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晨和黎昕準備畢業旅行。
他們打算去H市。H市是國內著名的小資城市，有着獨特的人文風情并且氣候宜人，是炎炎夏日中的避暑勝地。
這是十幾年來兩人第一次單獨旅游，謝晨十分興奮，黎昕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只是在出發前将兩人的行李再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經過兩小時的飛行，謝晨和黎昕在H市安全着陸。一下飛機，兩人又坐機場大巴到碼頭乘船去往最終的目的地——白鷺島。上島之後，謝晨就拉着黎昕去訂好的客棧放行李。
這次出行的路線都是謝晨規劃的，住處也由他負責預定。于是他們要去的很多地方都是情侶必去的旅游景點，當然住宿方面也是訂的大床房——
“嗯？”黎昕看着房間正中央那張挂着紅紗的心形大床不由挑眉。
“那個……雙人間都被訂完了，我就……”謝晨裝得跟真的似的。
“那床？”
“我之前也不知道是這樣的。”謝晨快編不下去了，只能拉着行李繞過黎昕，假裝要收拾東西。
黎昕沒再說什麽，仿佛真的信了。
兩人收拾完便準備到附近著名的小吃街解決午餐問題。
雖然H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但由于還沒到旅游旺季，游客并沒有很多——然而這并不包括白鷺島，島上人流如織，和島外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晨和黎昕此刻便穿行在小吃街上的人流當中，為防走失黎昕一直緊緊地攬着謝晨的肩。好不容易擠進一家喜歡的店，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混口飯吃真不容易啊。”謝晨感嘆。
“想吃什麽？”黎昕拿起餐牌看了起來。
“我看看……”說着把頭湊過來一起看餐牌，“欸這個這個！大家都說這個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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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晨點完之後，黎昕又點了兩個比較适合兩人口味的小菜，然後坐着等吃。
然而等小吃端上來之後謝晨咬了一口就苦着臉說：“為什麽……軟軟的？”
“土筍凍難道不該是軟的嗎？”黎昕面不改色地吃完一個然後說。
“可是筍不是挺爽口的嗎？”
黎昕愣了一下，随後憋笑道：“誰告訴你這是筍了。”
“啊？不是筍？！”謝晨一不小心被刷新了認知，然後把晶瑩剔透的果凍狀物體舉到眼前細細觀察起來，“……”接着他似乎發現了真相。
于是他把咬了一口的土筍凍放到黎昕碗裏，拿起奶茶狠灌了幾口。
黎昕絲毫不嫌棄地夾起來吃掉，然後安慰道：“沒事，我點了兩個你應該愛吃的。”
謝晨似乎還沉浸在吃了一口蟲子的不适當中，他幽幽地看着黎昕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不告訴我的。”
“小的不敢。”然而事實的确是黎昕小小地惡趣味了一下。
謝晨怎麽會看不出，于是他悲憤了！
“你給我把它吃完！”
“喳。”其實黎昕覺得還挺好吃的，因此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沿着路邊的指示一路走着，毫不費力就找到了白鷺島上的第一個目标景點——林致和故居。
林致和是現代一位偉大的文學家，在世三十五年，曾寫下五部脍炙人口的長篇巨著，并翻譯了上百部著名的外國文學作品。謝晨非常喜歡他，除去林致和本身的才華不談，他有一點和謝晨有着極大相似之處。
林致和也有一位私交甚密的同性友人，然而直到他逝世時，兩人依舊是朋友關系。只是友人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了許多寫給他的情書手稿，悲痛之餘又感到十分震驚，最後友人帶着林致和的遺作遠渡重洋，定居海外，一直沒有回來。後來他以亦然為筆名出版了一部書信集，名為《遲來的回信》，裏面既有林致和的情書原稿也有他對林致和的回信，然而可惜的是亦然在書信集出版後不久也去世了，死于抑郁症。
後來謝晨知道了友人筆名的由來，唏噓了很久。
“君思我如此，我亦然。”
謝晨和黎昕如今便站在林致和故居的客廳中。客廳被改造成了陳列室，謝晨站在一個玻璃臺前，怔怔出神。已經繞了一圈的黎昕見狀便走過去好奇地問道：“你在看什麽？”
“林致和情書。”謝晨伸手隔着玻璃細細地描摹着裏面的情書掃描本，雖然明知道不是原件，但透過那些美麗的文字，依然能夠體會到林致和對友人深沉的愛意。
黎昕作為一個理科生沒有那麽細膩的體會，看了兩眼之後便打量起謝晨來，看着他明顯情緒低落的樣子，黎昕只能搭上他的肩膀，稍稍用力捏了兩下以示安慰。
“他們是同學，治學理念比較接近所以很要好，兩個人一塊做研究，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們的散文幾乎每篇都能找到對方的痕跡……”謝晨和黎昕在花園裏逛着的時候，還在聊着林致和他們的事跡，最後謝晨問了黎昕一句——
“你……對同性戀怎麽看？”謝晨停下腳步，在斑駁樹影的投射下擡頭看向黎昕。
黎昕看着認真起來的謝晨，側頭想了想：“不支持也不反對。”
早在謝晨意料之內的回答。其實黎昕不反對已經很好了，然而這一刻謝晨還是突然覺得全身冰涼，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接着又怕被黎昕察覺出什麽似的，故作輕松道：“我就随便問問。走吧，我們去下一個景點。”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謝晨窩在一邊看小說，黎昕好奇地湊過來問：“看什麽？”
“小說啊。”謝晨正看到某些難以言說的情節，嘴角還帶着一絲猥瑣的笑。
“不會是色情小說吧？”黎昕看着謝晨的樣子越發肯定心中所想。
“不是不是，這本特別好看！我發你。”說着謝晨就把正在看着的耽美小說給黎昕發了過去。
黎昕抱着懷疑的态度點開，發現書名十分正常，于是便跟着看了起來。
過了十分鐘，他終于發現了不妥之處：“主角是……兩個男的？”
謝晨一臉坦然：“是啊，怎麽啦？”
黎昕默默地放下手機：“那個，挺晚了，我們睡吧。”
話音剛落又想到剛剛看的書，黎昕突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對起來。
“等我看完這一章！”謝晨擺了擺手，依舊歪在那裏一動不動。
等謝晨看完好幾個“這一章”之後，已經過了淩晨，這時他才終于心滿意足地退出了閱讀軟件，把手機關機放到床頭櫃上充電。
等他躺下之後，黎昕才又問道：“你怎麽會看這種書……”
“什麽叫這種書。”謝晨轉過來和黎昕面對面，平靜地說。
“就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
黎昕皺了皺眉，這個鐘點居然有人給他發信息。他拿過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一看，發現是班上的一個女同學。
謝晨開玩笑地問：“是林薇薇還是姚菲菲啊。”
黎昕正不知道怎麽回呢就聽見謝晨問他，不由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還真是啊，”謝晨取笑道，掩下心中的酸脹感繼續說，“我們黎大校草魅力無邊嘛。”
“是林薇薇。奇怪，她怎麽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謝晨撇嘴，就連他們班上的女生都能打聽到黎昕的手機號碼，林薇薇“近水樓臺先得月”，有什麽好奇怪的。
“這麽晚了，她找你幹嘛，該不會是要表白吧。”謝晨還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沒有，她就問我睡了沒。”黎昕莫名，但心裏還是有了隐隐的猜想。
“那你就別回了呗，反正你都睡下了。”
“嗯。”黎昕對林薇薇沒什麽想法，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沒回，打算明早再說。
“不用調鬧鐘了，我要睡到自然醒！”
不用按着嚴格的時間作息才是自助游的魅力所在啊！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謝晨突然又覺得美滋滋的，他骨碌一下滾進黎昕懷裏，伸手搭上對方精瘦的腰，腳也毫不客氣地勾了上去，整個人像樹懶抱着樹枝一樣把黎昕纏上了。
黎昕哭笑不得，任由謝晨壓了他一會兒，看他似乎真的就打算這樣睡了之後才伸手拍了一下謝晨的屁股：“撒手。”
謝晨不說話，裝作睡着了的樣子。
黎昕見狀微微勾起唇，擡手輕輕地像摸小狗一樣在謝晨後腦勺上摸了幾下，然後一把把人摁進了懷裏！
“唔！”謝晨本來正享受着呢，沒想到下一秒就沒辦法呼吸了，但是為了多抱一陣他寧願忍着。
黎昕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動靜，有點慌了，趕緊松開手。
“欸你……”話沒說完就被謝晨的咳嗽聲打斷了。
“呼——”謝晨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黎昕不由輕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你啊，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
謝晨慢慢地就把氣理順了，卻還是裝模作樣地繼續咳下去，等終于享受夠黎昕的安撫時才停下來：“你丫太壞了，居然想悶死我。”他擡頭看着黎昕，在黑暗中依然顯得亮晶晶的雙眼透出指責的意味。
“講道理啊，是誰先裝睡來着。”
謝晨松開黎昕，解除了樹懶狀态，接着轉過身撅起屁股向後頂，把人頂到床邊将将要掉下去的樣子：“我那是真的要睡了，反正就是你不對。”背對着黎昕的謝晨眼神閃爍，嘴硬道。
黎昕怕真的掉下去，不由扣住了謝晨的腰：“是是是我錯了。”見謝晨還是不動，又補充道，“求大王饒過小的這一回？”
氣息均勻地噴灑在謝晨後頸上，讓他覺得麻麻的，忍不住輕輕抖了一下，又掩飾道：“咳，空調有點冷。”一邊說着一邊軟軟地挪回原位。
“冷嗎？”黎昕跟着睡回去，接着摸了摸謝晨搭在被子外面的手，好像真的摸到了雞皮疙瘩，“我把空調調高點。”說着正要起身。
謝晨趕緊摁住黎昕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吸了下鼻子：“不用啦，睡吧。”
黎昕見狀就沒動，也沒有把手收回來。
過沒多久，感覺到身前的謝晨放松下來，呼吸也漸漸變得綿長，黎昕輕輕拎起謝晨的手把它收進了被子裏，接着替他掖好了被角。
之後依舊把手搭在謝晨身上，像摟着個巨型毛絨玩具一樣摟着人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