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為有校慶活動,朝陽學校放學時間比其他學校要早。

初春和路遙早早坐上公交車。

隔一條柏油路道,公交車和一輛邁巴赫擦肩而過。

“那好像是謝宴的車……”

正外頭看窗外風景的路遙呢喃一句,目光試着追随,結果只看到車屁股。

初春聞聲再看時,什麽都沒有。

她笑着比劃:【你看錯了吧。】

路遙不太确定:“應該沒吧,他的車還是很好認的。”

初春抿唇,【他不會來這裏的。】

就算來,可能只是路過朝陽路罷了。

路遙聽力不好,眼睛還是很尖的,謝宴那款車型在安城并不多見,她不應當認錯。

“你得往好的方面去想,說不定他是來接你放學的呢?”路遙本來滿懷希冀,轉而想到她們還在公交車上,也只能像這樣錯過。

初春猶豫。

她和謝宴的關系,遠沒有這麽親密。

路遙始終覺得可疑,“話說回來,你們兩現在到底發展得怎麽樣了。”

想到那晚他們發生的事情,初春答:【挺好的。】

“啊?”路遙滿是驚訝,“他認同你這個未婚妻了嗎?”

初春點頭。

既然兩家都吃了飯商讨聯姻,應該是認同的吧。

只是……他們目前的關系來看,并不像戀愛中的情侶。

畢竟是商業聯姻,沒什麽感情,不會像正常的男女朋友那樣,吃飯看電影,你情我侬,能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初春不奢求其他的,能和他在一起就很開心。

在外住太久,初母給初春打了個電話,讓她回家看看。

算下來,初春已經有兩星期沒回家。

這期間,當媽的時不時問她,零花錢夠不夠花。

初春不怎麽愛花錢,家裏每個月給的生活費,往往會剩很多。

初春抽空回了趟家,而這天,聽說女兒要回來,初父難得地從公司早退,親自去廚房,要給寶貝閨女做他拿手菜。

男人在廚房裏忙活,女人則在客廳看電視,唠家常。

初母對這種狀态十分滿足。

她生來就是嬌小姐,而後嫁給初父,成為貴太太,生活一直都很圓滿,沒什麽煩惱,良好心态讓她看起來十分減齡,皮膚狀态依然像是二三十歲的狀态,臉上幾乎沒有皺紋。

“你爸最近可想你了,隔三差五念叨,擔心你在外面吃不好。”初母摟着女兒,笑眯眯地告狀,“還不讓我打電話,說要給你在外面多鍛煉自己。”

初春跟着樂起來,回頭去看穿梭在廚房和餐廳之間的父親,感慨着,還是家裏好。

“在學校實習得怎麽樣?有沒有不開心的事?”初母問道。

【沒有。】初春搖頭,【都挺好的。】

“謝宴最近有找你嗎?”初母問,“上次我們家還和他家聯系來着,打算讓你們兩的婚事盡早定下來。”

【不急。】

“怎麽不急了?”初母狀似認真,“他家少爺多搶手,踏上門的女孩那麽多,你要是不早點把他拿下,被人搶走了怎麽辦。”

搶走的話……初春垂眸,眼神暗淡。

初母敏銳得很,察覺到之後,輕咳了聲:“搶走也沒關系,我們家小初春這麽漂亮,多的是男孩子喜歡。”

漂亮是漂亮,只是……她是個啞巴。

應該很少有家庭接受她這樣的殘疾人吧。

普通人都不接受,謝宴不喜歡她也很正常。

這時,初父從廚房出來,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插一句,“那當然,我女兒是最棒的。”

初母順勢看了眼廚房:“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你和女兒好好看電視吧。”

“可是我想……”

初母的話還沒說完,初父已經回到廚房,“老婆大人你還是歇着吧。”

那步伐,溜得老快。

初春幽幽地嘆息,看來,媽媽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廚藝有多差勁。

初母曾經很想讓女兒“因為想念媽媽的菜所以常回來看看”,于是專門報了烹饪班,結果氣走兩名老師,還有一名,不小心被熱油燙過,拿了賠償金後,再也不敢教初母。而初父擔心初母受傷,禁止她進廚房。

電視沒看多久,初春突然聽見手機鈴聲。

既不是她的,也不是初母的,而是從衣架那邊傳來。

可能是父親的。

初母專注于電視裏的內容,并沒有聽見。

初春知道父親回家較早,可能公司還有沒處理完的事情,這時候的電話應該很重要,她帶小跑過去,拿起衣服裏的手機。

是初父秘書打來的電話。

初春拿起手機時,大拇指無意中按到接聽鍵。

那端,傳來秘書的彙報聲。

“初總,今天我去接大小姐的時候,她說她想要兩百萬買輛車……”

初春驚得手機差點掉落在地。

大小姐?

她怎麽不知道她想買車。

“乖女兒,吃飯咯。”

餐廳那邊,傳來初父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和藹。

初春不知道自己怎麽做到不動聲色把通話挂斷,再把記錄删除,然後把手機重新放回原位。

表面如此,她的內心是不安且煩躁的。

秘書所說的大小姐,會不會是親戚家的?

不對,如果是親戚的話,哪會那樣獅子大張口。

只有一個可能。

是私-生女。

年紀可能和她差不多大。

初父做了一桌的菜,解圍裙的時候,額頭密着細汗,見此,初母體貼地幫他擦拭。

兩人依偎在一起,燈光昏黃,桌邊冒着熟稔飯香,和諧溫馨。

在接到那通電話之前,初春就是這麽想的,她的家庭,如此幸福美滿。

雖然她身體殘缺,但母親始終沒有再生第二個孩子,因為只想一心一意照顧一個女兒。

可是,現在莫名其妙冒出一個。

初春怎麽也想不到,愛妻愛女的父親,還有另一副面孔。

他明明,那麽疼愛她們啊。

不确定事情真假,初春不敢告訴母親,想要先查清楚。

初父察覺到女兒的異樣,笑問:“初春怎麽了?爸爸做的菜不合口味嗎?”

初春搖頭,勉強撐起一抹笑,用筷子夾起一大塊,否認:【沒有,我很愛吃。】

飯罷,初春看着初父初母恩愛說笑的情景,大腦仍然一團亂。

這時,路遙打來電話。

路遙約初春去十三日會所抓人。

“我該怎麽辦,有人說衛準又去泡妞。”

“他現在電話打不通,早知道我就不該找他吵架,給他自由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男人真不是東西。”

“你能陪我一起去找人嗎,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覺。”

初春說不了話,只能靜心聽着。

能感知到路遙的緊張心情,不然,怎麽會情急得打電話呢。

見女兒要走,初母關切問:“這麽晚了還出去嗎?”

【朋友有事,我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初春比劃,若無其事地表示,【你和爸早點睡,不要等我。】

初春打車過去的,來得磕磕絆絆,還被人攔在會所前,只好出示會員卡。

她不會喝酒,也不會唱跳娛樂,所以很少來這兒,卡是謝宴随手給的,沒想到挺有用,迎賓服務生态度立馬恭敬,還給她帶路。

空氣裏飄着淡淡的日式熏香,初春腳踩簇絨地毯,步伐不快,來到電梯處,根據路遙提供的信息,去了一個樓層。

不同于樓下的奢華,這裏味大,煙香酒香女人香,人還沒過去,沸反盈天的畫面在腦海裏呼之欲出。

路遙的話在初春腦海裏回蕩——“我們挨個挨個找,不要錯過任意一間,衛準粘上毛比猴還精,沒準故意防我,訂的普通包間。”

路遙只打聽說衛準在一個這裏的包間,裏面人不少,但不知道在哪個。

初春試着找了那麽兩間。

打擾到別人,又無法說抱歉,她有些愧疚,索性去了最大的那間碰運氣。

推開門,香霧缭繞,衣香鬓影。

初春委實吓了一跳。

草草掃視一圈,沒看見衛準,倒是看見棋牌桌做東位置的謝宴。

“喲呵。”靠近門口的花襯衫青年怪叫一聲,“這是哪家的妹妹,迷路了嗎。”

初春颔首了下,怪不好意思的。

“別走啊。”花襯衫撇開懷裏的女人,站起來,“我聽說宴哥有個啞巴未婚妻,是不會就是你吧?來找宴哥的嗎?”

初春搖頭,她不是來找他的。

那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裏頭喊:“宴哥,你的小未婚妻來找你了。”

“我說我剛才給他倒茶,他咋不要了呢,原來家裏有人管了。”一個穿琵琶襟旗袍的女人挽起紅唇,笑道,“不過,怎麽都想不到宴哥的未婚妻居然是個啞巴。”

這裏包間還算好的,至少女人衣服穿得板板正正,看起來只是幫忙倒茶捶背的。

躍過幾個人,初春看見謝宴依然正襟危坐,不為所動。

有個啞巴未婚妻,對男人來說應該挺丢面子的吧。

初春滿腦子都在想這個,甚至忘記自己被嘲笑的處境。。

“宴哥在忙呢,小啞巴你要不等等?”花襯衫挑眼,不無戲谑,“你真的不會說話嗎?”

初春咬唇,腳步往後退。

“不會說話可真可惜呢。”旗袍女惋惜感嘆,“男人們都喜歡叫得好聽的女人,要是跟條死魚一樣……啊——”

話還沒說完,她的小腿突然傳來鑽心的痛。

緊接着,男人沉冷的嗓音響起。

“說完了嗎?”

地面上,是一顆剛剛滾落的湖藍水晶骰子,和實木桌腿碰撞發出清脆的動靜。

速度太快,旁人後知後覺意識到,謝二公子随手用一顆骰子,讓那旗袍女閉上多餘的嘴。

謝宴坐在東位,姿态随意,衫袖半卷,眼神平靜似水,卻高深莫測,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随着男人的音落,包間氣氛愈發陰沉。

有人給挑事的那對男女使眼色:還不趕緊滾?

“對不起,宴哥——”花襯衫腦子靈光,連滾帶爬地出去的同時,不忘拉着那個共患難的旗袍女一塊兒滾。

他們到底識趣,知道自己提前滾出去,比留下來被收拾的下場好很多,這圈子裏沒什麽規矩,但要是惹到厲害人物,不小心踩到雷,那就半點情面都沒有。

沒有管他人的目光,謝宴起身,走到初春跟前,拉過她的腕,帶她先出去。

男人大手溫熱,掌心覆着薄繭,握在手裏,很有真實感。

初春不知所措地跟在他後頭。

走廊兩邊,鑲着裝飾畫,吊頂上小燈熠着典雅的光,照在男人身上,襯得背影挺括。

前方的人停下來後,初春腳步跟着頓住,擡頭看着男人俊美的下颚線,眼神有些躲閃。

她正要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打擾他,謝宴先問出聲:“你一個人過來的?”

初春點了點頭。

謝宴又問:“來找我之前怎麽不提前說聲?”

初春慢吞吞解釋:【那個……我不是來找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宴哥:所以愛會消失的,對嗎

感謝旺仔牛奶糖的地雷。

感謝陸陸luluLU 20瓶;旺仔牛奶糖 3瓶的營養液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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