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5)

迷離狀态,輕輕咬着下唇,似乎對不能得到滿足而不滿,雙腿焦躁地貼着邱瀚宇身軀滑動着。

這撩人的姿态根本是在考驗他的忍耐度!邱瀚宇喘了一口粗氣,喉嚨裏發出饑渴的悶響,俯下身,對準辰良胸前的紅蕊輕輕一含。

“嗯……”辰良敏感地發出一聲動情吟哦。也就是這一聲,讓邱瀚宇驚醒過來。

邱瀚宇你在做什麽!你這是在乘人之危!

如果你敢繼續下去,你一定會失去你最愛的人,也一定會為你的禽獸行為後悔!

邱瀚宇愕然地睜大眼,辰良呼吸吐納間盡是濃厚的酒氣,顯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如果明早他醒來發現他們曾做過什麽,辰良一定會崩潰,會更加恐懼這個世界,他怎麽能毀了辰良!

他立刻抓起被子把辰良裹得嚴嚴實實,不讓辰良亂動,然後喂辰良喝了很大一杯熱糖水,稀釋酒精,辰良逐漸安分下來,呼吸變得均勻了,沒多久就沉入夢鄉。

邱瀚宇如蒙大赦,滿頭大汗地靠坐在床邊,看着不知發生什麽的辰良,又氣惱又無奈,惡狠狠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到洗手間解決去了。

為了避免自己受到辰良影響,邱瀚宇刻意沒跟辰良一起睡,但又擔心辰良會發生什麽,無奈之下只能在地板上打地鋪,這樣的結果就是他怎麽睡都不安穩,辰良翻個身他都會醒。

令人頭疼的事情接着來了,辰良因為冷天淋雨,半夜發起了高燒,體溫計一量,居然有40度,吓得邱瀚宇趕忙敷冰塊,擦酒精,燒熱水,跑到24小時藥店買藥,隔一小時就量一次體溫,忙得團團轉,心心念念着辰良的安危。将近天亮時,辰良終于退燒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又昏睡過去。

看辰良這狀态,別說上班了,怕是頭腦清醒都很困難。于是一到早上,邱瀚宇就給楊子維發短信,言簡意赅地寫着“辰良請假一天”,也沒說事由。

楊子維看到短信時,心情很複雜,辰良怎麽了,為什麽是邱瀚宇代他發的短信,他們又在一起?為什麽,偏偏陪着辰良的是邱瀚宇,而不是自己?

他看着紮眼的短信,心痛地回複了一個“好”字,連敬語都沒心思用上。

邱瀚宇不在乎這些禮節,他放好手機,試了試辰良的體溫,好像又有點低燒,他立刻出去燒了壺熱水,兌點溫水,裝進保溫瓶裏,插入一根吸管,輕輕把辰良拍醒,抱着他喂他喝水。

幹涸的喉嚨得到潤澤,辰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皺皺眉頭,抓住邱瀚宇的手,啞着聲道:“辰瑞……”

邱瀚宇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着辰瑞,也不想想自己:“你還想着那小兔崽子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他……”他頓住了,差點就沖動地說出良辰瑞賭博的事情,現在辰良還不宜受到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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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賭博,”辰良硬撐着爬起來,扶着脹痛的頭,不知是因為心痛,還是難受,表情很痛苦,“昨晚還想偷我的錢,被我發現,把他趕出了家門。”他把昨夜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

邱瀚宇一愣,沒想到辰良會狠得下心,還以為辰良是耳根子軟的人。難怪昨夜辰良那麽傷心,疼愛的弟弟做出這麽令人痛心的行為,辰良一定很自責、悲憤。

他遞給辰良熱水,不知道說什麽好:“那你……”

辰良喝了幾口水潤嗓,精神恢複了:“他是我寵壞的,我有義務教好他。”

邱瀚宇幫他把水杯放好,架起枕頭給他靠在床上,一邊拿體溫計給他量體溫,一邊問:“你打算怎麽辦?”

“讓他打工賺錢。”辰良疲憊地閉了閉眼,“他需要為自己的過錯負責。”

“打工他會肯?”邱瀚宇撇了撇嘴。

“他必須肯。”辰良的拳頭慢慢收緊,顯然作出這個決定讓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我需要你的幫助。”

辰良做了一個很大膽又冒險的決定。他讓邱瀚宇幫找靠譜的打工地點,要保證離賭場、酒吧、游戲廳等所有可能讓他弟堕落的地方很遠,打工點最好有熟人幫盯着,避免辰瑞背着他偷溜出去玩。

要找這地方對邱瀚宇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邱瀚宇給辰良提供了五個地點和聯系方式,其中一個就是路秉良的餐廳。

辰良重新謄抄了一遍相關信息,然後讓邱瀚宇送他回家。邱瀚宇,但拗不過辰良的堅持,還是送他回了小區後門。

“我停好車送你進去。”邱瀚宇眼看就要靠邊停車,辰良阻止了他。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以為自己是不倒翁啊?”邱瀚宇堅持,“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辰瑞看見你,”辰良眉頭微皺,沒有精神地握住邱瀚宇的手臂,“如果他知道我認識有錢人,我擔心他會得意忘形。”

“但……”邱瀚宇張開嘴,想說什麽又像被卡住了喉嚨,說不出口,他嘆了口氣,摸着辰良額頭試了試體溫,發現不燙了才放下心來,“那我回去了,有事電話聯系,你多喝水,好好照顧自己。”

“好。”辰良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剛要推門,邱瀚宇突然發現了什麽,喊住了他。

“等一下!”

“嗯?”

“呃……”邱瀚宇看着辰良脖間明顯的草莓印,尴尬地扶額,要不要提醒辰良遮掩一下,可罪魁禍首是自己,辰良明顯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麽,要是提醒辰良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哦對,這個給你,”他把辰瑞的借條遞給辰良,把前因後果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辰良握着借條的手顫抖起來,如果借錢的不是邱瀚宇,而是別的陌生人,辰瑞是不是要把全部家産都賠給一個不知身家底細的陌生人?簡直,愚蠢得無藥可救。

怒氣跟着體內的熱氣燒到了頭腦,辰良板着臉走到了門衛值班室,他知道辰瑞無處可去,肯定會來這裏。

“哥,你來找我了!”辰瑞看到辰良,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地撲了上去。他餓了一晚上,身上的傷痛得要命,要不是他身強體壯,現在早橫躺在病床上了。

辰良推開了辰瑞,把家門鑰匙和寫滿打工地點的紙擺在辰瑞面前,忍着怒氣,冷冷地道:“回家,就要打工還錢,否則自生自滅。”

“哥?”辰瑞一懵,“你不是替我還錢了嗎?”

“存折裏的錢取不出來,在此之前,我可以挂失的理由補辦,并更改密碼。”辰良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我沒理由幫你還債。”

辰瑞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哥,我什麽都不懂啊。”

“我給你錢,是希望你過得好,在同學面前有點面子,別被人嘲笑是沒有父母養的窮光蛋,也是希望你別像我一樣,過苦日子。但你扪心自問,我給你的錢都用到了哪裏。”辰良痛心地把借條甩出來,“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昨晚給你錢,是為了讓你打發那些人。”辰良頭又犯疼了,他不想跟辰瑞說太多,生怕自己被怒氣壓倒,“今天我坦白跟你說,要麽你将房子應屬你的房産份額轉給我抵債,要麽你打工還債。我沒有無償幫你還債的法律義務,自己釀下的苦果自己承擔并解決。這是我找到的幾家打工地點,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你自己決定。”

辰瑞捧着那張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紙,手心燙得都要燒了起來,讓他去打工,他怎麽會做,他根本做不來啊:“哥……”他想像以前那樣撒嬌,可擡起頭卻發現他哥不喜于色的臉上滿是怒氣,只怕自己再說多幾個字,真的會把他趕走。他從來沒見過這種表情的哥哥,他害怕極了,實在不敢在老虎須上捋毛。可讓他選擇哥哥還債,他就無家可歸了,他昨天聯系朋友想借宿,結果各個聽到他被趕出來,聲都不敢吭,找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婉拒,他才知道,這些所謂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

他才深刻地意識到,哥哥就是他的頂梁柱,沒有哥哥,他的世界就會倒塌。而他對哥哥做了什麽,欺騙、隐瞞,還有訛詐。就是到今天,還妄想哥哥會原諒他,無償地幫他頂住所有債務。

“哥,我去打工。可是薪水那麽少,我怎麽還得起?”辰瑞還存着一絲絲幻想。

“做多幾份,”辰良把他不該想的念頭扼殺了,“我不會幫你還一分錢,這二十萬由你自己來還,我……”他突然一陣暈眩,晃了一晃,順手扶住旁邊牆壁,勉強站直了。

“哥?”辰瑞愕然,趕忙扶住辰良,發現辰良體溫突然燙得不可思議,他驚訝地大喊,“你發燒了?”

辰良看到辰瑞擔憂的臉色,便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試探辰瑞的真心:“擔心你被那些人欺負,找了一晚上,被雨淋了。”

“哥!”辰瑞愧疚得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他就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我、我,哥我對不起你,我一定好好打工還錢,再也不賭了!”

“嗯。”辰良勉強給了辰瑞一個及格分,“回家吧。”

回到家裏,辰瑞一甩平時的少爺氣,給辰良燒了熱水,幫辰良擦汗。由于辰良的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沒法睡,辰瑞立刻讓辰良睡自己的床,然後拍胸脯保證,辰良醒來時,一定把他房間整理幹淨。

辰良放心地睡了。

辰瑞身上的傷還疼得厲害,他看着哥哥的睡臉,咬了咬牙,自己去醫藥箱裏翻出藥酒,塗抹在傷口上,他忽然想起哥哥曾經跟他說過,打在他身痛在哥哥心,身上每一道傷口都腫了,那他哥哥的心是不是血流成了河?他呆呆地看着那一道道可怖的傷口,又看了看辰良憔悴的臉,心陣陣抽痛。

他咬牙擦好了藥,無聲地收拾東西,整理被翻亂的衣物。然後,他在床底那堆雜物中,看到了一個被撬開的鐵盒。當時他随手翻找了一下,發現沒錢,就沒仔細看裏面是什麽。現在認真一看,才發現這裏面放着的是他的高分成績單和試卷,每一張都被保存得很好,底下還放着他的獎狀。

獎狀有點舊了,似乎被撫摸很多次,邊角起了皺。

辰瑞腦海中驀然湧現一幅畫面,他哥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撫摸着那一張張獎狀和成績單,因為自己被殘酷剝奪的高分機會在弟弟身上得以延續,眼裏流露出羨慕又自豪的神情。

他眼裏酸酸澀澀的,有什麽液體在眼眶裏打轉,然後,他看到了幾張放在一起的滿分試卷,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上面用鉛筆寫着:再見,我的母校。

答卷人:辰良。

答卷時間:辰良參加中考、然後辍學那年。

辰瑞真的改過自新,打工去了。因為辰良提供的幾個打工地點,打工時間都不一樣,他選擇了其中三份,在辰良指導下,聯系了對方,面試過後就正式工作了。從來沒幹過活的他笨手笨腳,頭一天就被老板罵得狗血淋頭,委屈吧啦地向哥哥訴苦。

辰良沒有任何波瀾地說“賺錢沒那麽容易”,辰瑞一愣,很久都沒說話。第二天,他工作做得認真了,老板誇他做得不錯,他心花怒放,頭一次知道得到表揚是那麽值得驕傲和高興的事。

由于他是臨時打工,所以老板給他兩日一結,當捧起滾燙的薪水時,他感覺手心都快燙融了,原來這就是賺到錢的感覺,太欣慰、太開心了,可當他翻開辰良勒令他寫的記賬本,将收入記入賬冊時,他看着那離20萬還有一大截的天文數字,發了很久的呆。

原來他錯得這麽離譜,這麽無藥可救。他真是深深地傷害了哥哥啊。

他一定、一定要改過自新,努力賺錢還債,回報哥哥。

辰瑞的事情得以解決,辰良松了口氣。休息一天,就上班去了。

“辰良。”

剛到公司,辰良就聽到有人叫他,一回頭,便撞上楊子維擔憂的臉。

“你昨天怎麽了?”楊子維不安地問,“不舒服嗎,還是發生了什麽?”

“昨天發燒。”辰良昨天回家後又燒了,多虧辰瑞的照料,昨晚才退了燒,但畢竟很久沒生過病,病來如山倒,他到今天還有點昏昏沉沉的,不在狀态。

“你臉還很紅,是不是還在燒,”楊子維下意識地伸手摸辰良的額頭,“如果還不舒服,就多請幾天假吧。”

辰良反射性地後退一步,錯開楊子維的手。

楊子維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眼裏的光黯然褪去,苦澀地笑了笑:“抱歉,我忘了。”

辰良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也不想傷朋友的心:“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楊子維愕然停住,他目光死死地、死死地鎖在辰良脖上,那裏點綴着一顆鮮豔的“草莓”,諷刺般露在目所能及的地方。

“怎麽?”辰良順着他目光摸向脖子,“有什麽東西?”

“沒、沒什麽,”楊子維臉上血色褪盡,是什麽人在他身上烙下痕跡,邱瀚宇嗎?他們已經發展到這種關系了麽?原來……還沒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你……”他深深地閉上眼,“幸福就好。”

楊子維不說一聲就走了,辰良看着他蕭索的背影,莫名其妙,走到洗手間想看脖子究竟有什麽,卻突然被一通電話叫去邱瀚宇的辦公室,回頭也把這事忘了。

原來心理醫生臨時抽出了時間,詢問邱瀚宇要不要帶辰良過去。

辰良正好明天有時間,便答應了。

邱瀚宇介紹的心理醫生是位很有氣質的中年婦女,姓黃,她的神采并不因年紀而褪色,不但皮膚保養得好,氣色也很佳,看起來就像三十出頭一樣。

黃醫生早從邱瀚宇口中知道了辰良的信息,她愉悅地向辰良道好,很貼心地沒有使用握手禮,這讓辰良對她的好感大大提升。

“我在外面等你們。”邱瀚宇道,“有什麽情況一定要叫我。”

“放心,”黃醫生捂唇輕笑,“還怕我拐走他不成,你就在外面安心等着吧。”

邱瀚宇哼哼了一聲,叫住辰良,千叮咛萬囑咐:“你要是有什麽不适,一定要叫我。”

辰良點點頭:“好。”

邱瀚宇給黃醫生使了個眼色,然後關門走出去,他很小心地給門留了個門縫,以方便聽到他們的交流聲。

黃醫生的嗓音輕柔,原諒她作為一位女性,聲音實在太小,邱瀚宇聽得很吃力,依稀聽到黃醫生說了什麽客套的開場白,然後聽到倒水聲和辰良的感謝聲,接着就聽不大清了,從門縫瞄進去,也只能看到黃醫生神采飛揚的表情,無法分辨她說的什麽,而辰良恰好坐在他目光的死角方向,對于黃醫生的話有什麽反應,他也看不到。他心焦氣燥,只恨不得将耳朵和眼睛摘下來放到他們桌上,以免漏聽漏看了什麽。

這時,辰良一句話清晰地闖入耳中。

“我和弟弟是私生子。”

邱瀚宇呼吸一窒,私生子?他知道辰良的基本身世情況,但從不知辰良是私生子,究竟怎麽回事?他立刻把耳朵緊緊貼在門縫邊。

辰良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那個男人結過婚,因為做生意來到我們老家,認識了媽媽,然後有了我和弟弟……我們老家在外省……男人後來走了,再也沒回來……”

辰良就像很久沒說過話,急需一個聽他傾訴的人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邱瀚宇的心變得異常寧靜,他曾從辰良口中聽過同樣的故事,但他所聽到的更簡單得多——或許是因為訴說對象不同吧,即使他聽到完整的故事,他也給不了辰良任何幫助,只能輕柔安慰,而黃醫生卻能從辰良的故事抽絲剝繭,找出治療心理疾病的方法,讓辰良回歸正常生活。

有那麽一瞬間,他不由得嫉妒起黃醫生來。

故事還在繼續。從失去父親的愛,到母親帶着他們來到這個城市發展,再到母親的離去,故事一步一步走向**。

辰良的情緒很平穩,就跟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毫無波瀾。本以為故事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去,突然,辰良語氣一變,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我們住的小地方很多小混混,那天晚上我打工回家……夜很深……我一個人,然後……”

辰良像噎住了,聲音卡在喉嚨裏上不來,空氣裏明顯響起他抑制情緒的喘氣聲。

黃醫生說話了,不知說了什麽,他情緒變得穩定了一點,但字字句句都透露出痛苦。

“很多小混混從我身後跑出來……人很多,燈很暗……他們、他們圍着我。”辰良又開始喘氣了,情緒比剛才更加激動,邱瀚宇甚至聽到了水杯撞擊桌面的聲音,黃醫生開口勸他,他固執地吸了口氣,用手扶着額頭,“……媽媽是藝術歌唱家,她很美,曾多次參加過選美大賽,獲得一等獎……我長得很像她,很像、很像……所以那些小混混就對我……抱……歉……”

轟!邱瀚宇如遭雷擊,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卻萬萬沒想到辰良的恐懼來源竟是如此喪心病狂!

可怕的故事還在繼續。

“那年,我才十三歲……”室內響起了辰良痛苦的哽咽聲,“他們沒成功……有位伯伯救了我……但伯伯因為‘多管閑事’,被小混混打得頭破血流……我一直在看着,打伯伯的人很多,血到處都是,棍子……都是血,人很多,很可怕……警察來了,我們進了醫院……我在醫院的公共浴室裏待了一天……很惡心,我想把身上的血擦幹淨,把自己的皮撕下來……我再也不能跟人接觸,碰到就覺得惡心,想吐……所以我把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逃避現實。”

故事在痛苦的回憶聲中結束了,邱瀚宇心情從一開始的憤怒化作了現在的悲痛。他多想此刻能沖進去,抱住辰良柔聲安慰,更想穿越回十幾年前,當個英雄拯救辰良。

他恨不得将那些小混混抽筋剝骨,讓他們嘗嘗血腥的滋味!雖然故事被辰良輕描淡寫地略過,但可想而知,過程何其可怕,辰良才十三歲啊,還正是剛懂事的時候,卻遭到這樣的對待,見到那樣暴力血腥的畫面,這種陰影就是用一輩子都無法清洗幹淨!

十三歲的他在做什麽?還在當個小少爺,吊兒郎當地扮酷,吸引女生注意,還在打着籃球、玩着模型飛機,而辰良呢?早已步入社會,逼着自己用還稚嫩的思維去适應這個魚龍混雜的世界。

上天的殘忍遠不止這些。男生女相,本來是該值得贊美的驕傲,卻成為噩夢的源頭,辰良從此有了抹不去的陰影,從此抹殺活潑的天性,活在恐懼和孤獨的世界裏。

當一切真相水落石出,邱瀚宇卻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36.第 36 章

他的心很痛、很痛, 心髒就像被鈍刀淩遲,血流成河。

後面的故事他沒有勇氣再聽,逃也似的地離開了, 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 一拳猛砸在牆上, 痛意從指上蔓延,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好像開閘的洪流将憤怒的情感通通宣洩了出去,他咬緊了牙關, 然後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牆上, 企圖靠這種方式發洩。

可是堵塞的心并沒有因此而通暢, 回憶一頁頁在眼前走過,從與辰良相識至今的點點滴滴, 每一個細枝末節都一一浮現,奇怪的胎記、白得不可思議的肌膚、端正的五官,哪一個不是在暗示辰良曾經的容貌, 但這般美貌卻因為那些人渣而毀了!從此辰良帶上冷冰冰的面具生活, 抗拒正常的人際交往, 這種日子過得有多累!

他想幫助辰良,想把辰良從陰影裏拯救出來。他大口喘了喘粗氣, 盡量平息怒氣,快步走了回去。

第一輪的治療結束了, 黃醫生出來, 看到邱瀚宇, 趕忙把他拉到角落說悄悄話。

“這是第一輪的治療,過幾天再帶他來。他的情況比較嚴重,估計得做多次治療才行,不過你放心,他很配合,情況也有好轉的跡象,應該能治得好。”黃醫生輕輕一嘆,“沒想到他經歷過這麽多事,你都聽到了吧。我給他的治療只是片面的,歸根究底治好他的辦法只有一個。”

邱瀚宇眼睛一亮,急切地道:“是什麽?”

“他從小喪親,只有弟弟一個親人,聽他的描述,他弟弟也是個不靠譜的人,而他因為心理疾病,很少跟人接觸,所以他基本是一個人走過來的。這樣的人有個特點,渴望關愛,他會從心裏希望有人能關心愛護他,”黃醫生點到辄止,“說到這裏你應該懂了,他需要一個戀人。你不是認識很多女孩子麽?多介紹介紹幾個身家好、又會照顧人的給他吧。”

嗡,邱瀚宇腦袋一聲悶響,黃醫生說的什麽都聽不清了。

女孩子?是啊,是女孩子,而不是男人。

他痛苦地看着拳頭上的血絲,他很想很想像戀人一樣,抱住辰良,用一生的愛呵護辰良,給辰良下半輩子的幸福和快樂。

但是,他不能。雖然同性戀合法化,但這個世界還是排斥着這種不被道德所接受的愛戀,他不想讓辰良也變成被排斥的目标,正如黃醫生所說,辰良應該娶一位賢惠的妻子,生下可愛的孩子,把自己缺失的愛在孩子身上補足。

辰良應該得到幸福,但這份幸福,他想給,卻給不起。

黃醫生說得對,他應該為辰良找一位合适的女性伴侶,給辰良關愛。

邱瀚宇苦澀地承諾:“放心,我一定給他找一個關愛他的戀人。”哪怕,這個人不是我。

“辰良?”黃醫生沖着邱瀚宇背後道,“你怎麽出來了?”

邱瀚宇一回頭,正見辰良呆呆地站在他身後,神情說不出的落寞與孤獨,他就像一片單薄的葉子,風一吹,便會輕輕逝去。邱瀚宇下意識地走向辰良,走了幾步,他驀然頓住,不行,現在辰良能接觸的人只有他,他不能再讓辰良對他産生依賴,辰良應當更多地接觸女孩子。

辰良看着兩人之間的距離,眼裏的光亮一絲一絲地散去,最後凝成了漆黑,他聽到了邱瀚宇的那句承諾,心瞬間墜落谷底,掉入萬丈深淵,他以為那只是一句應付黃醫生的客套話,然而現實是殘忍的。

“我出來上洗手間。”辰良冷冷地錯過邱瀚宇,徑自往洗手間方向去了。

邱瀚宇僵硬地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辰良背影,想追上去,卻還是沒有行動。

黃醫生敏銳地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她微笑着道:“我收回剛才的話,戀人不一定要女孩子,只要合适就好。”

然而邱瀚宇失神落魄,完全沒聽進去。他愣愣地轉頭問黃醫生:“他後來怎樣了?就是那事情後。”剛才的後續他沒聽到,就沖動地離開了。

“那些小混混被抓了,各個都有前科,犯過事,有些還是在逃罪犯,據說被關了幾年,現在應該出來了,但沒再騷擾過辰良。不得不說,辰良這模樣還真是保護了他。”黃醫生瞥了邱瀚宇一眼,“他給我看了真顏,我真慶幸我老了。不過像你這樣的熱血青年最好不要看到。”

邱瀚宇懵懵懂懂:“什麽意思?”

“沒什麽。”黃醫生暧昧地一笑,“以後你就知道了。”

邱瀚宇沒往心裏去,他曾在辰良家,無意中看過辰良幾年前真顏的照片,确實很賞心悅目,但還沒到讓人移不開眼的程度。

“他這情況什麽時候會好?”

“這我可說不準,”黃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能一年,可能幾年,就看他的接受程度了。不過我覺得他的情況很樂觀,他能出來社會工作,正常與人溝通就是一個很好的表現,我相信他能克服這點,肯定能克服這個困難。”

邱瀚宇心酸地道:“我能做什麽?”

黃醫生把邱瀚宇複雜的表情收入眼底,笑得愈發暧昧:“你多陪他吧,他需要朋友,其實我感覺,他天性并非現在看到的這樣冷淡,不近人情,他應該是個很開朗的人,只是因為心理疾病,才導致性格突變,我想他治療好後,應該能恢複本性,在這一方面,朋友的幫助和鼓勵很重要。還有在治療期間,盡量不要讓他受到別的刺激,情緒激動的話容易引起反效果。”

多陪他?對,自己可以朋友的身份陪他,這是可以的,并不影響辰良找戀人,他還是可以親近辰良,沒必要因此弄僵兩人關系,辰良也正需要他的陪伴不是嗎?

邱瀚宇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為自己找到好理由而沾沾自喜,辰良回來後,他第一時間走過去問:“難得今天休假,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很大方的,請你去。”

辰良對邱瀚宇的主動親近愣了一下,看了看黃醫生,收到她鼓勵的眼神,他大膽地說出了隐藏很多年的小願望:“游樂場。”

邱瀚宇笑容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游樂場是什麽地方?用邱瀚宇的話說,是充滿着海盜船、瘋狂巴士等過分刺激心髒、弄亂發型、降低人格魅力的恐怖之地——好吧,事實真相是,他小時候跟父母來游樂場玩,看到海盜船就興高采烈的上去了,結果吐得七葷八素,沒心情玩別的就回家了,從此再也不敢來游樂場。

因此,當辰良指着海盜船,表示要玩時,他內心是拒絕的。

他臉部肌肉僵硬地抽動,各種念頭在腦海裏翻轉,他要找什麽借口騙辰良不要玩呢?

排隊人多?游戲過程中會跟陌生人坐一起,你會不舒服?

“你排隊,我坐船邊上,只看風景不看人。”

“……”邱瀚宇欲哭無淚。好吧,人家都想好了解決問題的方式,你還想怎樣?排隊去吧,乖,不就是發型亂一下麽,梳好了又是帥哥一名。

“不要怕,這玩意就是個玩具。”僵硬地坐到了海盜船上,邱瀚宇閉着眼就說,他還以為自己很勇敢,結果睜開眼一看,辰良一臉因為新鮮嘗試而興奮的神情,怕個屁。他抽了抽嘴角,不甘心地添了一句,“我跟你說,別看這玩意好玩,實際上很刺激,身體不适應的話很難受,你要是覺得怕,就握緊我的手知道嗎?”

辰良好奇地眨眨眼,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過來檢查安全帶,邱瀚宇趕忙阻止工作人員觸碰辰良:“我來。”當着工作人員面,幫辰良系好了安全帶,“系好了。”

工作人員确認後走了,眼看就要開始了,邱瀚宇緊張得冒冷汗,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要開始了,你不用怕,怕的話就喊出來,喊出來後會舒服很多……”話沒說完,船動了,邱瀚宇吓得趕忙抓住扶手,船越搖越高,終于到達頂點,接着瘋狂大力地甩動起來。

邱瀚宇吓得牙齒打顫,極速的失重感令他快吐了,這時候,一只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一喜,辰良也害怕了?一種英雄救美的驕傲感油然而生,他很堅強地保持風度,反握住辰良的手,死要面子地忍住不适,挺到了最後。

痛苦的折磨終于結束,他感覺喉嚨裏快有什麽污穢物噴湧而出,但還是很要面子地克制住了,故作堅強地說:“好玩嗎?”

一轉頭,只見辰良一臉興奮,臉上寫着幾個大字:“你不要怕,握緊我的手!”

“……”

邱瀚宇一臉挫敗地離開了海盜船,走向洗手間,嘴巴還很硬氣:“看什麽?我剛才水喝多了,需要去解決生理問題。”

辰良很貼心地遞給他一包紙巾:“給你擦臉。”

鬼都知道辰良看出他去廁所的目的了。邱瀚宇瞪了辰良一眼,拽過紙巾去洗手間吐了。

回來後,辰良遞給他一杯礦泉水,很給他面子地說:“我小氣,只請你喝水。”

邱瀚宇又瞪他一眼,喝足了,用紙巾擦幹淨臉口:“你也夠小氣的,我夠大方,晚上請你喝魚翅湯。”

魚翅湯啊,其實辰良沒喝過,每次聞到那鮮味,就特別嘴饞,可要是出去外面吃,對沒有味覺的邱瀚宇來說,就太殘忍了。

辰良搖搖頭:“不喝。”

“不喝拉倒,”邱瀚宇臉上揚起一絲慶幸,“那就回家喝青菜湯。”

“好。”辰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和煦的陽光從他頭頂打落,映照的笑臉就像是花開一般,賞心悅目。

那一刻,邱瀚宇突然有種擁住辰良,輕輕吻他的沖動。

辰良再也沒提出要玩刺激性項目,就玩了些碰碰車、旋轉木馬等溫和型的游樂設施,不過邱瀚宇看得出來,其實辰良很想玩、也很喜歡玩刺激性的設施,看吧,坐在摩天輪上,辰良的目光一直鎖在尖叫聲最響亮的地方,看都沒看過他一眼。

邱瀚宇嘆了口氣,只要辰良高興就好,自己犧牲一下算什麽。“想玩什麽就去,我陪你,玩就要玩得盡興。”

辰良不願意邱瀚宇受苦:“不用。”

邱瀚宇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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