地攢錢計劃着自己買房……這些在其他人看起來或許過分愚蠢的行為,卻是白緬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了。
秦焱皺起眉,難得耐下性子多勸了一句:“接着,我需要随時都能找得到你。”
這句話下面隐藏的暗示意味實在太強,白緬霎時間滿臉通紅,但居然還能保持着理智磕磕巴巴地婉拒。
“您……您若有需要,我會随叫随到的。”
秦焱似乎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直到白緬開始心頭發毛,才微微阖上了眼。
“……很好。”
秦焱沉默地攤開手,幽深的黑眸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白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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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直緊攥在手心的鑰匙交還給對方的時候,白緬忍不住心頭一顫。
——仿佛親手推拒了一個長久以來一直企盼着的夢想。
不知道是否感覺被拂了面子,秦焱顯而易見地還在生氣,不僅工作上瘋狂挑刺,前一段時間私下相處時僅有的溫情也仿佛太陽初升時的新雪,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迅速地消失無蹤了。
白緬任勞任怨地承受着他甚至是有些幼稚的報複,他早已習慣了對方陰晴不定的壞脾氣,現在也不過是回到了入職之初而已。
……雖然的确比那時候還要更惡劣一些。
況且,能夠像這樣哄着秦焱,讓對方在自己身上消消氣,白緬也是樂意的。
白緬知道在某些人看來,自己實在賤得有些過分了。
但是他們不會懂,總裁于他而言,是最開始的一簇火、一束光,照亮了暗無邊際的雪原。
沒有總裁,他不可能活下來,甚至有機會站在對方身後一步之遙的位置。
雖然對方或許已經不記得多年前偶一為之的善舉,自己也只不過是對方遙遠記憶中的一粒揮之即散的塵埃……
但是他都記得。
他還在乎。
“過來。”
所以,在淩晨被從夢中吵醒,被總裁一個電話毫不客氣地傳喚到了前者在偏遠城郊的另一個宅子時,白緬也只是一言不發地乖乖坐上了車,心中雖然惴惴不安,卻還是默默安慰自己總裁居然能想到要派個司機來接他,大概還沒有氣得太厲害。
今天晚上……或許不會太難過。
然而他猜錯了。
這天夜裏的秦焱比平時還要粗暴許多,不管白緬怎樣抱着他的肩膀嗚咽示弱軟語哀求,都沒有半分要放過他的意思。
一場過分激烈的情事結束後,還沉浸在餘韻中的白緬突然被直接踢下了床。
秦焱的目光冰冷,帶着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羞辱意味,仿佛剛才和白緬肢體糾纏肌膚相親的是另一個人。
“滾吧。”
白緬愣在原處,一時間如墜冰窟。
雖然床邊鋪着柔軟的地墊,他還是被這一下摔懵了。
他身上本就沒有幾分幾兩肉,跌下來的時候簡直感覺尾椎骨都要被摔裂了,一時間難以自控地眼泛淚光,連忙飛快地眨了眨眼掩飾了過去。
畢竟做了秦焱一段時間的身邊人,白緬能夠清晰的感受到Alpha此刻對他的厭惡,不願也不想讓對方還以為他是在不要臉地借機示弱乞憐。
他疼得過了份,一時間爬不起來,還要被嫌棄慢手慢腳,蒼白的手指在秦焱的冷嘲熱諷中抖得厲害,嘗試着扣了幾次領口的扣子都沒能成功,一瘸一拐地走下複式公寓的旋轉樓梯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
等到他終于勉勉強強磕磕絆絆地出了門,便聽見大門“嘭”的一聲在他身後被砸上了。
——像一個被用完就丢的物件。
白緬被這聲巨響震得瑟縮了一下。
他手上沒有這棟房子的鑰匙,此刻只剩一件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外面是狂風呼嘯的一片荒地,樹枝的影子張牙舞爪地投在走廊上,像是什麽可怕的怪物。白緬來的時候匆匆忙忙,身上一分錢也沒帶,手機在剛剛劇烈的情事中被遺漏在了床頭,總裁看起來更沒有半分要送出來給他的意思。
到了現在,他終于體會到了幾分總裁特意要讓司機來接他的惡意。
白緬不敢敲門,也不太敢走——沒讓秦焱真正出了氣,不知道下回對方還能想出什麽惡劣的手段來折騰他——只好倚着門邊坐了下來,靠坐在門板上蜷作一團,試圖通過這樣讓自己稍微暖和一些。
此刻若是有面鏡子,一定能照出他狼狽得過了分的影子。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後悔當時推拒了那一枚小小的鑰匙。
雖然自己所做之事已經足夠不堪……但他竟還妄想能有退路。
白緬盯着樹桠投下的猙獰影子發了一會兒愣,驟然從溫暖的室內被趕出來,寒意順着他裸露在外的腳踝一路緩慢地攀至胸口,卻比不上胸口依然緩慢跳動着的心髒半分冰涼。
……明明已經這麽痛了,卻依然能如常地活着,人類還真是頑強啊。
夜深了,空無一人的長長走廊裏越來越冷,白緬艱難地屈了屈手指,幾乎已經要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
他輕輕咬住了口腔內側的軟肉,努力克制着不想讓自己的姿态過于難看,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發起了抖。
四下無人,他猶豫良久,終于用雙臂環抱住膝頭,将臉深深地埋在胸前,強忍住眼角的酸澀。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緬實在累極了,居然在寒風中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最後實在是困倦得撐不下去了,腦袋一歪,在門板上撞了一下。
身後的木門卻于此時輕輕動了動,停頓了一下後,被無聲地推開了一條縫隙。
白緬被這一下撞得清醒了大半,此刻正懵懵懂懂地看着虛空發呆,突然被門板拍了一下後背——
秦焱正低着頭,滿面寒霜地盯着他。
白緬喉結微動,睫毛迅速地忽閃了幾下,像是被猛獸盯上的小小倉鼠,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兩人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僵持了片刻,直到白緬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秦焱才突然開口,在他頭頂居高臨下地冷冷道:“滾進來。”
很久以後回想起這個夜晚,白緬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這是他的總裁第一次對他心軟。
突然進入溫暖的室內,冷熱相激之下,白緬沒忍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于是又被推進浴室裏又洗了個熱水澡。
擦幹了身體,帶着氤氲的熱氣站在浴室門口時,白緬仍拿不準總裁此刻對他的态度
白玉般的腳趾有些無措地在柔軟的地毯上向內抓了抓。
下一秒,就被秦焱抓着手臂不耐煩地拉上了床,用被子一蒙将人牢牢裹住:“睡覺。”
微涼的皮膚驟然接觸到另一具散發着熱意的身軀,白緬像是被燙到一般輕輕顫抖了一下,但随即卻被那條橫在腰間的手臂箍得更緊了些。
赤裸的身體緊緊相貼着,在徹骨的冷風中沾染上的寒意漸漸消散了。
在這個剛才還冷酷地對待了他的男人懷裏,白緬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