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課,生物課

砂鍋,領着柯旭晨到茶幾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柯旭晨有些心煩,心也有點慌,他讨厭媽媽這種鄭重其事的感覺,這讓他更猜不透這整件事的原因了。“旭晨,”柯媽媽言語波瀾不驚的輕輕解釋着,“你爸去年因為資金問題将房子抵押給了銀行,現在還款資金籌備得還不夠,所以銀行讓我們限期搬出去……”“等等!”一臉震驚的柯旭晨重重打斷了柯媽媽的話,“為什麽?”柯旭晨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家的房子都快沒了,你們為什麽要到搬家的時候才告訴我!”一想到昨天晚上還住在從小到大住的房子裏面,可是馬上,溫馨的家,只屬于他的房間說沒就沒了……柯旭晨有說不出的惶恐,他怕……難不成媽媽還有什麽事瞞着自己?柯旭晨不敢再往下想了。

“告訴你又能怎麽樣?你能幫忙解決嗎?”柯媽媽不以為然的說道。看着媽媽那張熟悉的臉,眼角不知什麽時候延伸出了幾條深深的魚尾紋,柯旭晨有些心疼,曾幾何時,柯媽媽還是那麽的年輕,布着魚尾紋的皮膚還是那麽的平滑,美麗而溫柔的媽媽年輕模樣還在他的心中,看着媽媽現在疲倦模樣,柯旭晨說不出話來。“公司到底怎麽了?”稍時,柯旭晨才繼續問道,現在,他心裏格外的平靜,如一汪死水那般,心裏第一次有這種危機感。柯媽媽嘆了口氣,徐徐道:“這兩年商品利潤降得很低,生意也不是特別好,可是畢竟是做了十多年的生意,也還能賺點錢,所以就一直堅持,可是去年一段時間公司有資金鏈有漏洞,逼不得已跟銀行借了錢。”

“那我爸呢?”

“去求你那個黃叔叔了。”說到黃叔叔的時候,柯媽媽語氣突然變得生硬起來,一會兒語氣才稍稍緩下來,“你先去吃午飯吧,我剛剛煮了餃子。你那個房間我還沒有動,你自己上去收拾收拾,明天還有一輛車來,到時候直接搬去城南老街。”柯旭晨現在是一點胃口都沒有,至少要知道自己搬去什麽地方,“搬去城南?要租房子嗎?”柯旭晨追問道。“原來你爸在城南買了套四居室的房子,一直出租給別人住,上個月租期到了就沒再租出去。你放心,我們還有兩套房子呢,你只管好好讀書,家裏面的事都不用你操心,天塌下來了爸媽頂着呢!”柯媽媽安慰着,柯旭晨的心情不能說好,身上像被醬油潑到、被雞蛋砸到、被香蕉皮滑到的感覺一樣,正要爆發,幾桶水下來,人變得清醒許多,說不出的感覺。爸爸媽媽還有房子自己竟然不知道,有些失望,心裏面五味雜陳。

“我不想搬出去。”柯旭晨知道這樣說會顯得很幼稚,但這确實是他的心裏話,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就像秋後離巢的燕子,他很失落。柯媽媽起身坐到柯旭晨旁邊,撫着他的肩膀,“媽媽清楚你現在的心情,知道你很不舍,但是你要相信媽媽,媽媽一定不會輕易讓家被拍賣的。”“我們還會回來嗎?”柯旭晨睜大眼睛。“爸爸跟媽媽會盡力的。”柯媽媽露出一絲苦笑。

柯旭晨捧着海碗坐在房間的床上,碗裏面一顆顆晶瑩的餃子,濃湯溢着蝦仁的香味,可吃起來卻覺得索然無味。電腦放着阿姆的冠軍歌曲,聽起來再也聽不出其中的硬漢情節,倒是像極了陳小春的苦情歌系列。才吃了兩個餃子就将海碗放了下來,點擊鼠标打開軟件好友列表,好友一排下來看得眼花缭亂,可是一個個仔細往下看竟然找不出一個可以聊天的人來,這一刻柯旭晨是第一次在沒有玩游戲的時候摔了鍵盤,他的心情很糟糕,他确實很不舍,還有那無能為力的感覺,他能做什麽?什麽都不能做!

躺在床上,柯旭晨無奈的笑了,沉默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這些馬上就不屬于他了。三生石旁邊浮雕鬧鐘并沒有随着柯旭晨的沉默而停止轉動,像夜,就算沒有白天了夜都不會消失,這世界原本就是黑的……

作者有話要說:

☆、(2)

“你為什麽要從足球隊退出?”

中午一放學,柯粒就纏着柯旭晨,喋喋不休的重複問着這個問題,柯旭晨本來心情就不好,并不搭理柯粒,只是淡淡的對她說了一句:“不想參加。”柯旭晨逛了一圈籃球場,接着又去上了一次廁所,出來竟然看到看到柯粒在廁所大門不遠處的石階上等他,一看到他又屁颠屁颠的跑過來,柯旭晨走了幾步便抱手靠在旁邊的桦樹等她。

“你到底想要幹嘛?”柯旭晨率先問道,表情略顯無奈。“你為什麽要退出?”“我前面不是說了嗎!”“我不信,如果你不想參加的話那為什麽之前你那麽努力訓練。”柯粒笑嘻嘻的說道,對柯旭晨的耐煩不以為意。柯旭晨道:“那你先說為什麽一直糾結于這個問題?”

柯粒的臉忽而紅了起來,她雙手捂着臉,露出了憨憨的微笑,“我跟我的幾個閨蜜打賭,賭你至少能進3個球。”“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踢的是邊衛你知道嗎。”柯旭晨覺得好笑,于是谄谄道:“賭注是什麽?”“德芙埃絲汀262g的巧克力。”柯旭晨非常随意的問着,“多少錢?”“幾盒應該是幾百塊吧。”柯旭晨啊着嘴睜大眼睛,貧嘴道:“害你無緣無故損失了幾百塊,不好意思了。”“沒關系,你快說原因。”柯粒打着哈哈,毫不在意的說着,柯旭晨心中暗暗樂道,這姑娘,真實在!柯旭晨笑道:“離廁所那麽近,我要去校外的停車場取車,你要不要跟着出校門,我在路上告訴你。”

“我覺得不會影響到成績。”柯旭晨說自己媽媽不答應他參加比賽,然後柯粒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柯旭晨笑道:“反正都是倒數對嗎?”“不是的。”柯粒擺手急忙否認,看着她那麽緊張,柯旭晨笑了,他摸着耳朵狡猾的說道:“開玩笑的。”

柯旭晨并不打算回家,昨晚他就将衣服電腦什麽的東西放進了紙盒裏面,他不想回家,不想看自己房間裏面的東西被人搬走。今天早上,柯旭晨跟劉烨說要搬家,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劉烨沉默了半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最後說車你先騎着,我不急要。柯旭晨昨晚很晚才睡得着,他一直在猜想今天搬家會發生的事,今天心情該是如何的沉重,或者會像在水中被石頭壓住一樣,可事實是,碰到柯粒以後心情輕松了不少,他計劃中午騎着摩托車到處去浪,中午休息時間應該會很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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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門,柯旭晨問柯粒:“你回家嗎?”柯粒點頭。“坐公交車?”“嗯。”“那我送你好了。”“你家不是在反方向嗎?”柯粒疑惑。“我不回家,中午騎車到處浪。”“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嗎?”“行啊。”“好的,那我也不回家了。”柯粒蹦着喊到,顯得很興奮……兩個人聊着天,出了校門一下子就走到了校外停車場,柯旭晨取了車,在原地加速,車子發動機發出轟隆聲響,然後停車場便開始回蕩着延綿不絕的聲響。

柯旭晨講一個頭盔抛給柯粒,道:“戴上它,上車。”柯粒乖巧的爬上車,柯旭晨又道:“等下抓住我的衣服,或者抓住我的皮帶,但不要碰我的腰,我怕癢。”“嗯”柯粒小聲的回答,柯旭晨知道她又開始害羞了,不用回頭就知道,柯粒臉又紅了吧?柯旭晨只感覺有兩只手輕輕的拽着自己的白襯衫,在他衣服上的力氣有些飄忽,柯旭晨大聲叫道:“抓穩了。”說完,車子像支離弓的箭矢,呼嘯向前跑去。

耳邊的風仿似拼命的吹,柯旭晨感覺自己的自己的襯衫扣子都要扯出來了,柯粒也太可愛了,竟然不敢去抓他的皮帶……柯旭晨暗暗搖頭,車速慢慢的降了下來。摩托車騎到了一個小公園,準确來說,是到了幾個高級小區的活動場所,這個地方柯旭晨沒來過,是柯粒帶她來的。

柯旭晨将一杯檸樂遞給柯粒,剛剛下車柯粒一臉煞白把他吓了一跳,請她去肯德基吃東西她也只吃了一點東西,柯旭晨偷偷買了一個漢堡和一杯檸樂裝在單肩包裏邊,怕柯粒會餓肚子,自己實在過意不去。柯粒接過檸樂,說了聲謝謝,兩個人沿着這條小道走了已經有幾分鐘時間了,柯粒的臉還有些發白。兩個人沉默,像散步一樣一直往前走。

小路兩邊各種了一排風景樹,細而高的樹木,彼此參差錯落,既是十分對稱的又富有變化,柏油小路上零零散散布着落下的樹葉,陽光透過風景樹的縫隙灑落在落葉上,反着光,像足了一個個調皮的可人兒,雖已暮時卻依舊散發着勃勃生機。樹木種植的間隔處被人種下了靈秀的路燈,小路旁邊是綠草盈盈的草坪,再旁邊則是更小的道路,柯旭晨帶着柯粒在小路旁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現在覺得怎麽樣了?”柯旭晨問柯粒。“好多了。”柯粒吸一口飲料,緩緩道,柯旭晨見她精神狀态确實好了很多,從包裏拿出裝在食品袋的漢堡遞給她,“見你才吃幾口東西,幫你買的。”柯粒遞過漢堡并沒有打開,而是重重點頭然後咬着唇說了謝謝,将袋子放到了椅子上。“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風景還不錯。”柯旭晨翹着二郎腿昂頭靠在椅子上,感嘆道。柯粒端正坐着,把手放到膝蓋上輕聲道:“原來我家就在這裏,後來搬家了還經常想念這裏。”

“你爸的眼光真好,我還沒見過哪個小區周圍的風景有這裏好的呢!”柯旭晨由心贊嘆道,周圍的風景确實很美,柯粒被風景襯得更美了。“不過後來搬走了。很可惜。”

“是不是經常做夢想着回來。”柯旭晨取笑道。柯粒擡頭望着枝繁葉茂的樹葉,葉子越稀疏葉尖那一抹綠越可愛,她輕輕搖頭,若有所思後道:“其實風景再好,也只是一時的想念而已,看久了誰都會膩的。家就不同了,無論家安置在哪裏,環境如何,有家人陪伴,能跟家人在一起,那就已經足夠了。”“可是只有環境好了,家才會更好不是麽?”柯旭晨低頭看柯粒,柯粒笑了,雖然臉色還沒有恢複紅潤,精神姿态也有些萎靡,但不得不說她現在在自己身上表現出了柯旭晨從未見過的知性美,柯粒道:“房子裏面住了人,有了家人陪伴才叫做家,只是一個人最多只能稱為暫住的居所而已,說到底,只要家還在,那麽別的東西到底都是次要的。”柯旭晨透過樹葉縫隙,看着遠方,不以為然的反問道:“假如你原來住的這裏是你最好的居所,突然的失去了,你不留戀嗎?”柯粒看着柯旭晨,眼光再沒有一點怯意,“只要有家,再留戀的東西都可以慢慢的平靜下來,不是嗎?”

路邊草地的灌溉噴頭突然噴起水來,噴出傘狀的雨幕,目光穿過雨幕,仿佛看到了一簾幽夢,旁邊的草地和對面馬路的草地都在睡夢中醒了過來,她們在歡呼,紛紛張開跳起來,懷抱迎接水滴的到來。兩人被眼前的風景震得說不出話來,突然,柯粒跳了起來,雙腿跪在椅子上指着前邊雀躍、歡呼:“快看那邊,有彩虹出來了。”眼光異彩漣漣,伸出的手不曾再收回來,她應該是想用手把彩虹給抓起來吧?似乎,只差那麽一點點他就抓到了呢!柯旭晨笑着看柯粒,對今晚或者明天的事心裏釋然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3)

柯旭晨睜着惺忪的眼睛來到小區樓下買早餐,昨天晚上一夜無眠,在搬家後的第一夜他整夜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來這裏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小區外面就擺有一排的早餐鋪了,柯旭晨感嘆,早上一出門就能買到早餐。柯旭晨站在一家包子鋪旁邊,掏錢正準備買豆漿,“柯旭晨?”突然聽到有人叫他,頂着兩個大黑眼圈朝旁邊瞟去,看到麻依吃驚的看着他。

“我還以為不是你呢!你什麽時候有這番好興致起那麽早來這邊吃早餐了?”麻依笑着好奇道。柯旭晨看到麻依,精神狀态迅速回勇,他撇撇嘴,道:“我搬家了,就在旁邊這個小區。”“搬家?”麻依睜大眼睛張着嘴,比前面看到柯旭晨還要吃驚,“為什麽要搬家?”“為了小區成排的早餐鋪。”麻依嬌媚笑道:“鬼信你。”

交了錢,接過袋子裝好的早餐,柯旭晨跟麻依一起騎車朝學校方向騎去,只不過柯旭晨騎的是摩托車,麻依騎的是自行車。柯旭晨控制好慢行的車速,好奇問麻依:“到學校才吃嗎?”“在家吃過了。”心裏一邊想麻依真是幸福,但一想到曾經偷看到麻依的日記,柯旭晨一個打了一個機靈又問道:“你不跟你哥一起去學校嗎?”“他高三就住校了。”話鋒一轉,麻依突然道:“後天跟我一起去蘆葦地呗,幾年沒有在早晨去那裏看日出了,用你這輛大塊頭載我去,後天我生日哦!”“我?”柯旭晨不敢相信的聽到的話,把住車頭的雙手一抖,車子一個趔趄,車輪畫出了一條海蛇的身子,“就我一個嗎?”他還是不敢相信。麻依含笑白了柯旭晨一眼,沒好氣道:“你還想帶別人嗎?”柯旭晨笑着搖頭,心裏确實暗自開心。

“你先去學校吧,跟你并行踩着腳踏好累,而且感覺很別扭。”麻依最後道。車子帶着一陣風,把清晨的香氣吹開一個口子,像木頭棒子上裂開的口子那般,徒增了些許味道,無味也是一種味道。跟麻依揮手告別,柯旭晨一身清爽的往學校方向駛去,盡管眼睛下面還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柯旭晨記得剛剛麻依還說了,後天就是她的生日,該送什麽禮物給她呢?柯旭晨已經開始為麻依的禮物發愁了。

中午時間可能會感覺有一股說不出的躁熱,像冬天光着膀子出門會被凍得瑟瑟發抖,可冬天的冷是真實的冷,而夏天的躁熱,更多可能的是人心的一種不耐。中午時候柯旭晨沖進家就往房間跑,新家四房一廚兩衛,140坪的面積柯旭晨還是覺得小,最重要的是沒了那麽大的一塊落地窗,再也不能站在那裏看汽車轉動的黑色輪子了。從床頭櫃夾層取出一張銀行卡,心一喜,又忙着往外面跑,柯媽媽正在廚房忙碌,看到柯旭晨又往外面趕,扯着嗓子喊到:“你又去哪?不吃……”“飯”還沒說出口,就只聽到大門“嗙!”的關門聲。

百貨大樓

柯旭晨風風火火的趕到卡西歐手表專櫃,轉了大半圈,他指着其中兩塊情侶表,道:“幫我包了它。”刷了卡,柯旭晨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銀行卡裏面是他好幾年的新年錢,說是存到大學以後用的,但一想到是為了麻依的禮物,還是果斷用到了其中的錢,兩塊表就去了1520塊錢,柯旭晨将兩塊表放在手心,眼球聚光點熠熠生光。

清晨蘆葦地透着一股松香的氣息,不知道是溝渠上青苔的香味,還是小坡上青草的香味,也或許是眼前一大片蘆葦起床打哈欠口中呼吸的香氣。柯旭晨與麻依坐在的溝渠旁邊的草坡的上,太陽還沒有露出頭來,可從地平線升起的好大建築物和未知名山峰已經開始染上了一點點紅,是清晨少女起床都要有的紅暈嗎?

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來了。

柯旭晨偷偷瞄了旁邊的麻依一眼,小心詢問道:“感覺怎麽樣?”來的時候怕趕不上升起的日出,所以柯旭晨騎車騎得很快,似乎也因為這樣把麻依氣得夠嗆,只能緊緊抱住柯旭晨的腰,下車摘掉頭盔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煞白。“不怎麽樣,剛剛坐在你車後膽都準備要吓破了,現在正嘗試修補恢複。”見麻依沒有表情的說着,柯旭晨被麻依逗得笑了。“你還笑!”麻依狠狠的瞪着柯旭晨,“坐在你後面很沒有安全感。”因為被清晨的涼風吹到所以有些發紅,漂亮的面龐襯着能裝下整片藍天的漂亮大眼睛變得脫俗了,麻依生氣的時候都是那麽的漂亮,顯得有些楚楚可憐,被她這樣看着自己,柯旭晨神情恍惚了一下,他為自己辯解道:“我從來不讓別人碰我腰的,今天被你抱一早上怎麽能說我沒有安全感。”柯旭晨本來讓麻依抓住自己衣服或者皮帶,可能是因為麻依太緊張了,下意識的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腰,更讓他不解的是,他一直很排斥別人碰他的腰部,可今天被麻依抱住了腰部為什麽一點感覺都沒有?“貧嘴。”看着麻依氣鼓鼓的樣子,柯旭晨笑得更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

☆、(4)

“太陽出來了。”

麻依提醒柯旭晨,語音很平靜,她不知道柯旭晨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西邊露出的一個小小圓弧已經有好一會兒了,相反,麻依自然也是在聚精會神盯着太陽看。早上剛升起的太陽是睡夢中剛剛醒來的美麗少女,最美麗的一刻不是她的回眸一笑,而是晨時剛睜眼的那一刻,而落下的夕陽,則是對晨時的懷念。

那一刻,仿佛時間都是停止了,只有那緩緩升起的晨曦,那道圓弧是鮮紅的,像透過酒杯看過去醉人的陳年葡萄酒,也像成熟草莓水洗過後表皮的嬌嬌欲滴,連着那個天,被它照耀的每一個地方都沾染上了淡淡紅色薄紗,夾雜着若有若無的金黃色,仿佛在告訴人們:我神聖不可侵犯。整片蘆葦地忽而的集體歡呼雀躍起來,它們也感受到初陽的溫暖了嗎?也許那點溫暖低微得不可尋找,可那是的的确确存在的東西,這塊蘆葦地,變成了昂貴的毛皮地氈。

柯旭晨從兜裏掏出準備好的女式手表,站了起來,他,蘆葦,建築,山,初陽,染紅的天連成了一體,他站起來面朝麻依,麻依眼中的他已經成了一個不可觸及的夢,暗面的他和閃耀得灼人眼睛的他是完美的結合體,他是從西方騎着白馬的王子,英俊得無以倫比。麻依看着柯旭晨呆住了。“麻依,”柯旭晨帶着磁性的聲音說道:“生日快樂。”“希望你能像這塊手表一樣,将高中剩下的時間抓在手裏,然後能考入自己心儀的大學。”柯旭晨露出燦爛的笑容,拿着手中精致的手表停滞在空中,等麻依将它接住,可麻依卻是呆呆的看着手表,眼中有些發紅。

“謝謝。”接過手表,麻依說謝謝的聲音已經有些發顫了,柯旭晨很開心,麻依接受了自己的禮物那就說明送手表還是很正确的。“我很感動,謝謝你。”柯旭晨拉着小腳褲重新坐了下來,打趣道:“謝什麽,等到我生日記得也要送我一件禮物。”麻依眯着眼睛笑了,道:“那我就重新把它送給你。”然後揚了揚手中的手表。柯旭晨假裝氣憤得睜大眼睛,“那可不行,我不回收送出去的禮物,我要能代表你心意的,更何況……”柯旭晨看着麻依手中的手表,輕聲道:“我一樣你能一直戴在手上。”

太陽已經将大半個身子露出來,只要用手将前面的山稍稍按下去一點,大大的圓,必然是顯露無疑。柯旭晨想,時間不都是一樣的嗎?那為什麽看早上升起的太陽總感覺它爬得好快,比中午的太陽移動得快多了,為什麽?柯旭晨不得解,一陣風,蘆葦的一個趄趔他的心思就能被吸引到別的地方去。這個時候的蘆葦表現得更加激動了,一個一個有順序的彎下身子,像大海,它們的枝葉,是一個個波光粼粼的浪花,怕打在與它相接的水平線上,也拍打在了柯旭晨的心上,他以為自己聽不到麻依說話了,但他還是聽到了,麻依說:“我會戴上去的。”

麻依說:“我最後一次過生日是在初一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在我外公家。”麻依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着的,看着天際徹底從地面上鑽起來的太陽,她一臉恬靜的說着,像是在起床後回憶做過的夢。柯旭晨不理解麻依的意思,大着膽子問她:“為什麽?”“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過。”柯旭晨一愣,難道都沒有人記得她的生日,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膽子更大了,柯旭晨繼續問:“是因為搬去你現在住的地方的原因嗎?為什麽?”麻依轉過頭盯着柯旭晨,眼神有些古怪,但還快又轉回頭,半自嘲道:“我差點忘記了,你是偷看過我日記的家夥。”柯旭晨耳朵一紅,麻依接着道:“其實也沒什麽好隐瞞的,都過去了。可能是我自尊心太強,不願意主動透露給別人,在意我的人自然知道我生日是什麽時候,不在意我的人強求別人知道感覺很沒意思。”

“能跟我說說你家的事嗎?”柯旭晨還是有些忐忑的問,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已經越過了倆人間的底線,可他不喜歡拐彎抹角,有想問的東西不想掖着,讓他舒了一口氣的是,麻依并沒有生氣,她說:“你的好奇心可真強。”柯旭晨說:“我敢這麽問是因為前面你說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的事為什麽不能分享?”“這可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我就是想聽,為什麽你原來是在你外公家生活的?”柯旭晨用少有的強勢語氣向麻依問道,一時間他變成了咄咄逼人的大獅子,而麻依則是變成了弱勢的小白兔。

麻依抱着膝蓋看眼前的随風擺動的綠色海洋,娓娓說道:“我爸媽都是科研工作者,一年在家的時間用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我媽媽在生我的時候跟我奶奶有矛盾,其實在生我哥哥的時候她們就已經有矛盾了,奶奶跟爺爺只答應帶我哥哥,沒辦法,我只能被爸爸媽媽委托給外公照顧,所以一直以來我跟我爺爺奶奶都不是特別親。事情并不複雜。”“所以你的自尊心才會那麽強,你的生日也只有自己記得。”

麻依盯着柯旭晨,心裏面五味雜陳,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露出了整個身子的太陽終于出來了,倆人都能感受到它的溫暖,他們的影子,在身後的草地上重疊好似連成了一體。

柯旭晨繼續說道:“所以我偷看了你的日記你才會那麽生氣,因為你不願意讓你知道你是個孤獨的人”麻依咬着牙齒,大聲的說道:“不!因為我是一個人獨處便會覺得自卑的人,所以我必須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好的專業,我要向我奶奶證明,我要比我哥哥更優秀!我要變強大,很強大,所以你知道我跟你的區別在哪裏了嗎!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你可以想學好就學好,想證明自己的時候就可以跟別人宣布我我是最棒的,做不了放棄了也可以冠冕堂皇的說這是我的極限了,沒人會指責你,可是我不一樣!你能明白嗎?”

柯旭晨托着腮幫,一言不發,太陽升得越來越高了,兩個人重疊的影子也被分開來了,原來是蘆葦的緣故,擋在了他們前邊才讓倆人連在了一起。柯旭晨不知道麻依會如此的激動,他的嘴唇變得深紫,像是被凍得,發抖、發抖,他心裏也很不好受,“對不起,”柯旭晨說:“是我太自以為是了。”“至少你不像某些人,如果非要說我們有相同的一點東西,那一定是你我直率的性格了。”

麻依沒有再看柯旭晨,柯旭晨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倆人似木刻的沉默雕塑,此時的倆人變得牛馬不相及,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麻依問柯旭晨,“劉烨跟那個那個晰晰……”“他們分手了。”一想到易語晰跟劉烨的事,柯旭晨就覺得頭大。“有句話講了你也別怪我多嘴,我覺得劉烨不能這樣,人家生病了就各自飛。”“什麽生病了?”柯旭晨一臉驚異的看着麻依。“年初的時候我奶奶生病住院我去醫院看她,湊巧在走廊看到那個晰晰和一個女人,女人應該是她媽媽,經過她們的時候我聽到女人拿着一張化驗單對着醫生哭,說真是造孽啊,我女兒怎麽會得了白血病這東西……”“真的?!”柯旭晨一臉震驚的跳起來,失聲叫道。麻依颦眉,點了點頭。

“天啊!”柯旭晨不停的跺着腳,怎麽會這樣!他的臉變得煞白!

作者有話要說:

☆、(5)

今天是星期六,清晨的空氣很清新,陽光也很明媚,柯旭晨在小公園草坪的一塊大石頭上坐着,手裏不斷的搓着一根剛折斷的小草,左右不斷的翻滾,這會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平靜。柯旭晨已經在這裏等十分鐘了,等人是一件很撓心的事,雖然他的神情表現得那麽的安然,雖然他可以沒有雜念的享受這個清晨的平和,但是他的心還是會在某個階段莫名的着急一下,他在盼望某個人的出現。

柯旭晨在等易語晰,昨晚他給她打電話,約好八點鐘來這裏,易語晰家就在旁邊的小區。從蘆葦地回來以後,隔天中午柯旭晨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易語晰所在的班級,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證明一下,如果麻依說得是真的……柯旭晨覺得有必要讓劉烨承擔起屬于他的責任,或許說,他不想讓兩個人就下哪怕是一點的遺憾,一個人承擔太苦。

去找易語晰的時候柯旭晨就想好了,就算被易語晰罵是自作多情,他也要問問清楚,可沒想到的是易語晰同學講易語晰已經請假好長一段時間了,問他們為什麽,易語晰的同學也搖頭說不知道。柯旭晨瞬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回到家以後通過各種手段終于約上了易語晰,她說明天可以在這裏見面。

柯旭晨終于還是沉不住氣了,他掏出手機,正要打她的新號碼……

“找我有事?”

疲倦的聲音從地底下冒出來,易語晰是從柯旭晨的背後走出來的,悄然無聲,像個飄蕩在空中的幽冥,柯旭晨吓了一跳,都準備撥號了!收起手機,柯旭晨用審視的目光認真打量着易語晰,她的面容很憔悴,原本胖嘟嘟的臉頰已經漸漸的消瘦下去了,淩亂的頭發一根根抽打着柯旭晨的心,柯旭晨突然感覺有點氣悶。易語晰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衫,臉色被襯得愈加發白了……

柯旭晨突然想起了高一踢球的時候,他、劉烨、易語晰三個人一起在足球場上散步,旁邊一個人都沒有。易語晰說,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擁有165厘米和90斤的的身材。劉烨那時還是那麽的喜歡說甜言蜜語,他說身高已經有了,還要減十幾二十斤幹嘛?我覺得你已經很完美了。易語晰氣呼呼的說,你跑得那麽快,我總是追不到你,瘦一點我就一定能追到你了。完了以後劉烨跟易語晰就開始在足球場上瞎跑,像一對嘻鬧的蝴蝶,看着他們,柯旭晨一臉羨慕,到最後易語晰還是沒有追上劉烨。可現在,他們還能像原來一樣的在一起奔跑嗎?柯旭晨不敢作結論。現在消瘦的易語晰,看着讓柯旭晨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難道昙花剛剛盛開就要為迎接它的凋謝做準備?柯旭晨心中格外的平靜,無語凝噎,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了。

“幹嘛這樣看我?”

易語晰站在柯旭晨面前,微聳着頭抱手向柯旭晨問道。而柯旭晨則是低下頭來,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心澀得厲害。“怎麽了?在電話裏面有什麽事是不能說的?來這又不說話。”易語晰颦眉,柯旭晨嘆了口氣,這下易語晰慌了,聲音充滿急切的問道:“是關于劉烨的?他出什麽事了。”

竟然還在關心劉烨!柯旭晨心一緊,一刀,你找到了一個好女朋友。

“為什麽要騙一刀?你的病為什麽不告訴他?”柯旭晨昂起頭去看易語晰,語氣堅定的說道。

易語晰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她紫色的嘴唇動了動,“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易語晰的眼睛不敢看柯旭晨,解釋似乎也因為掩飾變得蒼白無力,“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易語晰就要落荒而逃,柯旭晨搶先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把她控制在原地!“想要逃嗎?我是在幫你,你明白嗎?”“你說什麽胡話呢,放開我!”易語晰生氣的甩開柯旭晨的手,怒瞪着柯旭晨。

還要藏着嗎?雖然不忍,但柯旭晨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心一定要比石頭還要硬,他已經被友情逼的心煩意亂,他一定說,一定要說!“白血病!我說的對嗎?為什麽瞞着一刀,一個人為什麽要背負那麽多東西,多一個人承擔不好嗎?”易語晰眼神一滞,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身子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樣,後退幾步,像是流浪在大海中忽然看到了木筏,抓住了就再也不放開,她輕輕靠在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易語晰目光空洞的問道:“劉烨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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