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浮西西讪讪收回期待的小手, 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無聊地玩頭發。心想自己買的也不都是垃圾，上次她才淘到了一套極絢爛的玻璃珠，雖并不貴重, 但是也很好玩。林洛生根本不懂這種快樂！
林洛生散漫收回眼，端起茶盞飲下的瞬間, 薄唇輕微上揚。
西埼玉果然如之前與浮西西約定那般 ，很快來到酒樓與她們會和。待見到林洛生的時候，他斂眉颔首與對方示意，便算是問好了。
他此前便知曉浮西西與林洛生關系甚好, 否則對方也不至于飛升上界也帶她一路。
浮西西率先問道：“你來得早，現在海灣大陸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一路走來，其他地界火藥味濃郁, 人妖魔三族矛盾已經到了頂點, 唯獨海灣大陸如此和諧，可我在萬祖之山竟然沒有聽到絲毫消息……”
海灣大陸和其他被各大門派家族掌控的地界有所不同，這裏和凡界相似，是世襲制王朝，皇帝被尊稱為海神。全民修仙, 各處都布滿了學堂，根據學生資質将他們分向不同的學院學習修仙。修士從學堂考核畢業後便會被派遣到不同的地方, 為海灣大陸效力。這些學堂中有妖修也有人修，甚至還有部分流落在外的魔族。
相比其他地界，海灣大陸的集體榮譽感更強，在他們的認知裏, 妖修的另一個身份也是海灣大陸的修士，所以這裏的種族之争并沒有其他地界嚴重。但人妖幾族如此和諧，也是浮西西沒有料到的。
西埼玉神情凝重, 回答道：“海灣大陸從前便不似其他幾大地界那般殘酷，但人妖魔三族如此和諧，卻是因為海灣大陸的海神頒布新令後近三百年前才有的變化。算算時間，恰好是西鏡畫消失的時候。”
浮西西一愣，當即問道：“海神頒布法令，命令人妖魔三族修士和睦？除此之外呢？”難不成是西鏡畫威脅海灣大陸的海神頒布了這種法令，最後被氣不過的海神給扣押坑了。
西埼玉緊皺眉頭：“頒布法令的同時，海灣大陸的海神還下令封鎖了十來個連成一片的漁村，我猜測失蹤的西鏡畫很有可能就在那裏。”
林洛生早就從浮西西口中知曉了他們密謀之事，所以聽見他們謀劃也無甚意外，只是靜坐在一旁喝自己的茶，偶爾見浮西西的茶杯空了後便替她倒上一杯。
西埼玉自然瞧見了兩人的親密之态，但對方沒說，他也沒心情主動點破。他與林洛生千年未見，自己此時心境已與從前大不相同，沒想到對方待浮西西卻一如從前。
一時間他不由感慨，千年過去，林前輩居然待浮西西依然如此。
浮西西和西埼玉還有饕水水熱烈讨論許久，都沒想出這其中的牽連，最後大家決定啓程朝西鏡畫最後消失地方出發。
因為是忙着救人，幾人速度極快，不過一日便趕到了那座漁村。離目标地越來越近，路上衆人碰到的修士也越來越少，最後更是人跡罕至，那些熱鬧的城鎮和集市被主人抛棄後荒廢在了路邊。
浮西西他們偶爾遇見零星幾位修士，大多也都是步履匆匆地往外離去。大家看見浮西西他們後紛紛驚訝不已，待了解他們是想去那幾座漁村後，當即勸阻他們與自己一同離去。
“你們外來人不知道，海溝那邊出事了，為了保護我們，所有人都被海神派來的軍隊趕了出來。”說完這幾位妖修當即匆忙決定離開。事關重大，要不是看浮西西他們也是妖修，他們才不會好心提點。
浮西西他們一路都在猜測西鏡畫到底死沒死，此時好不容易遇見了一位知情人，怎麽願意放他們離開。可惜無論他們如何詢問，對方都不肯再開口。
林洛生擡首遙遙望向遠處，微微眯起眼，忽然出聲道：“你們的靈氣出了問題。”
那幾位修士當即神情怔怔，見他們如此，衆人皆是知曉林洛生說對了。
靈氣乃是天地之物，修士吞吐靈氣滋潤體內經脈丹田，增加自己修為，修士死後便會重新化為靈氣消散于天地之間。修士修真最重要的東西便是靈氣，說是賴以維生也不為過。
無論人妖魔哪一族的修士平日裏都離不開靈氣。沒有靈氣修士便無法修煉，無法飛升，無法使用法術布陣……
浮西西當即神情一凜，抓住那只領頭的妖修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那妖修後悔不疊，但也知道自己現在掩飾當然晚了，只好苦着個臉娓娓道出實情。
原來七百年前，海灣大陸那道深不見底的海溝便出了問題，海溝之中會洩露出一股混雜着紫黑色的絮狀物，這種東西居然混入了靈氣之中，吸納了這種靈氣的海獸會慢慢變異失去理智，使用吞吐了這種靈氣的修士輕則神識受損，重則發瘋失智提前隕落，就連高階修士也無法避免……
這種靈氣如何要得？修士平日出行都漸漸避開了那裏，可後來海溝之中洩露出來的邪氣越來越多，無孔不入的污染了周遭的所有靈氣，修士再也沒辦法居住在這裏了。事發後海灣大陸的修士第一時間上報，可是上面卻遲遲沒有研究出解決之法。
時間越來越久，海溝洩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甚至驚動了已經閉關許久的海神。最初海神只是下令封鎖了離海溝最近的漁村，可後來連綿不絕的紫黑靈氣侵占了周邊一整條海岸線，為了防止修士誤入，海灣大陸的修士在與漁村附近布置了防禦陣法，試圖阻攔靈氣洩露，效果卻并不是很好。
邪氣一天天洩露污染此處，海灣大陸疏散了附近的修士，命他們搬離此處，并且布陣封鎖此地，這也是浮西西他們來到這裏卻發現沒人的原因。
這人所說和林洛生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在衆人當中他修為最高，越靠近漁村他便越感覺不對，卻不知為何。直到此時遇見這幾位修士，見到對方纏繞在身的詭異靈氣後才恍然。
那幾位修士匆匆離去，林洛生皺眉看向對方的背影：“事關靈氣，其餘幾大地界居然毫不知情……”
這詭異靈氣霸道的厲害，這幾位逃出來的修士面色暗淡，恐怕也是因為邪氣入體導致神識受損……
浮西西他們已經确定，西鏡畫出事必定與此事有關。雖然之前他們路上還在讨論西鏡畫到底死沒有，可心中卻知曉對方是渡劫大能，理應不會出事，最多也就是被困在了哪裏需要他們去解救。可事關邪氣就不一定了，高階修士也會被邪氣污染，日子久了，誰知道西鏡畫有沒有被邪氣侵蝕。
幾人先是去了躺漁村，還未靠近海岸便瞧見了衆多巡邏在此的修士，其中還有許多層層疊疊的巨大古老陣法。陣法上浮現刺眼的金光，光芒拔地而起築成高牆，将海岸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而金色的陣法光芒之中，則是沖天的象征着不詳的紫黑色霧氣，它們在海面上方緩緩移動，想要往外蔓延，絕大部分邪氣都被困在陣法之中，可仍有少數漏網之魚從絲絲縷縷的縫隙離開。
陣法被邪氣時刻侵蝕，金光築成的圍牆上出現一道道縫隙，守衛在此的高階修士正不斷布置新陣，想要阻攔那些洩露的邪氣。他們神情疲憊，手中捏着補充靈氣的靈石和丹藥，渾身上下都被防護陣法罩住。
西埼玉性子急率先想要進去，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穿透其中的陣法。而陣法內的邪氣卻在不斷往外彌漫。林洛生率先給浮西西和饕水水甩了兩個防護法術隔絕邪氣，而西埼玉之前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卻沒料到就算呼吸也會吸入邪氣。當那股邪氣進入自己體內鑽進的時候，他當即皺眉，感覺像是體內游進了一條陰冷的毒蛇潛伏在內。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西埼玉引起了周圍巡邏的修士的注意力。衆人怒目而視，高聲喝道：“離開此處！”他們大約是看出西埼玉不是海灣大陸的修士，彼此交換眼神後，神情不善地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林洛生忽然現身望向着一處，沉聲道：“你們海神呢？”如今所有邪氣都被困在那道遮天蔽日的金光陣法之中。如此龐大繁瑣的陣法，也只有渡劫修士才能布置掌控。
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不信那位海神還能安然在自己的皇宮閉關睡覺，必定是時刻守候在此防止邪氣洩露。
……
浮西西他們決定不再繞兜子私下查探了，這邪氣那麽厲害，西鏡畫被困了幾百年也不知道還活着沒有。況且此事必然還有內情，否則海灣大陸絕對不會藏藏掖掖封鎖消息幾百年，自己獨自支撐應付。想來他們也怕此事洩露至其他地界引起恐慌，追究原因。
重要的是西鏡畫是怎麽跟海灣大陸的海神做的交易，就這麽把自己陷了進去。
果然和林洛生猜測的一樣，高高在上的海皇便住在離海岸不遠的一處行宮中。他們被虎視眈眈的修士帶到了海神面前。
海灣大陸的海神是一條蛟龍。他看上去非常年輕，大約不過十七歲左右，皮膚蒼白，神情疲憊地托腮閉目，滿頭銀絲垂落王座，錦袍下一條龍尾緩緩游動。
浮西西一瞧便樂了，她推了把身旁黑着個臉的西埼玉，小聲說：“據說鲛人和蛟龍曾經同居一海，西鏡畫跟他來往交好，說不定這個海神跟你們鲛人有什麽關系。”怪不得海灣大陸的妖族生存環境好很多，原來人家的海神就是一條蛟龍。
她聲音很小，可西埼玉和王座上的海神卻同時皺眉。少年霎時睜開眼，待看見浮西西等人後，他的眼睛先是落到了林洛生身上，随後猛地直直看向最前方無辜的西埼玉。
他身旁的修士附言解釋了來龍去脈後，他眯起眼看向西埼玉，随後不客氣地問道：“你是西歸海的鲛人？來找我幹嘛？”他語氣聽上去很兇，卻忽略了實力最強的林洛生，想來是沒想真正動。
“他來找西鏡畫，你們把西鏡畫藏哪裏去了？”浮西西自覺此事跟自己無關了。她跟饕水水躲在林洛生身後，尋了個絕佳觀影位置，準備看戲。
至于陣法和邪氣一事，大家根本就不想問了。反正這事是海灣大陸在解決。他們既然要私下扛着，那就讓他們扛着嘛。浮西西他們都沒有多管閑事的想法，決定眼不見為淨裝作沒看見這件事。
等海灣大陸想撂挑子了大家再一起商量怎麽辦嘛，實在不行就努力修煉，趁着邪氣還沒彌漫到整個仙界前趕緊飛升。
海神原本以為他們是為了邪氣一事而來，都想好敷衍的說辭，卻沒想到對方提都不提事關重大的邪氣。
他愕然片刻，随後皺起眉頭，神情氣憤又無奈：“你們鲛人到底怎麽回事！西鏡畫上次才在我這裏要了許多好處，還從我手裏搶了一塊虛空之玉！你們怎麽又來？！”
浮西西立刻從林洛生背後跳了出來，舉手道：“虛空之玉肯定是他幫我找的！你給他了嗎？”
海神兇巴巴地說：“給了！西鏡畫叫我頒布新法令，又讓我再贈他一塊虛空之玉，如此他便還我錢。結果他言而無信，只還了我五千三百萬上品靈石，還差三千多萬沒還我！”
他懷疑自己被碰瓷了。他好不容易送走了西鏡畫，結果現在這群妖找上門來，說西鏡畫在他的地盤上消失了，讓他交出魚。他怎麽知道對方去哪裏了。
他眯起眼看向西埼玉：“你要替他還靈石嗎？”
浮西西沒想到西鏡畫竟然是一個到處欠錢不還的渡劫修士，這也太沒臉沒皮了吧！她當即學海神的模樣，兇巴巴地看着西埼玉：“西鏡畫還欠我很多靈石呢，你要替他還靈石嗎？”
西埼玉：“……我就來問問他死沒有，算了。我走了。”他想想準備掉頭離開此處。
走當然是不可能走的，這海神看上去人還不錯，想來跟西鏡畫關系可以。要是誰欠了浮西西那麽多錢，她非得追殺對方到天涯海角才罷休。
看樣子西鏡畫失蹤一事跟海神無關，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幾人只好詢問海神最後見到西鏡畫的消息。
聽到浮西西他們的解釋後，海神神情一頓，随後懊惱捶腿：“肯定是西鏡畫不聽勸，自己跑進去海溝裏去了！”
一直沉默的林洛生緩緩擡眸：“所以外面的邪氣是怎麽回事？”
海神被邪氣一事困了幾百年忙得焦頭爛額，等林洛生他們問了後先是一怔，頹然片刻後猛地呼出了口氣，像是為了尋求解脫一般，三言兩語便自己交代了。
他雖是渡劫修士，可卻是千年前進階，現下只有渡劫初期，在仙界渡劫修士中的實力最差。他害怕海灣大陸會因為邪氣洩露一事成為衆矢之的，被其餘地界謀劃瓜分，所以一直苦苦隐瞞。
況且誰都不知道，那道海溝其實是歷代海神也就是他們蛟龍一族的墓地，現下出了事情，很可能會因此連累到他自己和海灣大陸……這也是為什麽他不敢告知其餘地界邪氣一事的原因。
說完，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随後對浮西西他們說：“你們有什麽想說的嗎？”
終于說出來了，從此以後他不必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了……
沒想到下一刻，他以為衆人會驚詫或憤慨，卻沒想到林洛生在淡定飲茶頭也不擡，浮西西和饕水水正低着頭吃桌上的靈果……
幾人之中，竟然只有西埼玉看上去最像是正常人，此刻正若有所思。
海神：“……你們……有什麽想說的嗎？”
幾個人都沒說話。
浮西西似是想到了什麽，禁皺眉頭，神情凝重。
就在海神不自覺跟着緊張時，她忽然道：“看來西鏡畫是還不了我錢了，他債主比我想象的要多。”
海神：……
林洛生瞄了她一眼，放下茶盞輕聲道：“我聽聞九霄山似乎有虛空之玉的消息，我們此刻去或許還趕得上。”
海神：……
作者有話要說： 崩潰的海神：……你們不關心仙界，不關心邪氣，不關心西鏡畫，你們只關心你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