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所有的手續全部辦理妥當, 時隔一天,小襪子背上行囊踏入新學校,一所馳名S市的私立學校, 按照校規,學生必須住校,每周末才能回家。
白晏丞親自送小朋友去學校, 他沒有車, 只能麻煩花老板起個大早來當司機。
小襪子和花有渝早就認識了,見到人就喊“幹媽”,那叫一個順嘴,搞得花老板老臉一紅, 別扭地嘀咕幾句,卻意外的沒有表現出不高興,也沒有出聲制止,仔細觀察, 似乎還挺享受這個稱呼。
兩人把小襪子交到校長手裏,寒暄幾句,就和小襪子告別走出學校,去往停車場的路上, 白晏丞故意問花有渝, 為什麽叫“幹媽”。
花有渝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我不想跟小孩一般見識。”
白晏丞不肯放過打趣的機會, 淡聲道:“以我對小襪子的了解, 如果不是經過你的同意,他是絕不會自作主張叫出口,除非是他幹爸的吩咐, 你們兩個都要聽他幹爸的。”
“放屁!”花有渝高聲反駁, “我是給臭乞丐一個面子, 讓他別在兒子面前丢臉才同意的,唉對了!晏丞,你知道這個臭乞丐有多過分嗎?”
花老板走到自己車跟前,打開車門,靠在剛噴漆的吉普車上,低頭開始控訴:“他竟然讓我給他幹兒子交學費,還是用命令的口氣,真是氣死我了。”
白晏丞率先上了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笑說:“你同意了嗎?”
“軟飯硬吃說的就是他。”花有渝氣呼呼的,“我就當養一條脾氣不好的藏獒,多花點就多花點呗,領出去确實威風。”
“小襪子是我帶回來的,”白晏丞說,“他的學費還是由我來承擔。”
“別別別,千萬別,”花有渝連連擺手,一副被逼無奈妥協似的姿态,“還是我來吧,他幹爹都發話了,我就當愛屋及烏,何況我也挺喜歡那小孩的,我就是特別憋氣,你說那個臭乞丐花我的錢為啥還趾高氣昂的!”
白晏丞勾唇淺笑:“他這個人對錢沒有概念,對他來講,錢就是數字和白紙。”
“呵....”花有渝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用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下掃兩眼白晏丞,言辭間溢出幾分酸意,“你倒是了解他,把他說的那麽高尚。”
“這不是高尚,錢對他來說确實是數字。”
“他窮的叮當響,可不就是天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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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有渝明顯沒有聽出白晏丞的言外之意。
後者露出憐憫的眼神,輕嘆一聲:“這麽看來,我确實比你了解他。”這是實話,白晏丞說的時候表情很自然。
花老板可不高興了,話裏有話道:“你确定嗎,你也跟他深入交流過?”
白晏丞神情一頓,随即笑起來:“那倒沒有。”
花有渝露出勝利的得意之色,一腳踏上駕駛位,熟練啓動車子,表情驟然一變,無比好奇地瞅着旁邊的男人:“晏丞,你和臭乞丐一個毛病,他跟我說,他比我了解你,你知道昨天晚上他跟我說什麽嗎,他說你經常罵人。”
“?”白晏丞輕挑眉毛,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花有渝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他說你是一個會說髒話的人,我他媽當場就把他怼了,這怎麽可能,你從小到大也沒說過一個髒字啊。”
只要想到臭乞丐那副嘴臉,花老板心裏就不痛快。
我見過白晏丞說髒話的樣子,你見過嗎?
這話是從臭乞丐嘴裏說出來的,當時把花有渝酸的不行,一再強調自己才是白晏丞二十幾年的發小。
白晏丞思忖一下說:“他說的對。”
花有渝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我不信,你說一個我聽聽。”
“這種事也要看心情。”
“你可拉倒吧,你就跟他一起忽悠我,快點罵句髒話我聽聽,我去!白博士罵人可是要上新聞的。”
白晏丞微微偏頭,不茍言笑的樣子好像在看一個白癡:“你這是在找罵?說吧,你想讓我問候你媽,還是問候你爸。”
花有渝:“........”
花有渝悻悻地摸鼻子,一個屁也沒放出來,轉動手裏的方向盤調轉車頭。
兩人來到花匣子奶茶店,店裏人少清靜,白晏丞和花有渝還是老位置,靠窗靜坐十幾分鐘,誰也沒有說話,直到服務生将飲品端上來。
花有渝用小勺攪拌手磨咖啡,擡頭瞥一眼,開口道:“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我怎麽了?”白晏丞呡一口特定的飲料,語氣一貫的自然放松。
花有渝笑道:“你和宿星野啊,你倆還沒和好呢。”
白晏丞道:“他還沒玩夠。”
“我看是夠了,”花有渝的桃花眼轉了轉,“昨天來我店裏,還跟我打聽你最近在做什麽,話裏話外都在表達他很想你,偏偏要面子不肯承認,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小可愛。”
白晏丞也笑起來:“他确實蠻可愛的。”
“他其實不是不想見你,可能還沒做好準備....”花有渝想到宿星野那一頭紮眼的藍毛,還有那膽戰心驚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有時候覺得他挺聰明,但是一遇到跟你有關的就變蠢了。”
白晏丞喝一口飲料,視線盯着手裏的雜志,低着頭說:“今晚酒吧有演出嗎?”
想到剛才被白晏丞占了口頭便宜,花老板決定找回場子,故意繞圈子:“這我可不能說,演出都是随機的,駐唱的Eleven可是紅人,來不來看他心情。”
聞言,白晏丞合上雜志,擡眸看向對面的男人,眼神意味不明。
花有渝心虛地別開視線,端起杯子喝咖啡。
白晏丞最終妥協了:“好吧,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
交易就會涉及到利益,只要涉及到這方面,花有渝立刻來了興致,眼睛都在放光:“什麽交易?”
“你告訴我Eleven的演出時間,”話音一頓,白晏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顯露出高深莫測的一面,“我提醒你該如何找人。”
“找什麽人?”花有渝一時間沒聽懂。
白晏丞聲音低沉道:“肖筠。”
花有渝恍然大悟,愣了幾秒後,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整個身體前傾,一把握住白晏丞的手腕,興奮的聲音都在顫抖:“快快快!去哪找,你有消息了?為啥不早點告訴我!”
白晏丞嫌棄地扒拉開那只手,眉頭微微蹙着:“你先告訴我,Eleven的演出時間。”
“今晚!”花有渝想都沒想就出賣好友,“就在今晚,花匣子十點鐘的第二場。”
“好,謝謝。”白晏丞滿意地點頭,默默記下時間和地點。
“我的呢?”花有渝急着問,“你快點告訴我,你是不是有肖筠大哥的消息,老子的商鋪啊!”
白晏丞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盯着花老板焦急的俊臉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問問你的枕邊人,也許他會給你提供一點可靠的消息,不過我要提醒你,想清楚再問,清河廣場的商鋪對你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嗎?”
“廢話!我可是惦記了好幾年!”花有渝眼睛都冒綠光了,“只要在清河廣場有一席之地,那我做奶茶連鎖的夢想就有機會實現。”
白晏丞了然點頭:“那你去問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問臭乞丐?”花有渝滿眼的不信和嫌棄,“問他?你沒搞錯吧,他一個要飯的懂什麽,他怎麽可能知道肖筠的大哥,他現在穿的褲衩都是我買的......等等!晏丞,你到底什麽意思?”
反應遲鈍的花有渝終于察覺出不對勁,一雙玻璃球似的眼睛緊緊盯着白晏丞,生怕錯過什麽重要的提示。
白晏丞渾不在意地瞥他一眼,語氣淡然:“你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就跟他睡覺,你也是一個奇葩。”
“卧槽!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花有渝瞳孔地震,跟餓狼似的盯着白晏丞的臉瞧,希望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是或不是,白晏丞都沒有明确的表明,微微垂下眼簾,不慌不忙地喝着特定飲料。
花有渝當即就坐不住了,家裏失火了似的猛地竄起來,抓起桌上的手機,幾乎是跑出奶茶店。
跑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提醒白晏丞:“Eleven!十點鐘,別忘了。”
......
白晏丞當然不會忘,這天晚上,他提前一個小時便來到花匣子。
上次來捧場還是出差之前,宿星野陪着他一起來的,那時候全場的員工都在配合宿星野演戲,他怎麽就沒發現呢。
花老板總說他無所不能,行走的百科全書,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可現在想想,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工業大學和宿星野有過一面之緣,也不知道宿星野能狂野到變身為藍小辮,若不是有薛嘉的存在,他确實沒怎麽往這方面想。
現在的酒吧員工已經被策反,經過花老板細心的囑托,今晚全體員工不再配合宿星野演戲,而是要配合白博士演戲。
白晏丞被侍者帶到二樓的沙發區,位置隐秘又不會遮擋視線,只要稍微低點頭,他就可以掌握四方舞臺的一切動态。
同一時間,一樓後臺的休息室。
準備演出的“失控玩偶”樂隊的幾個人聚在一起,手裏各自拿着樂器,正在小心翼翼地做保養。
謝小舟和薛嘉一左一右地蹲在沙發邊兒為樂器清灰,倆人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抱着貝斯調音的宿星野。
“咳咳...”謝小舟有意發出聲音引起注意。
宿星野掀了掀眼皮,沒什麽情緒的瞅他一眼。
謝小舟立馬喜逐顏開,臉上綻放出燦爛到有些假的笑容:“野子哥,今天心情怎麽樣?”
“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宿星野不悅地皺眉,“小爺好着呢,你有屁就放,沒屁給我讓道。”
說着,宿星野從沙發上站起身,将調好音調的貝斯挎在胸前,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
走到一半,他身形一頓,咬咬牙又踅回沙發旁邊,彎腰撿起落在沙發上的帽子和墨鏡,想了想,還是戴上了。
謝小舟和薛嘉立刻交換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抿嘴偷笑。
“野子哥,你不是要揭開神秘的面紗嗎?”謝小舟笑着問,“咋滴又戴上了?”
“你給我閉嘴!”宿星野臉色微紅,往下壓了壓帽檐。
謝小舟不怕死的繼續調侃:“你前兩天可是說過,徹底忘記白博士,你都打算忘記他了,還怕他看見你不成?”
“放屁呢!誰怕他看見!”宿星野經不住激将法,立刻把臉上的墨鏡摘下來,直接甩到身後。
“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宿星野指着蹲在地上的兩個人,“以後在我面前,不準提那個男人的名字,小爺要跟他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不是要結婚?”薛嘉天真地問一句。
也許誰都忘不了在幸福鎮的日子,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宿星野和白晏丞離別時的對話。
大白!我愛你,我要和你結婚,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
這段話到現在還時不時在幾個人耳邊回蕩,實在令人難以忘懷。
當時說的有多甜,現在嘴裏就有多苦。
一提到這方面,宿星野喉嚨發澀,差點哭出來,“是他不要我了,結個屁的婚,你見過一個人的婚禮嗎?”
“好啦好啦...”謝小舟收起不正經,趕忙起身安慰,兩步來到宿星野身邊,“我倆跟你開玩笑呢,野子哥,你放心吧,白博士會來找你的。”
宿星野吸了吸鼻子,扯住帽子往下壓,試圖擋住泛着水光的盈盈眼波,有點委屈的小聲說:“你們覺得他會嗎?”
“會啊。”薛嘉也走了過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仔細想想,白博士對你很好,我和小舟都要羨慕死了,他可是咱們學校的傳奇人物,多少人上趕着往上貼,別人想見一面都難。但是你不一樣,他為了你,破例帶咱們去基地,還在出差期間請假去幸福鎮給你過生日,換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待遇。你對他來說就是特別的存在,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從特別對待開始的嘛。”
“老薛說的對,”謝小舟向薛嘉抛過去一個贊賞的眼神,附和道,“星星,你要多記人好,不要總念壞處,而且我覺得白博士沒有做錯什麽。”
“他說他不喜歡我!”
這就是特錯大錯!
宿星野擡起臉,美目像是被紅酒侵染了一般漂亮,每次生氣或者委屈都會習慣性地鼓起兩腮。
謝小舟忍不住捏捏他的臉,哄小孩似的笑着說:“他說不喜歡現在的你,星星!你真夠遲鈍的。”
宿星野扒拉開他們手,賭氣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來那麽多理由。”
“可是你在騙白博士啊,不管怎麽說,騙人就是不對的。”薛嘉戳中要點。
宿星野瞳孔一縮,恐懼的神色從臉上一閃而過,糾結地咬住下唇。
謝小舟輕嘆一聲,自作主張地幫宿星野把頭頂的鴨舌帽摘掉,語重心長地勸道:“野子哥,大膽一點吧,我認識的宿星野可不是縮頭烏龜,咱們大大方方的出去表演,我和薛嘉也不怕被父母知道,你也一樣,就算白博士現在在外面又怎麽樣,如果真想跟他結婚過一輩子,你早晚要邁出這一步。”
“沒錯!”薛嘉激動的接過話來,“小舟說的太棒了,野子哥,你就是你,幹嘛要僞裝!咱又沒做殺人放火的壞事兒,你就是Eleven!三家唱片公司都簽不到的神級貝斯手,你有那麽多粉絲支持,有那麽多人喜歡你,我相信白博士也一定會喜歡上現在的你。”
宿星野被捧的心中動容了。
他沒去搶謝小舟手裏的帽子,而是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自己漸變藍的小辮子,腦海裏總是閃過白晏丞那張清俊的臉龐,心裏愈發思念。
“走吧,野子哥,到咱們上場了。”謝小舟趁熱打跌地攬住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外走。
他跟着好友的步伐走出休息室,低着頭,神色略顯恍惚,很小聲地自言自語:“對,沒錯....你們說的對,早晚要邁出這一步。再說了,不可能那麽巧,誰說他今晚會來,花老板都沒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