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驚弓之鳥(中)

這無疑是個悲哀的故事。

習慣了在現實世界中為非作歹的杜城,看上了張嘉的女友鄒莉莉。人性中的陰暗和惡意在這個恐怖的游戲中被無限放大,一個漠視秩序和法律的人只會在這裏變得更猖狂。趁着張嘉去采購物資的時候,他讓白露霜将鄒莉莉騙來了自己包下的招待所的最高層,想要對鄒莉莉圖謀不軌,不料鄒莉莉反應極快,一腳踢在了杜城的兩腿間,差點讓他斷子絕孫,助纣為虐的白露霜在杜城的哀嚎和叫罵中拔出了水果刀,一刀紮在了鄒莉莉的肚子上,受傷的鄒莉莉倉皇逃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求救。

巧合的是那一天蘇甜來找杜城,當她從電梯中走出來時,看到捂着肚子一路流血的鄒莉莉哀求她報警,而她的身後是緊緊追來的杜城和白露霜。

蘇甜吓傻了,愣愣地看着杜城一腳踩在鄒莉莉的傷口上,她疼得慘叫連連,白露霜捂住了她的嘴,一刀割在了她的脖子上,血液飛濺,從動脈裏噴出來的血飙了足有兩米高,零星幾滴濺在了蘇甜的臉上,緩緩地往下流,那是腥鹹的死亡的味道。

發現自己殺了人的白露霜偎依在杜城懷裏哭,說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讓杜城被抓走。杜城抱着她安慰,一邊痛罵鄒莉莉不知好歹。

蘇甜兩股顫顫,她想跑,可是跑了之後呢?她能躲到哪裏去呢?杜城不會放過她的,他一定會殺了她的!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的腦中浮現出無數七零八落的畫面:杜城捧着花向她求愛,發誓自己會改邪歸正一心一意對她好;她第一次見到白露霜的時候,她那隐含着嘲諷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幾天後她挽着杜城在她面前招搖過市;她無數次看到張嘉和鄒莉莉手牽着手,相視一笑裏都帶着愛人的默契……

她總是很軟弱,總是很隐忍,總以為只要假裝不在意,就真的可以不在意。可是她真的從來沒有嫉妒,沒有懊悔,沒有憎恨,也沒有愛過嗎?不是的,她愛着這個男人,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幻想着自己的白馬王子,然後終于等到了他那樣。

她是如此天真愚蠢,像是悲劇,又像個笑話。她竟以為自己會是愛情故事裏的女主角,幻想着那個過盡千帆的男人會為她停留,可是他沒有。

他甚至不是什麽王子,他是個卑劣的惡徒。

抱着白露霜的杜城擡起頭,狠厲地瞪視着一臉麻木空洞的蘇甜。

這一刻,她猛然明白,在從未開始過的愛情之外,她還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是良知,還是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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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要銷毀,所以我們把屍體裝進了行李箱,打算夜晚偷偷去沉到海裏,可是當晚就是下一輪游戲了,張嘉又回來了,到處找鄒莉莉,屍體就暫時藏在了冷凍櫃裏……那輪游戲裏我就死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蘇甜難堪地說完了這段故事。

“之後的事情不難猜。”宋寒章平靜道,“下一輪游戲結束後,杜城去處理屍體——按理說我們每次結束一輪游戲所回到的世界都是全新的,這具屍體也應該不複存在,但是可能因為玩家屍體的特殊性,她并沒有消失。最近的海域要出本市範圍了,所以杜城也碰巧發現了自己無法離開這座城市,還被傳送回了原地。鄒莉莉的屍體作為‘物品’應當會跟随他,不是在車裏就是在他身邊,反正不可能回到她原來所在的地方,否則張嘉肯定會發現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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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了呢?”張思嘉突然說道,似笑非笑的樣子,“我的那位哥哥,腦子也差不到哪裏去,鄒莉莉無故失蹤他難道真的沒有想到過原因?還是蘇甜你以為,你的死只是意外?恐怕他現在已經寧可錯殺,不會放過了。”

蘇甜驚恐地哆嗦了一下:“不、不會的……那個時候……”

張思嘉嘲諷地笑了:“他要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弄死你,當然只會來陰的,你不是說過他有一個瞬間移動的技能嗎?當時他只要在你身邊推你一把,再瞬移到隐蔽的位置和其他人一起假裝來救你,別人真的會注意到嗎?”

蘇甜張了張嘴,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麽在她死前他們的隊伍裏還有八個人,現在卻只剩下四個。

她覺得很悲哀,從杜城到白露霜到張嘉,她一個都不曾真正了解過。

“所以其實你并不是想把這件事透露給張嘉,而是想透露給杜城?一旦他發現張嘉已經知道了鄒莉莉的死因,那麽他們之間的矛盾就沒有可以調和的可能,哪怕張嘉沒有表露出要找他複仇的意願,他也會主動對付張嘉。”宋寒章說道。

張思嘉微微一笑:“如果只有我們一支隊伍的話,我會采用這種方法,但是現在我們是兩個隊伍,從武力上也足夠碾壓他們了,所以沒必要這麽迂回,直接動手就可以了。”

“可以。”

“既然決定合作,那至少交換一下彼此的技能或道具吧,便于制定行動計劃。”張思嘉說道。

宋寒章回頭看了顧風儀和柳清清一眼,顧風儀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雙方幹脆利落地交換了彼此的技能和道具——當然,命匣被隐瞞了過去。

左臨淵保留了一張複合弓和動态視力兩項獎品,還從許願池裏取出了一把彎刀作為近身武器;張思嘉有治愈術和一個催眠技能;那對姐妹的獎品是一長一短的兩把刀,其中一個強化了速度,另一個得到了一個醫療包;至于蘇甜,因為複活失去了所有物品和技能,只在本輪抽到了一個雷屬性的技能,可以對敵人造成麻痹和疼痛。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要找到2002的隊伍在哪裏,找到之後就不難對付了,尾随他們到合适開戰的地點,左臨淵和顧風儀都擅長弓弩,就算一擊不中,蘇甜和柳清清的技能也足夠讓他們慌亂一下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張思嘉說道。

“找人的事情也不難,只要距離接近到一定程度,我可以先于他們發現對方的蹤跡。”顧風儀自信道。

“杜城住在哪裏?”宋寒章突然問蘇甜。

蘇甜愣了一下:“南宿舍區的招待所,他包下了招待所的最上層。”

“離開舞會的那扇木門後,我們都回到了本輪游戲開始時所在的位置。杜城這個人不至于勤奮到去上課,搜索的範圍排除教學區吧。他本人住在南宿舍區,就從那裏開始找起好了。”宋寒章說。

“我只有一個要求——把張嘉留給我。”張思嘉的聲音是冷的,偏陰柔的聲線裏流露出濃濃的殺意。

林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張思嘉到底為什麽會對這個素昧平生的哥哥有這麽大的惡意,甚至恨他恨到了不惜殺死他的地步?明明是親兄弟啊!

左臨淵拍了拍他的肩膀,張思嘉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冰冷地看着前方:“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

母親懷上他的時候,這對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夫妻欣喜若狂,又悲痛莫名,他們懷疑自己失蹤的長子已經死了,所以才會以這種方式回到了這個家庭中,因此為他取了一個令他深惡痛絕的名字——張思嘉。

那個時候,尚在襁褓中的張思嘉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将近二十年的溫柔折磨,被包裹在親情之下的偏執與瘋狂。

他學會的第一句話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這對夫妻指着照片教會他的稱呼。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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