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洞
隧道口拉了黃線,一輛警車停在隧道外,兩個警察正靠在車外面抽煙。
白翠花拉開車門走向他們,其他人也随即跟上。
“工作這麽多年,還真他媽沒看過這麽詭異的案子。好在上頭派人來接手了,不然我們說不定都要遭殃。” 那個年紀大的警察吐了口眼圈,對新收的徒弟道。
“師父,上頭派來的人究竟是做什麽的?” 小警察剛剛大學畢業,對這類事情有着不小的好奇心。
“他們啊……誰知道呢,反正有疑難雜案就出來了,國家養的專員呗。”
“兩位警察同志,你們好。” 突然冒出來的大美女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老警察滅了煙,和白翠花握了握手,小警察卻羞得耳朵微燙。這也不能怪他,在滿是雄性的學校閉關了四年後,再看到一個大長腿禦姐,誰都會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當小警察移開目光,看到白翠花身後顏值極高的敖澤、海因裏希包括林小月的時候,他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國家派來的調查員難道還是看臉的嗎?而且為什麽外國人和小女孩也能夠參與?這樣看來,果然還是那個留着小胡子的司機大叔比較正常啊……
“領導,這是卷宗和證物。” 老警察卻沒管那麽多,從車裏拿出一個資料袋和一個證物袋交給白翠花,又問道:“要我們在這裏協助嗎?”
“不必了,你們先回去吧。” 白翠花發話。
老警察扯了扯還在發愣的小警察上了警車,一溜煙就開走了。做警察久了,對邪門東西的感知也就有了。這個地方處處透露着詭異,他們這種沒有本事的普通人幫不上忙,還不如趕緊遠離為好。
“這隧道看上去好詭異啊。” 林小月鑽進警察設的黃線裏,在洞口四處觀察。這是個雙車道的隧道,由于穿過了一座大山,一眼竟望不到底。天光從垂下的藤蔓中透進來,只能照亮眼前一米左右的地方,饒是這樣,也能看到兩側山壁的水泥已經開裂,露出幽綠的底色來。
“小月,出來。” 白翠花略帶責備地說:“組長說的話你忘記了嗎?我們不能随意進洞。”
“啊,看看看看。咱們家翠花兒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麽美。” 黃三爺站在海因裏希身旁,星星眼看着白翠花,陶醉地說。
“……” 海因裏希看到白翠花略顯冷淡的臉,同情地拍了拍黃三爺的肩膀,不忍評論。
小月吐了吐舌頭,鑽出了警戒線,一頭小彩辮随着她的動作擺動:“按理說如果這裏失蹤了32個人,一定有魂魄的波動,但是我什麽都感覺不到。這裏就像是……”她思考了一下,說:“就像是一片死地!”
“所以你就更不該輕舉妄動。”
白翠花從檔案袋中拿出資料,快速浏覽了一遍後遞給敖澤,對林小月和海因裏希解釋道:“這案子的資料我在辦公室已經看過了。它的詭異之處就在于,不僅車上的32名旅客和司機失蹤了,就連這輛大巴本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啊?那新聞裏怎麽說這輛大巴在槐山隧道裏抛錨了?” 海因裏希奇怪地問。
“傻,因為不能驚動普通老百姓嘛。” 林小月擺出一副老油條的樣子跟海因裏希科普:“現在的社會就是要和諧,如果不是失蹤那麽多人事情捂不住,這件事也不可能上新聞。”
“是的。”白翠花繼續說:“三天前,這輛由G市開往S市的大巴沒有按時到達市汽車站,汽車站也無論如何都聯系不上司機,負責人随後報警。”
“警方逐一聯系車上乘客,但他們的手機都不在服務區,GPS也定位不到。直到第二天,車上一個叫做李露的女孩突然發了一條朋友圈,定位就在槐山隧道。可當警察趕來槐山隧道的時候,只在隧道入口發現一個破掉的手機,隧道裏面連一個人也沒有。”
“喏,就是這個。”白翠花舉起證物袋,裏面是一個屏幕摔得粉碎的Iphone7,說:“小月,一會兒你招陰說不定就要用到。”
“我希望不用。” 林小月隔着塑料薄膜撫摸了一下碎裂的屏幕,強烈的情緒從屏幕裏鑽出來,擊中了她,她抿着唇說:“這上面有令人悲傷的不祥的味道。”
“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先招陰吧。” 白翠花道,轉頭問敖澤:“敖澤,你看了檔案,有什麽看法。”
敖澤将手中拿一沓資料還給白翠花,沉吟了一下,說:“暫時沒有,我們先招陰看看。”
海因裏希卻從敖澤的神情裏看出了他在思考什麽,于是拉了拉他的衣服,輕輕說:“敖澤,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敖澤好看的眉微微攢起,手攏在唇邊輕輕咳嗽一聲,搖搖頭:“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那東西早就絕跡了。”
兩個人說話間,黃三爺已經熱情十足的從後備箱裏拿來了一把折疊小椅子,正正當當的擺在明黃色的警戒線前面。
小月在塑料椅子上坐下,從小黃鴨帆布包裏拿出兩根紅燭和三支黃色的線香,表情變得無比嚴肅,連頭上的小辮兒也不亂晃了。
她将紅燭一左一右在馬桶兩側點燃,對白翠花道:“白姐,麻煩你照看了。”
白翠花點點頭,她便将三支點燃的線香分別插于自己右手三個不同的指縫中,在空氣裏揮舞了一下,然後便按在自己的額頭前,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很快,一陣異香便飄進了每個人的鼻子,林小月的眼睛裏漸漸蒙上了一層白翳,她的頭有節奏的前後擺動,嘴裏的呢喃也一聲高一聲低,似乎陷入了一種谵妄的狀态。
突然,她伸出右手,三根香直直指向天空,三縷青煙也随風飄蕩,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
大家就這樣等了五分鐘,卻什麽都沒發生。
“夠了,不用再等了。” 白翠花當機立斷的吹熄了蠟燭,一手覆上了林小月的眼睛,沒過幾秒,林小月就猛然一震,手中的香掉在地上。
她緩緩将白翠花的手拿開,恢複了正常。
“一個魂魄也沒有。” 林小月看上去有點累,大喇喇地往座椅後背一靠,說:“這裏幹淨的就和初生嬰兒的小屁股蛋一樣。”
“真是個別致的形容,我要記下來!” 海因裏希興致勃勃地從口袋裏拿出中文好詞佳句本,将小月的話記了上去。
“初生嬰兒的屁股蛋子紅赤拉鮮的,才不幹淨呢。還不如說像母親的初乳或者純淨而潔白的月光。” 黃三爺湊上去看海因裏希的小本本,一邊插嘴道 。
“好的好的,我都記下來!” 海因裏希奮筆疾書。
“……” 這兩個人到底是來幹嘛的?白翠花和敖澤滿頭黑線。
“白姐,還是把那個手機給我吧,只能找那個叫李露的女孩子的魂魄了。” 林小月從椅子上站起來,對白翠花說:“不管別的人在不在這裏,她總是不會走的。”
白翠花将證物袋遞給林小月,林小月接過以後,将手機拿出來,手掌輕輕覆蓋在手機碎裂地屏幕上,閉上眼睛感應,很快便皺起了眉頭,神情恍惚地說:“這手機上殘留的情緒告訴我,李露生前很累,很絕望,她用這個手機向所有人求助,但是她知道,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小月,你還好嗎?” 白翠花有些擔憂地望着她。
“我沒事。” 林小月将手挪開,有點疲憊地道:“她的魂魄似乎很微弱,白姐,如果要讓她上我的身,必須要進隧道裏面。”
“可是,” 白翠花皺緊了眉:“這太冒險了。”
“她的手機掉在隧道口,只要在隧道口就行。” 林小月抓緊了自己的布挎包,下定決心一般道:“組長第一次讓我出來主導完成一個任務,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就回去……而且,我們等得時間越久,她的靈魂也就越微弱,如果等下一次組長來再行動,肯定什麽信息都不剩了。”
“也罷。畢竟事關32個人的命,我們就是冒些險也值得。” 白翠花下定決心道。
“我們都一起進去。” 敖澤忽然開口,白翠花回頭看他,他坦然地說:“這樣有突發情況才能夠更好地預防。”
“好,那我們都進隧道一米深的地方,不能再走遠了。” 白翠花說,組長不能來,應朝陽也不在,她這次出任務是肩負着全隊人的安全的。
黃三爺本來也只負責交通,便留在隧道外接應,其餘四個人則走進了隧道。
在隧道口漏進來的亮光中,林小月一手緊握李露的手機,重複了同剛才一致的儀式。
三根朝天的細香散發出袅袅煙霧,忽然,随着林小月的呢喃,那三條彎曲的煙霧直直沖上天空,林小月那蒙滿了白翳的雙眼瞪大,汗水從她白皙的額頭争先恐後的冒出來,很快她的臉就變得通紅。
“快逃……” 很輕地聲音從林小月的嘴裏飄出來,白翠花必須低下身湊近才能聽到。
“大巴,又來了……”
“大巴發生了什麽?” 白翠花趕緊問。
“又來了,又來了……為什麽沒人能救救我?”
“什麽東西又來了?”
“鈴聲又來了,快逃!” 林小月突然猛地抓住白翠花的衣領,渾身猛然顫抖,然後突然倒在了白翠花的懷裏。
“叮鈴鈴……”
随着林小月的話,遙遠的隧道內傳來一聲幽怨的鈴聲。
蠟燭飄搖的火苗應聲熄滅,線香從中間斷開摔在地上。而漏進隧道橢圓形口的日光也猛然消失,四個人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怎麽回事啊?” 突如其來的黑暗帶來了恐懼,海因裏希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一把抱住了身旁人。
柔軟又削瘦,這觸感讓海因裏希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自己抱住的大概是敖澤的腰。這麽些天的相處讓海因裏希知道與自己同處一個屋檐下的是怎樣的一個老古板,于是他趕緊說一聲“sorry”,讪讪地放開了手。
敖澤打了個響指,只見一小簇火苗從他掌心的符紙蹿起,照亮了兩側昏黃的山壁,也照亮了他如冷玉般沒有特殊表情的面龐,海因裏希心虛地扭頭去看白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