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她們那邊急都要火急跳牆了,這邊倒好,呼呼大睡,小嘴還一下一下砸吧着,別提睡得有多香呢。

紀鳶瞧見了,先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随即微微咬牙,氣得恨不得往那撅着的小屁股上扇上兩個大巴掌才好。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玩瘋了,玩累了,就趴到這上頭昏昏欲睡了起來,說不定,臨睡前還在得意,誰也找不着他呢。

紀鳶走過去,只懲罰似的用力捏了捏鴻哥兒的小鼻頭,鴻哥兒呼呼兩聲,只下意識的将小臉挪到了另外一邊繼續睡。

紀鳶笑罵道:“小兔崽子…”

說着,只将鴻哥兒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遭,這林子頗深,也不知怎麽跑了這般遠,低頭一瞧,果然便瞧見腳上蹬着的那雙黑色小靴早已髒得不成樣子了。

紀鳶從腰間拿了帕子給鴻哥兒擦臉,又替他擦鞋。

菱兒只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一陣後怕道:“可算找到了,我的個小祖宗,差點兒沒将我給吓死…”

說着,立即脫了身上的比肩,輕輕搭在了鴻哥兒身上,擡眼看着紀鳶道:“姑娘,您可是不知道,小少爺實在是太過鬼靈精怪了,他前幾遭老老實實的,哄得我跟春桃兩個失了戒心,我私底下還在琢磨着,這兩日小少爺倒是乖覺,我這才跟春桃誇完沒多久,就徹徹底底消失沒影,将奴婢殺了個措手不及…”

紀鳶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小家夥鬼覺着呢,往後跟他一道,得長些心眼,不然可不得被他繞進彎子裏了…”

說罷,要喃喃道了聲:“爹爹娘親兩人都雅靜,也不知這性子随了哪個?”

菱兒聞言,只捂嘴笑道:“嬷嬷說,小少爺的脾性跟姑娘小時候一模一樣,可不正是随了姑娘您麽?”

紀鳶聞言,登時瞪起雙目,道:“瞎說。”頓了頓,只臉不紅心不跳道:“你家姑娘打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的跟只兔兒似的,哪裏跟這小破猴兒一樣?”

***

因幾人在林子繞了幾圈,人都走累了,便讓大家夥兒就地歇息片刻。

紀鳶目光環顧四周,在此處撞見這麽一座小竹屋,心裏頭只有些詫異,又見這竹屋雖小,但修葺的還算精致,且竹屋外頭這些樹樁、地面上都幹幹淨淨的,無甚落葉,像是時不時有人前來打理過一遭似的,未免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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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在附近轉了轉,伸手往那住屋前的竹們輕輕一推,随即只一臉驚詫的指着那推開門的竹門扭頭沖紀鳶道:“姑娘,這門…這門竟是開着的…”

菱兒只一臉疑惑道:“此處怎會有這樣一間屋子,又隔咱們竹奚小築如此之近,咱們剛搬來時,緣何從未聽到有人提及過…”

說罷,看向紀鳶道:“姑娘,咱們不若進去探個究竟?”

她們這院子偏,住的又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老弱婦孺,倘若這林子裏來了些不相幹的奴才下人,不合規矩不說,還不得将人給吓個半死?

紀聞言,思索了片刻,便緩緩邁入了這間小竹屋。

進去一瞧,便發覺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竹屋裏頭一面臨窗,臨窗的那邊在窗戶底下設了一座簡單的四仙桌,桌上擺了一個茶壺,一盞茶杯,桌子旁邊設了一方矮榻,榻上墊了軟墊,瞧着事物簡單,不算奢侈,但卻十分精細。

而另外三面牆分別設了三座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書籍,有裝訂成冊的,也有那類刻在竹片上的竹簡,亦有那種抄镌在錦帛上卷成一卷的帛書。

***

紀鳶随手拿起一卷帛書打開一瞧,頓時瞧得一陣雲裏霧裏,因為…裏邊的字她有多半是不識的。

紀鳶讀書雖算不上多,卻也不少了,她三歲便由紀如霖抱着手把手教着識字,紀如霖書房裏的那些書她多半都已經翻過了,雖也有很多不懂之處,但還從未曾碰到通篇下來,全然一字不懂的。

紀鳶只有些不死心的翻了又翻,結果發覺原先那一冊還算好的,越翻,紀鳶便對自己越發失去信心了,一冊還要比一冊難。

紀鳶懷疑這是別國文字,可瞧着這字體字形,分明是熟悉的,幾百個字裏頭約莫能夠認出幾十,難道…莫不是尚且在大俞之前,甚至更早的…古字?

這帛書實在難懂,那頭卷成一團的竹簡亦是…雲遮霧繞,唯有那架子上成冊的書,紀鳶勉強能瞧懂,随手拿了一冊,字跡有些眼熟,竟然柳公卿狂草之作。

原來紀如霖在世時,寫得一手字跡潦草、雜亂無章的大草,有一段時間曾格外迷亂柳公卿的字,從書鋪子裏買了許多柳公卿草書的拓本,是以,紀鳶對柳公卿的字亦是有些熟悉。

眼下,見冊子最後一頁收尾處刻了一個橢圓形的章,裏頭署名柳某人,頓時瞧得紀鳶雙眼皮猛地一跳,手上的這本冊子莫不是柳公卿的親筆之作?

紀鳶捧着手中的這一普普通通的冊子,呆了呆,過了好半晌,再一次擡起頭看向這座小竹屋時,眼中已經開始冒起了綠幽幽的光。

***

卻說當日夜裏,夜幕降臨,轉眼已是到了掌燈時刻。

晚膳時分,府中忙忙碌碌了一陣,待主子們用完膳食,人困馬乏後,整座府邸終于開始靜了下來。

此時,竹林一角,漆黑的夜色中,只見有人提着一盞燈籠,從遠處緩緩而來。

只見前頭引路的是名身形颀長的男子,男子瘦身暗服,左邊腰上別着一把大刀,穿戴裝扮瞧着像是一名護衛,只見他一手提着燈孔,一手下意識的壓在左邊腰上的刀柄上,微微側行着。

身後跟着一名身形挺拔、肩寬背闊之人,身形瞧着約莫比前頭那人還要高上半個頭,走路的姿勢很随意,一手搭在腰間,一手背在後背,許是夜間寒涼,身上搭了件黑色的袍子。

二人不急不緩,一路上沒有多餘言語,直接沿着一條羊腸小徑走到了竹林深處。

直至竹屋前方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

男子禀告完,直接推門而入,進去後立即點燈開窗。

後頭被稱作為主子的男子随即跟着踏入,只前腳剛提了半步,便見他眉頭輕輕蹙起,頓了頓,倒也并未多言,直接踏了進來,只那雙幽深的眸子往屋子裏四下掃視了一眼。

片刻後,前頭那名護衛泡了一壺茶直接端了出來,将茶具擺在了竹屋的前的樹樁上,末了,又從腰間摸出一根火折子,将隐匿在頭頂竹枝上的一盞琉璃燈點上,便自覺退到了一旁。

片刻後,方才那名主子脫了外袍,從書架上随手拿了一冊帛書坐在琉璃燈下看了起來。

這一看,便是一個時辰,除了每隔一刻鐘便聽到一陣輕微的添茶聲外,整個竹林裏靜的仿佛沒有一丁點兒聲響。

一個時辰後,那人終于将帛書收起,重新卷了起來。

身後那名護衛見狀,便立即接過,送了進去。

後者伸手捏了捏眉心,片刻後,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擡眼間,偶然瞧見遠處有幾處燈火隐隐亮起,不知想到了什麽,只見這人又微微蹙了蹙眉,沖走過來的護衛随口問着:“此處可有人居住?”

聲音岑冷低沉,隐隐在竹林間回蕩。

護衛立即回道:“回公子,那裏原是座荒廢的院子,三月前,二房尹氏兩個不大的姨侄搬了進去。”

見主子沉默不語,護衛又道:“可是擾了公子清淨?屬下明日便去處理。”

那人将茶杯重新放回,只淡淡的說了句:“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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