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別芝總以為, 她的生活已經足夠倒黴，足夠灰暗，可意外總會給她迎頭痛擊, 告訴她：不！你還會更加倒黴！
她聽着慕雪的哭聲，一個頭兩個大。一開始還能好聲好氣地安撫慕雪，見慕雪兀自沉浸在悲傷中, 完全不理會人，耐心漸漸告罄，忍不住稍稍拔高聲調道：“別哭了！”
慕雪被李別芝吼得一愣, 睜開一只眼睛悄悄瞅了眼李別芝, 見她橫眉怒目的，十分吓人, 立時嘴角一咧，瞬間哭得更加大聲了。
李別芝：“……”
她沒招了, 這應該不是裝的，哪有大人這麽熊的？她最讨厭熊孩子了！
李別芝毫無辦法，只能扭頭尋求秋明澶的幫助, 那副痛苦的樣子，讓秋明澶覺得十分好笑。
秋明澶所處的玄天劍宗，是修真界的大宗，每年都要選拔一批弟子。這些弟子多數年紀很小, 一下子從熟悉的環境到了陌生的地方，十分不适應，想家哭鬧基本是常事。
而秋明澶因為大師姐的身份, 對處理這種類似事件十分熟悉。
李別芝看着秋明澶不過簡簡單單從乾坤袋中掏出一顆紅彤彤的果子, 塞進慕雪手心，慕雪哭着哭着, 逐漸就收聲了，不由大為欽佩。
看不出來啊，秋明澶這樣清風明月般的人物，哄起小孩來似模似樣的。
李別芝小聲嘀咕：“你很拿手嘛……”
秋明澶聽言，揚唇一笑，笑眼彎彎道：“拿手不至于，遇的多了，熟能生巧罷了。”
說罷，她扭頭對慕雪道：“你喜歡這個果子嗎？我這裏還有很多。”
慕雪一手拽着果子，一手抹着眼淚，響亮地回答：“喜歡！給我！”說着，那抹完眼淚的手朝着秋明澶攤開。
秋明澶微微一笑，并沒有動手再拿果子，和藹可親道：“你若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便将果子送給你。”
慕雪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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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澶徑直道：“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我叫慕雪！”銀發少女回答地十分積極，剛答完，便迫不及待地朝秋明澶張手。
秋明澶不為所動，繼續道：“家住哪裏，可還記得什麽人？”
秋明澶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慕雪都愣愣的，一問三不知。
李別芝在旁聽着，躍躍欲試，等到秋明澶幾個問題結束，連忙搶在秋明澶前頭提問：“那你總記得你姐姐叫什麽？”
慕雪聽言，小臉上閃過一抹鄙視，擡着下巴道：“你是笨蛋嗎？我姐姐自然叫慕寒！”說完，便垂下腦袋，兀自把玩着手上的果子，頭也不擡。
李別芝：“……”
這臭小孩！她差別對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過，慕雪看起來是傻了，但沒全傻。
李別芝想到這茬，松了口氣，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我們是誰嗎？”
慕雪将目光從果子上移開，戀戀不舍地擡頭，手指緊緊攥住果子，藏在身後，悄悄地瞅李別芝一眼：“壞人！”
李別芝的臉色登時一黑。慕雪又飛快扭頭，看向秋明澶，伸手一指，笑嘻嘻道：“姐姐！”
這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她怎麽覺得慕雪在針對她呢？
不過慕雪就連傻了都記得她們各自的立場，只能令李別芝感嘆，這潛意識的影響未免也太強大了。
“算了，不跟三歲小兒計較。”李別芝嘟囔道。
卻不知這一句被慕雪聽到，引得對方急急反駁：“胡說！我才不是三歲呢！我今年……”
李別芝撇撇嘴，雙手環胸，順口接道：“哦？你不是三歲，那你今年幾歲？”慕雪這個情況，最多十歲，不能再多了。
慕雪聞言，艱難地掰着手指數，因為不肯将果子放下，另一手只好握成拳頭去碰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數來數去，驀然攤開手掌在李別芝面前揮了揮：“四歲！”
這明明是五好吧！
李別芝無力吐槽，根本分辨不清慕雪究竟是記憶倒退，導致變成文盲，還是幹脆就是智力出現問題，變成了智障。
前者勉強可以搶救一下，恢複記憶就好。後者就麻煩了。如果她還寂色谷一個智障，她姐姐慕寒應該不會跟他拼命……吧？
等等，李別芝的目光突然落到了角落裏的趙清身上，眼珠子一轉，登時理直氣壯起來。
将慕雪打成智障的明明是趙清，跟她李別芝有什麽關系？慕寒要算賬，也該找趙清才是！
“以慕雪jsg姑娘眼下的情況……”秋明澶察看了一會兒慕雪的傷口，突然開口。
“是趙清動的手！”李別芝立即出聲打斷，義正詞嚴道。
秋明澶明顯頓了頓，纖長的眼睫眨了眨，似乎不解：“……其實我想說，以慕雪眼下的情況，可以帶回醫宗，找人瞧瞧。”
李別芝：“……”哦，原來不是問兇手啊。
秋明澶漂亮的丹鳳眼盯着她，若有所思：“二宮主既然說是趙清動的手，又特意将人綁出來，難不成是想将她作為禮物送給寂色谷？”
那當然不行，趙清雖然笨了點，但對拂靈忠心耿耿，她已經決定不殺她，自然不會将她送給寂色谷。
而且，她還沒有放棄拂靈的身份，必要時刻，能以拂靈的臉面對趙清，讓對方替自己辦事。
畢竟她李別芝只有一個人，分身乏術，需要趙清作為幫手。
對于這個問題，李別芝打哈哈含糊了過去，只說得先帶慕雪去醫宗，等治好了腦袋，再将人送回寂色谷。至于秋明澶，她想回九嶷山就回九嶷山，她絕對不攔着。
只是……李別芝突然想到秋明澶身上的蠱蟲，心中不由擔憂想，若是沒有她的跟随，也不知道蠱蟲會不會發作。
“等送慕雪回家，本小姐再送你回九嶷山。”
李別芝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跟秋明澶一起回玄天劍宗最為保險。這一路上，秋明澶不知會遇到什麽危險，有她跟着，至少保證她不會出事。
秋明澶聞言，只抿唇盯着她笑，笑得雙眸波光潋滟，十分動人，仿佛含了十壇桃花釀。
李別芝覺得氣氛怪怪的，連忙避開她的視線，沒話找話道：“話說……你就什麽都不想問？”
這個問題她已經詢問過一次，當時秋明澶說她不在意。但玉心到底是魔域二宮主，代表的是魔族的利益，與秋明澶立場相對。
這麽一個危險人物，卻幫着她們二人逃出來，還要陪秋明澶上九嶷山。怎麽看怎麽不正常。她不信秋明澶不懷疑她。
可是無論她怎麽瞧，都沒瞧出秋明澶臉上的懷疑。甚至絕對對方嘴角的那絲笑紋都十足真誠，沒有一絲虛假。
秋明澶笑意盈盈望着她，黑亮的眸子如水洗一般，倒映着李別芝的模樣，緩聲道：“我還是那句話，二宮主若不願，我就不問。”
她頓了頓，眼睫眨了眨，側過腦袋，“怎麽，二宮主改變主意了，打算告訴我？”
李別芝心中怔忪，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評價秋明澶的反應，她苦思冥想了半天，才勉強想到玉心該有的反應，立即把臉一板，佯裝高傲地擡了擡下巴，冷哼道：“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跟你很熟嗎？”
說完這句話，李別芝把腦袋一偏，不再和秋明澶說話。秋明澶笑了笑，倒沒有因為李別芝的惡劣态度而生氣。
她能察覺，李別芝對她不僅沒有惡意，反倒幾次三番幫助她。況且，就算她對她有惡意，論跡不論心，她也未對她做過什麽壞事。
李別芝在車頭坐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回車廂裏呆着了。車廂內，趙清依然昏迷不醒，而熊孩子版本的慕雪這會兒應該是玩累了，正咬着手指蜷縮在車座上，胸口起伏，閉眼睡覺。
李別芝嫌棄地瞥她一眼，特意找個距離慕雪較遠的位置坐下，免得慕雪醒了後打擾到她。
剛才慕雪錘趙清那兩下她就看出來了，這少女小時候八成是個不省心的熊孩子，而她李別芝向來和熊孩子八字不合。
李別芝耳邊聽着馬車車輪的轱辘聲，撐着下巴，盯着車簾外的景色，慢慢睡着了。再次醒來，天邊早已泛紅，已是傍晚。
她們運氣不錯，趕在天黑之前在這荒郊曠野找到了一家客棧。
秋明澶剛剛停下馬車，李別芝便迅速從車廂內竄了出來，沒有其他原因，就是慕雪這熊孩子醒了。
李別芝掀開車簾，見秋明澶站在車邊，對她伸出手來，想也不想便握住對方的手，從車頭跳了下去。
秋明澶體溫略涼，而李別芝氣血旺盛，兩人手指相觸，雙方都愣了一下。李別芝蹙了蹙眉，假裝若無其事回頭朝慕雪招呼：“慕雪，快點下來！”
秋明澶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笑着看她一眼，立刻收回視線。
車廂內，慕雪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醒了過來，迷茫地從車廂裏走出去：“我到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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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也不看李別芝秋明澶等人，曲起膝蓋，動作利落地從車上跳下去。
李別芝頗有些一言難盡，慕雪腦袋可還流着血呢，怎麽比她還生龍活虎的？難道小孩子不知道痛？
慕雪手上攥緊果子，站在車旁探頭探腦，目光順着客棧大門往裏瞧，鼻尖聞到一股飯菜香，登時雙眸一亮，撒着歡似的朝着大門跑去。
李別芝擔心對方出事，連忙加快腳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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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現在這位的智商只有四歲，不能用常理推斷，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一不小心就會給她惹禍。
結果，一語成谶。李別芝剛一個錯眼沒看住，慕雪就闖禍了。她興沖沖跑向客棧大門，速度太快，剎不住腳，迎頭便和一個男子撞到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