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三郎
自從沈意喬裝去給沈南璆報告了太平公主的事情後，沈意就再也沒有回過沈南璆府上，連帶他在沈南璆府上的一切都被抹殺得一幹二淨。如今他是太平公主的人，被送進了太醫署學習醫術，太平已經給了沈意定位，如同沈南璆所想的一般，沈意就是沈南璆的一個替身。沈意欣然接受，他原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讓太平将他送到太醫署呢，倒是省了他一番力氣。
那麽太平所遇的五個少年郎已去一人，剩下四人，其中的二人，被太平認為是“年少色美，姿容絕世”的兄弟倆——張昌宗和張易之倒是成了成均監的學生，與原就是那裏學生的另外兩個少年郎——李迥秀、崔湜成了同窗。
太平自經歷為哥哥李顯與母親争吵一事後，明白到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回避的，她需要作出決定，即使此刻她的心還不夠冷不夠硬，但是太平已經可以做到了。她沒有按照原計劃一般直接将少年郎送到宮中與母親使用，她還望着這些少年郎能為她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止他們，就連這一屆的士子，那些早前太平看不上他們顏色的，如今卻是看中了他們的才氣。太平現在還不是十分明白自己為什麽這樣做，她只是覺得，遲早有一日，這些人将會成為她有力的支撐。
垂拱元年自然也是發生了許多事情，皇太後也并不是什麽都沒有作為，五月十七日，皇太後為廣延人才，下诏令內外九品以上官及百姓有才者自舉，以求進用。并上二月中舉的士子，換了不少的官員。
皇太後更是主撰《臣軌》，務求讓這些官員都知道自己要的是“同心同德”的官員，好好站位，另外又制定《垂拱格》和《垂拱式》。
皇太後也在編織一張網，試圖将整個天下把握在手中。要真說起來的話，那還是因為上一世的經歷，讓皇太後的內心深處有着濃濃的不安全感，她盡管面上看去再是驕傲自信，實則也是怕極了再有一個義軍的出現。
所以，皇太後不僅僅對着這些動了手，她當初雖然被婉兒勸說，放過了程務挺此人，心中除了因他不識時務為裴炎求情違抗她的命令生出過怒氣，但是事實上，皇太後對程務挺并沒有其他特別的厭惡。
這時候，皇太後經過突厥幾次侵擾大唐都被程務挺幹淨利落地鎮壓下去一事，算是看出來了婉兒當初的話沒有說錯，程務挺此人還是相當有用。可惜，程務挺又掌握着皇太後最為忌憚的軍權，又不是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皇太後一時有些為難，但是很快，她就提拔了數個關系簡單，并沒有太多受到李唐深恩影響的大将，将他們派到了邊關。
再加上那些被她精心挑選出來的密使——專行告密的人，他們都被派往這些人身邊，稍有異動，皇太後就會立即知道。
這下子，皇太後算是放下一半提着的心，也有了心情繼續為她登基為皇做準備。這個朝代與皇太後上一世不那麽相似，這裏的人看重禮法傳承，天命授意，但是礙于儒家與她勢同水火，皇太後将主意打到了天命身上。
這時候，薛懷義将皇太後伺候得相當不錯，但是他心中也是郁悶的，因為皇太後看中的是他的“手技”，他可沒有跟皇太後做些什麽。又因為日日在宮中，血氣方剛的薛懷義都有點憋壞了的感覺，他見皇太後如此，眼珠子一轉，壞主意出來了。
宣揚天命最好的是什麽，自然是靠怪力亂神，薛懷義早年曾經在寺廟裏混過，所以就說服皇太後修複白馬寺，讓他出任寺主，他一定在經閣中好好看盡經書，為皇太後找出“天命”來。
皇太後一聽，最近也有些膩味薛懷義，看他這谄媚粗俗的樣子，也有意思讓他好好陶冶陶冶，于是兩人都達成了共識，翌日皇太後下令，薛懷義就這樣拿着太後旨意高興萬分地去監視白馬寺的修複工作，并成為白馬寺寺主。
垂拱元年八月秋，玉簪花終于開敗的一日，東宮的窦德妃發動了，她疼了不知道多久，終于在一片紅光之中暈過去，耳邊是宮人大喊的一句：“德妃生了！”
皇帝第三子來到這個世上，孩子響亮有力的哭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李旦看着他的三郎，眼裏帶着笑意，無論如何，兒子的出生讓李旦感受到了生機，長久在東宮的壓抑也消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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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長生殿得了消息，皇太後早就将窦德妃懷孕的事情抛在了腦後，這會兒聽到了，不禁又想到那日的事情，頓時面露不喜，但是想了想，又還是叫婉兒去看看，看似随意地從妝臺揀了個香囊讓婉兒順道放在賞賜裏頭送過去。
婉兒自然是應了，就帶着人過去東宮。對于那個香囊，婉兒什麽都沒有做，她的心都是冷的，若是德妃真是那麽天真，她又可以救得了多少回？何況，她又憑什麽要去救呢？心地善良？婉兒輕笑，那些東西，早就扔在了那個肮髒的掖庭了。
窦德妃見了婉兒，也打着笑臉接過賞賜。婉兒離開德妃的寝殿時，外面正有宮人在打掃庭院敗落的玉簪，婉兒眼眸稍動，轉身去看雙華。她一算時間，明熙進入雙華胎內已有五個月，這段日子真是讓她寂寞了不少。
雙華正捧着肚子躺在床榻上，面上都冒了冷汗，五官糾結在一起，疼得厲害。伺候雙華的宮女急得不行，一直往殿外看去，就等着禦醫過來，還有的就是伏在雙華耳邊安慰。
婉兒見了這一幕，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她問：“怎麽回事？”難道是有人對雙華動手了嗎？雙華的死活婉兒一點兒都不在意，若是明熙沒有進到雙華胎中，這個孩子保得住保不住婉兒也不關心，但是現在那個孩子可是明熙，她們也就只有這麽一次機會！
宮人被吓了一跳，趕緊給婉兒一禮：“婉女官，婕妤她剛才不知道為何肚子竟是疼得厲害，已經去請禦醫了。”
婉兒近前看着床榻上疼得張嘴呼氣低吟的雙華，見她雙手一直捧着隆起的小腹，想到明熙就在裏頭，眼神柔和了須臾，但是想到明熙此刻在裏頭受苦，又是不快。她問着旁邊的宮人：“剛才疼的？約莫是什麽時候？”
宮人一想，說：“約莫就是德妃發動的時候，婕妤聽了本來是想着要去看看的，但是才走到門口就疼得軟了腿，奴婢便趕緊将婕妤送到床榻上。”
“德妃發動？”婉兒嘴裏轉過這幾個字，手掌在雙華小腹上撫摸了幾下。如今，婉兒是信極了這些古怪神鬼的事情，自從明熙進了雙華的肚子，她就命人注意着雙華的起居，現在想來，不可能是雙華着了誰的道。
想到那些所謂的天命，想到她曾經在玉佩機緣巧合看到的“大唐未來”，想到那些所謂的“氣運命數”，婉兒就不禁想着是不是德妃或是德妃剛剛生出來的那個孩子跟明熙沖撞了。如此，那個孩子必不能再留在這個皇宮。
“禦醫來了！”宮人領着禦醫進到殿內，婉兒起身讓位，擡頭就看見一臉斯文笑容的沈南璆，心中不喜更濃。這宮裏的禦醫都死光了嗎？為何每一次都是這個人！
沈南璆垂眸掩蓋底下的得意，為什麽是他？自然是他與張文仲等人說想要好好實踐醫術，多點診治積累經驗啊，張文仲等人又是那樣愛惜他的才氣，哪裏會不答應呢？
他伸手搭上雙華的脈搏，看似仔細實則心不在焉地在把脈，一會兒，他才說：“婕妤并無大礙，許是心緒激動了一些，臣為婕妤紮針，再開幾副安胎藥。”
婉兒冷眼看着他，墨色的眸子裏寫滿了不信任，“如此簡單？”
沈南璆笑問：“不然呢？婉女官以為還有什麽？”
婉兒抿了抿唇，又看一眼雙華，卻見她紮針之後好似不那麽辛苦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沈南璆。這人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怎麽的？
“臣這就命人煎藥。”沈南璆帶着司醫離開，婉兒不去理，反而守在這裏，直到見雙華喝了安胎藥，真的舒緩過來才離開。其實剛才，她感受到貼在內裏的玉佩發出熱度，就好似明熙在告訴她——她無事，一切安好一樣。
但是婉兒還是不放心，又讓幾人悄悄注意雙華的情況。回長生殿時，婉兒想着，她該是要讓皇太後答應抱養明熙這事了。想到這裏，婉兒面上有了笑容，就連眉眼都是那樣柔和不已。她挺直腰杆，嘴角含着淺笑，走進長生殿中，朝那個皇太後行了禮。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說好今天二更的，但是今天有點不舒服，一直在休息，所以今晚只能一更了，西瓜又要去睡覺了。明天精神會好了吧？明天二更好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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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紅梅落（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