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刻,在她的寝宮地面上,呼啦啦跪了一大堆的人,而她的床上,躺着一個不肯喝藥的絕色美人。

李別芝知道,按照劇情,她應該大發雷霆,最好在這堆醫師中揪出一個倒黴鬼,用來威脅秋明澶喝藥。秋明澶若是不肯喝,她就殺了醫師雲雲。

或者幹脆自己拿着藥碗,捏住秋明澶的下巴逼對方喝下去。當然,如果順便來個強吻,那劇情就更加刺激精彩了。

寝宮裏這麽多人,除了秋明澶,沒人敢直視李別芝。可李別芝卻覺得有無數道目光聚集在她和秋明澶的身上,就等着她下一步反應。

被這麽多人關注着,李別芝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她左思右想,強吻是肯定不行的,她接受不了,但讓秋明澶喝藥倒是無所謂。

她咳嗽一聲,厲目一掃,嗓音冷冷道:“還跪着幹什麽?還不趕緊再去弄碗藥來?小心你們的腦袋!”

話音剛落,地上跪着的人立即呼啦啦地站起身,逃命似的,忙不疊往寝宮之外跑去,争先恐後地想當這個“煮藥”人。

不過片刻,整個拂靈宮之中只剩下三個人。分別是李別芝,秋明澶,還有那個魔衛趙清。

這家夥怎麽還不跑?

李別芝用死亡射線對着趙清,但趙清低着腦袋,并沒有瞧見。

李別芝幹瞪眼片刻,瞪得眼睛都發酸了,趙清都沒反應。李別芝自己也覺得沒意思,索性轉身回到美人榻上等着。

至于秋明澶,氣息奄奄靠在雕花大床上,目光看似随意落在床尾,眼角餘光卻始終注意着李別芝的一舉一動。

她看不懂拂靈,她瞧她的目光,分明沒有讓人不适的淫邪感,她的行動并非像她口中說得那樣。拂靈既然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又為什麽要做這些?

秋明澶收回目光,轉而想到師尊,想到天溯道人不容樂觀的病情,目光就沉了沉。

恰好這時,藥煮好被端上來,坐在美人榻上的李別芝不得不起身繼續打工。

是的,對李別芝來說,不管是扮演拂靈也好,還是應對秋明澶等一幹等人也罷,都跟打暑期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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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打工人是為了工資,而她是為了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

李別芝心裏下班欲望強烈,勉強提起精神,接過醫師手中的藥碗,并要求趙清退出寝屋。

突然被點名的趙清一愣,然後就接收到聖女冰冷的神色,再瞥了眼楚楚可憐的秋明澶,忽然懂了什麽,連忙恍然大悟地退出了出去。

聖女顯然要和秋明澶親熱,所以不想有別人看着。

李別芝總覺得趙清退出去時的神色十分古怪,不過沒有深究。反正她也沒有被人圍觀的癖好,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環顧四周,現在寝屋裏只有她和秋明澶兩個人了,沒有礙事的人打攪,她終于可以開始她的喂藥行動了。

李別芝端着藥碗,小心翼翼坐在秋明澶的床邊,将碗往秋明澶的唇邊一遞,硬邦邦道:“喝藥。”

秋明澶轉過頭,冷冷看着李別芝,沒有伸手接過藥碗,但也沒有推開,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李別芝。

光看着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別芝被看得壓力山大,背後微微滲出一點冷汗。

之前就說了,秋明澶長得就不像個真人。一個假人有了活人的神态動作,就會顯得特別恐怖。這種現象叫做恐怖谷效應。

此刻,李別芝就受到恐怖谷效應影響,覺得秋明澶怎麽長得這麽吓人?

然而再吓人,也比不得無善當着她的面殺人。李別芝想着,在心中悄悄給自己鼓鼓勁,幹脆一把掐住秋明澶的下巴,打算逼迫對方張嘴灌藥。

然而手才伸出去,就被警惕的秋明澶一把握住。李別芝條件反射地想要掙開對方的手,然而手腕卻紋絲不動,依然被秋明澶牢牢握着。

這下就尴尬了。

秋明澶上下打量着李別芝,神色逐漸變得古怪。

面前這人,手腕纖細白皙,與一般人的膚色不同,是一種病态的蒼白,然而對方絕不是虛弱的病人,而是魔域實力恐怖的魔女拂靈。

她方才,分明是想掙脫她的手,卻沒有成功。秋明澶望着她,眸光閃爍,心頭漫上某些猜測。

李別芝毫不知情,既然掙不開,那幹脆就不掙了。

她掃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戲谑道:“怎麽,還不放手?你準備握着本尊的手到什麽時候?”

李別芝一只手端着藥碗,一只手被秋明澶握着,身子微微前傾,腦袋靠在秋明澶的耳邊,暧昧道:“你若是再不放手,本尊可親你了啊。”

據她所知,秋明澶最讨厭和人身體接觸,親如她的師尊都不行。更何況是被她這個魔女輕薄了。

李別芝相信,秋明澶聽了她這話,絕對會迫不及待松手。然而事實卻讓她失望了。

“好。”

聽到這聲淡淡而悅耳的嗓音,李別芝的小臉登時僵住。

好?好什麽好?

秋明澶瘋了吧?

她身為正道魁首的高徒,身為一個與她勢不兩立的正道修士,身為一個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知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什麽?

秋明澶對她這個魔女的調戲,就算不當場惱羞成怒,也絕對不該給她好臉色看啊!

可萬萬沒有想到,秋明澶竟然同意她親她?

李別芝強烈懷疑,面前這個秋明澶被人掉包了!

“……宿主放心,秋明澶如假包換,絕對沒有被人奪舍。”

沒換人?沒換人那态度為什麽這麽奇怪?然而無論李別芝在心裏怎麽質問系統,系統都沒有再出聲。

李別芝只能認定,人是沒掉包,那就是秋明澶在用激将法。她篤定她不敢。

她的确不敢,但是可以吓吓人。

李別芝暗自咽了咽口水,面上表情卻巋然不動。此時此刻,秋明澶距離她的臉只有毫厘之間,只要她稍稍低頭,就能吻上秋明澶那淡色的嘴唇。

李別芝一邊盯着秋明澶,一邊屏住呼吸,以慢動作緩緩靠近。還沒碰到對方的嘴唇,手腕上便驀然傳來一股大力。

李別芝猝不及防,竟被秋明澶一把推下床。她往後趔趄幾步,勉強站穩了,手上的藥汁卻大半灑了出來,灑在了她的衣袖和手腕上。

剛剛煮好的藥汁,還沒放涼。滾燙的熱水往李別芝的手腕上一澆,燙得她當場叫了出來。

“啊!”

“聖女!?”

門外候着聽到動靜的趙清連忙道:“聖女可有大礙?”

李別芝急忙道:“別進來!”

“……”

“沒本尊的吩咐,你們誰也不準進來!”

門外好一會兒沒有聲音,大概是聽到李別芝的吩咐都噤聲了。

李別芝回頭,看向靠坐在床頭神色冷淡的秋明澶,心裏也有點氣。

不喝就不喝,發什麽脾氣嘛?當她想親她嗎?她就是吓吓她而已,好好說話,推什麽人呀?

李別芝握住自己燙傷的手腕,心裏碎碎念埋怨着。反正逼藥她也逼了,眼見天色愈晚,打工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下班了。

李別芝用力将碗擱在茶幾上,暗暗瞪秋明澶一眼,在對方注視過來時,連忙收回視線,冷笑道:“不喝藥就算了,反正對本尊來說,不過損失一個女寵而已。而對你們正道,還有你師尊,損失的可就不僅僅如此了……”

話未說完,李別芝已經轉過屏風走了出去。

秋明澶盯着李別芝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滿臉若有所思。

李別芝的床被秋明澶占了,又不好将病人趕出去。于是只能勉強自己睡在美人榻上。

美人榻約有兩米長,她不足jsg一米七的身高睡在上面倒也合适。就是寬度太窄,不好随意翻身,一不小心就會翻到床底下去。

李別芝睡得很不安穩,迷迷糊糊又做起夢來。

夢裏人影模糊,她瞧見自己緩步走進一座廢棄的宮殿,站在某間昏暗的寝宮裏,擰眉盯着牆壁上的一副美人畫出神。

美人花冠白裙,五官濃豔,美目流盼,隐約像一個人。李別芝望着,卻一時分辨不清像誰。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想試着在室內走幾圈,手腳卻不聽使喚。

她隐約能感受到心中憤懑傷心的感情,那感覺卻隔了一層,就像在感受另外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李別芝忽然懂了,這不是她的情緒,這是原主拂靈的。意識到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後,李別芝立即清醒過來。

她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在心中急促詢問系統,拂靈究竟是怎麽死的。

“我夢裏見到的那副畫像,是否發生在拂靈死之前?”

系統沒有出聲,卻經不住李別芝反複糾纏,只好道:“拂靈的死,與無善有關。”

系統倒也不是故意隐瞞,只是覺得這些細枝末節對李別芝座任務也沒什麽幫助,反而會不夠專注,分散精力。

李別芝被那夢吓清醒了,反正也毫無睡意,便對着系統唠叨起來。

“你別告訴我正确答案,我自己猜。”

“那副畫像上畫的,八成是某個正道修士。”李別芝單手枕着自己的後腦勺,在心中興致勃勃道。

白天她就沒說幾句話,可憋死她了。幸好還能找系統唠嗑唠嗑。

“這修士的身份一定很高,或者發生了其他變故。所以無善才只能睹着畫像思人,而不是像拂靈這樣,将人擄回魔域。”

“宿主為什麽猜測畫像的主人是無善,而非拂靈呢?”

“你是不是傻?拂靈看到那副畫像的時候心情那麽糟糕。那怎麽可能是她暗戀的人?”

李別芝現在體會那種感覺,分明摻雜了不可置信,震驚,茫然。試問,如果畫像是拂靈的,她用得着這麽驚訝嗎?

所以畫像絕對不是拂靈的。至于為什麽猜測是無善,還不是系統說,拂靈的死和無善有關。

那二選一,自然就是無善的。

拂靈之所以這麽震驚,大概是因為,那畫上的人,是天溯道人。

系統:“……”

李別芝振振有詞:“難道不是?發現自己如師如母的頂頭上司竟然悄悄暗戀死對頭。這不足以讓拂靈震驚且傷心然後走火入魔而死嗎?”

“而且那種打扮,跟秋明澶簡直一模一樣。總不會畫着的人物是秋明澶吧?”

李別芝剛剛說完,立即驚疑不定地咦了一聲。如果畫的秋明澶,那也完全說得通啊!甚至邏輯更順更合理了!

秋明澶是官方蓋章的萬人迷,連路過的狗都有可能喜歡她,更何況是魔尊無善了。

魔尊,多麽時髦的身份?她有什麽自信可以不喜歡秋明澶?

李別芝記得原劇之中,拂靈也和無善反目成仇,只是沒提原因。以她來看,八成也是因為秋明澶的關系。

不管了,管她無善喜歡天溯道人還是喜歡秋明澶,以防萬一,不能讓秋明澶的事情被無善知道。

李別芝說着說着,沒能等到最終答案,再次睡着了。這一次一夜好眠,成功睡到大天亮。

李別芝從美人榻上起來,手撐在塌邊,立即痛得嘶了一聲。

她垂眸一瞧,發現昨天只是發紅的手腕和手背,這會兒竟然起了幾個水泡。

拂靈的身體竟然這麽脆弱?這好像不是她理解的那個修仙世界。

不是說什麽練氣鍛體刀槍不入嗎?怎麽被開水潑一下就成這樣了?

李別芝輕輕握住燙傷的那只手,心中暗自腹诽。

恰在這時,有魔衛通報,二宮主玉心來了。

二宮主玉心,拂靈的大冤種妹妹,為了秋明澶與拂靈反目成仇。幸好兩人關系一般,不如無善與拂靈那般親密,可以有發揮的餘地。

李別芝深吸一口氣,整了整黑色的衣袍,瞥了眼雕花大床的方向,推門而出。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讓她來會一會這二宮主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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