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是我的話，你會怎麽樣？”魏鳶清高孤傲的臉上寫着平淡，雙眼毫不畏懼地盯着秦含之，兩人隔着桌子對視。
透過那雙澄澈的眼，秦含之看到了她極力僞裝後殘存的委屈。
微妙的氛圍瞬間點燃，那份詭異的安靜，叫葉染難以理解。她感覺自己被忽視了，明明現場的焦點應該是她，可現在主角卻被拒之千裏。
“跟我走。”秦含之低語一聲，抓住魏鳶的手腕，拼命将她往自己身側拽。似乎只有攥緊她，才不會丢掉。
葉染精心策劃的局面，反倒讓魏鳶和秦含之再起摩擦。
她本以為秦含之會因為自己而生氣，然後徹底抛棄魏鳶。
可現實卻與之相反。
秦含之對待魏鳶的那副失控的模樣，遠不是憤怒那麽簡單，還有更多不可言說的感情。
那雙往日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此時此刻皆為漣漪。秦含之在為魏鳶而沖動。
“含之，你們去做什麽？不該當着我的面說清楚嗎？”葉染看着頭也不回朝門口遠去的秦含之，揚起聲音想挽留她。
“你的秘書馬上就來，我現在有些事要找魏鳶問清楚。你回去吧，別感冒了。”秦含之随便地安慰了葉染。
随後，秦含之像孩童擁護玩偶般牢牢扣住魏鳶，快步走到馬路邊，将魏鳶扔進了自己車子的後座。
葉染被抛棄在咖啡廳，無人問津。
坐在車子後座的魏鳶本人也很奇怪，秦含之這樣子不像是興師問罪。但她那股怒意又不可忽視，更不能說是回心轉意。
她好像在謀劃着什麽，顧慮着什麽。
系統:宿主，秦含之不會是想……偷偷把你處理了吧？
魏鳶:親愛的系統，你一定是懸疑片看多了。但秦含之這狀态确實不太對……哎，都離咖啡店那麽遠了，怎麽還一股咖啡味啊？
系統:我聞不到啊。
咖啡味……還是藍山咖啡……
咖啡特有的芳香愈發濃郁，若煙霧般氤氲不散。在汽車這樣狹小的空間裏，魏鳶幾乎喘不上氣來，像是跌入了深不可測的咖啡之淵。
那股優質的咖啡味蔓過鼻尖，似要将她生吞活剝。
在開車的秦含之心神不寧，易感期巨大的的情緒波動讓她冷靜不下來。香雪蘭悠然的氣味從後座發散，好聞的味道到處都是，她握着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
一路車程，高契合的信息素不斷碰撞，秦含之險些闖紅燈。
回到兩人曾經同居的屋子裏，信息素徹底爆發，香雪蘭和藍山咖啡的氣味混在一起，一時分不清你我。
“鳶兒……”秦含之抖着手撫上魏鳶的臉頰，雙眼赤紅。
魏鳶現在明白了，秦含之現在處于易感期，需要高契合度的omega來緩解易感期的症狀，因此才迫不及待地要帶她回家。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魏鳶不是這樣的人，她用力推開秦含之。
“你易感期到了，放開我。”
秦含之突然被魏鳶奮力一推，整個人撞到鞋櫃上，這才清醒不少。
魏鳶怎麽會拒絕她……
她上前幾步，扣住了魏鳶的雙肩，擡起深沉的眼眸，滿目悲怒，暗啞道:“你就這麽不願意看見我？”
魏鳶咬着下唇，偏過頭，艱難地吐字:“是，我應該離開你的。我沒有葉小姐那麽好，是我配不上你。”
秦含之漸漸松開按住魏鳶的雙手，意味不明地有看了她一眼，走進客廳裏，從櫃子裏拿出僅能緩解情緒的抑制劑。
“既然如此……”秦含之提起針管，精準無誤地朝着手臂上的血管狠狠紮進去，半管液體全部注入手臂裏。扔掉空管的針管，她捂着手臂跌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久，終于在藥物作用下冷靜下來。
受到alpha信息素影響，魏鳶自己也不好受。她的腦袋很昏沉，身體也不正常地發熱。就如同跌落煎鍋般，每一秒都是煎熬。
系統小聲提醒道:宿主，你的特殊時期好像被秦含之所影響而提前了。
魏鳶在肚子裏低聲罵了一句。
“我身體不舒服，想走了。”魏鳶剛剛出門只吃了一粒緩解的藥，若是繼續待在這裏，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怕是要出事情。
秦含之扶着沙發慢慢起身，“我問你最後一次，是不是不想再看見我了？”
魏鳶因為身體的不适，腦子混亂起來，也沒心思去思考秦含之的話，嘴裏不斷重複着:“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空氣裏的信息素卷土重來，是秦含之在不斷地散發信息素。
魏鳶身體的熱度越來越高，腿腳逐漸不穩，身子順着牆根慢慢地下滑。
閉眼前一幕，秦含之好像在說什麽……還有系統，也化了虛影在不停地叫喚自己。
魏鳶有意識的最後一刻，腦子裏想的是:秦含之，等我醒來，你必然哭着求我原諒你。
秦含之接住了昏倒的魏鳶，內疚地低下頭給了她一個臨時标記，随後将人塞進車子裏，發動汽車往醫院的方向去了。
系統看到宿主昏睡不醒，心中萬般焦急，但再怎麽想辦法喚醒魏鳶，都是徒勞。萬能的系統也敵不過世界設定，別無他法。
眼瞅着醫生将魏鳶的雙手雙腳綁在病床上，系統都快急瘋了。
前段時間秦含之剛查過腺體更換手術，現在把魏鳶送到醫院不就是要……
秦含之坐在病床旁邊，握住魏鳶的手，苦笑道:“鳶兒，是你要離開我的。”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拿着一張單子進門，詢問秦含之:“秦總，這裏是腺體庫裏現有的腺體，我們一早就測試過了，都和魏小姐的身體匹配度很高，腺體更換手術基本上不會出現問題。”
“我知道了。”秦含之戀戀不舍地松開手，反問醫生，“魏鳶的腺體是否能給葉染用？”
醫生推了推眼鏡架子，嚴肅地回答:“雖然匹配度沒有很高，但只要給葉小姐相對的藥物服用。服用兩周，更換腺體的成功率會達到标準。”
秦含之蹙起眉頭，不悅道:“也就是說，可能失敗？”
“秦總，任何手術都存在一定風險。”醫生解釋道。
秦含之看了眼床上的魏鳶，又道:“給她打一些鎮定的藥物吧，我怕她醒過來接受不了。”
系統抱着頭，在魏鳶身邊飛來飛去:大佬你快醒醒，秦含之真要解決你了！再不起來，你腺體都沒了，拿什麽留在她身邊啊！
“秦總，如果算上葉小姐服藥的時間，還得有半個月才能做腺體更換手術。我勸您，還是和魏小姐溝通清楚比較好。”醫生建議道。
秦含之思索了半分鐘，緩緩點頭道:“也好，我有些事情還沒問清楚。”
按理說秦含之易感期應該老實待在家裏，但今天發生的這些其實都是她提前計劃好的。用alpha易感期強烈的信息素，讓魏鳶失去知覺，然後把她帶到醫院。
秦含之這些天考慮了很多，她确實舍不得陪伴自己一年多的替身，但她也不願意往愛上替身那方面去想。她猶豫、痛苦，得出的結論就是讓魏鳶走。
但怎麽讓她走，取決權全在秦含之……
原本只要魏鳶說一句舍不得離開，秦含之就願意不惦記她的腺體，放她遠去。
可是，魏鳶竟然真的想離開自己，這是秦含之無法接受的事情。
既然想要離開，秦含之就要從魏鳶身上取走一些東西作為代價。
等拿到了魏鳶的腺體，将高契合度的腺體轉交到葉染身上，那麽秦含之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而魏鳶，至始至終都是替身，到時候沒有高契合度腺體的替身只能被丢棄。
秦含之看着床上閉着眼安然深眠的魏鳶，她決定再給魏鳶一次回答的機會。
只要魏鳶說一句舍不得她的話，那麽……這個更換腺體的手術，秦含之會主動放棄。這個替身，也能完好無損地去過自己的生活。
秦含之用手指溫柔地勾畫着魏鳶的五官，輕聲說:“放你走，我也就能忘了你，和葉染好好在一起。只要你說一句不願離開我，我就放你走，好不好啊，鳶兒。”
空蕩的病房裏無人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