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01
不主動，怎麽會有故事。
高中意外表白被拒後，我告訴自己到此為止。那之後的幾年，不去主動聯系，沒有刻意打探老六的消息，一切都停留在不打擾的距離。
偶爾看到和他有關的信息，還是會下意識地留意。
我知道這個少年去了哪個城市，在哪個大學，讀什麽專業。這是那之後我知道的全部。
有時心血來潮，會打開地圖看看那個城市，距離不是很遠，但也不近。有時上網也會看到那個城市的消息，又到了賞花時節，那裏肯定很熱鬧吧。有時上課遇到計算題，也會忍不住想，這些內容對他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我是知道的，不管在哪兒他都能過得神采飛揚，只是不知道這個少年閑暇時會不會想起高中那些日子，想到那些日子時會不會順便想起我？
每次這種念頭一冒出來，心裏一邊偷偷期待着，一邊又忍不住厭棄自己。這樣的我，實在讓人瞧不起。
然後，就這樣跟自己搏鬥了三年。
後來某個晚上，我站在陽臺，盯着窗外的月亮看了足足一個小時，一時上頭做了個沖動的決定。
在這個月圓之夜，我還是主動聯系了老六。
陸徐盛認識費連秀的第六個年頭，費連秀熬着熬着實在熬不住了。
002
我們喜歡一個人生活，可我們害怕孤獨。
當年“喜歡搞事情”的幾個人，畢業之後都去了不同的地方。
最喜歡看書的魁哥和阿水，同樣慷慨激昂的兩個少年人，一個往西北去讀了新聞，一個駐守本省選了傳媒。
地理大佬我飛哥，一路跑到了東北，流連于各大歷史景點之中。
西南是個好地方，各色美食惹人饞。老岳自從去了那兒，但凡聊天總免不了自嘲，自個兒被美食禍害的越發壯實了。
剩下我和老六，也都沒留在省內。我到了東南，老六往北走了走。
這麽一看，幾個人确實也算得上是天各一方了。
平時大家線上交流也是三三兩兩混着聊，我和這倆聊聊，你和他們說說，基本沒有湊齊過。
這正好給了我一個合情合理的由頭，于是不敢直接和老六一對一的我，那個月圓夜索性就建了個群。
那啥大家要是興致來了，也能湊在一起憶苦思甜嘛。
那天晚上聊了很久，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大家在享受着一人份自由的同時，偶爾也會生出些許“吾誰與歸”的感慨。
雖然都說着“這兩年沉默寡言了不少”，但和老同學聊天感覺還是不一樣的，當晚群裏真的很熱鬧。
建群之後，我才剛問了一句，老六就已經接上來了。
“有醒着的大佬嗎？”
“不要問題目，別的都好說。”
即使幾年不見，老六只要開口，還是原來熟悉的配方。
003
老六一開口，大家分別幾年的距離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群裏拉了七八個人，在聊的就只有我和老六。我還沒準備好，不知道該怎麽和老六繼續單聊，只得瞎扯兩句，試圖緩解略顯尴尬和單薄的氣氛。
“為啥大家都沒什麽反應？我以為大家同為單身的人……”
“單身不代表無聊啊。”
哦！我只是想詐一下老六現在的個人情感狀态，沒想到還真讓我試出來了。
“大半夜的你不是讓我們來陪你吹水的吧？”老六肯定是覺着長假的夜晚和游戲更配！
我想了想：“這個點……人生理想？”也太沉重了點吧。
“戒了。”老六回應相當迅速，“別談人生理想了，腦殼疼。”
這時魁哥在群裏表示：“剛騎了三個多小時的車回來。”
“中秋快樂！”這是老岳上線了。
燦哥頭像剛一露面，聊着的幾個人都發現，這家夥有對象了，可喜可賀。
我飛哥一直沒出聲，大概是規律作息，睡得早。
看着群裏像是要涼了，我厚着臉皮試圖挽救。
“這麽久沒見，你們都不會想我的嗎？！”
“我就不說燦哥這種有家室的了，”老六順着說道，“就是我們這種閑得很的單身青年，也不會想你啊拜托！”
好了不用怼我，剛才已經确定你是單身了。
“所以我能說本來是想要建個單身群的嗎？”希望能掩蓋真實的建群目的。
“……怎麽，要互相介紹對象麽？”
誰跟你互相介紹對象？我才不要給你介紹對象嘞！
手機屏幕後的我，氣鼓鼓的敲字：“社會已經這麽冷漠了嗎！”
“還好，你看，好歹我原意陪你唠嗑。”
嗯，還好，我們還能從朋友開始。
004
群裏聊到長假這幾天安排。
之前聽說水城靜街有個小屋的咖喱料理很不錯 ，推薦給老六，去逛逛應該還不賴。
老六說沒錢，而且自己作為一個單身青年，也沒什麽好逛的。
阿水進群看到這段對話後，用四個字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同理可得。
沒錢的單身青年，生活看起來似乎确實會減少那麽些活動？
老六接着說：“我過兩天打算去海洋公園玩，還得拉上隔壁寝室的兄弟。”說着自己還給評價了一個“慘”字。
等老六說完這句，阿水也補上了後半句：“同理可得，得出我也不能去。”
我一看樂了，“你倆要是不嫌麻煩，倒是能湊一起去啊。”
兩人一致拒絕了我的提議，表示不折騰不約。老六還特意跟我們說明要去的那個海洋公園不遠，也就搭個地鐵的事情，要是太遠了自己這麽懶怎麽可能會去。
于是這倆一個嚷着“我去海洋公園都不算旅游好麽”，一個索性叫嚣“節假日還旅游，我怕不是腦子抽了”。
我也順勢說起了自己的安排：“學校後頭有個5A風景山，本來計劃着假期爬個山，結果這兩天都下雨，正好取消了。”
“正好，看到沒，正好。擺明了就不想去。”老六抓着我的話，“修仙班三個懶得數一數二的都湊一堆了，真是可怕。”
大家彼此彼此嘛，沒讓你總結發言！
005
（一）當游戲成為主題時……
老六首先發言：“手游氪金已經有小兩千了，觸發零花錢危機，最近節衣縮食狀态。感覺自己石樂志，得虧不是用的生活費，不然早死了。”
阿水表明對此消息的态度：“怕不是滕總對你施咒了。”
突然想到自己連抽幾十張全是渣渣，不僅被系統認證為非酋還領了個非酋專屬禮包。我怕不是也被詛咒了吧！
“我玩的又不是他家代理的游戲。這事刷新了我的金錢觀，從此戒氪，徹底鹹魚。”痛定思痛的老六。
“下的是讓你充錢玩好游戲的咒，不管是不是他家代理的游戲。”阿水真是一針見血。
“玩游戲，技術宅，開發游戲，你倆……只是宅而已。”
阿水表态：“死宅，只玩游戲。”
“沒毛病啊！”老六先是表示贊同，接着又說到，“其實我還會攝影彈琴畫畫，主持演講跑火車。這麽一看完全不像是個死宅。”
“俗話說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憂。”再次贊同的阿水。
說到畫畫，高中時期我可是看了老六不少作品。
“你的畫工，見識過了。”
“如今有進步好麽！”
“武器裝備比人好看，印象深刻。”我承認，老六每次畫的武器和裝備都很有水平，不過人物嘛……還是保留意見吧。
老六另起話題：“啧，我也想出去玩啊。但一個人真的玩得不開心，我又不是文藝青年。”
“那我是不是廢了，唯一的進步就是涉獵了更多的游戲。”阿水的反思似乎要溢出屏幕了。
盯着手機屏幕，我想了想。
“我，我上學期學會了玩鬥地主。”這大小也算是個進步吧。
“鬥地主……不是種花家小學生都會的嗎？”
“阿水，原諒她，她還是個孩子。”
“那倒也是，果然還是個學生秀。”
我說你倆幾個意思？我好歹也是學會了個新游戲好嗎！
006
（二）當游戲成為主題時……
作為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面的非游戲愛好者，老六和阿水聊到steam的時候，我徹底懵了，似乎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了一角。
“阿水現在差一個入正的習慣，估計進了steam後就出不來了。”
“steam我有啊。不過游戲貴，電腦渣。”
“便宜的也有不少，不買3A大作就是了。”
“花六塊錢買了個游戲……”
此時的我，一邊窺屏，一邊默默打開了新的網頁。這倆聊到的不少內容，都在我的知識盲區啊。
等我再回來看聊天記錄時，發現這倆已經聊到了盜版游戲的話題。
“游戲還有盜版的說法？”
“秀秀，咱們……還是聊聊鬥地主吧。”老六并沒有解答我的疑惑。
沒想到我竟然也有成為話題終結者的潛力。好在阿水把話又接回去了。
“我那400G游戲，能把我餓死。”
“阿水如今玩的游戲比我多多了，我大學幾年沒怎麽玩別的。”
“我，我大學四年沒怎麽看別的。”貌似有點時間都用來刷小說了。
“你現在不會已經成為追番看劇的薯片女了吧。”
老六這話問的，我有種膝蓋中了一箭的痛感。阿水對此則是發了個“我就笑笑不說話”的表情包。
老六恨鐵不成鋼：“你看看別人黃轶媛，農藥這麽高段位，說不定還是男朋友帶上去的。再看看別人上官，雖然我也不知道人家過得咋樣。但是！你再看看你，天哦……”
“咳咳，我就是我，燒焦的煙火！”弱弱地反駁一句。
“農藥我打了幾天，沒什麽意思。”
阿水算是遠距離支援我了，這麽一來老六的火力減了不少，轉而說起了農藥體驗感的問題。
“打游戲好費腦子啊，我也不錯了，大學幾年長了十來斤肉。”我錯了，這時候就不該抖什麽機靈。
“打游戲費腦子，天啊！那什麽不費腦子？”老六見我這态度，火力更猛，“秀秀，你變得……又懶又笨。”
阿水這時候轉頭成了老六的盟友，火燒澆油：“還……圓？”
我，我太慘了！這倆聯合起來簡直無敵了。
阿水說完後似乎也覺得不太厚道，又開始找補，試圖安慰我。
“三年十來斤，也還好吧。”
“問題是她不長個啊。你說這一比比……”老六并不認同阿水的找補，“咱們以後身邊要是有還不錯的男生，留心點吧，擡秀秀一手。”
這時候的老六，是心裏想着以後給我介紹對象的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