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現場,正一籌莫展的穆鸠平看見自己昔日的老大,簡直就像看見了自帶柔光的聖母瑪利亞。

急急地把人拽進屋,屋裏殘存的血腥氣還很重,厚重的窗簾拉着,有一種陰森森的壓抑感。

戚少商環視一周,大床上的屍體已經被擡走,但留着警方做的清晰标記,戚少商指着大床喃喃自語:“趙桓死在這裏……”同樣地上也有一個人形輪廓的标記,他轉向問穆鸠平:“你說現場還有另一個人?卻重傷沒死?”

穆鸠平點點頭:“子彈從身後打入,剛剛醫院來電話說腎髒破裂大出血,命應該是能保住,但具體的破損情況還要等手術結果。可以确定,兇器為同一把勃朗寧M1903式。”

說着,他将證物袋裏的手槍交給戚少商看:“這把槍就握在他手裏,但彈匣是滿的,并非兇器,不知道是不是想反擊卻沒來得及。”

戚少商隔着塑膠袋掂了掂,沒有說話。

他俯下身摸了摸無情倒下的地毯,又走到窗邊摸了摸窗簾,問穆鸠平:“你們來時這扇陽臺門就是關着的麽?”

穆鸠平非常冤:“當然了,老大,我們怎麽說也是專業的好嘛!”

窗簾和地毯都有點潮,唯一的可能是昨夜這扇連通陽臺和卧室的門是開着的,雨水打進來過。

戚少商一把打開窗簾和推拉門,看見陽臺上有兩個腳尖朝向卧室的泥鞋印。

“卧槽!不愧是老大!”穆鸠平馬上指揮手下來量尺寸、做倒模。

找到了這麽關鍵的證據,戚少商卻顯得并不開心,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和撲朔。

正對陽臺擺放的那面大鏡子裏映出沉思的自己,是該找證人談談了。他想。

“發現屍體的人和相關的人,你有問過話嗎?”他叫住對着那倆破腳印狂拍的穆鸠平。

穆鸠平嘿嘿一笑:“沒有啊,等着老大你來坐鎮呢,你知道談心我最不擅長了,萬一打草驚蛇可遭了。”

戚少商非常鄙視:“虧你當隊長七八年了!以後出去給我留點活路,千萬別說當年你是我帶出來的,我還指着事務所養家糊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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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鸠平一邊跟着他大步走出去,一邊在心裏默默吐槽,沒我你那事務所也沒法養家糊口好嘛,平時能有個跟拍外遇的case都算大案要案了好嘛……

他一直想不通老大為啥要辭掉刑警的工作,雖說這工作苦點掙得也不多,但至少是個正經工作,而且以他的能力,混幾年升個署長都沒問題的,可偏偏他就和迷了心竅一樣,毅然決然地辭職了。穆鸠平看了這麽多年,唯一的解釋只有……戀愛中的男人是沒有智商的!

最先接受他們問話的人,是負責清掃工作的女仆。

這輩子沒見過死人,今天一大早猛地看了這麽一出,她吓得不輕,說話也颠三倒四沒個重點,一會兒說開門看見屍體吓死了趕緊去報警,一會兒又繞回開頭說自己是和平常一樣的時間來打掃房間。穆鸠平聽得很崩潰,想打斷她,但戚少商率先一步發問:“你們進屋的時候,陽臺的門是開着的嗎?”

女仆努力地想了想:“好像開着,因為窗簾在晃……”

戚少商抱臂沉默了一瞬,又問:“那燈是開着的嗎?”

“開着,啊沒有,應該是任怨先生進門開的吧……”她想了想,搖搖頭,小聲嗫嚅,“我記不清了。”

“屋裏的另一個人是誰?你認識麽?”

這回女仆很堅定:“不認識,也沒見過。殿下的訪客都是保密的……平時我來打掃的時候基本上連殿下的面都見不到……”

“他的房間,經常有人留宿麽?”戚少商身體湊前逼問,“別說你不知道。你見不到人,但房間幾個人住過,你每天打掃的時候總能看出來吧?”

女仆有點窘迫,這種隐密的事情叫她怎麽說,她想了想,只得說:“是……可能偶爾有人住吧,但只是床上亂一點,我……我也不太确定啊。”

“你發現屍體的時候,那個人手裏有拿着槍麽?”

女仆似乎又想起了屋裏的慘狀,抖着嘴唇說:“不……不知道,我沒敢看……”

戚少商想了想,拿出那把手|||槍擱在桌子上,問:“這把槍你見過麽?”

女仆小心地看了看:“應該是殿下總是放在枕頭下面防身的那把。”

“和你一起發現屍體的那個任怨,他以前經常來趙桓的卧室麽?”

“啊?我不知道……訪客都是保密的……”她又說了一遍,但停頓想了想,又補充道,“他知道這裏是殿下的卧室,應該是來過的吧。”

戚少商點點頭,很客氣地把女仆請出去。穆鸠平趕緊問:“有什麽收獲麽老大?”

戚少商往椅背上一靠,點了根煙,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看着穆鸠平失望的樣子,戚少商嘿嘿一笑,“這麽還沒和任怨聊嘛!”

任怨坐下來,看了眼戚少商手裏的煙,有點厭惡地用那絲質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了兩下。很可惜,戚少商沒有任何自覺性。

戚少商蹲在草叢裏把這個人的臉看了無數次、拍了無數次,能這麽光明正大地打量,還是頭一次。

聽他大致說了發現屍體的情況後,戚少商沉默着,用手肘拄着腮幫子,盯着任怨蒼白的臉看了半天,就在任怨要生氣的時候,突然問:“你們進屋的時候,燈是開着的嗎?”

這個人沒穿制服,顯然和穆鸠平的身份不同,他這麽理直氣壯、拿自己當根蔥一樣地取代刑警越權問話,任怨自然不樂意,他瞥了穆鸠平一眼,沒好氣地答:“當然。”

戚少商又問:“那陽臺門是開着的嗎?”

任怨抱臂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依舊沒好氣:“關着的。”

穆鸠平看了戚少商一眼,戚少商卻不動聲色地繼續問:“你剛才說你來是為了給趙桓送會議用的文件,那麽你經常來他的卧室麽?”

任怨頓了一下,回答:“不經常,只來過三四次。”

“每次為什麽來?”

任怨的語氣又有些不耐煩:“都是送文件。”

“你每次來的時候,他房間裏有別人麽?”戚少商追問。

“沒有。”

“今天在他房間的另一個人,你認得麽?”

任怨神色微動,腿交疊起來,用更不耐煩的态度回答:“不認識。”

戚少商看着他的小動作,沒說話。

反倒是穆鸠平插嘴問了一句:“你經常在王儲殿下身邊,那一定認得或者至少見過蔡京吧?”

這麽一問,任怨臉色又白了白,同時,戚少商的濃眉皺了皺,有些疑惑這個問題的意圖。

任怨無奈,只得承認:“認得。”

穆鸠平有些得意,繼續問:“以你們這些人的消息靈通,不會不知道蔡京是怎麽死的吧?”

任怨的表情瞬時變得僵硬,政府對外解釋蔡京是因為操勞過度突發心髒病死在辦公室裏,并大費周折地僞造了一系列現場照片人證物證和調查報告公之于衆,可真相是什麽內部人士都清楚,他們也心照不宣這種醜事是不能說的。

見他默認了,穆鸠平一拍桌子,不止任怨,連戚少商都被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吓了一跳。他逼問任怨:“那你說你不認識另一個人是誰?”

只見任怨很不自然地怒道:“我怎麽知道?他趴在地上,我又看不見臉!”

戚少商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拉拉還想繼續追問的穆鸠平,兩人一起出了門,他的大眼睛盯着穆鸠平,低聲問:“所以,那個重傷的人是誰?”

穆鸠平搓搓手,也壓低了聲音說:“其實你見過,就是不知道老大你還記不記得了,上次蔡京死在六扇門的現場,那個無情。”

何止見過!戚少商的眼睛頓時瞪大,他抓抓頭發,捏着手急踱幾步,忽然回身一把扯住穆鸠平的制服領子拽到自己面前,穆鸠平被他弄得一臉茫然結結巴巴地問:“老大你怎……”

戚少商忍了忍,最後罵了一句:“這麽重要的線索你特麽不早說!”說完丢下他,推門進去接着審。

穆鸠平又莫名其妙地被罵,反正他已經習慣了,撓撓寸頭,也推門走了進去。

任怨能感覺到,再次坐下來的戚少商的氣場明顯不同了,然而他依舊白着一張臉,打算不配合到底。

戚少商星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你讓女仆去報警的時候,你在哪裏?在幹什麽?”

任怨有點口幹:“沒做什麽,這裏不讓帶手機,只能去求助一樓的值班室守衛打電話報警。她跑下去的的時候我就站在門口。”

戚少商眯了下眼睛,顯然不相信,他湊近任怨,帶着蠱惑地語氣問:“你們開門進屋的時候,其實一片漆黑,陽臺的門是開着的、趴在地上的那個人手裏也沒有槍,對吧?”

任怨的身體微微抖了下,張口就反駁:“沒有…….我進門的時候房間裏就是亮的!而且陽臺門……”

戚少商打斷他:“那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窗簾和靠近陽臺的地毯是潮濕的?”他将那把勃朗寧拍在桌子上,“為什麽這把槍的彈匣全滿?真正打死趙桓的槍在哪裏?”

“彈匣全滿……這怎麽可能呢……我……”任怨懵了。

戚少商繼續迫近他問道:“其實你看出倒在地上的人是無情,于是你借着支開女仆讓她去報警的時機,将陽臺門關好,掩蓋有別人進過這個房間的痕跡。你知道趙桓習慣将一把手|||槍放在枕頭底下防身,于是你便将這把槍塞在無情的手中,僞裝成他開槍殺了趙桓再自殺的假象!”他的話像機關槍一樣,根本不給任怨任何質疑和喘息的機會,“所以,你告訴我們,你五點到六點的這段時間在哪裏、做了什麽?還有你破壞現場、掩蓋痕跡、嫁禍無情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保護真正的兇手,還是說你自己根本就是這起罪案的始作俑者?”

這一鼓作氣的推理,讓穆鸠平全程看呆,用崇拜的星星眼直直盯着戚少商,滿臉寫着:老大好帥!老大我要給你生猴子!【戚少商交警手:醜拒!】

而任怨,卻用完全震驚而茫然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告訴戚少商和穆鸠平,他決不只是個“第一發現人”。

在戚少商的逼問下,任怨的心理防線完全潰敗,他用手捂着眼睛承認:“那把槍就丢在枕頭旁邊……我以為是兇器……”

“所以,你為什麽要破壞現場?”穆鸠平問。

任怨忽然将捂着眼睛的手拿下來,眼神幾乎是怨毒地瞪着穆鸠平,拍案而起:“都是你們這幫無能的警察!蔡先生明明是無情殺的,你們卻說他是猝死!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是你們,最後還鐵了心地維護他的還是你們!”他笑得譏諷,“你說你們是不是傻X?一群廢物!”

穆鸠平也生氣了,他一把抓住任怨的衣領,拳頭都擡起來了。“老八!”被戚少商一喊,才反應過來警察是不能打人的,于是悻悻放下任怨,叫來門口的手下,怒道:“把他帶走,有什麽事去了署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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