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距離畢業旅行結束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在這幾天裏謝晨都沒有再主動聯系過黎昕，黎昕每次從房間的窗口望上去時看到的都是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心裏總覺得無比失落。
他不知道謝晨究竟怎麽了，打過去的電話還是會接，短信也依舊會回，然而感覺卻變了，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但是難得敏銳了一把的直覺卻告訴他，就是不一樣了。
而謝晨只是在思考，以後要如何跟黎昕相處，以及要用什麽态度來面對他。他其實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和黎昕在一起，只能把這種渴求在小說中發洩出來，用文字來盡量滿足自己小小的、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不然他怕在和黎昕接觸的時候會按捺不住自己。
這幾天他更文的時候收獲了一大票哀號，都在說作者最近遭遇了什麽，一反常态連肉渣都沒有了。
其實他只是把最近的迷茫寫了進去，想看看讀者們有沒有什麽建議可以給他提一下。
本來他開文的初衷只是想記錄一些童年的趣事和大學前的經歷，用小段子的形式當成日記來寫，沒想到居然還吸引了不少讀者。當時他也還沒意識到自己喜歡黎昕，讀者總是拿他們來開玩笑，說星辰cp好萌什麽的，他也不置可否，還是一如既往地照實記錄他的生活。
後來是在一次更新後，他看了有位讀者寫的長評，裏面詳細地分析了主角謝晨的心理，并舉了很多例子來論證謝晨喜歡黎昕的可能性，他原本是當作普通文評來看的，看到後面才不由地重視起來，他發現讀者揣測的很多心理活動他真的都有過。當時他把那篇長評保存下來，之後好幾天裏都在反複地看，期間失措過、掙紮過……最後卻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後來他把小段子的坑填完了，結局是主角謝晨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和竹馬黎昕表白後兩人便開始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之後他又另開了一篇重口的肉文開起了車，現在就是這輛車兩天沒加油，而且快翻車了。
他其實早就有了耽美的概念，初中的時候在妹妹房間發現了耽美漫畫，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有些寫得很好的耽美小說他也會找來看，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腐而已，沒想到其實根本就是彎的。
想到這裏，謝晨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
讀者們看到主角冷戰了，建議“謝晨”主動找“黎昕”把話說清楚。
他知道冷戰有多煎熬，但是暗戀了黎昕這麽久，心塞的感覺他早就習慣了。只是想到黎昕這幾天伏低做小的樣子又有些不落忍，他有什麽錯呢？被同性喜歡上已經很倒黴了，還要忍受着他陰陽怪氣的樣子。
謝晨有時候都讨厭自己，情緒化還老是喜歡想太多，他一直把它歸結為文科生的通病，直到現在他才願意承認——就是自己性格有問題。
現在他想通了，決定大氣一把。
黎昕接到謝晨電話的時候正準備出門，一看來電顯示差點手滑摁了挂斷，接起電話的時候語氣裏是難掩的欣喜：“晨晨！”
“哥，你現在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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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出來吧，我請你吃飯。”
“好，你等着，我這就過去找你。”
“不用了，樓下等吧。”
謝母和妹妹出去逛街了因此家裏只有謝晨一個人，等他換好衣服之後一開門就看見有個黑影靠在自家門邊，他吓了一大跳，聲控燈亮起後他才發現原來是黎昕。
“不是說在樓下等嗎？”
黎昕撓撓頭：“其實我本來就想來找你，你打來的時候我剛出門。”
感覺到黎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謝晨更不自在了：“那啥，其實我這幾天……”說着，謝晨故意停頓了一下，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你怎麽了？”黎昕肅然，感覺有種看柯南的時候兇手要被揪出來了的緊張感。
“大姨夫來了。”說完謝晨快步走進了電梯。
黎昕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跟進去。
“大、大姨夫？”
“嗯，欲求不滿，內分泌紊亂。”謝晨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黎昕感覺到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放下心來的同時忍不住偷偷看向謝晨的某處。
“咳咳，”謝晨有點吃不消，忍不住想夾緊腿，“瞎瞄什麽呢臭流氓。”
過了一會兒電梯到了，開門前黎昕一本正經道：“不是男朋友麽？”
“……”謝晨出電梯前丢下一句，“分手吧。”
然後就跑了。
在他下定決心想把話說清楚的時候，就再也不敢開這樣的玩笑了。
黎昕沒有多想，追上去習慣性地勾住謝晨的肩膀：“我錯了。”
“想吃什麽？”謝晨轉移了話題。
黎昕認真地思索起來，結果最後卻丢出了兩個字：“随便。”
謝晨突然想打人。
最後他們去了一家平時經常去的餐廳，點完菜之後謝晨掏出手機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黎昕一臉莫名：“你幹嘛？”
“準備查分啊，你不會忘了吧？！”
黎昕聞言也趕緊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還有兩分鐘，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欸對了！”
“咋。”
“就是那天你給我回了那條短信之後，林薇薇真的沒再找我了。”
“……”謝晨沉默了一會兒才想起黎昕說的是哪件事，他一直刻意不去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當時的應對不夠機智。
不過他現在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嗯這都是在實踐中反複錘煉出來的真理，當然有用。”
“欸？！怎麽以前沒聽你說過？”黎昕一臉“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的表情看着他。
“不過我一般都是回‘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黎昕真不愧為正直青年的優秀代表。
“實話實說有什麽不好的。”
黎昕以為他又在開玩笑。
謝晨對待別人的追求一向都是快刀斬亂麻，有時候他不禁想，是不是就是因為平時欠下了太多情債才會讓他遇上黎昕這麽大一個劫數呢？
天道好輪回啊。
其實他也寧願黎昕這樣對他，但是他知道黎昕不會的，他一定是先吓一跳，然後開始勸他，最後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和他繼續做兄弟，只是不敢再肆無忌憚地和他開玩笑了，而且一不小心就會覺得尴尬。
黎昕對他太好了，但是這種好對他來說就像一把軟刀子，磨得他生疼。
查分時間一到，頁面就卡住了，謝晨刷了半天都進不去，一向不在意考試分數的他終于少有地緊張起來。
“你進去了嗎？！”謝晨問道。
“還沒，你呢？”
“進不去！！！”話音剛落謝晨就看見頁面跳轉了一下，不由屏住呼吸。在看到分數的時候他頓時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語無倫次起來，“那個……我、不是……怎麽會這樣啊？！”
黎昕擔憂地看着他：“查到了嗎？多少分？”
謝晨緊緊地攥着黎昕的一只手，說不出話來，只把手機遞到他面前——669！
黎昕一看，反應過來之後笑了：“考得很好啊！”他覺得比自己考得好還開心。
“嗯！”謝晨激動得不住點頭，“從來沒考過這麽高！比模拟考的時候還高了将近一百分呢！”
黎昕此時也覺得很興奮，甚至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分數還沒刷出來，最後還是謝晨拿過他的手機幫他看的：“你的也出來了！697！！”
結果黎昕看完只是淡淡地笑着，情緒甚至沒有剛剛那麽激烈。
“欸！你這什麽表情啊，怎麽什麽反應都沒有呢？！”
謝晨看了下黎昕的單科成績，基本都接近滿分，尤其是語文分數，讓他大為震驚：“欸你的語文居然上了120耶！”
“嗯，考前摸了你兩下，分數就上去了。”
謝晨聞言頓時有點臉紅：“什麽叫摸了我兩下，你怎麽這麽猥瑣呢？我數學逆襲了是不是也多虧和你睡了一覺啊？！”說完自己都愣了，查完分數太激動，把之前說好的不亂開玩笑的想法丢到了腦後。
然而黎昕一點都沒介意，居然還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嗯。”
謝晨難得地招架不住，抓起一邊的菜單塞進黎昕懷裏：多點兩個菜，慶祝一下！”
吃完飯散步的時候謝晨問黎昕是不是确定報帝都大學了，黎昕點了點頭說“嗯”。
帝都大學是全國排名第一的理工類院校，按照去年的錄取分數線來推斷，今年謝晨的分數勉強能夠得上錄取線。但是他卻不會報帝大，如果要跟着去帝都的話他會選帝大隔壁的菁華大學，因為那才是致力于文科的大學。兩所學校中間只隔着一條馬路，又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因此多年來一直相愛相殺。菁大在謝晨心目中曾經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而如今，他卻似乎伸伸手就能摸到校門了，于是他把和黎昕攤牌的打算先放到了一邊，回家研究報考指南去了。
謝晨給謝父留了個言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分數以及打算，随後又給班主任發了個信息。
謝晨：老師，我考了669！
班大大：恭喜！你是班長嗎？
看到這個回複謝晨愣了一下，原來老班沒有存他的手機啊……而且他考得比平時好太多，以至于被錯認成了班長。
于是他淡淡地回道：老師，我是謝晨。
突然感覺揚眉吐氣！
班大大：恭喜！你考得真好！
謝晨：謝謝老師~
晚上謝母和謝茵回家聽說了之後，謝母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表示，只說：“嗯，考得不錯。”
謝晨已經習慣了，還來不及失落就在謝茵“哥你真厲害”的崇拜聲中回了房間。
其實謝晨還沉浸在對分數的不可置信當中，直到睡覺前整個人都還是飄着的，他反反複複地又查了很多次分數，生怕查錯了，這個分數其實是別的同名考生的。
直到第二天回校拿了成績單才終于真正踏實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