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謂好員工:把自己想象成太監,把老板當作皇帝

互聯網上的老段子:只要在任何名詞後面加上後綴“.avi”,就能瞬間将名詞變髒,令觀者眼神暧昧起來。

但“人妻和講師”這樣的組合,無需後綴,大家對其中劇情也都心知肚明。

唐影當即拿着手機要給王玉玊發八卦微信,語氣刻意驚爆:天了嚕!婊姐下凡出軌了!我竟然親眼目睹到她和發小去了快捷酒店開房!

卻沒想到許子诠在那個瞬間彈入對話,蹦出一句:“剛從你家樓下經過,下來喂貓?”

唐影一愣,手抖,編輯完的勁爆八卦信息“嗖”地一聲發給了對方。

完了,她想,暴露自己本性。

那邊果然秒回了一個問號,外帶一句調侃:你正趴人酒店床底下嗎?

唐影兩手抓着手機勤懇打字,試圖解釋:“發錯了。和我同事分享一個八卦後續。”

許子诠笑,“也和我說說?”

“你這麽八卦?”

那邊沒回了,直接撥了電話過來,聲音淡淡:“也不是八卦,主要想和你說說話。”

夜風将他的聲音送來,唐影心髒莫名漏跳一拍,熟悉感覺,又想起那天夜晚,他站在樓下靜靜看向自己的身影。

她聽見自己聲音問:“說什麽?”

他帶笑意,“你說什麽都好,婊姐的八卦也可以。”

唐影想了想,忽然開口,“不說她了,說我們吧。”

許子诠一愣。

就聽電話另一頭唐影繼續,“你聽我說說,我對你心動的次數?”

聽筒傳來對方呼吸的聲音,唐影半低着頭,找了一根路燈背靠着,開始數:“第一次心動,是你在飛機上,叫我香橙小姐;第二次心動,是非要拉着我,給我買戒指;第三次心動,你提着貓糧在我樓下喂貓;第四次心動,是上次你隔着手套牽我的手送我回家;第五次心動,是剛剛忽然聽到你的聲……

她停下,聽筒裏只有電波呲呲。

冬天的風一吹,她背靠路燈,卻有了涼爽的錯覺,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才知雙頰已發燙。

許子诠一直安靜,半晌才開了口叫了一聲:“……唐影。”

“嗯?”

他的聲音帶了安撫:“這麽重要的事情,我們應該當面說的。”

話音才落,又似乎覺得這個回複像在逃避,擔心她亂想,許子诠迅速補了一句,“你現在在哪?我來……”

卻被唐影笑起來打斷,“這些不重要的。”她随意抓了抓頭發,認真告訴他:

“許子诠,說得出口的心動,不叫心動。只有不在意了不當回事了,才敢告訴你。”

他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僵在原處。

“嗯,我們不是說好要做朋友嗎?既然都戴了友誼之戒,就不能瞎心動。所以,我要把這些‘心動’當成笑話告訴你,也請你當成笑話聽。等我們說笑完了,依然只有友誼。”

她一手插兜,擡頭看着天,聲音朗朗。城市的夜空沒有星星,路燈在頭頂,像一個小型又潦草的太陽。

“……原來這樣?” 那頭半天才傳來他的聲音,低嘆:“你還真是腦回路清奇。”

“對啊。你雖然渣,但人确實挺好,加上我又是一個沒有正經戀愛過的菜雞,對你這種人心動很正常。所以啊,我調整好心态了,但凡我管不住自己,我就和你說一聲,你可以嘲笑我,我也可以嘲笑自己,我們一起說說笑笑,這事就翻篇了。你看這辦法是不是特好?對得起你送我的一萬塊的友誼之戒吧?”

她兀自絮絮叨叨起來,那邊卻越聽越煩,“好好好。特別好。”

唐影聽話住嘴,想到什麽又問,“對了,那你呢?”

她的聲音從聽筒飄來,尾音發糯,無辜又好奇,“那,許子诠,你對我,有沒有過心動?”

或許是他的幻覺,她的語調裏帶了試探與期待,他呼吸不由一窒,沒有回答。

于是下一秒,他确信這确實是個幻覺,因為電話那頭的女人接着大咧咧說:“如果有的話,你也可以當做笑話說出來的。我不嫌棄你!我知道的,我嘛,怎麽說也是個妙齡獨立女性,不小心散發了該死的魅力也是很正常,如果你……”

“沒有。”電話那頭直截了當打斷,像是賭氣。

然後忙音傳來——他竟直接撂了電話。

唐影好笑看了一眼手機,将它和手一起塞進羽絨服口袋裏。再往前走是蘇州街地鐵站,換乘到6號線朝陽公園下車,路上耗時一個小時,她可以在地鐵裏再加會兒班。

打開電腦的時候莫名奇妙走神。想起她電話裏對許子诠言之鑿鑿那句:“真正的心動,是不會說出口的。”

這是實話。

所以,那天他送自己回家,她突發奇想站在三樓漆黑的樓道裏往下看時,看見路燈下安靜站立的他的那個瞬間——

她想,那一次心動,她永遠不會告訴他。

盡管工作繁多,唐影還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和王玉玊八卦了婊姐。

兩個人飯後繞着寫字樓曬太陽散步,王玉玊聽了事情始末,一臉嫌棄:“那劉美玲也太沒良心了吧?”

唐影也不可思議,“既然她老公對她那麽好,她怎麽還要出軌?”

“我怎麽知道……”王玉玊晃了晃杯裏奶茶:“貪得無厭?”

“是貪心嗎?”唐影搖頭,“我怎麽覺得更像是——真愛?”

當一個女人開始不在意做什麽,也不在意去哪裏,那必然是因為遇到了對的人。

“住慣了五星級酒店的女人會願意上連鎖酒店開房……”唐影咂咂嘴,“如果我是她,只有一個男人能讓我心甘情願這樣——”

“誰?”王玉玊側過頭看她。

“吳彥祖。”唐影目光堅定,外加一句,“還得是20年前的顏值加體力!”

章以文當然不是吳彥祖。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講師,但他或許就是情人眼裏的吳彥祖。唐影亂猜。

婊姐自從被王玉玊作弄後,再加上忙于出軌,這一陣極少折騰唐影。原本那些與律師工作無關的打雜事項,唐影也學乖——

上周末婊姐又讓唐影幫自己起草一份關于大數據發展的調研報告,唐影直接回複郵件并抄送了老板,表示:“根據聘用律師合同約定,草拟報告屬于專項服務,不在常年法律顧問服務範圍,需要額外收費,項目預計所需10小時,将計入本月小時單,請知悉。”

婊姐一見郵件差點吓死:這份調研報告本就是自己的本職工作,只是偷懶想要塞給唐影,若被自己上級知道拿真金白銀聘請的外部律師做這種事情,她要遭殃。

她趕緊私信了唐影說有誤會,這個“項目”先擱置就行。

這麽一折騰,婊姐來找唐影的次數更少。王玉玊得知後大笑,獎勵小狗一般摸頭誇她:“這個就是我說的調教,你學得不錯嘛。”

源于婊姐的雜事變少。但唐影也沒閑下來——

王玉玊瞅準了韓涵手上那幾個客戶,奈何人家霸占地緊,只好拉着唐影籌謀開發新客戶,瞄準了行業裏備受關注的幾個新法律問題,讓唐影一遍遍查資料、檢索國外法規,寫行業資訊,然後編輯成雜志形式,每周發給潛在客戶。郵件中英雙語,再配上一句:“如果貴公司對此類法律問題需要進一步的幫助,歡迎您随時和我們聯系。”附上自己郵箱。

用她的話說,“勾搭客戶就要把自己當作渣男:廣泛撒網,一旦發現有意思的,就重點拿下。”

唐影曾不理解問她,“大姐,銷售拿提成的,使勁搶客戶我還能理解。我們拿死工資,多一個客戶還得多幹活,你為什麽要那麽替老板操心?”

王玉玊皺眉看了她一眼,忍住白眼:“你這幾個問題槽點太多,我都不知道從哪吐槽好。”

拉過唐影坐在面前,拿着筆,說一句點她一下額頭:“第一,律師的成本在于時間,而增值在于經驗,只有在同樣的時間內比同齡人做更多的項目、積累更多的經驗,才能脫穎而出。所以從個人發展的角度上,趁着年輕多幹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唐影受教。她又點她第二下:“第二,接觸客戶是遲早的事情,雖然現在名義上是幫老板幹活,但和客戶接觸的是你本人,先把感情培養好,信任做出來,未來想要獨立,這些靠自己取得的客戶都是你的機會。”

唐影小聲說知道了。

“還有最後一……王玉玊想點她第三下,發現她額頭已被戳紅,心軟,改為摸了摸她頭發,但語氣仍重:“做律師、做下屬就是要操心!做律師要為客戶操心,做下屬要為老板操心——當你把老板煩心的事情時時刻刻挂在心上,把它看得比你自己的還重要。忠心耿耿并一腔熱血,他不給你升職加薪,給誰?”

唐影羞愧了,虛心求教:“……怎麽個操心法?”

王玉玊面帶微笑,“秘訣有一個,但有些羞恥。”

“哈?!”

“把自己想象成太監——”王玉玊看着唐影,淳淳教誨:“再把老板當成皇帝:他說的每一句話你都當作聖旨去辦,他說往東,你就堅定不移地往東,他說停下,你就絕不猶豫地停下,他想賺錢,你就想方設法給他搞錢……事事周到,甚至比他多想一步,将他慣到離不開你。那麽,你升職加薪的日子就來了。”

唐影點點頭,領會:“我知道了。我們要做職場上的舔狗。”

“你說對了。職場上很殘酷的,最讨厭玻璃心和所謂尊嚴。做個皮實又耐操的舔狗,才人見人愛。”王玉玊勾唇一笑,暗紅色唇釉,看了看時間,又冷臉,踹了一踹唐影椅子腳,不耐煩催促:“都快三點了,讓你做的兩個調研趕緊發我。”

“喳!”

唐影現學現賣,謙卑從椅子上站起,對王玉玊欠了欠身,抱着電腦弓着背,小太監般從會議室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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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腔啓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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