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獨自面對這兩只蟲族永遠是朱利安的心理陰影之一, 如果只有代號A還好點,但是埃德加多……這麽說吧, 當初朱利安在研究所經歷的那些事情, 都比不上埃德加多給他的恐吓。

如果說代號A帶來的恐懼是100,那埃德加多少說也得有500。

朱利安有時候也在懷疑自己為什麽還沒發瘋?

代號A:“媽媽的味道,奇怪。”

黑暗中, 朱利安聽到代號A這麽叽叽咕咕, 然後一個熟悉的感覺沉沉地壓上了他的腳背。

朱利安:“……你知道你現在多重了嗎?小胖子?”

“A不小了,朱利安!”代號A生氣地反駁。

但是這反駁的重點是不是錯了?

代號A其實有點郁悶。

它當初在研究所的時候進食了太多研究所制造的飼料, 那些飼料裏本身就混雜着一些具有促進作用的人造養分, 以至于蟲族的身體過分膨脹暴漲,變成了醜陋的怪物(雖然蟲族的模樣在人類的審美中都屬于不好看的那種, 但代號A依舊堅定地認為, 當初自己在研究所的模樣是醜中之醜), 所以它在重新長大的時候, 就也沒有過度去苛求成長的速度。

人類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生物, 就算蟲族的本質沒有改變,可是一頭龐然大物和一只可憐的小幼崽, 所能獲得的寵愛是截然不同的。

朱利安害怕着當初在研究所的那頭龐然大物, 卻對後來那只可憐的小蟲子懷揣着隐秘的擔憂。

這分明就是同一只蟲子, 卻帶來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讓代號A一直都借着它較為嬌/小的模樣來讨得朱利安的喜歡。

可是凡事總會付出代價。

正如同埃德加多以其強大的力量在掠奪了朱利安之後,同等獲得了朱利安的恐懼和疏遠;代號A在利用它嬌/小(其實現在已經算大了)的體型在朱利安面前撒嬌打滾的時候, 就應該意識到朱利安不會把它當做一個成體來對待。

朱利安對待它的态度總是過分寬和,帶着某種包容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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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最開始的時候, 的确讓代號A無比狂喜, 可緊接着, 尤其是在埃德加多出現後,這弊端就足夠讓代號A開始糾結。

蟲族本來就是掠奪成性的種族,所謂溫柔,親近的一面不過是假象,代號A的骨髓裏藏着瘋狂暴虐的本能。更何況,它和埃德加多本來就是一只蟲。

埃德加多想做的,本也是它想做的事情。

如果朱利安是純粹的蟲母,它未必會升起其中亵渎的心思。

可正因為他是人類,正因為他相較于蟲母那多餘的感情,正因為當初在陌生星球上,能夠感覺到那一瞬間的溫柔,這才叫這兩只蟲子都擁有着不同于一般蟲族的古怪感情。

朱利安可不知道代號A這複雜的情感,在這一片漆黑中,他已經能感覺到身體的本能在恐懼。

他舔了舔唇,“你們不是去探路了嗎?”

為什麽他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朱利安輕柔的疑惑在聯結裏回蕩,兩只蟲族紛紛僵硬。

代號A:“去,去了,離艾爾索營地,不遠。”

事實上,它們還感覺到了低階蟲族,比如大紅它們的蹤跡。

這些低階蟲族們大部分都還活着,正在荒野上游蕩。

它們之前未必能感覺到朱利安的方向,但在這奇怪的甜香散發出去後,蟲族們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朱利安松了口氣,知道自己在哪裏,接下來就好辦事了。

“那你們堵着洞口幹嘛?”事情要一個個問,朱利安先問過了最緊要的事情,緊接着就是次之要緊的事務,“而且你們……剛才背着我打架了?”

只要不是直視着埃德加多的臉,朱利安就能坦率地說出這話。

畢竟只要看到埃德加多的臉,朱利安總是會想起當初在紅寶石號上冰冷的死人,那種感覺難以揮散,仿佛是人類本能對危險的恐懼。

代號A小小聲,“沒,沒,就是切磋……”

朱利安抹黑抓住代號A游曳的觸須,幽幽地說道:“你們還學會了人類的敷衍了哈。”什麽切磋,這一手摸上去的感覺,簡直是死鬥吧?

朱利安嘆息,“你為什麽一直要和埃德加多打架,你不是打不過他嗎?”

“嗚嗚嗚媽媽果然很嫌棄A嗎?”代號A變成了一只噴壺,嗷嗚嗷嗚的聲音透着可憐兮兮的味道,冰冷的背甲不住往朱利安的身上蹭,幾乎整只蟲子的小部分都縮到了朱利安的懷裏。

朱利安的眼睛在黑夜裏看不清楚,可是蟲族卻看到非常清晰。

只見代號A的口器裂開,幾根粉/嫩的觸須探了出來,正揮舞着試圖落在朱利安的身上。這種過分的親昵本身就帶着挑釁,尤其是在另一只蟲的面前。蟲族本來就有強烈的進/攻欲,埃德加多根本不可能容忍得住。那高大的人形已經液化成某種奇怪的粘液,仿佛從中探出了如同觸足般的長條狀物體,猛地撕開了代號A的觸須,緊接着覆蓋住了朱利安的上半身,将朱利安和代號A生生隔絕開。

在黑暗中迷茫、看不清楚東西的朱利安只感覺自己好像穿上了一件冰冷的外套,濕冷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顫抖,仿佛身上的溫度正在不斷被吞噬殆盡,就連唇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看不到無聲的厮殺,卻能感覺到緊繃的氣氛。

“埃德加多,代號A!”朱利安叫道,“你們兩個不準打架。”

如果是別的時候,代號A肯定會撒嬌着和朱利安賣乖了,可當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所在時,代號A卻只能及時止損……還有隐藏住那無窮盡的嫉妒。

是的,嫉妒。

盡管埃德加多沒有腦子,非常遲鈍,壓根沒辦法讓媽媽喜歡上,可是這家夥卻能變成人。就算那只是虛僞的假象,可假象本身就是用來欺詐,只要能達到目的,狡猾的蟲子并不會在乎。

但代號A注定無法變成人。

所以它嫉妒。

它嫉妒能擁抱朱利安的埃德加多,它嫉妒能變成人的埃德加多。

這種奇異陌生的感覺不是頭一回誕生,卻已經讓代號A明白人類的情感有多麽微妙。

代號A輕聲說道:“媽媽,我們不打架。”

垂下來的足小心翼翼地觸碰着朱利安的胳膊,“是埃德加多壞。”

可盡管它們是如此針鋒相對,可有時候,它們的想法卻如出一轍。

正如此時此刻,它們同時回到這個洞穴。

正如它們聞得到這個洞穴裏散發的腥甜,一同蠢蠢欲動的渴望。

朱利安想笑,這只蟲蟲可真是哪個時候都不忘诋毀埃德加多。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身上這一層冰涼的“衣服”開始古怪地蠕動起來,就像是流動的液/體在身上緩緩流淌。那種感覺雖然奇怪,但如果是在別的地方,朱利安只會覺得有點冷,可落在上半身,尤其是剛才覺得敏/感的地方,卻直讓朱利安的腰脊酥/麻。

那很奇怪。

原本毫無反應的地方在冰冷的觸碰下,居然産生了刺癢的感覺。

仿若是在揉的動作讓朱利安的腦袋忍不住靠在冰涼的岩石上,輕聲喘息了一下,“埃德加多,你在幹嘛?”

埃德加多當然不會,也不懂得如何回應朱利安。

它只是在意識裏淺淺翻滾了一下,那龐大的暗影就讓整個聯結都變得渾濁起來。

刺痛,瘙癢。

朱利安的身體猛地一彈,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噴出來。

可是抖動的身體卻什麽都沒有,他的臉色變得古怪,黑暗中的耳根徹底紅透。朱利安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聲音變得急促而直接,“不行,離開。A,讓埃德加多……”

盡管是在幾乎永夜般的黑暗裏,朱利安看不清楚任何的東西,可是他的神經卻瘋狂地跳動起來,好似危險就在他的身邊,在他的腦後,在他的骨髓裏游蕩。

恐懼強行塞入他的喉嚨,如同秤砣般壓在肚子裏。

而這淡淡的、名為恐懼的苦澀味道混合在濕噠噠、粘稠的甜香裏,他掙紮的叫聲,卻帶來另一種難以控制的興奮感。

那令蟲族蠢動。

名為朱利安,是蟲母,卻也是人類的存在。

這詭異、完美的造物。

不該被亵渎,不能被玷污的珍寶……

本該和埃德加多站在相反立場上的代號A“咕”了起來,輕輕地叫着,“媽媽不舒服嗎?”

天真,爛漫般的聲音帶着殘忍的口吻。

“我們幫媽媽把蜜汁擠出來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沉思,有點bt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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