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說起來也不過一個俗套的故事。

在一切的開始,白緬只不過是一個因為長得好被挑了去,又為着大家族裏某些不能為人言的龌龊事情,被随便扣了個偷東西的帽子,“退回”了孤兒院的Omega。

只是大人物們口中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他身上卻重若千鈞

過分早熟的孩子們嫉妒他曾有過被領養的機會,又對不止一次被遺棄的他冷嘲熱諷,在管理人員的漠視下,原本的冷淡和排擠逐漸發展成了暴力的欺淩行為。

那天晚上,他好不容易躲過了追着他打的孩子們,從藏身之處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時,茫然四顧,卻已經弄丢了來時的路。

那是一個初冬,院裏統一下發的外套被人“惡作劇”潑濕了水,穿上時冷意仿佛要滲入骨髓。

此時零星的濕意打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竟是十分不巧地下起了雨。

雨勢迅速大了起來,他慌慌張張地在雨裏跑了一會兒,才終于在破舊的小巷裏找到一個無人的矮矮屋檐,抱着膝蓋靠着牆角慢慢坐了下來。

大雨滂沱的路邊,他像是被迎頭打了一棍的幼貓一般,蜷作小小一團,徒勞地舔舐着身上的傷口,似乎這樣便能讓自己冰涼的身體稍微溫暖起來。

然而即使這樣,他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在刺骨的寒意中,他的眼皮不斷往下墜,又一次次地努力睜開。

雖然已經落到了這種地步,但……

他……他還是想活下來。

這個世界對他從未有半分寬待,然而……他竟還舍不得在這樣寒冷的夜晚死去。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夜幕,輪胎濺起的泥水沾濕了他的褲腳。

他恍惚間聽見了剎車的聲音,有人踏過地上的水窪,向他走來。

濺上了幾個泥點的小皮鞋在他面前停下,頭頂傳來一個饒有興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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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

少年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白緬,閃電劃過天際,映亮了他英挺而冷峻的容顏

——這樣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白緬仰起頭呆呆地看着他時,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十年一遇發起了善心的小少爺擡了擡下巴,示意一旁的手下遞給白緬一件厚厚的外套。

白緬惶然無措地接過那件外套,年少的秦焱歪了歪頭,像看什麽毛毛都被弄髒、卻還是能依稀看出漂亮的原貌的流浪兔子一般上下打量着他。

“軟綿綿的,真的活得下來嗎?”

沉重的雨滴打在黑衣保镖手中的漆黑大傘上,仿佛也沉甸甸地打在了白緬的心上。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邊雷鳴般震響,從未有過半點善意光臨的生命,在那日降臨了第一束光。

他緊緊攥住那件外套厚實的領口,仿佛握住了從未燃起的勇氣,從此跌跌撞撞地踏上了屬于自己的人生。

被一輛豪車送回了孤兒院,雖然不知道他是有何種際遇,但是工作人員對他的态度顯而易見地好上了一些,貫會看管理員臉色的孩子們也不再明顯地排擠他。

白緬原本瀕臨崩潰的生活在那之後得到了久違的寧靜。

而這一切……

而這一切,都是那個少年帶給他的。

只是那一件工藝精湛、明顯十分昂貴的外套,在他重新回到孤兒院後,被以“統一管理”的名義收走了,從此再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連一件屬于自己的外套都無法留下,又如何挽留那一束過分遙遠的光。

這樣的念頭支撐着他離開孤兒院,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将曾經欺淩侮辱他的人遠遠甩在身後,卻最終在重新見到那一張冰冷而英俊的容顏的瞬間潰不成軍。

秦焱或許早已不記得,自己曾經在一個雨夜,向某個灰頭土臉的Omega伸出手。

但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疼痛難忍的時分,白緬卻總是會想起那一件向自己遞來的外套。

他被閃電映亮的烏黑眼眸中一片冰涼,卻是他緊緊握在掌心珍藏十年的餘溫。

“唉,真是個傻孩子。”

杜清霜滿懷憐惜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

但凡一開始的時候多遇到幾個像自己這樣的好人,也不至于把秦焱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當做白月光,還落到被騙身偏心還任勞任怨的地步。

依秦焱的性格,明顯是看他有趣又連向他伸出手都嫌髒,才勉強找了件不用的舊外套遞過去。

說起來,那家夥還不知道這件事啊……

杜清霜攬着滿是信賴地軟綿綿靠在自己懷中打起了瞌睡的Omega,不易察覺地微微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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