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夢

門外湧入十幾個健壯的家丁,周圍的人呼啦啦散開了,海因裏希将敖澤護在身後,警惕地看着這些人。

那些家丁一看就是練家子,起碼也是常年幹粗活的,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便朝海因裏希和敖澤的方向沖了過來。海因裏希雖然不怕這些普通人類的棍棒,但還有一個暫時無力動彈的敖澤要護着,顧得了左邊顧不了右邊,漸漸落了下風,急得滿頭大汗。

管不了那麽多了,看來只有一個辦法。

海因裏希用胳膊擋住了一個朝敖澤砸下來的棒子,沖他喊道:“敖澤,你小心!” 然後忽然就變回了原型,一只長着翅膀的三米高的巨龍。

他刻意隐去了身上的火焰,轉頭一叼,将敖澤輕巧地扔到了自己的背上。

“天啊!怪物要吃人啦!”

“救命啊,快逃啊!”

滿屋子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人忽然從圍觀狀态中清醒過來,大喊大叫,也顧不得那十兩銀子是否可以拿到了,都争先恐後地朝門外跑去。

十幾個家丁也被這變故吓得直往後倒退,康老爺扯着嗓子喊人來保護自己,保護棺木,場面一時間十分混亂。

海因裏希馱着敖澤,無視所有逃難的人,也無視拿着拂塵試圖對自己做法卻屁用沒有的羅天師,一步一步朝正中的那個棺木走去。

他有個大膽的想法,他和敖澤已經将59個客人和老爺夫人都觀察了一遍,并沒有渾沌化身,那趕屍的術士從頭到尾都戴個大草帽不露臉,有很大可能他就是渾沌!

于是他徑直走到那個術士旁邊,彎下腰,用獠牙将術士的帽子和披在身上的披肩一把揭開,可他沒想到那帽子一揭開,裏面并沒有人,只有一陣黑風朝他射來。

“小心!” 敖澤強忍着氣血上湧,一手揪住海因裏希身上的鱗片,一手在海因裏希的身上快速畫了一道符。海因裏希脖子上那粗糙的倒刺将他的指腹刺破,他也管不了那麽多。

海因裏希朝旁邊避讓,但黑氣拐了個彎緊追不舍,可才剛剛碰到海因裏希的鱗片,他身上就泛起一層柔和的金光,黑氣一震,轉頭沒入了棺材,消失不見。

這時候大廳裏已經幾乎沒有人了,就一個羅天師和幾個徒弟護着死活不肯走的夫人,緊張地盯着海因裏希的動作。

海因裏希一甩頭,變回了人形,小心翼翼地将在背上的敖澤放下來。

剛俯下-身要觀察棺材裏的死人,那死人瞳孔和眼白都渾濁了的眼睛忽然一睜,海因裏希還沒反應過來,一雙冰冷堅硬的像石頭一樣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泛着死氣的青白面皮離他只有不到十厘米遠。

海因裏希用兩只手去掰那死屍的手,因種族原因,他暫時不呼吸也沒什麽,正好趁這個機會仔細觀察一下康梁。

有眼睛,有鼻子,有耳朵,也有嘴巴,看上去是個正常人啊。

正在海因裏希思考的時候,那屍體微合的嘴巴突然張開,那蜷縮成很小一團的舌頭耷拉下來,一股冒着屍毒的黑氣從他嘴裏直直噴射而出。

海因裏希連忙憋氣,一層薄膜自動覆蓋住了他綠色的眼睛,讓他在黑煙中也可以視物。他忽然發現,這東西雖然大張着嘴,但散發着惡臭的嘴巴裏面卻沒有喉嚨眼,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粉色的肉壁。

“唔唔,唔唔唔唔!!!(敖澤,我找到了!!!)” 海因裏希興奮異常。雖然那東西看上去惡心到了極點,但海因裏希有強大的自我催眠功力,反正這都是白姐的夢,夢裏幹什麽都沒有關系的。

龍的铠甲讓他能夠無視那些對凡人來說毒的不能更毒的毒氣,這樣想着,他伸出兩指,一下戳進了那團飄散着黑氣的蠕動的肉壁裏。

那黏膩滑軟包裹手指的感覺分外惡心,但海因裏希毫不猶豫,一捅到底。忽然,手指受到的阻撓全部消失了,他聽到半空中傳來一聲撕聲裂肺的尖叫,整個空間都顫抖起來,似乎将要崩塌一般。

“我們要出幻夢了!抓住白翠花!” 敖澤說。巨大的震動讓他不得不抓住海因裏希的手臂,海因裏希應允一聲,将不知什麽時候躺平在棺材裏毫無知覺的白翠花抓住。

很快,天崩地裂,白光一閃,周遭恢複了一片黑暗。

“哎呦,我指頭好痛。” 只是海因裏希恢複意識以後的第一個想法。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敖澤,白姐,和林小月都躺在槐山隧道的洞口,那白色的折疊椅和香燭、殘香都好好地擺在地上,與他們離開前沒有任何變化。

這時候,白翠花和敖澤也相繼蘇醒了。

“發生了什麽?” 白翠花坐了起來,啞着嗓子問。腦海中還翻騰着兩百年前的記憶,竟讓人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是渾沌。” 海因裏希回答,把事情的經過簡述了一遍,語氣頗為自豪:“最後,我們把渾沌的化身找到,我在他身上戳了一個洞,破了幻境,我們就都出來了。”

“渾沌?” 白翠花自問活了三百餘年,從來不知道有這種妖物,神色複雜的看了敖澤一眼,說:“敖澤,你知道的東西可真多。”

“只是讀得多而已。” 敖澤淡定的回答,臉色上根本看不出一絲端倪。

“對啊,敖澤真的什麽都知道!” 敖澤頭號迷弟海因裏希星星眼接話。

“呵呵,小郎君你真可愛。” 一個清脆卻慵懶的女聲突然插進來,三人一看,原來林小月也從地上起來了,只是看她的神色,現在用這具身體的明顯是紫姑大人。

“別這樣看着我呀。要不是我及時找到月兒的生魂,接掌了她的身體,現在她可回不來了。” 紫姑妩媚一笑,又道:“還有那可憐的小黃鼠狼,在倒塌的世界一個棺材旁死活不肯離去,要不是我喚醒他,你們也見不到他了。”

“黃三爺他也在白姐的夢裏?” 海因裏希目瞪口呆。

“可不是麽?” 紫姑掩口一笑,剛要說什麽,鼻子忽然皺了皺:“咦?是貓的味道。我要走了,我讨厭那種矯情的生物。”

“你說誰矯情呢?” 應朝陽踩着貓步走進洞裏,金棕色的毛發在光影中閃閃發光,流暢的肌肉随着走動改變着形狀,整只貓都流露着一種“老子第一,天第二。你們這些凡人都給本王起開”的氣勢。

“妾身說的……” 紫姑淡淡一笑,道:“就是你啊。” 說罷,她不等應朝陽憤怒的吼叫完成,就飛快地離開了林小月的身體。

“好貓不跟鬼鬥。” 應朝陽冷哼一聲,粗壯得如一條小鞭子一樣的尾巴一甩,跳上了林小月的膝頭。這孩子是他們組唯一會買各種貓罐頭、貓薄荷和零食投喂他的人,可不能出什麽閃失。

應朝陽的爪子踩在林小月的臉上,又用鼻子在她中堂附近嗅了嗅,得出了結論:“她沒什麽事,馬上就醒了。”

“你們已經将妖物收了嗎?” 這時季丹臣從外面進來,身後還跟着黃三爺。只是黃三爺并不像以往那麽意氣風發自嗨的模樣,顯得蔫巴巴的,一雙眼睛有些紅腫,一進洞便趕緊去看白翠花,見她一切都好的樣子,又趕緊收回了目光。那心有餘悸又可憐的樣子,和幻夢中那只小黃鼠狼渴慕的眼睛竟重合了起來。

“還沒有,他應該還在隧道深處躺着,掀不起什麽風浪了。” 敖澤回答季丹臣。

“那朝陽和我進去收了他,你們剛脫離險境,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季丹臣說完,和擡着高傲的貓頭的應朝陽一起朝隧道裏面走去。

“黃三爺,你沒事吧?” 海因裏希看黃三爺萎靡的模樣,關心地問。

揉揉自己的臉頰,黃三爺打起精神朝海因裏希露出個笑容:“嗨,我能有什麽事兒啊,我可是東北黃大仙诶。不過要我說,你們竟然把那黑犢子給搞的嗝屁了,簡直老鐵雙擊666呀!”

說話間,林小月也醒來了,她雖然也入了幻夢,但很快就被紫姑找到并接管了,此時不過是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樣,并沒有任何不适。

“敖澤,你是不是受傷了?” 白翠花檢查了林小月一番,發現她什麽事兒也沒有,便轉向敖澤問道。

“對的,對的!敖澤吐了好多血,連路都走不了……這一路都是我背他的。” 海因裏希認真地說。在來槐山隧道的路上,通過小月的科普,他知道白翠花最擅長的就是解毒解煞,通常團隊裏有誰受了傷都是她來救助的,于是便十分認真地反映起敖澤的情況來,并沒有注意到敖澤一言難盡的表情。

“是麽,我看他只是有些虛弱。” 白翠花伸手在敖澤的印堂上一點,柔和的白光籠罩了他,敖澤方才的虛弱無力感消失了,身體恢複了正常。

“謝謝。” 敖澤道。

“還有你,過來吧。” 白翠花對黃三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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