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工作與生活之間的平衡,是每一個社畜的夢想
婊姐和唐影幾乎是在那天晚上同一時候收到了大王微信:大王為表歉意,提出周末親自在家做飯,請唐影和婊姐前來相聚。親自用廚藝賠禮道歉。
就在唐影和婊姐答應後三秒鐘,她們倆被迅速拉進了一個微信群。
群名早已改好,叫做:“王氏家宴第5期”。群名出現的瞬間,婊姐私信給唐影一個白眼表情。
大王的外號也叫做“大廚”,善攻各類西餐,得閑了就在朋友圈精修美食曬圖,配文——“偷得浮生半日閑,做個飯吧!”
也有的時候是曬書法,簪花小楷寫在花箋上,文秀隽永。還有曬烘焙,新出爐的馬卡龍或者流心可頌,誘人犯罪。當然這一切曬的都是攝影,濾鏡還有修圖功力。
唐影剛加入團隊的時候很是羨慕大王,覺得自己未來可期:上級律師不僅工作能力強,還是個生活家。工作與生活之間的平衡,是每一個社畜白領的夢想。
當然也有客戶愛欺負大王:但凡她發了朋友圈透露出半個“閑”字,就會有人留言試探,“王律師,說好的合同,什麽時候給呢?”
大王大罵,說這些客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讨厭死人。
所以,唐影想,才會有靈堂會議這麽青史留名的橋段?
“靈堂會議”發生在唐影入職之前,婊姐也不幸成為了參與人之一,那時候婊姐所在的Z集團剛剛與唐影老板簽約達成合作。老板十分重視。
主要負責對接Z集團的律師就是大王,那時候她剛升中年級律師,勤勞肯幹,熱愛徹夜加班,傳聞大王工作的拼命程度是習慣在辦公室準備了行軍床和牙刷牙膏,案子開庭前的一夜必然徹夜不歸,埋頭于案卷當中。北京幹燥,可她卻聲稱工作時候應該盡量少喝水,節省下上廁所的時間用以服務客戶。
這麽拼,把自己乃至家人都排列在工作之後。直到有一天,代理Z集團的巨額标的案件馬上要開庭,大王卻在開庭前一周,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姨母病危。
她一下慌張起來,大半夜發消息告訴老板需要回家一趟,盡孝于病床之前。只是家裏路途遙遠,西北部城市,高鐵飛機都超過三小時。老板應允,她連夜抱着兩箱案卷先是飛機然後火車,最後包車颠簸回到家裏,第二天一大早準時守到了姨母病床前……
“等等。”唐影打住說故事的婊姐,“她和姨母感情很好?”表情複雜,在這種情況下,又不是親媽,也不是……非要回去不可吧?
婊姐聳聳肩說誰知道。刻薄加了一句:“可能都是演技。”
姨母年級大,病又來得急,能把遠在天邊的游子喚回去也是到了彌留之際。很快,大王的焦急變成眼淚——她悲痛将朋友圈封面與頭像換成了黑色。決心為姨母守喪。
案子開庭在即,她卻在家中大恸,百忙之中不忘發了長長小作文,文言文格式,悼念姨母,諸如“拭淚執筆,拂涕銘文,勒石慰痛,記吾慈親……”。
那篇悼文現在還能在朋友圈找到,之乎者也,很能體現語文功底,只是看不出她和姨母的親密。悲情的氛圍渲染很足,有人嘆息喪母也不過如此,一下子大家不好意思打擾大王,老板想了想,首先提出:“要不這樣吧,後天就要開庭,我們趕緊把案子交接一下?大王你先處理家事,出庭人換成韓律師?”言外之意是,你喪歸喪,要不要趕緊把重要資料寄回來,別耽誤正事。
大王一個小時後才回複,“抱歉剛剛在處理喪事。不用換人,這個案子我可以,已經訂好了明天晚上的飛機,今天我們可以開個會,訴訟策略我這幾天已經想好,一會兒和大家說一下。”
兢兢業業。
大家見了這條微信還沒緩過來,大王就火速拉群并發起了視頻會議邀請。參會成員包括整個訴訟小組、作為客戶法務的婊姐以及老板。
婊姐事後感慨,自己從來沒想過點開視頻電話後見到的是這個場面——
蓬頭垢面的大王雙眼紅腫出現在鏡頭上,還帶着哭腔,眼神當中卻是堅毅,她盤踞在一個奇怪的角落裏,四周擺滿了案卷材料,背景聲嘈雜,但掩蓋不了大王的獨特嗓音。
她用哽咽的聲音勇敢地對所有人打招呼,眼角似乎有淚,頭發油膩地挂在鼻梁上,她随意抹去,然後一字一頓地用哭腔梳理整個案件。
連婊姐都被迫肅然起敬。
鏡頭晃動,或許因為她的手在顫抖,時不時拍到大王身處的環境,更多道具被展示了出來,婊姐心有餘悸地懷疑角落那個黃色的不明物體是個碩大花圈,接着遠處傳來幾聲哀嚎,伴有民間音樂敲敲打打遙遙響起,大王在這樣的氛圍中眼眶更紅,淚珠兒熱熱滾下,但她只是抽了抽鼻子,胡亂抹了一把臉,然後繼續在大家的目瞪口呆裏,探讨嚴肅的訴訟策略。
也有不懂事小孩披麻戴孝,忽然出現在視頻鏡頭裏,打斷會議,拉着大王的手嘤嘤哭泣叫姐姐。
老板舒了一口氣正想趕緊提出停止會議。
大王卻第一時間打斷,嚴肅又悲苦地抱住小孩抓緊演一出生離死別,淚在喉中,幾分聲嘶力竭,“囡囡你先去,這裏需要姐姐,姐姐不能離開啊!”
處處都是舞臺。
“後……後來呢?”唐影驚呆。婊姐皺了皺眉頭回憶,“後來她真的在第二天趕到了北京,頭發上還戴了一朵麻布小花。面容枯槁,準時開……
開庭結果?唐影還沒開口問就想起了,對,後來的事她有聽說——那個案子,大王準備充分、代理地漂亮,最終大獲全勝。
“簡直了,荒誕卻又無可指摘。”
“那是以前的她啦。”婊姐不屑,“現在的她工作越來越水,只不過每天在扮演律師罷了。”
兩人一邊八卦一邊走,按照大王發在“王氏家宴第5期”裏的地址來到一個普通小區,門衛裹了薄棉襖正在打瞌睡,随意打量了二人一眼便放行,摁電梯的時候,婊姐又想起什麽,“對了。”她提起,“大王寫的那篇悼文……”
“哦,我記得,她朋友圈裏有。”唐影說。
“不止。她後來把那篇文章投給了一個文藝周刊,還刊登了,對方給了她500塊稿費,發在了公衆號……
“哈?”
“嗯,結果,一個月以後公衆號把文章删了。”電梯數字變幻,1、2、3、4…
“為什麽?!”
婊姐眼神含笑看了唐影一眼,修長指甲捋了捋頭發,懶懶開口,“抄襲。被人投訴了。”
唐影徹底愣在原地。
但她沒有時間驚訝太久,“叮咚”,電梯到達大王所住樓層,婊姐迅速地走了出去。
步履款款,敲門,大王穿着一身廚師服裝開了門,婊姐頃刻已換好了一張熱情面龐,喜氣洋洋撲上去,“哎呀,親愛的!你看你穿得……好隆重哦!”
唐影和婊姐分別帶了杯子蛋糕和甜酒,兩人落座桌前,大王像在角色扮演一般,依然身着筆挺的廚師服飾在廚房忙碌,帽子高聳,通體潔白,除了身後不小心被油濺上了幾滴污漬。
真的愛演。唐影唏噓。
家裏也是大王的小小舞臺,燈光昏暗,厚厚地毯踩在腳下,串珠簾子隔斷低垂,一面牆挂滿各種名畫仿品,窗簾拉了一半,神神叨叨的氣質,連儀式感都足:所謂的王氏家宴還擁有自己的小楷手寫菜單,一人一份,置于鋪好了桌布的桌面上,豎排娟秀小字寫着:
前菜-奶油焗口蘑
主菜-北非燉蛋(素)與日式小砂鍋燉牛肉(葷)
主食-西班牙小銀魚拌面
酒水-莫斯卡托甜白
甜點-椰汁芒果糯米羹
腔調很足。足到婊姐一落座,目光就被黏在菜單上,對着花箋細細看了好幾眼,總算想到什麽,一笑,側頭捂着嘴對唐影說:“呵,一看這字體啊,就知道她喜歡文征明……”
唐影驚詫,難得見婊姐誇人,果然,又聽她說了下句:“嗯呵,初學者嘛,都這樣。”
接着婊姐又看菜單,眼睛很尖地抓住“西班牙小銀魚”,大聲唏噓起來:“哇,珍貴食材啊。要破費了哦。”
大王在廚房裏聽到,有些高興,笑起來做漫不經心狀:“前一陣子一個做料理的朋友順帶給我帶的。也沒問價格。”
婊姐微微閉上眼睛,又在嘴角勾起的同時緩緩睜開,笑容輕慢,“那可得能信賴的好朋友哦。這東西現在人工養殖的多,和野生價格不能比的呢!”
言語裏半是恭維半是挑刺。唐影這才想起——西餐和書法,也是婊姐往日的裝腔主場。年齡差不多的都市女郎,愛好只有那麽多,輕而易舉就撞了類型。
同好相輕,總要分個高下。
大王沒應婊姐,直到悠悠将小銀魚面上來時候,才皺了眉頭說:“唉,我只吃過野生的呢,也不知道人工養殖什麽的味道,要不,美玲,你快替我嘗嘗這是不是人工養的?”
眼神虔誠看向婊姐,好似她自小吃人工養殖的銀魚長大。
“喲我哪裏曉得人工養殖什麽味道啦。”婊姐一邊做荒誕表情,一邊拿起筷子随意嘗了一小口,咂咂嘴,笑容矜持:“嗯,味道雖然不如我在西班牙吃得好,但也還湊合……是這個面,好像有點硬呢?”
“嗯?這個是spaghetti的做法。你可能不太懂,就是要硬的。”
“spaghetti?!不會吧,欸好像不是很正宗,這個sauce就不太對啊……”她皺眉想了想,“還有鹽,你煮面的時候是不是忘了鹽?”
“噢,我放的是喜馬拉雅玫瑰鹽,一般人應該嘗不太出來……”大王笑得寬容。
…
兩個逼王的戰争展開,唐影在邊上默默喝了一口酒,她不幸或有幸,成了唯一的觀衆。
正當她走神之際,一條微信蹿了進來,“要不要給我打個電話?”
許子诠。
唐影秒回了一個問號:“?”
“救我。”
第14章 格調越高,越是讓人趨近自我。而我讨厭孤獨,只想離你近一點
也不知道誰救誰。
逼王争霸賽的戰場已經從餐廳轉移到了大王的書房,再從書架轉移到唱片架,把視覺和聽覺都比拼完,最後兩人談到電影,決定手挽手看一部比天體物理論文還要能悶死個人的4小時文藝片,力争把對方熬到瞌睡。
唐影趁機趕緊舉着手機說:“我有個朋友找我江湖救援,我就先走一步啦?唉,你們說的、看的都太深奧了我一點不懂!”
大王與婊姐這才想起她的存在,同時投來憐愛的目光,化身世界上最溫柔的大姐姐:“沒事沒事,你先走吧。”
她剛出小區,就給許子诠打了電話。
電話秒接通,她還沒開口,另一頭兀自說了下去,一連串:“哎哎,好好好,我馬上過來,好好……址告訴我,我馬上來找……
唐影翻了白眼,看向不遠處的建築物,腦熱開口:“那就來瑰麗酒店吧。”
說完了才發現不合适。許子诠也一愣,帶了笑在電話那頭接下去,“好,那你等我。”
許子诠大概在20分鐘後到達的。唐影已經坐在酒店大堂,找了舒服姿勢閑閑翻一本廣告雜志。
“第一次約男人就在酒店?”來人打趣她。許子诠這次穿了芥子色高領毛衣,黑色廓形西裝外套,一貫休閑悶騷,手長腳長,大咧咧坐在她沙發旁。
唐影笑,把廣告雜志扔過去,指着其中一頁說:“我要這個。”
廣告花體字寫着“縱享法式怡情午後,北京玫麗酒店推出法式黑金奢華下午茶,588元/位。”
這才知道自己被敲詐。眯眼看這個女人。
唐影眨巴睫毛露無辜狀:“不是說讓我救命嗎?難道你的命不值588?”
“是了,不要和律師争論。”他無奈笑,招來服務員。
她好奇他需要“救命”的原因,估計是再次胡亂約會了難纏的美女,一時情急想要脫身。
唐影說出猜測,許子诠竟有幾分驚喜:“哇,你真的好懂我欸!” 笑露出一排白牙齒,整整齊齊,弧度也剛剛好,完美得像是一個設定成熟的微笑小程序。
社交網站上認識的靓女,聊得開心約出來吃brunch,結果靓女美是美,可惜太裝,一落座就開始撐學歷,高談闊論投資和股市,紅唇一連迸出好幾個金融術語,卻用錯地方,美人還喜歡刻意在聊天時夾雜尴尬英文,一落座忽然對着窗外來一句“oh, what a beautiful day!”,帶點兒化音,聽得人為她捉急。
許子诠嘆息,“我對着那張臉過了賞味期限,我就忍不了了,到處找人救我。”
唐影似乎對他再次刷新了認知,點點頭:“你渣歸渣,但也不是來者不拒啊?”
“那是。我眼光很高好不好?”皺皺眉,“要不然怎麽會一直單身?”
當然,她更好奇他選擇她來“救命”的原因,畢竟,他們真的沒有多熟。
“這個嘛……”許子诠漂亮的手指撓撓頭,說出口的話卻令人讨厭:“其實我同時發給好多人啦,就你……嘿……回。”
要被他氣到嘔血。
他的渣,明明白白,又大大方方。
服務員依次端上茶點,周六下午,深秋天空開闊,一整面的巨大落地窗透過暖陽,唐影難得有一個不加班的周末,與一個不算讨厭的好看男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随意發呆,音樂輕緩,讓人懶,她閉了眼。
“平時很忙?”他湊過來。
“唔,難得不需要加班。”
“我看你還背着電腦。”
“随時準備回複郵件。”
“要不要看電影?”
“啊?”她睜開眼看他。
“你不是帶了電腦嘛,看電影好不好?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在這裏嗎?”她驚。
“不然呢?你想和我去電影院?在這裏曬着太陽吃甜點看電影嘛。我帶了耳機。”他真的從口袋摸出一對耳機。像是高中生,分給同桌一邊,聽喜歡的情歌。
唐影好笑起來,說我正是不想和同事們看電影,才溜出來找你的。
“噢,他們看的什麽?”
“說出來吓死你。”唐影從包裏拿出電腦,“她們選了一部最悶的文藝片,要把對方看睡着。”
“那我們可不能看。”
“是啊。在你身邊睡着是不是很危險?”
“也可能你比我危險。”他低頭看她,忽然起身,稍微坐得離唐影近了一些,唐影一驚,才發現他只是傾了身看她的屏幕:剛剛打開了一個視頻平臺,各大電影榜單,兩人挑挑揀揀。
“你知道男女約會為什麽要去電影院嗎?”她忽然問。
“為什麽?”
“不是因為電影,而是因為電影院的黑。黑暗庇護看電影的人,平時不敢放肆擁有的情緒與假裝矜持,都可以借着黑暗得到抒發。包括不敢說出的喜歡與想要觸碰的手,到了黑暗裏,都有勇氣不再收回。所以只要去電影院,不必在意是哪一部電影,情人們不在意看什麽,只在乎和誰看。”
“可惜我們現在是在陽光下看電影。”他笑。
“是啊,我們是真的要看電影。所以,看什麽很重要。”唐影把電腦放到許子诠身上,叮囑,“你來好好選一部。不過,我很挑的,品味不高,我會鄙視你。”
許子诠的手指修長,在鍵盤上跳躍,顯得鍵盤有些小了。指節均勻的手連打字都仿佛在彈鋼琴,許子诠問:“那你想要腔調,還是好看?”
“這兩者不矛盾吧?”
“取決于你的鑒賞力咯。”許子诠眨眼,然後點擊回車,屏幕變暗。他拿來面前小幾擺好的兩杯香槟,遞給唐影一杯。微微後仰,選了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
兩個腦袋湊近,共享一對耳機,屏幕變亮,熟悉不過的音樂響起來,唐影好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千與千尋》?動畫片?
“格調再高的女人,都不會排斥動畫片,因為她們內心永遠住着一個女孩。”他仍專注看着屏幕,覺察到她的目光,一本正經哄她。
陽光被酒店的玻璃切割成幾何形狀,四周是深秋下午的明亮,許子诠坐在身邊靠窗的位置,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仿佛電影裏唯美的逆光鏡頭,鼻子筆挺,喉結明顯,他側臉的輪廓尤為好看。
服了。她想,你長得好看,說什麽都對。
于是兩個人當真在酒店的下午,悠哉抱着抱枕,一邊吃茶點喝酒一邊看完了一部十多年前的經典動畫片。
當然沒有一起吃晚飯。
許子诠的晚餐依然有約,地點是工體,用腳趾頭也知道又是另一位美人。臨別的時候他問她要不要送你回家。她反倒驚訝,“又不是約會,不需要這麽周到吧?”
他說反正順路的。
路上唐影的手機又開始震動,她估算時間,應該是婊姐和大王看完了電影又開始派活,埋頭回複工作微信。許子诠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如果你不忙,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唐影差點沒吓個半死,猛一擡頭,“和……你倆?三個人吃?”
“不是。”他看向窗外,又轉回頭看着唐影,“就我們,我們倆。”
“那你約會的姑娘呢?”
許子诠的眼神變了變,唐影忽然意識到他想說的是“我可以放她鴿子。”
于心不忍,真要罵他渣男。
但好在許子诠沒說出來,籲了一口氣回她,“算了,都約好了。下次你有空了我再找你。”
車到小區樓下,唐影下車的時候,又聽他問:“喂,下午的電影選得怎樣?”
“很……”唐影擡了眉毛,無奈,“很雞賊。”
都說了要有格調,他偏偏選一部動畫片,還拿“內心可愛”這樣的說辭搪塞她。
結果許子诠卻笑了,夕陽微斜照了他半張臉,只聽他認真回複:
“唐影,格調越高,越是曲高和寡,讓人趨近自我與孤獨。而下午,我讨厭孤獨,只想離你近一點。”
唐影穿過自家小區,直到抽鑰匙開門時,還在回味着這句話。
又想到林心姿給她規劃好了的那條逼格之路——嫁給有錢有格調的老男人,學完了一切專心等他死,做孤獨又寂寞的單身女人。除了錢一無所有,當然不會擁有煩惱。
相比紅塵滾滾,唐影還是覺得,明顯寂寞更好。
她搖了搖頭,最終嗤之以鼻:難怪許子诠一天到晚約會各式美人,像個傻子一樣迷茫要死——他太眷戀世俗,又哪裏知道曲高和寡的美妙?
他們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
而她會愛上的,從不會是這種人。
覺察到兩人差異的瞬間讓唐影充滿了安全感——他的吸引力不再散發着危險氣息:許子诠身上那些她絕對無法接受的部分,令他身上那些吸引她的部分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哪怕他是優質渣男,唐影知道,她也決不會真的愛上他。
不會愛上意味着沒有麻煩,不會愛上就意味着可以放心相處。女人最輸不起的是真心,好在如今,不需要防備,他很安全。
唐影再次收到許子诠的邀約是兩周以後的周四。臨近下班時間,收到微信,他問:“晚上有空?一起吃飯。”
“好啊。”連續加班了好幾天,吃膩樓下食堂,她也想換換口味,回信誇張:“我餓死了,能吃下一頭牛。”
那邊過了五分鐘回過來一家工體附近的和牛燒烤餐廳地址,附加一句“不見不散”。
收拾包包和電腦,又對鏡子補了個妝,一旁同事驚訝,眼色轉為暧昧:“有約會?”
“為什麽這麽說?”她常常下班補妝。
“今天是感恩節啊。總得是和特殊的人在一起?”
唐影一愣,倒沒想到,許子诠這麽“重要”的日子竟然沒有約會。她搖搖頭,“不算是什麽特殊的人吧。” 背起包包捋頭發對同事揮手一笑,
“就一個……秀色可餐的飯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