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步一步

金前小心翼翼地把湯匙放進陶瓷杯裏，以免咖啡漬濺到他的身上，那是他前些日子才買到的範思哲新款，寶貝的很。他一直标榜靠臉吃飯，雖然算不得多紅，平日裏也只夠資格上一些網綜，但他的粉絲個個對他極寵，微博上一口喚他一個少爺，完全把他當心肝寶貝似的。

“你來找我，我好意外。”金前捋了捋自己的劉海，看着眼前的大美人兒，“你來找我的目的居然是，請我做你的公關，我就更意外了。”

“一個好的公關跟一個經紀人同樣重要，或者說更加重要。”

金前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說實話，他雖然對女人沒什麽興趣，但是李并溪是他混圈這麽多年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天然美女，她的身上有一種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的氣質，近在咫尺，卻又宛如冰山雪蓮，不食人間煙火。

“那倒是的。”金前勾勾嘴角，笑得邪魅，“你就是沒攤上一個用心的團隊，否則早就火到外太空去了。”

“也不能這麽說。”李并溪淡淡道，“在這之前我沒想過紅。”

金前挑眉：“你是說，在《羅生門》換角之後？”見李并溪不說話，他便繼續說道，“猜也能猜得到，當初拿你出演的事兒炒了那麽久，說完全沒考慮過你也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臨時換角，這種事在娛樂圈早就屢見不鮮了，那魏紫真每天裝出一副遺世而獨立的樣子，實際上誰不知道她就是一輛誰都可以上的公交車，髒得很。用抹黑你的方式來洗白她，她的公關團隊可真是夠Low的。”

李并溪顯然并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她放下手中的湯匙，一雙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我需要你來幫我。”

這個眼神讓金前想起了許漫兮，他跟她接觸并不久，但是卻能夠在她眼裏看到難得的純粹，那是這個圈子裏其她的人所沒有的東西。這個東西，叫作本性。

“你就不怕我會搞砸？畢竟我可是零基礎。”

“我相信你。”

金錢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你還很真，最起碼現在，還很真。A大曾經的副教授，論智商應該比我高出一大截吧？我覺得很多話我不用說的那麽明，你知道的，娛樂圈處處都是坑，一旦你義無反顧地陷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了。”

“這是一個散發着臭氣，令人惡心的地方。”李并溪垂眸，卻格外的平靜，“我來這裏，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賺錢。放棄自己的理想，事業，不顧一切地來到這裏，不過是為了多賺點錢。我曾經想過，等我賺夠了錢，度過了危機，我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演員？呵。”李并溪譏諷一笑，“這并不是一個讓我看得起的職業，我真正喜歡的，看重的，只有大學校園裏的書香，還有曾經抱在我懷裏的課本。不久前我做過一個決定，等我把《羅生門》拍完，那時候我跟星海的合約也到期了，我會就此退出娛樂圈。雖然可能沒機會再拾起老師這個寶貴的職業了，但至少不想繼續再這個染缸裏待下去了。”

金前不說話，安安靜靜地聽她說着。

“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我對于欺負我污蔑我的人容忍度為零，即使是在弱肉強食的娛樂圈裏，我也絕不允許任何人欺侮我。”李并溪擡起頭，眼睛裏多了一種特殊的神色，一種讓金前不寒而栗的眼神，“所以我不僅要留下來，我還要風風光光地留下來，直到有一天我可以把那些人踩在腳底下，碾成碎末。”

氣氛陷入了一種莫名的逼仄，而就在這個時候，金前卻突然笑了，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笑了出來：“如果現在我手裏握着錄音筆，你可就要遺臭萬年了。”他歪着頭，看着她，“Evelyn，為什麽這麽相信我？”

“我相信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的眼光。”

“唔。”金前咬了咬下嘴唇，“我可以試試。”

見李并溪直接從包裏拿出合約遞給他，金前大吃一驚：“你就這麽确定我會跟你簽約？”以至于已經事先備好了合同？

“從你走進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你會簽下這份合同。”

金前沒多說什麽，只是大致翻了翻合約，看了下具體條款，說白了就是薪酬，而後直接洋洋灑灑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向她伸出手：“合作愉快，Evelyn。”

李并溪回握住他的手，臉上浮現起淺淺的笑容。

兩個人回到車裏，金前戴上墨鏡，一路緩慢駕駛着。

“你跟江楚天共進燭光晚餐的新聞現在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他那些小粉絲們一個個在他微博底下哭天搶地，恨不得組團去跳黃浦江啊。”金前說道，“當然，你的微博下面也是異常的精彩，我對比了一下，你的粉絲比之前漲了三十多萬，但我估計應該二十九萬都是Anti。”

李并溪不以為然：“她們罵我，不過是因為她想變成我。”

“說真的，你真的不需要星海給你多配幾個人麽？據我所知，魏紫真的公關團隊陣容強大，少說也要有六七個。”

“沒腦子的藝人當然需要未雨綢缪，多準備幾根救命稻草。”

金前笑笑：“Evelyn，其實你算是很幸運了，雖然蟄伏了三年，但最終卻還是遇到了伯樂，石田導演聲名煊赫，他的電影不是以沖票房為目的，大部分都是為了沖金，非常有助于提高你的國際知名度。”

“幸運？”李并溪的聲音突然變得漠然起來，“這是娛樂圈，不是游樂場，幸運只屬于那些有錢有背景的人。”

空氣清新劑的味道讓金錢的鼻子有點不舒服，頭也變得有點疼，他從車內後視鏡裏看着坐在後座的李并溪，突然有一種陌生感，那淩厲的眼神就像是十二月凜冽的寒風，讓他不寒而栗。

“你知道被忽視的滋味有多讓人絕望嗎？我在星海三年，從沒有一天被我的公司重視過。對我的經紀人而言，我不過是她手底下衆多藝人裏最不起眼的一個，而對于我的公司來說，我更是渺小如蝼蟻，起初我只能接到一些丫鬟宮女類的角色，那些心高氣傲的年輕女孩們不願意跑龍套，我來跑，後來好不容易混上了幾句臺詞，後期剪輯的時候還被剪掉了。”

“我賺到了一些錢，解決了燃眉之急。也有一些導演曾經表達過對我的欣賞，但你知道，電視劇要收視率，電影要票房，沒有人敢冒險用我這樣一個毫無名氣的三流藝人，一個公司都不肯花心思去捧的大齡女青年。但我并不在意紅不紅，我只想多賺點錢，再多賺點錢。很膚淺也很現實的目标。”

“事實上我并不覺得是魏紫真從我手裏搶走了上官煙，如果這個角色本來就屬于我，她怎麽可能搶得走。但我第一次陷入了焦慮和憤怒，我發現我沒辦法事了拂衣去，安心離開這裏了。我的心裏有一種很強的念頭，我要紅，我要讓設計陷害我的人後悔。”

“所有人都在說我運氣好，就連我的經紀人也這樣跟我說，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才不是什麽所謂的運氣。可凱莉之所以會這麽認為，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把心思放在我的心上，所以她以為醜聞曝光的那段時間我傷心欲絕，把自己關在家裏以淚洗面。而不知道我買機票去了日本。”

“石田樹的身邊總是跟着保镖和護衛，當然，還有媒體。我想接近他比登天還要難。我在他住的別墅區裏守了很久，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屑，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我就一直纏着他，求他給我五分鐘的時間，他很厭煩，甚至想讓他的保镖打我。”

“他真正願意給我五分鐘，是他在公園晨跑，我第一次用日文跟他交流的時候。其實在決定去日本的時候我就惡補了一陣日語，我語感一向很差，唯一說的算流利的外國話就是英語，對日本話我一點了解都沒有，甚至連五十音圖都記不全。所以那一次，雖然說話的時候磕磕絆絆，還是不是冒出幾個英文單詞，卻是我第一次跟石田樹交流。”

“我沒繞太多彎子，畢竟外國人不喜歡兜圈子，我直接跟他說，我想要出演《雪化》的女三號。他當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從他的眼睛裏我就看到了大寫的拒絕。女三號木村智美雖然戲份不多，但她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性格很難掌控，一個演不好就可能成為整部電影的敗筆，他當然不可能放心交給我一個外國人來演，還是一個他聞所未聞的外國人，雖然他不在意票房。”

“我在日本逗留了很久，那之後我經常會跟石田導演晨跑，聊天，但沒再提過《雪化》選角的事，但他偶爾會考驗我，比方說時不時讓我跟他對戲，我也樂意為之。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卷錄影帶，不久之後，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免試鏡出演《雪化》。而那卷錄影帶，正是我仔細看過《雪化》的原著小說，一人分飾三角來演木村智美同她的丈夫吵架的片段。那個時候，我的日語已經說得很流利了，至少那一段臺詞我說的很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